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是江龍蒙騙自己,派出身邊的婆子去縣衙尋到那個挨打的軍士又求證了一番,這才信了。
信是信了,但他卻忍不了了!
自來到靈通縣,常謙處處被江龍壓着,最後還硬帶他上戰場。
他曾在江龍面前卑微的哀求過,低頭過,這些恥辱他這輩子都不會忘,本想着爺爺出手教訓江龍,到時如果能把江龍的官職給拿掉,那麼他就能肆意的報複了。
但是現在……
很明顯,在與江龍的較量中,他輸了。
常謙想不通,以爺爺的能量怎麼可能搞不定一個小小的江龍。
景府不是早就已經沒落了麼?
年輕人看待事情,隻會清重表面,隻有那些老孤狸,才會注重底蘊,而但凡有底蘊的豪門,背後一定有隐形勢力。常青對于黑衣衛的事情不太清楚,他看到景府的隐形勢力是在軍中。
再有,就是那塊讓人無可奈何的免死金牌。
眼見報仇無望,常謙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一直是順風順水,即便一時間被人給欺負了,也能在短時間内報複回來,但是此次一旦灰溜溜回京城,那麼再想要找江龍的麻煩,就難了。
而且靈通縣外圍的主河道已經挖掘開通,成功引水,他丢臉的回家,江龍卻會被皇上嘉賞。
二人的落差太大!
于是常謙一口氣把屋子裡的瓷器全給砸了!
這也是他如今唯一能發洩的方式。
房間内,常謙每砸一個瓷瓶,奴婢丫環就要趕緊收拾掃除,不然要是不小心傷到了常謙,那就糟了,常謙瘋狂的砸瓶子又沒有方向,所以有兩三個丫環的臉上手上被飛濺的瓷片劃出了血口子。
但她們不敢喊痛,也不敢躲閃,這點小傷算什麼?
一旦惹的常謙生氣,到時至少也要挨一頓皮鞭,被打個半死,也是有極大可能。
發洩過後,常謙氣喘籲籲,不過雙眼仍然是通紅通紅的。
回京?
現實的問題排在眼前,必須要先把随從護衛要回來,沒有人保護,常謙可不敢就帶着幾個婆子丫環走出靈通縣,不然說不定半路上就被人給劫殺了,于是他怒氣沖沖的來到了縣衙,找到江龍後,毫不客氣的要求江龍立即把自己的随從們給放了。
在常謙看來,自己已經輸了,江龍應該不會痛打落水狗。
但是江龍卻是一聲冷哼,讓人把常謙趕了出去,他已經與常謙交惡,此人現在在他面前氣勢洶洶的,他當然不會忍了。
常謙氣的在門外跳腳大罵,結果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雪還是飄着,這大冷的天氣被潑了水,是有可能凍死人的。
常謙匆匆跑回客棧,已經是凍的臉色發青,婆子丫環們吓壞了,趕緊熬姜湯給常謙換衣服,并把常謙塞到被子裡,上邊又蓋了厚厚幾層,又有婆子去把大夫找來。
大夫在客棧待了好長時間,确定常謙隻是輕微傷塞,這才開了藥方拿着診金走了。
常謙在床上哆嗦着,不是病重,而是給氣的。
這江龍真是狠呐,居然在雪地裡潑他一盆冷水,如果不是他跑的快,豈不是要被凍成冰城?這是想要謀殺啊!常謙憤怒,但偏又沒有什麼辦法,最終還是得了消息的秦壽,許生,還有王成過來,給出了主意。
主意是三人合計出來的,但卻沒人願意跑腿。
常謙這時已經不在乎什麼形象了,對待這三人,就像是使喚下人仆從。
“王成,你去趟望沙城吧。”
王成雖然不甘願,但卻也不敢拒絕,此時的常謙被氣的失去理智,若是惹的常謙不高興,那他以後就别想再跟着常謙混了,而沒有靠山,他的仁途生涯必然是灰暗一片,看不到方向。
“秦壽,你立即去尋彭喜過來。”
秦壽松了口氣,彭喜就在靈通縣,輕易就能找到。
在飄飄灑灑的鵝毛大雪中,王成騎着馬,直奔望沙城而去,道路上的馬蹄印雖然很深,但是不用多久就會被雪覆蓋。
天氣太冷了,王成不但穿着厚厚的棉衣,而且把臉也給包裹嚴實,隻露一雙眼睛在外邊。
彭喜很快知道了常謙被潑冷水的事情,吃驚過後,就是立即躲了起來。
他暗中找上常謙,一是龐成安有交代吩咐;二是私心作祟,想要找一個更加牢靠的靠山,日後好步步高升,卻不想常謙雖然是探花郎,長的一表人才學識也淵博,但卻不懂變通,太過驕橫。
也不曉得低頭,結果生生被江龍給整成這般模樣,而且還要被灰溜溜的召回京城,這樣的一個人即便是讨好了又有什麼用?或者說在短期内,能幫的到自己什麼?
常家是勢力極大,常青更是吏部尚書,但常家的資源不是現在的常謙能夠調派的動的。
而不出兩三年時間,靈通縣這邊挖河道改良農田,就能完工,到時龐成安不管是平調還是高升,位置就會空出來,所以彭喜現在要抓緊機會找到一個能盡快讓他升遷,最好是補上望沙城郡守的這麼一個大靠山。
再有,如果常謙不服氣,找他幫忙對付江龍,他怎麼辦?
拒絕是不敢的,但真對找江龍的麻煩,人家都不把常謙當回事,先是帶上戰場,接着大雪天給潑盆冷水,那麼收拾起他來,随随便便就能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常謙畢竟有後*台,可以拍拍屁股走了。
但他卻是要在望沙郡裡混的。
一旦被江龍真正的敵視,他怕等不到常謙幫他,就已經是丢了官,甚至沒了小命。
江龍在戰場上的事迹已經在靈通縣内傳開。
直接下命令,讓軍士去砍異族死屍們的腦袋。
絕對是心狠手辣之輩!
所以秦壽幾乎把腿給跑斷了,也沒能找到彭喜,常謙不傻,氣過後細細一想就猜到彭喜有可能是故意躲着不見。
于是就在心裡忌恨上了彭喜。
王成騎着馬跑到望沙城的時候,差點給凍死,馬兒通體冒着白氣,這是體溫太高的緣故,故不得疼惜坐騎王成直奔府衙,很快找到龐成安,然後把江龍的作派,與常謙的處境講明白,讓龐成安想辦法收拾江龍。
龐成安沒想到常謙都要走了,江龍居然還這般不給臉面,咄咄逼人。
但是氣憤過後,面對王成高高在眼的姿态,讓他出手教訓江龍,卻又是軟了下來。
常謙都拿江龍沒辦法,自己一個小小的望沙郡守,能把江龍怎以樣?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意思是要讓江龍坐鎮靈通縣,把那數百萬畝的良田開發出來,現在誰敢拿江龍怎麼樣?若是事情黃了,那麼接下來就要承受皇上的怒火!
能讓皇上記住,進入皇上的視線,是大好事,但千萬不能被皇上忌恨上。
不然别說升官發财了,就是小命都難保。
龐成安雖然想要與常家拉上關系,但對于王成并不放在眼裡,所以并沒有開口解釋,隻是派人跟随王成一起折回靈通縣,傳句話,讓江龍把常家的随從全部給放了。
王成見龐成安沒有要教訓江龍的意思,非常不滿,但還沒有開口,人家就端茶送客了,王成感覺自己受到了輕視,所以心下拿定主意,等回去後一定要在常謙面前說幾句龐成安的壞話。
完完全全一副小人行徑!
跟王成回到靈通縣的人是龐成安的幕僚之一,此人到是能言善辯,見到江龍後沒有表現的很強勢,反而陪着笑,不停說着好話,隻是可惜江龍根本軟硬不吃。
江龍這般做,是想要讓他人都知道,自己不是泥涅的,任誰都能踩一腳。
第二天,朝廷邸報到達,正式通知常謙回京。
第三天第四天,江龍根本不見常謙,也不見龐成安的師爺。
龐成安在望沙城得了信之後,恨不能親自趕到靈通縣,讓江龍放人,但是冷靜下來仔細又一想之後,沒敢真的去靈通縣,不然江龍仍然不聽話,他怎麼辦?
身為郡守的臉豈不是要丢盡了?
以後他還怎麼在望沙城為官?那樣的話一點威信都沒有了。
又過了一天,常謙一天來十幾趟,沒了氣勢淩人,苦苦哀求,江龍才總算派人傳句話,說那些随從馬上就回到靈通縣了。
那些人這陣子一直在賀武縣挖煤礦。
龐成安很快得到消息,這才是長松了一口氣,他都想要自己派一支人馬護送常謙先回京了,不過常謙如果聽到這個提議肯定不能答應,不然去的時候帶了好多人,回來的時候隻有他一個,人家問起來他要怎麼回答?
在靈通縣被江龍壓着,丢了大人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傳回京城的,不然他以後哪有臉出門?
常家随從是穿着破爛衣衫回來的,見到常謙後,就是一陣放聲大哭。
看着眼前這些跪在地上黑瘦黑瘦的人,常謙差點沒認出來。
這些是自己的随從麼?
怎麼都瘦了這麼多?以前個個不是肥胖就是高大魁梧,那樣才顯得身手厲害一些,也讓主人放心許多,但是現在卻像難民一樣。
之後聽到這些人的哭訴,常謙才明白,原來負責看管他們的差役故意刁難為難他們,不但給他們安排很多的活計,而且不給他們吃飽肚子,尤其是到了煤礦上之後,給他們安排的活計要遠遠多于普通百姓。
而餐桌上别說肉塊,就連點葷油都沒有。
常謙臉色又是一陣難看。
站在常謙身後的秦壽,王成,還有許生三人都是趕緊給那些随從護衛們打眼色,讓他們别說了,常謙如今根本鬥不過江龍,現在說這些,隻能是憑白讓常謙的臉上不好看。
身為主人,都不能替手下主持公道。
但這些随從護衛給看反了,以為三人是讓他們再多說一些。
直到常謙臉色如黑鍋,霍然起立,拍的桌面上的茶杯都跳了老高,“都給我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