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死不瞑目
以至于那個官員在初見栗有枝時便因為對方溫婉的性子傾了心。
又因為栗有枝是藝妓,入駐青樓也是為了解決生計問題而賣藝不賣身。
那官員也不願意強占了栗有枝,于是便采取柔情攻勢。
來往次數多了,栗有枝也逐漸對那官員生了情,于是二人走到了一起。
可那官員礙于家中悍妻和其妻娘家勢力,也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所以沒有其妻的同意,他也不敢将栗有枝娶進家門,于是便上演了一場金屋藏嬌的戲碼。
栗有枝本就不是強勢性子,因為愛情,所以選擇忍氣吞聲,住在大宅子裡也不出門,就靜靜等候着那官員來看她。
沒過多久,栗有枝就懷孕了,拼着九死一生生下來個男孩,落了一身病根。
那官員不願意再委屈她們娘兩,毅然決然要娶栗有枝進府。
可是最終還是因為其妻的阻攔,沒能成功将人迎進府裡。
不過其妻居然罕見的沒有發火,容忍下了那官員金屋藏嬌的事實。
相安無事九年,所有人都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
然而在那年寒冬,那官員被朝廷外派後,其妻不僅趁機收回了栗有枝住的宅子,還将這對娘兩趕出了城。
娘兩寒冬臘月裡身無分文,流離失所,于一破廟藏身。
栗有枝本就身體不好,不久後就病倒了。
九歲的栗尋冒着挨揍的風險,連偷帶搶得來的碎銀子全用來給栗有枝抓藥了。
可生活壞境太差,得不到悉心調養,況且就那點藥根本就治不好栗有枝的病。
栗有枝臨終遺願就是想最後看一眼曼珠沙華,這花她兒時曾種植過,愛極了此花的别緻豔麗。
栗尋為她去城裡一大戶人家的後花園去偷。
可畢竟人小,又餓又冷的情況下手腳不靈泛,當場就被抓住了。
由于這花稀罕,栗尋行竊免不了被一頓狠揍。
被打個半死的栗尋被扔在暗巷裡掙紮,正好被偷溜出宮的楚湘湘發現了。
楚湘湘出于好奇和不忍,将人帶回宮醫治。
栗尋整整昏迷了三天,手握的死緊,怎麼也掰不開,隻能隐約看見一點紅色。
待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也是這時,楚湘湘才知道原來他手裡握着一朵曼珠沙華,雖然花瓣已經蔫了。
栗尋急忙辭别回去看望重病瀕危的母親,楚湘湘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了。
隻是帶他們回到破廟時,栗有枝已經去世多時了。
楚湘湘心疼栗旬,便派人厚葬了栗有枝的屍體。
而栗尋為報恩,就決定以侍衛的身份守在楚湘湘身邊。
後者賜其名為楚木兮,随皇姓。
而這一守,便是十多年。
于楚湘湘來說,兒時的相伴是楚木兮,情窦初開的對象依舊是他。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放棄一切,也要嫁與楚木兮為妻的心理準備。
可誰知天不遂人願,二人才剛互訴衷腸,确定心意,楚湘湘就要被迫遠赴他國和親。
楚湘湘自然不願意,不惜絕食抗議……
聽到這裡,蘇傾予聯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明白楚心說的都是事實。
隻聽楚心接着道:“再後來,我聽說皇姐似乎見過什麼人之後,就逐漸開始吃東西了,甚至同意了聯姻一事。
爾後皇姐又聽說木兮同意和三姐結為秦晉之好,皇姐徹底心灰意冷,便也沒再反抗了。再後來你也都知道了,就是在長安城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
“你們真的不知道你皇姐在禁閉期間見過的人是誰嗎?”
“确實不知,”楚心點頭道:“那人隻在一個夜裡出現過一次,很多宮人都看見了,據說他裹着一件黑袍,大半張臉都被帽兜遮住了,根本看不清長相。隻是他手中有父皇禦賜的金令,所以根本無人敢攔他。
所以我懷疑,這些事都是那個神秘人策劃的,不然哪裡有這麼巧的事,他剛見過皇姐,皇姐就想開了。”
蘇傾予聽完後便沉默了,身為皇室中人,真的有太多無可奈何,還有……身不由己。
不過相較而言,她更在意的是,那個會見楚湘湘的神秘人,到底是誰。
而且還手持蒼燕皇帝禦賜的金令,想必身份定不簡單。
既然不是楚木兮,那又有誰有這麼大能力,讓決心赴死的楚湘湘回心轉意,重拾活下去的力量呢?
或許并非是楚湘湘回心轉意,隻是受到某種威脅,不得不就範?
心中疑窦叢生,她決定去見一見楚湘湘。
直覺告訴她,這個神秘人會是個大麻煩。
她見楚心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便道:“聽話,别再鬧了!”
“那你放了我姐。”
楚心固執地跪在地上看着蘇傾予,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
蘇傾予頗感頭疼地扶額,半晌後道:“放了你們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得答應我,讓你姐跟我說實情,此次攻打長安的計劃,到底是誰提出的,幕後主使是誰,這些我都要知道。”
楚心猶豫了,雖然她不太清楚整件事的具體經過和其中細節,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楚湘湘對此諱莫如深,所以她不确定楚湘湘願不願意開口。
于是她皺眉道:“空口無憑,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再騙我一次,然後從我姐那裡得到你想要的信息後就殺了她。我不管,你先答應我會放了我姐,不然我不會幫你勸我姐說出實情的。”
“呵,楚心,是不是我一而再的讓步,讓你都忘了你們目前的處境了?你沒資格再跟我講條件,答不答應随你。”
蘇傾予見楚心得寸進尺,不由有些不耐煩起來。
雖然她确實虧欠了對方些許,但也該還盡了,對方一直這樣不識趣可就沒意思了。
楚心被她略冷的語氣吓得癟了癟嘴,就連原先強勢的眼神都變得怯怯起來,明白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後便隻好先應下來再說,不管怎樣,這都是她們最後的機會了。
蘇傾予見狀這才滿意,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放在桌子上道:“你腳受傷了,自己上點藥,别再鬧了,等我處理好宮裡的瑣事,便來帶你去見你姐。”
說完便沒再作過多的停留,轉身便開門離開了宮殿。
楚心忍痛将紮進腳心的陶瓷碎片拔出來,血頓時流了一地,她視若無睹的起身走到桌邊将小藥瓶攥在手心裡,眼神委屈中隐隐帶着不為人知的戾氣。
‘蘇傾予,我若能逃過此劫,他日定也叫你體會一番伏地求人的滋味。’
因愛生恨怕也不過如此!
她小心地隐藏好心中的情緒,面上又變成了之前那個無辜纖弱而又固執的少女。
沒人知道,其實經過此事,她内心早已悄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往昔的天真,再也回不去了。
很快就有人進來打掃地上的狼藉,而楚心則默默地回了内殿清理傷口。
蘇傾予離開後徑直找來了童三和劉青豫,問二人新帝登基一事籌備的情況。
劉青豫開口道:“傾予啊,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大人但說無妨,無論是六年前,還是現在,傾予都倚仗大人相助,大人何須跟傾予客氣。”
“好,那我可就明說了,我覺得七皇子并不适合帝王這個位置,個中緣由想必傾予心裡定也清楚,你到底為何偏要執著于此?”
蘇傾予輕笑了一聲,并未解釋,隻是歎息道:“他隻管做他的皇帝即可,剩下的一切不足,我都可替他彌補。”
他不善宮廷權謀,便隻需高高在上,這陰詭地獄的風浪,我自會為他平息;他心慈手軟,不谙人心陰暗,我便做他手中的利劍,血殺一切奸佞小人。
助他君臨天下,替他守盛世太平。
這後面的話她并沒有說出來,隻是堅定的眼神無不在告訴劉青豫,她心意已決,且絕不更改。
劉青豫搖頭歎息,也不打算再勸,于是道:“新帝登基所需要的一切都準備好了,隻是走個儀式,觀禮的人太少了,連宮人也沒有幾個。”
“嗯。”蘇傾予點頭道:“儀式走完,我就會撤消陣法,将城中百姓都接回來,然後昭告天下此事。”
“為什麼不先将百姓迎回城再作登基盛典?”
“我擔心遲則生變。”
若是鳳敬在親眼看着自己最寶貴的皇位被自己最讨厭的兒子霸占之前就死了,那得失去多少快意啊!
蘇傾予諷笑了一聲,然後轉而問童三道:“有找到彥博揚嗎?”
“找到了,他就抱着彥皇後的屍體趁亂躲起來了,搜宮的時候發現的,已經關押起來了。”
“嗯,等宮裡之事結束後,彥家,阮家,一個一個來收拾。”蘇傾予的語氣裡透着蝕骨的恨意。
童三與劉青豫聞言沉默,他們心裡都清楚蘇傾予話裡的深意。
待天色大亮,些許陽光透過天空中的稠雲灑下,似乎強行驅散了滿城的陰霾。
鳴鞭三響,宮廷肅靜。
由于時間緊湊,加上觀禮之人本就都是自己人,所以登基儀式中很多瑣事都直接省去了。
祭天大典過後,便由蘇傾予頒布诏書,宣布新帝登基。
而鳳敬一早就被人“請”來金銮殿,他就被人強行摁在椅子裡坐着,眼睜睜的看着頭一次身着官服官帽的蘇傾予字正腔圓地念完改寫過的诏書,然後将他親手交予的龍佩交給鳳月寒。
他以為,他的委以重任的信任,能夠平息蘇傾予心中的憤恨。
可沒想到,最後換來的卻是徹底的背叛。
身着龍袍額鳳月寒接過傳國龍佩,聲樂漸起,他轉身步上九層天階,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
當他坐上龍椅的那一刻,蘇傾予領頭跪地朝拜。
“恭祝吾皇繼位,願吾皇君臨天下,洪福齊天。”
“願,吾皇君臨天下,洪福齊天――”
緊接着,劉青豫以及因為各種原因殘存下來的部分官員和一衆下屬皆跪地朝拜。
雖然登基儀式倉促,但也不算特别冷清,好歹必備的儀式都已完成,還算正式。
鳳敬怒極,居然掙脫了禁锢,顫巍巍地站在大殿上,指着端坐在龍椅上的鳳月寒怒罵道:“你個孽障,朕當初就不該心軟留你一命。
還有你,蘇傾予,叛血咒者,不得善終,咳咳咳咳――你會遭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說完這句話,鳳敬一下子噴出一大口血,然後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雙目怒睜,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