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隐于山巅的巍峨宮殿,潔白的宮牆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聖潔,琉璃瓦晶瑩的耀眼,這裡,是被凡世稱作仙山神殿的地方。
隻是光鮮背後,更多的卻是濃稠到化不開的陰穢和邪惡。
宮殿的地底,還有一座類似于鏡像似的地宮,外表一模一樣,隻是裡面所有的布置都是相反的。
到處刻畫着符文,偶爾閃過一道流光,像是彙聚着什麼,又像是在鎮壓着什麼。
地宮的最深處響動着鐵鍊被拉曳時嘩啦作響的聲音,不時傳出少女痛苦的尖叫被悲鳴。
若有人循聲走過去細看,打開那道漆金大門,可能這一輩子都将活在噩夢中無法解脫。
因為門後并非是什麼堂皇的宮殿,而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中央的血池咕噜咕噜冒着血泡,濃郁的血腥味兒勾的人直反胃。
在血池周圍,堆砌着無數白骨,無法想象這裡究竟死了多少人。
斷裂粉碎的白骨散發着瑩瑩微光,骨粉下竟是一簇簇綠芽,隐隐有生長之勢,已經有一株抽了枝,頂着一個花骨朵,兩片綠葉招搖的擺動,卻沒有絲毫盛開的趨勢。再往深處看去,最裡端立着一個十字架,架上綁縛着一個少女,腕上還纏着鎖鍊,另一端固定在溶洞頂端,渾身沾滿了鮮血,臉色慘白,襯的那雙血紅血紅的眸子越發吓
人,不是蘇傾城是誰?
若再細看,就會發現她身上沾染的都是從她體内流出的血,一點一點,順着她低垂下的腳尖落進血池裡,一圈漣漪過後,池中的血泡冒的更激烈了。
也不知她被人施了什麼邪術,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可就是止不住的流血,像是全身的血液在經過血管時從毛孔裡滲出來的一樣。
大概是疼的狠了,她便拽着鎖鍊拼了命的晃動,似乎想借此擺脫十字架的禁锢。
可每掙紮一次,就會有幾道黑影在她頭頂飄過,随後她渾身都會抽搐一下,更加凄厲的尖叫。
擡頭去看,溶洞頂部上方竟飄蕩着一團黑霧,蠕動的黑霧不時組成各種鬼臉,看的人心驚膽顫。
溶洞裡還有一道暗門,那裡幽幽地站着披着白袍的一男一女,眼神在看向渾身是血的蘇傾城時,眼裡毫不掩飾地露出貪婪的渴求。
他們找了近百年,終于又找到了骨家人。
隻是還沒完,還有骨家遺落在外,他們在哪,又有多少?這是他們現在最想知道的問題。女人見蘇傾城已經徹底耗光了力氣,疼得連抽搐都微弱下來,便開口問道:“小丫頭,五年了,你怎麼就這麼倔呢?說你血親在哪,家中還有何人?你若說了,我們便放過
你可好?”蘇傾城睫毛顫了顫,血紅的眼睛瞪向暗門的方向,她看不清二人的臉,卻絲毫不妨礙她眼中對二人流出恨意:“呸,你們這群怪物……你們最好殺了我,否則……我一定不
會放過你們的……”
“呵,你也就能嘴硬嘴硬了,不過殺了你我們可還真舍不得呢,在找到第二人骨家人之前,你就是想死,我們也不會讓你死的。”
女子冷笑道:
“既然你願意犧牲自己,那就繼續享受這放血抽魂之苦吧。”
話音落,暗門便重新關上了,空曠的溶洞裡,隻有白骨堆裡有點點綠色熒光,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分外詭異。蘇傾城低垂着頭,沒力氣叫出聲,隻能不斷的抽氣,借此緩解渾身火燒火燎,扒皮抽筋似的痛楚,她現在就感覺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鐵梳,一寸一寸狠狠地刮着她的皮膚,
連帶着肉下的經骨都刺的生疼。原來已經五年了……她漫無目的的想着,自從在雲水城被人抓到這裡來以後,她一開始還算計着時間,一天,兩天……九十三天……在不知道是一百零一還是一百零三天的
時候……
她放棄了數日子的念頭,因為真的太難熬了,繼續數下去她怕精神真的會崩潰掉。
剛進來死,她不停地哭喊,不斷地求饒,日日夜夜與這些枯骨冤魂作伴,她真的害怕死了,她怕那些枯骨會站起來,害怕這些冤魂會吃了她……
可漸漸地她明白過來,這些人不會放過她,她便縮在角落裡不吵不鬧,有人送食物來,即便再難吃,她也會乖乖吃下去。
因為她要活着,或許蘇靈溪還在找她,或許蘇傾予正在趕來救她的路上?
或許……再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這一忍,便是五年……而她要等的人,一個都沒有來,大概,誰也不會來了吧!“呵呵……哥哥,你還在找傾城嗎?你可是已經……放棄我了?你為什麼還不來啊,真的好疼……嘶……傾城好疼啊……真的,快堅持不住了呢!”你若再不來,傾城……可就
再不喜歡你了!
血色的眼睛慢慢黯淡,逐漸失去了意識。
相府裡,由于蘇幸哭累的緣故,窩在蘇傾予懷裡睡着了,後者有些乏,索性抱着他躺榻上一起午憩。
正睡着,蘇傾予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她居然夢見滿身是血的蘇傾城在她夢裡悲傷而凄厲地質問她,為什麼還不去尋她,那雙紅琉璃似的雙眼盛滿了絕望――她說,她恨她!恨她讓她受盡了罪,恨她不去救她
!
她想張口解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醒過來時不由劇烈地喘了口氣。
那樣真實……仿若親眼所見!
她捂着心口,那裡怦怦直跳,後背有些涼,竟被一個夢吓出了一身冷汗!
據說孿生子都有心靈感應,那她現在到底是因為擔心過度發的夢,還是……
她眼神沉了下去,不敢再想,隻盼望着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吧!
沒敢繼續睡下去,便爬起來繼續處理公務,雖說她不用中規中矩的上朝,但是她選擇的路和棠無香終究不一樣,不可能挂着頭銜,做個甩手掌櫃。忙碌的日子大概總是過得飛快,幫着鳳敬處理朝政之餘,偶爾逗玩逗玩蘇幸寶寶,不覺間竟又到了立夏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