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乖,别總是胡思亂想
夢言秀美緊蹙,凝重的眼神讓君墨影知道她正在認真思考些什麼事情,小東西往日隻有在碰到美食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現在……為了他麼?
“那你别在碰過其他的女人之後立馬來找我,我、嫌、棄!”夢言毫不遮掩地哼了一聲,完全不怕他會因此惱怒似的。
君墨影确實不惱,親了親她的鬓發,眸光溫和潋滟:“要朕說多少次你才相信?朕剛才出去沒有見過任何女人,一直都是一個人。至于你說的洗澡……”
君墨影猜想,大約就是沐浴的意思吧?
如果不是因為明天還要趕路,如果不是馬車颠簸、怕小東西的身子受不住,他會大半夜的跑出去沖涼水?
真真是……
偏生這小東西還懷疑他是去找别的女人了呢。
不過也好,小東西會這麼想,還大半夜地坐在這兒不睡覺,總算說明她也不是那麼沒心沒肺。
“難道言言規定的,晚上不準朕沐浴?”
“……!!”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理論?
可是見鬼的,為什麼她根本反駁不出來?
“好了,乖,别總是胡思亂想的。”君墨影大掌一揚,遠遠地把那跳動的燭火給滅了,随手又把某個仍在糾結之中的小東西扒了個幹淨。
“若是朕要找曦妃,又何必多此一舉地與她分開睡?”
“哼,誰知道你怎麼想的?”夢言撇了撇嘴,盡管嘴上還是不肯承認,可心裡明顯是信了他的話,僵硬的身體不由放松許多。
小醋壇子。君墨影摟着她睡下,在心裡暗道一聲,既然這麼醋,怎的就不知道好好地讨好他,成天就會跟他鬧脾氣呢?
還是說,這小東西分明是吃準了他不會生氣,所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寒風呼嘯,月色清淺,籠着床頭那一挂風鈴,暗影綽約。
翌日一早。
曦妃起得早,卻在出房門的時候碰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君墨影沒把夢言叫醒,像是在宮裡的時候那樣,還特意放輕了動靜。
小東西昨晚玩兒得累了,後來又氣着了沒睡,今日就讓她好好歇會吧,否則一會兒坐馬車的時候有她受的。
看到男人的身影時,曦妃愣了足足好半響,直到君墨影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又若無其事地從她身旁越過,她才終于反應過來。
不,不是若無其事,而是真的無事。
面前這個男人是帝王,做什麼都是應當的,昨日沒有直接提出要和夢言一間房已經是給足她留面子了,她哪裡還有什麼資格要求他怎樣怎樣?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夢言,帝王是絕不會像哄着那個女子一般哄着她的。
可是,不甘心啊。
同樣是帝王的女人,憑什麼夢言一個小小的婕妤就能受帝王如此照拂,而自己這個跟了帝王多年的妃子,卻隻能像個局外人一樣在旁邊看着?
真的不甘心啊。
“爺吉祥。”終于,在君墨影的身影即将淡出視線的時候,曦妃想起了要行禮。
君墨影“恩”了一聲,下了樓,徹底從她的視線中消失。
曦妃繃緊的身體松了幾分,臉上的神色卻仍是帶着一股僵滞,深凝的眉心昭示着她此刻郁結的心境。
夢言,夢言!
那個紅顔禍水,那個禍害!
夢言睡得迷迷糊糊,卻是在這大寒的天裡,冷汗直流。
夢境裡,一柄森寒的長劍不斷朝她逼近,最後“刺”地一聲刺入她的兇膛,血流了滿地。
又是那個夢!
又是她在瑤華宮初醒時候做的那個惡夢!
更要命的是,她明明已經失憶了,明明看不清夢裡那個刺客的面容,甚至連對方是男是女都無從分辨,卻偏偏覺得那是一個與她相熟之人。
熟人,熟人啊!
這該死的直覺,讓她以後還怎麼去面對自己身邊的人?豈不成天都得焦慮着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會被人刺一劍?
夢言捂了捂心髒,表示很心塞、很憂愁。
直到下樓用早膳的時候,她的臉色還是有些發白,神色中也帶着幾分茫然怔忪。
君墨影看了她一眼,她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就連另外幾人明顯暧昧的神色也被她忽視了個幹淨,恍恍惚惚地走到餐桌旁,坐下之後總算好了一些。
曦妃面色青紫,心裡氣得發抖,偏生在君墨影面前又發作不出來,整個人都快要爆炸了。
這模樣,這模樣!
分明就是昨晚縱*欲過度的後果啊!
再看端王的神色,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哪怕是影月和李德通也一臉了然,分明個個都知道,那麼自己這個妃子在他們眼裡又算什麼?
夢言,你欺人太甚!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宮手下無情!
夢言舉着個包子猛咬了幾口,想要借吃的東西來疏散自己心裡的郁結,可是接連咬了好幾口,險些被噎着不說,心裡那種滞澀的感覺竟然還愈演愈烈了。
君墨影斥責地看了她一眼,這猴急的樣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一邊拍着她的後背,一邊接過李德通倒來的水,本想直接喂到她嘴邊,可想着這畢竟是白日裡,最終還是塞進了她手裡。
夢言又猛灌了幾口水,這才好了些。臉色卻漲得通紅,眼睛裡還水汪汪的一片,倒是終于把方才那點兒不愉快抛之腦後了。
君寒宵看着皇兄面帶不虞卻又明顯關切的臉色,心裡好笑。
總算啊,皇兄不再欲求不滿了,那他的日子應該也不會那麼難過了吧。
咳嗽一聲,他揶揄道:“三弟,又沒人跟你搶,吃那麼急幹什麼?”
夢言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個急性子,這一點,二哥這個做哥哥的還不清楚麼?”
丫不愧是君墨影的兄弟,竟然連嘲笑人的話都是一樣的!
視線落在君寒宵正夾着一塊如意糕的筷子上,夢言挑了挑眉,笑笑:“不過看二哥如此閑情逸緻調侃弟弟的樣子,顯然是已經吃飽了,對吧?”
某人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
君墨影無奈,這小東西,果然是時時刻刻不得安生。前一秒還恍恍惚惚、莽莽撞撞呢,後一秒就能給你來個出其不意、龇牙咧嘴。
用過早膳,一行人準備出發。
夢言立刻回樓上揣上她的寶貝風鈴,雖說不是什麼貴重物品,可她卻是打心底裡喜歡的。再說了,那可是用買了整個攤子的撥浪鼓的錢換來的!
李德通整理了各人衣物,随後率先出了客棧,與門口一個隐衛說了兩句話,不知從對方手裡接過了什麼,就小跑着來到君墨影面前:“爺,您要的東西買來了。”
“恩。”君墨影點點頭,轉過身,“給三弟吧。”
夢言這時正好走過來,聞言,詫異問道:“什麼呀?”
李德通看了帝王一眼,見對方點了點頭,才道:“是三少爺要的糖葫蘆。”
夢言微微一詫。
糖葫蘆?
李公公怎麼會莫名其妙地給她買糖葫蘆,還說是她要的?
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她蓦地轉過頭去看向君墨影。
昨晚那句無意之言――在他讓她回客棧的時候,她說自己還沒找到糖葫蘆,當時的心情是有些遺憾的。不過糖葫蘆也不是隻有這地兒才有,所以後來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卻不知,她沒放在心上,某個看似也沒有放在心上的男人卻記下了。
于是現在,這就給她買來了?
嗷嗷嗷,夢言被這個認知感動得淚流滿面。
好男人啊,君墨影絕對是個好男人啊!
可她還沒來得及感動多久,君寒宵就借着這事兒打擊她了:“三弟啊,真不是二哥說你,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吃這種小孩子吃的東西?”
要不怎麼說人熟了就容易暴露本性呢?
瞧這端王爺就是一現成的例子啊!
夢言滿眼痛惜地搖了搖頭。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以為是個嚴肅高冷的帥鍋呢――雖說因為他的大小老婆太可惡,自己連他也一并讨厭了。
昨日第二回見面,還以為是個親切可人的暖男呢,誰知卻又是自己瞎了狗眼。
這分明就是個既怕他皇兄發飙、卻又唯恐天下不亂的毒舌妖孽!
還沒來得及開口,曦妃卻是無比贊同君寒宵的話,冷冷嗤道:“三弟也真是的,這兒還這麼多人呢,怎麼就不知道收斂着點。一個大男人吃這種東西,也不嫌丢人。”
她心裡是真生氣啊。
夢言吃不吃糖葫蘆跟她沒有半點關系,她也根本懶得去管。可問題就在于,這個糖葫蘆不是夢言自個兒買來的,而是皇上交代人去買的!
這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皇上賞的東西,哪怕是根糖葫蘆,那也是寶啊!
而且看夢言方才的反應――那樣驚訝的表情,似乎還不是特意央着皇上派人買的。或許是從前提到過,或許是昨夜随口一提,皇上卻就記住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同人不同命麼?
可是她怎麼可能甘心!
所以此番君寒宵開了口,她又哪裡會白白放過這個機會?
“男人說話,哪裡容得你一個女人插嘴!”夢言拔高了嗓門怒斥,單手叉腰,兇巴巴地用另一隻手指着她。
客棧門口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被夢言這麼一喊,周圍的行人紛紛朝這邊看了過來。
曦妃的臉色頓時就不太好了。
尤其是當她發現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一個個都是嫌棄中帶着同情,原本就陰鸷的面色就更加沉冷了幾分。
她表情僵硬,咬着牙道:“三弟說得哪裡話,嫂嫂也隻是關心你的名譽罷了。”
“嫂嫂?”夢言冷笑一聲,“從頭到尾,我可曾叫過你一聲嫂嫂?你少在這兒自作多情了!”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幾乎都是看熱鬧的,議論聲紛至沓來。
“喲,這是小叔子跟自己的嫂嫂吵架呢吧?”
“誰說不是呢?這年頭,還真是吵什麼的都有,怎麼會有小叔子不認自個兒嫂嫂的?”
“估摸着是跟自家兄長不對付吧。”
“不至于吧?剛才看那最小的弟弟跟他兩個哥哥都好着呢,笑呵呵的!”
“那就是隻跟這嫂子不對付?”
“估摸着是!隻怕是因為這女人身家不好,嫁進了富貴人家,最終被人瞧不起了……”
“有理,有理。看那三位公子的氣質打扮都是極佳,說不準就是哪裡的大戶人家出來遊玩的……至于那個女人嘛,雖說看着也不錯,到底是差了那麼點兒……”
議論聲越來越大,這最後一句,更是直直地撞入衆人的耳膜。
夢言就樂了。
奶奶滴,這人可真有眼光!
李德通惴惴不安地看了君墨影一眼,見他臉色不好,原本就憂慮的心裡又是咯噔一下。
大庭廣衆之下,曦妃和風婕妤竟然就這麼吵了起來。到底是皇家的人,就算沒有人知道她們的身份,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啊。
更何況,皇上還在這兒站着呢,這丢人丢的喲!
李德通連忙到君寒宵面前,壓低聲音道:“二少爺,您看這,這……要不您給勸勸?”
要皇上去勸架顯然是不可能的,沒有掉頭就走已經是給小姑奶奶面子了吧?
君寒宵聳了聳肩,蔫兒壞地笑了笑,卻不答話,顯然是準備跟衆人一道看好戲來着。
在他看來,李德通的擔心根本沒有必要。
曦妃算什麼,皇兄怎麼可能因為她而不高興?
隻有當事情牽扯到那位小姑奶奶的時候,皇兄那張冷臉上才能出現一絲起伏。
确實,君墨影不是因為“丢人”這種原因才冷着一張臉的。
否則的話,當夢言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就不會收了那股冷氣,露出如此柔和的眼神。
夢言伸手去拉他,還故意晃了兩下,沉着嗓子卻又糯聲糯氣地道:“大哥,你看那女人多壞啊。她不讓我吃糖葫蘆也就算了,還說我丢人。”
一眼看去,這分明就是個未成年的富家小公子!
嗓音不必刻意掩飾,隻消稍稍壓低些。橫豎她個子小,按照男子身形來算,她如今怕是還不到十五歲,沒到變聲期之前,像這樣的嗓音是很正常的。
此刻她微嘟着嘴,半是委屈半是讨好地拉着君墨影的手撒嬌,一幅可憐巴巴的樣子。
衆人看向曦妃的眼神頓時不友善了,就連最初的那幾分同情也消失殆盡。
雖說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确實已經過了吃糖葫蘆的年紀,可人家就是愛吃,又沒礙着你什麼,你非得管人家做什麼?
真是該!
本來就比不得人家富貴,嫁進去之後還針對人家府裡寶貝疙瘩似的小少爺,這不成心找茬兒呢嗎?
“這女人也真沒事找事……”
“就是說嘛,我一看那小少爺就不是個會挑事的主兒,原來是這女人先欺負人的呀……”
“該不是為了争奪财産,所以……”
“和一個這麼小的小叔子争财産?那也真是夠不要臉的……”
這一句句、一聲聲都跟針兒似的刺在曦妃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