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瀾顯然沒想到自己遇到了這樣的反彈,劉夢夷這話,明顯是正話反說,表面上稱贊她規矩好,實際上卻狠踩她出身低!
劉夢夷的話,無意是踩了慕容瀾的痛腳,她就是因為顧忌自己家世低微,怕被劉夢夷和李弦雪欺負了去,所以才要立威的,如今劉夢夷的話,毫無疑問正犯了慕容瀾的忌諱,慕容瀾焉有不怒的道理?隻見慕容瀾臉色一沉,向兩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慕容家的規矩如何,還輪不到你一個當妾室的說話,可是你的規矩,本妃今日倒是看了個真切,難道靖國公府上的規矩,就是任由妾室踩在正室頭頂上作
威作福的嗎?”說話間,旁邊慕容瀾的陪嫁丁香、彩雲便上前來壓着劉夢夷的肩膀,想要将她按着重新跪到地上,然而劉夢夷自小在家便是尊貴慣了的,哪能容丫鬟在她頭上撒野?一旋手便給了兩個丫鬟一人一個耳刮子:“放肆!你們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碰我?小婦養的下作貨,跪着給我提鞋都不配的東西,吃擰了心,以為上頭有人撐腰,就能無法無天了!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出身!太子府缺什麼,也不會缺幹活
兒的下賤人!你們不想幹了,有得是人等着接你們的班!以為自己有了本事,被主子瞧上了,能貼身服侍,就是有頭有臉的了?小門小戶做什麼春秋大夢,也不怕折了福!”
此話一出,慕容瀾更是氣得俏臉绯紅,兇口不住起伏,劉夢夷的話聽着是罵丫鬟不知好歹,實際上卻句句都是在踩她,她要是忍得下這口氣,往後還能在太子府裡容身了嗎!因此慕容瀾一巴掌拍上了桌子,怒道:“有什麼碰不得的?出了閣了,還當自己是什麼千金小姐嗎?丫鬟是下作貨,妾室不也是奴才子嗎?奴才碰奴才,不是理所應當?難道還要我這個當主子的動手嗎?區區一個奴才,你也配!你既然知道太子府不缺奴才,就更應該收斂點兒,真以為太子府離了你不成嗎?要是偌大的太子府,要靠一個奴才來撐着,早就讓人笑掉大牙了!自己當了奴才,還要在我面前擺主
子的譜,真是笑死人了!”
慕容瀾說完,又催丁香和彩雲:“還不動手!真想髒了我這個主子的手嗎?”
丁香和彩雲正待動手,劉夢夷便吹了吹手心兒裡莫須有的灰塵:“我看誰敢!”
前有狼後有虎,丁香和彩雲為難地對看了一眼,都摸着臉頰低頭不動了。劉夢夷見狀,得意道:“太子妃有句話說得好,奴才就是奴才,即便是當了主子,想要擺主子的譜兒,也是不能夠的!沐猴而冠,隻會白白讓人看了笑話去!有些人骨子裡就是小門小戶的賤骨頭,穿上龍袍
也不會像太子!還要硬在我們這種高門大戶出來的貴女面前耍脾氣充好漢?太子府的顔面,靠這樣一個飛上枝頭的麻雀撐着,早就笑掉了不知多少人的大牙了,也不缺我們這兩個!”
慕容瀾怒道:“你!”一旁的李弦雪看鬧得實在不像了,隻好也扶着丫鬟香霧的手站起身來:“太子妃不要惱,姐姐也不要動怒了,不過就是一杯茶的事情罷了,是我疏忽,隻顧聽太子妃的教誨,就忘了如今乍暖還寒時候,便是
滾水也捱不得時候,何況我們這茶還預先晾過,怕燙了太子妃的喉嚨去。”
慕容瀾和劉夢夷心頭都仍有怒氣,但也知道再吵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反倒是兩個人的臉面會被丢個精光,兩人此時的心思倒是出奇的一緻:來日方長,不怕沒有報仇的機會。因此兩人雖然面上猶有怒色,但也都沒說什麼,李弦雪忙吩咐香霧重新泡了兩杯熱氣騰騰的香茗來,分了劉夢夷一盞,半扯半勸地讓人重新跪下,再敬了一次茶,慕容瀾經此一事,倒覺得李弦雪頗識大體
,是個懂事的,看在她的份上,也沒有再為難劉夢夷,臭着臉喝了兩人的茶,便将人都趕走了。事情雖然至此告一段落,然而劉夢夷心中到底憤懑不平,一出門便忍不住去看李弦雪:“我說李側妃,你好歹也是甯國公長女,雖然甯國公是新封的,可你從前也是大将軍之女,夠顯赫的了,怎麼今天還要在慕容瀾這個麻雀面前做小伏低?要依了我,咱們就該和她好好鬧一場,讓她也知道知道,高門大戶不是好惹的!慕容鶴不過小小的一個三品太常寺卿,就是跪着給我提鞋,我還要掂量掂量,她爹都如此
,何況是她呢!”李弦雪心下歎了口氣,因為跪久了,膝蓋還有些疼痛,隻能是苦口婆心地勸:“劉側妃,咱們如今都是太子的屋裡人了,外頭叫着好聽,敬咱們一聲側妃,可是關起門來,畢竟是妾室,真有作威作福的一天,也不該是如今,宮裡頭娘娘尚且有個三六九等,何況太子府上呢?你如今跟太子妃鬧脾氣事小,但太子妃和太子本是一體的,你這樣,不是打太子的臉嗎,難道太子妃讓兩個側妃踩在頭頂上,太子臉上
就好看了?”劉夢夷哼了一聲:“不好看,那也是太子自找的,這太子妃是他自己選的不是?反正,要我甘心讓慕容瀾騎在我頭上,那是做夢!慕容瀾從前在太子府上隻手遮天,那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進府之後
呢,她要是願意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懶得跟她計較,可是她偏偏自己心裡沒有數,非但要來惹我,還要踩在我頭上,那就别怪我讓她知道知道,靖國公府的能耐了!”因着李晗原本是老靖國公劉業的屬下的緣故,劉夢夷在李弦雪面前總是會不自覺地把自己擺到上位者的位置上,她掃了李弦雪一眼,恨鐵不成鋼地點點李弦雪的頭:“你呀,就不能争氣一點嗎?咱們本是一樣的人,我看你也不是不知規矩,怎麼就能容她這樣對你撒野?瞧瞧她那幅小人得志的樣子,茶水涼了還要抱怨,我這還是顧忌着太子府的面子,要是由着性子來,我早一杯茶潑她臉上了,看她還嫌不嫌
涼!”
李弦雪無奈之下,也隻好笑道:“我自來便是如此,隻求安穩度日便是,實在不愛跟人置那閑氣。”劉夢夷搖了搖頭,也不再贅言,提步便走,把李弦雪當成什麼無可救藥的東西甩在了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