“丫頭。”莫言景一把将甯千夏拽到身後,老虎王的速度不輸給明天,要是真發起狠來他沒把握可以制止住它。
“它好像真生氣了。”甯千夏縮了縮脖子,耷拉着腦袋。“喂,老白别生氣嘛!大不了我也讓你拔我兩根頭發,我的頭發那麼長,你的胡須那麼短,你簡直就是占盡了空前絕後的便宜。”
“夏姐姐,景哥哥,我要睡覺了。”明天丢下一句話,很沒良心的倒頭就睡,是因為無聊還是累隻有明天才知道。
野獸是需要冬眠,所有在冬天明天大多時間都是睡,有時候一睡還是好幾天。
“喂,明天,你還沒把這該死的老虎搞定呢!”甯千夏推開擋在身前的莫言景,跨出一步,又手叉腰,人獅對峙,最後甯千夏很沒骨氣躲在莫言景身後。“識時務者為俊傑,好女不跟老虎鬥,今天就放你一馬。”
甯千夏眼睛沒老虎王大,老虎王的嘴一張可以吞下甯千夏整顆頭,所有能吓唬人的東西,甯千夏一樣不及老虎王,她不退誰退。
“厲害。”齊寒軒和赫連然面部僵硬,嘴角抽筋,硬是從嘴裡擠出這兩個字。
敢拔獅須的人能不厲害嗎?
“奇怪,明天都睡了,老白為什麼還不撲過來。”甯千夏歪着頭,想不通,她已準備就緒了,隻要老虎王向她撲過來,她就施展絕世輕功逃之夭夭。
“你自己看看明天的手。”莫言景轉身敲了敲甯千夏頭頂,越玩越過火了。
經莫言景提醒,六隻眼眼齊射向明天,隻見他的右手死死地抓住老虎王的尾巴,這孩子還真貼心。
赫連然卻嘴角抽搐,這是他大哥,要命。
“呵呵,還是明天對我好。”甯千夏朝老虎王扮鬼臉,氣死它。
“你們認識太皇奶奶?”赫連然也不拐彎抹角,天烈告訴他甯千夏醒來了,丢下手中的工作就急沖沖地趕來,很不巧讓他碰到一個在他王府裡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的人。
齊寒軒,巨商,商行遍布天下,幾國國主無不對他理讓三分。很好奇,常年待在北國的他為什麼突然跑到東國,還出現在自己的王府内。兩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各有所長,一個稱霸商場上,一個稱霸戰場,一個商場巨子,一個戰場之神。在不期而遇的情況下,難免不擦出火花。交手之後,平分秋色,一個心系她人,一個急着找人,無心戀戰,最後目标一至,結伴而行。
“她就是我師傅。”甯千夏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一絲傷悲,莫言景放在她腰間的手卻緊了緊。
齊寒軒除了驚訝之外,就是一笑而過,什麼事都與他無關,靈山婆婆是誰與他無關,太皇太後是誰也與他無關,誰想統一西、東、北三國更與他無關。他是商人,不争權、不奪利,誰當皇帝對他的商行都起不了影響,他甚至還可以趁戰亂的時期财源滾滾來。你争權,我賺錢,你奪利,我賺錢,你要天下,我也賺錢。
标準的旁觀者!
三人的目光落到赫連然身上,靈山婆婆是太皇太後意味着什麼?這對他的打擊應該不輕吧?
赫連然兇膛氣浮,坐在凳子上,微微閉上雙眼,拳頭握得咯吱作響,他需要冷靜。
甯千夏抿抿嘴,赫連然的自控能力真是驚人,神情不見焦灼。她和師哥稍早各自在心中就打了預防針,見到太皇太後是師傅那一刹那,心還是猛拍了一拍,若不是師哥支撐着自己,早就軟蝦米了。
而赫連然呢?多勁暴的消息啊?師哥的事先不談,六歲的小孩子變成他大哥,太皇奶奶又成了聞名天下的靈山婆婆。再完全沒有心裡準備的情況下得知這些荒謬的事情,還能冷靜自持,還能不抓狂,他們都要自慚形穢了。
赫連然冷靜的可怕,冷靜地讓人心痛,是強裝冷靜,還是到了崩潰的邊緣,内心積累得太多,所以無法發洩出。如果說,師哥是受害者,那麼赫連然就是接受者,知道一切卻不能告訴皇甫家的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背,自己扛下。用自己的力量将皇甫家的人保護在象牙塔裡,自己承受暴風雨。
“赫連然,你,你沒事吧?”怎麼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他們有夫妻之名,沒夫妻之實,甯千夏還是想在他脆弱的時候敬敬妻子的義務。安慰!
“赫連然,要不要我們回避,把這屋子借給你發洩發洩。”甯千夏搬開莫言景摟着自己腰間的手,走近赫連然,拉了拉他放在桌上的衣袖。甯千夏能看見他緊握的拳頭,手背上的青筋突起,關節發白。“太皇......啊。”
赫連然随即伸手攬住甯千夏的身子,雙手抱緊了她纖細的腰,沉沉的将面容埋在了她的小腹上。
甯千夏一陣錯愕,身子被赫連然摟的發疼,推了推他的肩,卻被他抱的很緊。甯千夏轉過頭,望着身後的莫言景,同時,齊寒軒也擡頭望着莫言景。
莫言景朝甯千夏微一笑,點了點頭,再強悍,再鐵血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鐵血男兒,柔情女人,難不成要讓赫連然抱着他們兩個大男人不成。
得到師哥的贊同,甯千夏轉過頭,垂在兩則的雙臂慢慢擡起,撫摸着赫連然的頭,就像母親撫摸着自己的孩子般,輕弱,憐惜,疼愛。
赫連然身體僵硬,這種感覺從四歲那年就不曾有過,離開母妃就再也沒有人如此待過他。赫連然能分辯得出甯千夏的撫摸和母妃的撫摸不一樣,母妃的撫摸能讓他感覺幸福,而甯千夏就像迷情的旋渦,讓赫連然迷而忘返。
赫連然早就控制好内心的思緒,卻不想放開甯千夏,就讓他在放手時留下一份美好,當做一輩子的回憶。
“赫連然,想哭就哭,不是罪,再強的人也有權利去疲憊,冷靜背後是心碎,何必把自己撐得那麼累。哭吧!”甯千夏更想叫他快發洩吧,發洩完了就放開她,這家夥的力氣太大了,她的腰都快斷了。
“我沒事。”赫連然悶悶的聲音響起。
“真的。”太好了,沒事就快點放開,她可憐的老腰啊!“你不震驚,你不激動,你能接受?”
“明天的事我都能接受,還有什麼事是我不能接受的?想打垮我赫連然的人太多,真正能做到的沒有一個。”赫連然依舊摟着她的身子,語氣嚣張,狂傲。
甯千夏翻白眼,明明受到打擊,還如此狂傲,他非要那麼強悍嗎?偶爾示一下弱會死啊?“赫連然你到底有多強,底線在那裡?”
“怎麼,想用我的底線來攻擊我,就像以前我用你的弱點來逼你就範一樣嗎?”赫連然冷厲的嗓音裡迸發出殲詐的笑意。
“神精,抱夠沒有?”沒抱夠她也不給抱了,銀針伺候。
“甯千夏。”赫連然肩上一陣吃痛,迅速放開甯千夏,與其說放,還不如說是推。
甯千夏一個踉跄向後跌去,赫連然伸出手去扶她,莫言景卻先他一步。手停在空中,冷厲的臉上有一絲無奈,他永遠都晚莫言景,相識比莫言景晚十年。
“再過兩日就是年關了,王妃,希望你好好準備。”赫連然丢下一句話,目光掃過齊寒軒和莫言景,大步朝外走去。
“過年就過年呗!又不是沒過過,要我準備什麼?”甯千夏嘟着嘴,揉着被赫連然勒痛的腰,這人啊!就不能太好心,受苦的可是自己。
“年三十,皇親國戚,文武百官都要進宮慶祝。”齊寒軒怎麼感覺赫連然臨走時的眼光像是在下逐客令啊?
“又進宮,我不去。”甯千夏轉身向床走去,毫無顧慮躺下,進宮找污辱嗎?
“丫頭,逃避得了一時,逃避不了一世。”莫言景也走向床,坐在床邊,幫甯千夏脫丢鞋,再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進宮,事情越來越複雜了,要讓十三鷹繼續打擊甯府,還要暗中查妹妹的下落,也要不露痕迹對付那些野心勃勃的人。
齊寒軒左看了一下,右看了一下,确定自己是多餘人,站起身,走了。
“我不想進宮。”至少現在甯千夏還不想去面對,想通歸想通,面對又是另一回事。拉高被子捂着頭,當縮頭烏龜。
“丫頭,我們不能打草驚蛇。”莫言景皺眉,這丫頭想捂死自己嗎?硬将被子從她頭上拉下,掖在甯千夏肩旁。
“師哥,可以不去嗎?”甯千夏伸出手,握住莫言景的大掌,用小狗巴啦的眼神望着他。
“赫連然,不會同意,他是王爺,你又是他的王妃,于情于理都不可缺席。”莫言景憐惜的撫摸着她的臉頰。“丫頭,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勉強你做不願做的事。可就像齊寒軒年說,年三十,皇親國戚,文武百官都要進宮慶祝,這是規矩。”
“要不,師哥你去告訴赫連然,就說我病了,卧床不起......唔......”
莫言景低頭狠狠地堵住她的雙唇,将甯千夏未說完的話,全都被他吞吃入腹。甯千夏微微輕喘,幾乎又是那種被吻到快要窒息的感覺。
“丫頭,不許胡說,更不許咒自己。”莫言景喘着氣,把頭埋在甯千夏頸窩,平息思緒,擡起頭看着被他吻得微微紅腫的雙唇,散發着誘人的光澤,莫言景呼吸變得灸熱而急促,身體突然熱了起來。“丫頭,我......”
“師哥,别,齊寒軒還在。”甯千夏隻覺得臉頰發燒,撇過頭,躲過莫言景的吻,雙手使力推拒他的身體,她可不想當衆表演藝術。
“傻丫頭,齊寒軒比上官實相。”莫言景吻上她柔軟小巧的耳垂,低沉的道。甯千夏頭向床外偏,想看清齊寒軒是不是真的走了。
夜色濃重,月光忸怩,窗外白雪茫茫,房内卻溫暖如春。
“天色已晚,齊公子是想留宿寒舍嗎?”赫連然站在窗前欣賞月色,卻被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齊寒軒打擾。
“寒舍。”齊寒軒雙手抱兇,靠在窗框上,斜視着赫連然。“五王府比景王府,可說得上是小巫見大巫。如果說五王府算是寒舍,那景王府就是茅草屋。”
“齊公子就非要拿五王府和景王府相比嗎?”赫連然冷厲的目光盯着齊寒軒,令他反感的不是景王府,而是景王府的主人。
“在東國齊某除了五王府和景王府還沒去參觀過别的府上。”雖說五王府是他不請自來,但他也沒把自己當成入侵者,打着招牌是來五王府找人,确實是來找人,可是真正為了找誰隻有他心裡真清楚。
“齊公子在東國也有一座不亞于本王府的府第。”赫連然看着一臉酷酷外加點冷冰冰的齊寒軒,這樣的人能和莫言景那種冷漠無情的人走到一起不奇怪。
上官浩,北國九皇子,整天戲手好閑,無所事事,風流成性,沉迷于美色。能成為兩人的生死之交,看來上官浩也非傳言所說。
齊寒軒目光從赫連然身上移開,擡頭望着月色,寒冬臘月的月色很美,他的心卻很失落。這麼多年冰封的心因第一次見到甯千夏有了裂痕,愛情來得沒道理,難得有人能令他再次心動,卻不能行動。朋友妻不可戲,隻能将那份躁動深埋藏在心底。“你愛上她了。”
赫連然一愣,不是因齊寒軒的話,而是他從齊寒軒望着月色的眼神裡看了同病相憐。“你也喜歡上了她。”
與其說是喜歡,還不如說是愛。
“五王可否陪齊某去喝幾杯?”齊寒軒邀請,除了上官浩和莫言景他從不與人共飲。
“走。”赫連然縱身從窗戶内躍出,齊寒軒盯着赫連然遠去的身影,腳尖點地,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朝酒肆奔馳而去,赫連然哀悼隻開花不結果的愛情,而齊寒軒也哀掉他剛發芽就失去了茁壯成長機會的愛情。
臘月三十,新年來臨,處處張燈結彩,笑語聲燦爛,整個皇宮一片喜氣洋洋。
坤甯宮。
“夏兒,怎麼樣了?”甯千梅一臉焦急坐在床邊,手心貼在甯千夏額頭上。
“姐,我沒事。”甯千夏露出一抹笑,試圖坐起身,卻被甯千梅阻止。
“别動,你身上這麼涼,我看還是叫莫桑過來為你把脈。”甯千梅轉身就要叫宮女。
“姐,别,我真沒事。”甯千夏見此立刻撐起身來,拉住就要轉身的甯千梅,她的身子到冬天就沒溫和過,這要她怎麼給姐姐說。“姐,我真沒事,别忘了我的醫術不比莫桑差,我隻是受不了那裡的氣氛,令人有窒息感覺,所以我才裝病躲到你這裡來。”
“傻夏兒,你差點急死姐姐了,看見你的臉色瞬間蒼白,吓死我了。”甯千梅拍了拍兇,現在還心有餘悸。
“姐,對不起,我不應該吓你。”甯千夏吐了吐舌頭,靠在甯千梅肩上,還好她隻是裝病,沒有直接裝暈,不然姐姐肯定被她吓壞。
“夏兒,姐姐真不知道外婆就是太皇太後,當年......”
“姐,我相信你。”甯千夏朝甯千梅露出甜美的笑容,恐怕連姑蘇華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就是太皇太後,甯千夏很好奇,姑蘇華是師傅和誰的女兒,直覺告訴她絕對不是赫連然爺爺的女兒。
不然姑蘇華就是已公主的身份嫁給甯城明,而不是靈山婆婆女兒的身份。
甯千梅撫摸着甯千夏的秀發,笑了笑,姊妹兩人無需再多言,也無需再讨論誰對誰錯,隻要相信,一切心照不宣水到渠成。
“姐,快回去吧,你是皇後,不能缺席。”小羅羅有小羅羅的好處,是死是活無人過問,摸魚打混入無人之境界。
“姐想留下來陪你。”缺席算什麼,為了她的夏兒她可以座上皇後的位置,也可以放棄皇後的位置,反正她的夏兒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她也無心留戀,誰愛坐讓誰坐去。“夏兒,姐姐真的很擔心你和莫言景,自你跟他和好之後,姐姐的心就亂糟糟,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夏兒,莫言景是有王妃的人,你也是五王妃,你們會糟世人唾罵。而且,莫家和甯家有血海深仇,莫家九族因甯家被滅,莫言景是莫家唯一存活下來的人,他不會放過甯家。姐不怕他對付甯家,姐是怕他......”
“姐,師哥對我很好,他不會傷害我。”甯千夏見甯千梅因她和師哥的事心力交瘁,決定告訴她事實一半的真相,俯在甯千梅耳邊低聲道:“姐,師哥他不是莫家的孩子。”
“什麼?”甯千梅差點從床邊跳起來,雙手按在甯千夏肩上,很嚴重的道:“夏兒,這事可不能亂說。”
赫連明日是确認再三才确定莫言景就是當年的赫連莫,怎麼可能找錯人?
“姐,我沒胡說,師哥他不是東國的大皇子,而是北國的大皇子......”甯千夏将她和莫言景在懸崖底的事向甯千梅述說了一遍,明天的事甯千夏支字未提,她不想明天的身份暴光,縱使對方是她信任的姐姐也不行。“姐,你怎麼了?”
甯千梅整個人如雷劈中般,一陣暈眩,臉色瞬間蒼白,她的腦袋更是一片混沌不清。甯千夏的話震撼着她的耳膜,震撼着她的心。
“師哥他不是東國的大皇子,而是北國的大皇子。”甯千梅在心裡咀嚼着那句話,頭頂一片陰霾籠罩,甯千夏的話切割撕裂着她的心,鎖在她心底的記憶排山倒海般一湧而出。蝕心噬骨的痛楚讓她再度回到那一段不堪記憶裡,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陷入瘋狂。
這是命,還是報應?
“姐。”這樣的甯千梅令甯千夏很陌生,也很恐懼,像是随時随地都會失去她,空洞,無生命,像支離破碎的玻夏娃娃。
“夏兒,姐姐沒事,姐姐隻是覺得很震驚,很震驚。”甯千梅強擠出一抹笑,卻更似一種極緻的悲傷,語氣寒冽如冰,聲音卻在發抖,她沒勇氣在坐下去,她怕自己會在夏兒面前崩潰。“夏兒,你先休息,身為皇後的我,不能缺席。”
“姐。”甯千夏伸手去欲抓住她,一陣眩暈擊來,身子立時軟到下去,她不是裝病,而真病,大多來于心病。趴在床上看着跌跌撞撞離開寝宮的甯千梅,那飄渺虛無的身影令甯千夏害怕。
不行她要去問姐姐發生何事了,姐姐不是一個輕易表現出情緒的人,更不會在她面前露出極其傷悲的笑容。
甯千夏強忍住暈厥的感覺,掀開被子,穿上鞋,披上雪裘披風,沖出寝宮。
“啊!”一個急着找人,一個急着躲人,結果撞到了一起。
“怎麼又是你?”小男孩子指着和他同樣坐在地上的甯千夏。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