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龍在講述時,刻意平談一些驚險的經過,不過卻也沒有去隐瞞自己冷靜的應對與出色的表現。
這樣雖然顯得自己與原身很是不同,但他繼承了原身所有的記憶,根本就不怕景老夫人會心生懷疑。
起疑了又怎麼樣?
無非是用言語來試探一番而已,試探的内容則必定是看他是否記得以前的事情。
這對于江龍來說根本不足懼。
既然不擔心,那他索性讓景老夫人看到他身上發生的變化。
景老夫人有意外,不過卻是沒有生疑。
原身一直生活在景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府中有黑衣衛守護,絕對的安全,不可能出現另一個人假扮替換掉原身的可能性。
最終景老夫人認定,是江龍繼承了景家優良的血統,才會在遇到危緊情況時綻放才華。
看着江龍,景老夫人很是欣慰,但同時雙眼中也是浮起一抹失落。
所有的長輩都希望孩子快快長大,但等到孩子真正長大成人後便會顯得不再需要他們了,于是他們又會本能的怅然若失。
當然,景老夫人對于江龍的表現自然是欣喜更多一些。
“前鋒又救了你一次。”
聽到最後,景老夫人一聲感歎,前鋒是當年景賢送給江龍的,所以景老夫人提及前鋒,忍不住就是想起戰死在沙場的獨子,眼眶發紅,“以後你一定要善待它。”
“嗯。”
江龍一臉正色的點頭,然後從衣袖中取出一紙書信放在桌面上,“這是在最後時刻,出手助我的那個青年留下的書信。”
“做人要知恩圖報,咱們景家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小人,所以這個恩情必須要還!”
景老夫人難得的闆正臉色,表情認真的和江龍說話,不過卻是連信封都沒有打開,便是擺手道:“讓府中護衛拿上我的名帖,去京兆府打聲招呼讓他們放人便是。”
“可是那個青年說曾找過一些頗有身份的朋友幫忙,但那些人都說無能為力。”江龍對于景老夫人的強勢與自信非常歎服,作為一個女人,景老夫人真的是非常了不得。
不過想起青年的話,還是提醒了一句。
“哦?”景老夫人這才放下手中那雙白晰細膩的象牙筷子,将信封拿起。
随後緩緩拆開信封,拿出裡邊的信紙将之打開。
這第一眼望去,景老夫人的眉頭就是本能的皺了起來。
江龍看出了異樣,便是好奇的開口問道:“有難度?”
“這些人的罪名都是不小啊。”
信紙上不但書寫着人名,而且還把人物的身世資料以及所犯何罪都詳細紀錄其上,景老夫人全部看完,才是開口回道:“其中有幾個人是江湖遊俠也就罷了,但難就難在其餘幾個人都是邊疆軍中的武将。
即便職位都是不高,但涉及的罪名卻是不小!”
“什麼罪名?”
聽到江龍的詢問,景老夫人不答,隻是把信紙遞了過去。
江龍好奇的伸手接過,一眼望去後,就是猛然驚呼,“勾結異族,裡通外國?”
對于武将來說,除卻擁兵自重圖謀造反,便是這個罪名最大了!
這就難怪連景老夫人也會皺眉,覺得棘手了。
“你剛剛說那個青年有求過一位姓柴的公子幫忙?”
景老夫人面色沉凝,突然開口問道。
“應該是了,他說那位柴公子說隻要我肯出力,就一定能救出信紙上的這些人。”江龍點頭答道。
“京城姓柴的人家很多,但出名的隻有一個成國公。”
“啊?”
江龍聞言一愣。
大齊自建國之後,從來沒有封過異姓王,即便是開國将領也沒有,貴族爵位由高到低,分别是公,侯,伯,子,男,五個等級。
而景府在最風光的時候,也不過是侯府而已。
柴家卻是國公府邸,論地位應該比景家要高上一級啊。
為什麼那位柴公子說幫不上忙,而自己卻可以救出那些人呢?
“你别奇怪,那個柴公子說的還真是不假。”
景老夫人看出了江龍心中的疑惑,開口解釋,“成國公和咱們景家一樣都是開國時皇帝分封的爵位,一直傳承到現在,成國公府人才輩出,這些年來因為立下無數軍功,爵位一直未降。
現在的成國公名字叫柴敬業,擅使一柄偃月大刀,因為武力不俗,又多次打退北疆前來騷擾偷襲的異族軍隊,在北疆的威望極高。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的威望太高了,所以不能插手救人。”
一開始江龍納悶,但他本就是才思敏銳,善于思考且見過大世面的人,經景老夫人一提點,便是立即明了。
這些犯事的将領都是在北疆軍中任職,且罪名極大,說不定還有人曾在成國公麾下效力,如果成國公真敢出力救人的話,說不定就會引得皇上懷疑,是不是成國公也有勾結異族,裡通外國?
不得不說這個罪名實在是太大了,一旦被确認,不說誅連九族,但也要滿門抄斬!
所以在這個時候,軍職高,爵位重的武将,都會要避嫌。
哪怕是明知道這些人是冤枉的,而且有自己賞識的手下也沒人敢站出來救人。
而景府呢?
現在已經被奪走了爵位,并且真正了解景家的人都知道,原身多病,性格懦弱根本撐不起一片天來,且景江龍作為景府唯一的男丁,身上卻沒有任何官職。
可以說在今天之前景府在衆人眼中,根本就是沒有了未來。
所以由已經沒有了威望與地位的景府來插手救人,皇上沒有理由懷疑。
“再有一點,咱們景家當年雖然隻是侯爺府邸,但真正的地位卻是任何一個國公爺都比之不上的。”
景老夫人又是喃喃低語了幾句,江龍聽的比較模糊,本想詢問,但景老夫人已經把話題給岔了開去,“雖然救出那幾個将領有些難度,但想來那京兆府的官員也不敢不給咱們景府面子,還是拿着我的名帖……”
然而這時,江龍卻是稍作思索,開口打斷,“奶奶,孫兒不小了,不如此事由孫兒來出頭如何?”
“哦?”
景老夫人很是意外,不過随即就是開懷大笑,“好,你是個男子漢,要頂天立地!現在長大了,也的确是時候在京城露露臉了。”
聲音落地,景老夫人又想起了江龍在伽藍寺替歸塵大師作的挽聯與應對異域僧人時給出的答案,雙眼微凝。
江龍作的那副挽聯應該能很快傳出去,不過破了異域僧人出的難題,卻是沒有幾個人知道。
嗯,可以在這件事情上做些文章。
既然江龍想要露臉,那就大大的露上一回!
“拿你的名帖去京兆府也行。”景老夫人點頭同意,“不過就派府上的大管家去一趟吧。”
江龍恭敬的低頭應是。
同時心中暗自感激景老夫人的體貼與細心,别看隻是換了送帖子的人選,但這其中的差别卻是大有學問。
景老夫人的帖子隻要随便派個護衛送過去京兆府的官員們就不敢小視。
可江龍雖然是景府唯一的男丁,但卻沒有什麼聲名與威望,如果還是派個護衛送過去,那麼京兆府的官員估計隻是輕蔑的笑笑,因為江龍在他們的眼中隻是個毛頭小子而已,估計會把他的名帖直接給扔到紙簍裡。
但若是把送帖的人換成景府的大管家,那就是不一樣了。
有道是宰相門前三品官,那麼曾經是侯府的景家的大管家,地位自然不可小看。
而且大管家協助的是景老夫人,幫着管理府中後院所有事宜,讓他送名帖過去,就代表這件事情是經過景老夫人允許的。
用的雖然是江龍的名帖,但景老夫人卻是在江龍身後撐腰。
官員們哪裡敢小看?
“孫兒還有一事想要和奶奶商量。”
“何事?”
江龍擡起頭,直視景老夫人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孫兒想要接手一些府中的事務曆練曆練。”
“嗯,你有這個想法很好。”先前景老夫人就覺得江龍長大了,所以聞聽到他的要求隻是稍稍有些詫異,低頭思考了一會後,便是開口道:“府中事務繁多,而你以前又從來沒有接觸過。
貿然讓你接手大的生意我是不放心。
不如這樣,府上在郊外有幾個不大的農莊,你先接手過去一邊管理一邊學習,我會讓有經驗的管事帶帶你,等你有了足夠的經驗,我再一步步把府上的事務全部交到你的手中,如何?”
江龍雖然自認以自己的能力可以輕易挑起景府這個重擔,但也曉得不能妄想一口吃個大胖子,畢竟景老夫人并不清楚自己的能力與手段,萬事都要一步一步來。
所以立即點頭,“***安排很妥當。”
“那好,你今天受了驚,先在府上休養兩天,然後再去郊外的農莊裡看一看。”
“是。”
又聊了幾句,等到談話結束的時候,江龍與景老夫人也是吃飽了。
江龍随即起身告退,景老夫人上了年齡,上午去了伽藍寺,之後江龍遇襲她又是提心吊膽的,這時覺得身心俱疲,便擺了擺手,讓江龍回自己的小院去休息。
江龍走出廳門,荼都,桑蛛,還有岡蒂巴克就是迎了上來。
“咱們先去陳隊長那裡看一看。”
“是。”
一行四人不大功夫就是來到陳隊長等人的養傷處。
姚媽媽為了不使江龍給的藥方洩露,讓府中丫環出府買藥時多添了幾樣草藥,并将一些藥草的份量稍作更改,之後又是在廚房裡親自拿陶罐熬制,這時仍然守在陳隊長這邊。
“小少爺,您先前受了驚吓,怎麼不回小院休息,反而來這裡了?”
看到江龍的身影,姚媽媽就是略帶責備的說道。
江龍知道這是姚媽媽發自真心的關心自己,自然不會生氣,“我來看看陳隊長他們,他們是為了保護我才受的傷,如果不先看他們一眼,我就算是回到小院也睡不着。”
這番話他說的情真意切。
于是同樣因為擔心陳隊長等人的安危,而守在小院中的景府護衛們,都是個個心頭一暖,神色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