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正如上章末尾所言……反正都涉及封建迷信,再用一次(_(:з」∠)_
北京城,清晨,今日休沐。
這太陽還沒升起來呢,白雲觀的門口就是車水馬龍,好不熱鬧,而且從這些馬車的形制、馬匹的質量上來看,來的這幫人個頂個的非富即貴,一些穿着士子長衫,本來人五人六的年輕人本來走在街上趾高氣昂的,結果看着這些車馬,都不用人趕着,自己就很主動地站在路邊。
他們看着這些車馬的眼光很是複雜,透着熱切、希冀、羨慕、神往等等一切象征着人類美好希望的情緒,不過動作上卻是風雅得緊,根本就挑不出什麼錯來。
因為這些車馬的主人,大多是京師之中的達官貴人,最低檔次的武将是個伯爺,最低單詞的文官,正五品的六部郎中,隻消他們的一個提點,這幫普通的士子說不得就能飛黃騰達了。
“柳侍禦素來禮佛,怎地如今卻來了這道觀進香?”一個穿着長衫的中年男子走下馬車,臉上帶着笑意,很客氣地拱了拱手。
這姓柳的禦史聽着這話,翻身下馬,把缰繩交給了仆人手中,拱手還禮,口中打着哈哈:“李工部說笑了,古語雲佛本是道,這道德天尊西出函谷,化胡成佛,又何來的你我?”
說完了話,伸手一指旁邊的馬車:“你看,楊太史也來了。”
《老子化胡經》這本書,或者說是老子西出函谷關化胡成佛這種說法,早在前元的時候是有過辯論的,結果在蒙古鐵騎的彎刀下面,在強弓硬弩的瞄準下,全真教很幹淨利落地輸掉了辯論,這也是沒辦法,那個情況下全真教已經在長春真人丘處機的帶領下發展道路巅峰,各行各業都有信徒,影響力忒特麼大,要是不自污,就隻能揭竿而起和蒙古人剛正面了。
然而在那個年月,能夠和蒙古人剛正面的種族或者說是勢力,還沒生出來呢,不慫就隻能整個全真教被打成邪教,人頭滾滾,跟着大宋,啊不對,是大送一起上路。
所以打那之後,佛教徒基本上就不認什麼“老子化胡說”了,雖然當年佛教從印度傳過來的時候為了得到上層的肯定,直接打出來的就是老子化胡的旗号——畢竟當年的道教在上層裡面,還是牛逼不解釋的。
所以這姓李的工部郎中聽了這話,心裡就啐了一口,不過臉上還是洋溢着笑容:“柳侍禦所言極是,這三教青蓮白藕本是一家,又何分彼此?倒是愚兄着了相,你看,那邊是胡宗伯的車馬,你我快快前去迎接。”
這姓李的工部郎中聽了這話,一轉頭,就看見胡濙從另一旁的馬車上走了下來,這年頭和明朝中後期還是不一樣的,用人為畜是一種不人道的表現,肩輿什麼的,也就是以示恩寵的時候拿出來用用,正經兒地大官兒往外走,要麼騎馬,要麼馬車。
于是兩個人就湊了過去,然而就以他倆這身份,也是湊不到跟前去,遠遠地圍着一幫正三品朝上的大員,其中就有左通政李錫、戶部左侍郎焦宏等人,他們這個檔次的也隻能遠遠地朝着胡濙拱拱手。
沒辦法,這個年月的胡濙是牛逼不解釋的,畢竟内閣力壓六部的“慣例”還沒有完全成立,現在内閣裡面除了楊溥這麼個大拿之外,其他的最高也就兼着個侍郎的差事,而胡濙是誰?宣德朝的顧命老臣,論資曆,馬愉、曹鼐、陳循三個人綁在一塊兒,都未必能夠他胡濙一隻手打的。
很多時候,歲數大了,就是最大的資本。
當代的白雲觀方丈站在廟門口,看着廟門外的盛況,感覺自己像是活在夢裡,雖然說當初邱祖廣開戒壇,以至于全真教龍門派大為興盛,然而自從整個全真在元朝被切了那麼一刀之後,徹底衰敗了算不上,和隔壁正一的比,還是差了不少的。
說實話,他白雲觀的方丈在這京師重地,怎麼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然而這麼多年了,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
眼看着胡濙帶着一衆達官貴人往裡面走,這方丈連忙迎了上來,微微一躬身,口中施禮:“慈悲慈悲,貧道不知諸位今日前來,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道教一直是和朝堂親密結合的宗教,閑雲野鶴?不存在的!沒看老朱家從朱重八到朱老四都在找張三豐,最後沒找到歸沒找到,還是在武當山給修了個道觀?
胡濙哈哈一笑,蒼老的臉上滿是笑意:“方丈客氣了,我等今日休沐,卻是不約而同,前來攪擾貴地清淨,還望方丈不要嫌棄啊。”
在場的這些勳貴、文臣,以胡濙為首,這會兒自然不會有人站出來接胡濙的話頭,上下尊卑分不清的,基本上都站不到這裡來。
方丈笑了笑,伸手往裡面一引:“諸位,裡面請。”
足有二三十人的京中權貴随着胡濙,魚貫而入,便如同上朝一般,沒有甚麼争搶。
遠遠地,楊溥有些佝偻地站在一處高地上,深深地歎了口氣:“子不語怪、力、亂、神,想不到事到如今,這胡源潔終究是還是信上了這些。”
穿着一身長衫的馬愉站在楊溥身後半個身位的地方,歎了口氣:“早年胡宗伯曾奉太宗皇帝旨意尋訪張三豐,隻怕在那時便已經和道教結下了緣分罷?”
“能有甚麼緣分,不過是朝堂風波詭谲,燒香拜佛求個心安罷了。”楊溥搖了搖頭,聲音裡滿是滄桑之感,“要怪,隻怪這張懋丞承蒙天庭感召,飛升上界的時機太過好了些,直接讓整個天師府有機會從朝堂政争這個大泥潭裡面拔出來,這才惹得衆人猜測罷了。”
轉過身來,楊溥慢吞吞地朝着城中走去:“這中原黎民百姓,上到六部尚書,下到田間黔首,有幾個如大唐三藏法師一般,隻想往生彌勒淨土?還不是見什麼拜什麼,隻求一個心安?悄悄黃岩縣,一個正四品的少詹事,可是已經上了神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