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老夫人出身豪門,嫁進景府後更是成為侯爺夫人,自持身份高貴,有着天然的極高的優越感,景江龍是她的乖孫子,又是景府目前唯一的男丁,也是景府唯一繼承人。
所以在她的眼中自家孫子就是塊香饽饽,一旦有人刻意的靠近,她就會懷疑對方是不是動機不純。
不過當年她雖然極度排斥,抵制,想盡辦法阻止老侯爺納妾,但對于孫子卻又是有着截然相反的标準。
三妻四妾,那是必須的!
就目前而言,雖然林雅曾氣的自家孫子吐血,但景老夫人并不會因為這麼一件事情就想着給江龍換個正妻。
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當年老侯爺總是斜眼說看不上她,還隔三岔五的就從外邊領女人回來,吩咐她擺酒席,說是要納妾,她有時候氣不過,怒極之下,也會沖上去把老侯爺給撓的滿臉花。
有時下手重些,老侯爺都不好意思出門。
老侯爺精通兵法,身手好,天生神力,但卻是混不吝的性子,在外邊又是愛吹牛侃大山,極好男人面子,臉上被自家婆娘抓出好幾條血痕來,萬一旁人問及誰傷到了他,他豈不是要鬧個大紅臉?
他可不想背上一個連自家女人都降不服的名頭!
景老侯爺在家裡從不打女人,但有時被景老夫人給逼急了,也會推她一把。
但因為他天生神力,又五大三粗的,有時候就難免會出手沒個輕重。
景老夫人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府中有一個小妾流産,沒了孩子,這也是老侯爺的小妾們第一個因為流産而死去的孩子,老侯爺當時紅着眼眶非常傷心與憤怒,近乎失去了理智。
那個孩子在景賢之前,是老侯爺的第一個孩子啊!
老侯爺剛剛升起要當父親的喜悅,結果卻是聞聽噩耗。
這一喜一悲之間的強烈反差,讓得老侯爺痛徹心扉。
而當時所有的細節都是隐隐指向是景老夫人的暗中算計。
她是侯爺夫人,地位高,權柄大,統管後院,府中的奴仆管事全都聽她的命令,不過正因如此,她也是吸引了所有小妾們的仇恨度。
權力的擁有也是代表着要擔相應的責任,當沒有證據證明哪個人是真兇的手時候,她作為侯爺正妻,就已經是有了沒能管理好後院的過錯,再加上其她的小妾們地位低賤,府中又沒有什麼心腹手下,那麼出了事,大家自然而然就是第一個懷疑到她的頭上。
于是老侯爺怒氣沖沖的過來質問,景老夫人沒有做,自然是理直氣壯的激烈反駁,并大罵老侯爺自作自受,納了那麼多小妾,弄的整個景府後院亂七八糟,烏煙瘴氣。
還語鋒尖銳的說,那孩子根本就是老侯爺自己釀下的隐患給害死的!
當時老侯爺聞聽憤怒之極,把硬生生擠到近前的她推搡了一把,結果因為氣極之下下手沒個輕重,用力太大,直接将年輕時身材苗條的景老夫人給推到半空摔了出去。
而且好巧不巧,景老夫人一頭給撞到了紅木桌子的沿角上。
當時景老夫人悶哼一聲,就是暈死了過去。
景老侯爺那時氣的要發瘋,暴跳如雷,還以為她是在裝暈呢,老侯爺以前又沒有和女人打過架,哪裡知道女人的身體素質遠遠比不上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在戰場上他到是殺過不少南蠻,直到看見景老夫人頭破血流,靜靜躺在那裡将地面染紅了大片,這才知道失手了。
那次受傷讓得景老夫人整整在床榻上躺了一個多月才緩過來。
自己沒有做錯事,還憑白受了傷,等于是替别人背了黑鍋,再加上雖然經常和老侯爺鬥嘴,但她總歸是将老侯爺放在了心上,并視老侯爺為自己一生的倚仗,景老夫人醒來後别提有多委屈多傷心多憋屈了。
同時也是對老侯爺心涼了,年輕時沖動一根筋多半會感情用事。
她想要對老侯爺死心,直接撒手不再管府中後院的事務,并且還想着要和老侯爺和離。
不過因為是皇上下旨賜婚,所以和離的難度有點高。
老侯爺知道錯了,等從氣憤中漸漸冷靜下來,便是腆着厚臉皮天天來床前道歉,但也沒有讓她立即回心轉意。
直到有小妾居然在暗中要對她下毒手,她才蓦然驚醒!
那些個狐狸精們不就盼着她與老侯爺争執不和,鬧的越厲害越高興麼?
最好是老侯爺直接讓她鎖在深院中,奪了她的管家權,那些小妾們才能奪取府中權柄,如果哪個成功,甚至可以成為不是侯爺夫人卻勝似侯爺夫人的景府女主人。
而且家中長輩也是有過來勸說,讓她明白聖旨賜下的婚姻,是沒可能和離的,她這輩子隻能是景家的人,也不可能被休棄。
直到那個時候她才心思松動,開始嘗試着原諒景老侯爺。
察覺有人要暗害她之後,景老夫人開始下狠手打壓老侯爺的一群小妾,也正是從那時開始,她的心性慢慢發生轉變。
景老夫人與老侯爺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磕磕絆絆沒少吵鬧,上演全武行也是隔三岔五,甚至她也曾多次受傷流血,有這樣的經曆,所以才沒有太過計較林雅把景江龍氣的吐血暈倒一事。
這就是閱曆!
人們年輕時别說受委屈冤枉,就是被對方不輕不重的責備一句,也要翻臉生氣傷心難過的。
但大多數小夫妻都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被彼此磨平棱角。
景老夫人望着重又低下頭,緊緊捏着衣角,神情拘束的桑蛛,心思轉變。
總之隻要是對江龍有好處的事情,她都不會反對。
而且就算最終哈代達到目的,讓孫子收了桑蛛,桑蛛也不過是個妾室而已。
在大齊王朝的上層社會中,很多貴族高官們甚至有互換美妾亵玩的風氣與喜好,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來,小妾的地位是多麼的低。
在一些人眼中,小妾根本就是一件沒有尊嚴與人格的物品。
“好,那你以後就跟在江龍的身邊好了。”景老夫人本想讓桑蛛露兩手看是不是真有本事的,但想及她與哈代的關系并不好,同住在景府中,可他們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面了。
如果現在置疑,哈代怕是要氣的跳腳。
萬一桑蛛真有本領,哈代又一怒之下改了主意,那豈不是可惜?
她雖然輕視哈代是南疆蠻族人的身份,但卻不會因此而小看哈代的本領與能耐,不然也不會在老侯爺去了後,還一直閑養着哈代全家好吃好喝的住在府中十幾年。
養着他們,不是錢糧多的沒處花用了,而是等着有一天能夠用到!
景老夫人便是先點頭同意了下來。
暗中則是想着以後找個機會,要考較一下桑蛛的本事,如果桑蛛養的毒蜘蛛真有那麼厲害便罷,而若是被誇大了,沒什麼了不起,她再找個由頭把桑蛛給趕回去。
即便小妾地位很低,且沒有數量限制,但在景老夫人眼中,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江龍的女人的。
齊齊德同樣與景老夫人關系不好。
當年老侯爺在世的時候,性情爽直,不會瞧不起異族人,與齊齊德哈代等人關系莫逆,親如兄弟,因為關系近,有時難免就會大嘴巴當着他們的面唠叨幾句景老夫人的壞話,其它的方面還好說,哈代與齊齊德等人隻當是他們夫妻之間鬧點小矛盾。
但得知景老夫人是個醋壇子,并且管理不好後院,結果有好些老侯爺的小妾在懷孕期間意外流産,就是對景老夫人頗有看法了。
南蠻,北疆,還有大齊王朝有一個共同點,都是重男輕女。
男子娶個三妻四妾很正常,而且隻有多娶些女人才能多生孩子,繁衍香火傳宗接代,壯大本族。
其實也是現實所迫,這個年代醫療水平低下,嬰兒的死亡率極高,隻有多生幾個才能保證自家不會斷了香火傳承。
如果放在哈代與齊齊德的身上,妻子哪敢管他們帶女人回家?
不得不說在異族眼中,女人的地位要更加低下一些。
也主要就是因為這一點,讓得哈代與齊德德等人很是看不慣景老夫人。
而景老夫人又有大齊王朝豪門貴女的驕傲,他們互看生厭,自然是不可能合的來了。
“荼都!”
齊齊德本想把江龍叫到身邊,每天操練一番的,但見江龍沒有回應,而且不是他的族人後輩,他也是沒有辦法用強的,便在哈代之後,叫出站在身後的青年,“這是我族中一個年青勇士,論力氣與摔跤他不是我的對手,但如果真的上戰場比試,他的一雙鐵斧肯定能砍下更多的敵人頭顱。”
青年這時走到正廳中間,站在了桑蛛的身旁。
江龍望去,隻見這個青年長着圈臉胡,相貌粗犷,個頭雖然不高,但身體卻像是和普通人不一樣,是在橫向生長,異常的偉岸壯碩,像公牛犢子一般,在其身後背着兩把黑黝黝的短柄闆斧,看其尺寸大小,每一隻的份量都應該是不輕。
“老夫人!”
荼都單膝跪下,給景老夫人行禮。
景老夫人見荼都身體強壯,面相威猛,那兩柄析斧更是殺傷力極大的重兵器,這一點到是和當年的老侯爺很像,心中很是滿意,立即同意讓荼都當江龍的貼身護衛。
至此除掉仍需要培養鍛煉的少年秦羽,江龍身邊又多了荼都,桑蛛,還有黑人岡蒂巴克三個貼身護衛。
荼都的武器是一對厚重的短柄闆斧,不用問,肯定是擅長沖鋒,近戰。
桑蛛豢養毒物,擅長暗殺。
黑人岡蒂巴克則是精通箭術,擅長偷襲,遠距離擊殺對手。
哈代,齊齊德對景老夫人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他們一緻認為,當年如果不是景老夫人醋勁大,且又管理不好後院,現在景府也不會隻有江龍一個獨苗苗,所以目的達到,二人就是起身離開。
江龍仍然是很有禮節的送到正廳門口。
納新珠在離開前,詢問玉钗與寶瓶在哪裡,說想念寶瓶的糕點與玉钗的漂亮裙子了。
弄的江龍搖頭失笑。
“你們幾個人先退下,我有事和江龍單獨聊一聊。”景老夫人開口吩咐。
荼都等三人走出正廳反手把屋門關上。
“來,餓壞了吧,咱們坐下一邊吃一邊聊。”
本來豪門世家中都講究個食不言寝不語,但今天情況特殊,而且此時正廳内隻有景老夫人與江龍二人,所以景老夫人迫不及待的就要知道江龍遇襲的經過。
江龍嘴裡應聲,腳下則是緊走幾步,上前扶着景老夫人先坐在桌前。
景老夫人見江龍如此孝順體貼,嘴角就是挑起了一抹欣慰的弧度。
拉着江龍的手,讓他坐在身旁的椅子上,景老夫人臉帶關切的詢問道:“今天吓壞了吧?
來,給奶奶說說,你今天在伽藍寺遇襲的經過。”
江龍點頭,“是。”之後便開始講述起來。
景老夫人一邊聞聽江龍講述着經過,一邊給江龍面前的碗碟裡夾飯夾菜。
有幾次聽到驚險處,景老夫人驚的手指松開,筷子都掉在了桌面上。
受驚過後,景老夫人開始逐漸把注意力放在了江龍的應對之策上,不論是分兵逃跑,還是讓受傷的護衛繞個圈子逃回來報信,以及江龍在崖壁上的洞穴中用匕首擋住了最後一個蒙面人臨死前的砍殺。
都是非常的合理,非常的正确!
景老夫人自認換成自己,也不會比江龍做的更好。
于是恍然間發覺,原來自己的乖孫子,已經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