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平常不一樣,今天錢戴睡的早,屋内黑暗一片,而且房間門前居然沒有丫環護衛當值。
“砰砰砰。”黑影在屋門上輕叩三下。
“進來。”
裡邊傳來錢戴清晰的聲音。
黑影輕輕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進去。
“小的見過小少爺。”租住的是普通百姓家的磚瓦房,黑影摸黑穿過正廳走到裡間卧室,立即單膝跪地。
“起來。”錢戴居然沒有休息,穿着衣衫一直坐在炕頭上,沒人知道他有一個習慣,經常深夜裡獨自坐在黑暗中想事情,“你先一步來到靈通縣,除了上次寄信寫了常謙與江龍碰面争鋒的事情,你還打聽到了什麼。”
錢家居然在錢戴到來之前,就已經先派出人手來到靈通縣。
“小的還打聽到……”黑影将江龍來到靈通縣幾乎所有的事迹都打聽的一清二楚。
“你是說他手下有三個能人?”錢戴雙眼微阖,手指敲着大腿。
“全都是從京城帶來的,經常坐鎮在縣衙的叫程澤,在縣衙政務上是一把好手,審案,處理公文,維護縣城治安,從來沒有出過亂子。蕭凡對于政務也頗為精通,不過做的最多的是跟在江龍的身後,有什麼想法要施行,全部由蕭凡親自帶着人來完成。
何不在,擅長訓練軍兵,懂得戰陣,待下極嚴!
之前靈通縣這邊由何不在先帶着數百騎兵去賀武縣幫忙消滅很多異族小隊與幾十支馬匪,不過是新訓練的巡檢司軍士與普通民壯罷了,但居然隻有很少的傷亡,就大敗消滅了一些異族小隊與幾支馬匪。
正是何不在不小心殺了異族部落的大王子,才有後來八千異族軍隊襲擊賀武縣一事。”
“之後景家小子要去支援,并用強硬手段帶着常謙上了戰場?”
“是的!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要注意,就是江龍與在京城時大不一樣,根本不是什麼病怏怏的快要不行了,而是身體精壯,而且有着不錯的身手,這才他屢次上戰場,卻沒有受過一傷就可以看出來。”
“哈哈!在京城,所有人都認為景家小子說不定哪天就會病亡,卻不想他居然一直在隐瞞,騙過了所有人!”錢戴一臉笑意,不過随即又道:“但他為什麼要裝病呢?
是因為怕被當年的小侯爺給連累,還是怕仇家找上門?
不是不是都不是,景府捏着免死金牌呢!”錢戴仔細思索,半晌後道:“看來景家應該不像表面這麼簡單!在背後一定隐藏着一個天大的,連我爺爺也不知道的大秘密。”
錢戴突然雙眼發亮,目光閃爍,顯然被挑起了很大的興趣,臉龐上除了興奮外一點害怕之意都沒有,以輕松的口吻說道:“不知道這個秘密如果被我來戳破,會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會有危險!”黑影立即提醒。
“不然豈不是太無趣?”錢戴又笑出聲來。
黑影悄悄擡頭看了錢戴一眼,錢戴端坐在炕頭上,隐在黑暗中的臉龐模糊不清,“那公子爺的打算是?”
“有天大的秘密,江龍死了自然會浮出水面。”
黑影吃了一驚,“您要除掉江龍?”
“他不死,我怎麼來領靈通縣這邊,改良出了數百萬畝良田的政績?”錢戴冷聲反問。
黑影望向地面,“小的謹從公子爺的吩咐!”
“當然,在除掉江龍之前,要先把靈通縣掌控在手中。”錢戴又道。
“公子英明!”
“從明天開始,你派人在暗中緊緊監視景家小子,摸清楚了他的起居與出行規律,待時間一到,哼!我一聲令下,就要立即看到景家小子人頭落地!”
“小的遵命!”
又商談了幾句,黑影退下。反手關上屋門,又靈巧的翻出院牆,來的無聲去的無蹤。
不一會,錢戴聲音響起吵醒了幾個貼身丫環。
“脫了衣服躺下!”
丫環們不敢稍作耽擱,還有兩個臉含喜色。
看着床榻上,一排四個白花花的身子,錢戴的臉龐上突然浮起有些神經質的笑容。會有危險?會有危險又怎麼樣?在外人眼中錢府是京城是整個大齊的頂級豪門,高不可攀!但他卻是清楚明白,錢府有無數把柄落在皇上手中,哪天皇上不高興了,又或者是需要一隻替罪羊,就會拿錢府開刀!
想要錢府永世不衰,就要讨皇上喜歡,自家貪銀無數,卻有大半都填補了國庫。皇上不知道麼?不,皇上心裡一清二楚!正是因為皇上樂意看到,錢府才會一次次的去做。同樣也正是因為做了皇上喜歡的事情,所以錢戴的爺爺才能一直在戶部尚書的位置坐的穩穩當當。
為國為民?政績?這些統統比不上聖心聖意!
皇上如果不喜歡你,你再公正無私凜然大義又怎麼樣?
而做為錢府的嫡長孫,在身份天生高人一等的時候,也是背負上了振興延續錢府輝煌的重擔。這個擔子太沉重,不是一般人能背的起的。錢戴在還有幾歲時就被教導了太多太多。
小時候心靈脆弱,難免會對他性格造成影響。
為了錢家,死了又怎麼樣?
錢戴嘴裡發出一聲猶如野獸般的低吼,撲上了火炕,不大功夫,房間内就傳來一陣陣的痛哼聲。
第二天,四個通身遍布淤痕的丫環艱難的穿好衣裙下地。
在昨天晚上,江龍寫了書信,讓黑衣衛幫忙火速送往京城。今天一大早齊氏三兄弟的齊家老三找來,彙報說昨天晚上有一個黑衣人潛入錢家落腳地,過了好一會才離開,齊大去跟蹤,但對方速度太快,給跟丢了。早上的時候錢戴平安無事,院落内也沒有發生意外。
“看來錢家在暗中也豢養着一股勢力。”江龍摸着下巴。
齊氏三兄弟被派去監視錢戴那邊的動靜,上次死了兩個衙役,讓他們非常的内疚。認為是自己大意,不然如果能跟上去的話,就可以及時的制止,兩個衙役就不會死了。
但江龍卻沒有責怪他們。
江龍知道,錢家那邊人太多,以三個人的力量根本盯不住,隻要不讓錢戴消失在眼線就可以了。所以他連說都沒有說齊氏三兄弟一句。錢家那邊足足有三百多個人,每天進進出出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齊氏三兄弟就是會分身術也是不夠的。
“再看到黑衣人,不要去追了。”江龍吩咐。
齊家老三低下了腦袋,“是我們三兄弟沒本事。”
“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江龍不知道齊家老三心中愧疚,安慰道:“那黑衣人能飛檐走壁,别不小心被他發現,到時你們兄弟會有生命危險,你也知道我手頭上能用且忠心的人不多,你們一定要小心才是。”
“是。”齊家老三悶聲應道。
齊家老三離開後,江龍把樊仁找來,“你去暗中保護侯江。”
“侯老哥有危險?”樊仁一愣。
“錢戴此人極有主意,而且雷厲風行,行事果斷,咱們必須早做準備,不然錢戴想到就做,動手太快,不會給我們時間準備的。”江龍解釋。
樊仁點了點頭。
接着,江龍又派荼都保護蕭凡,派岡蒂巴克去賀武縣跟在何不在的身邊。
二人原本不同意,但江龍卻是命令堅決。并說明自己身邊有秦羽,而且自己的身手也不弱,再有又說錢戴在靈通縣待不了幾天了。二人才算是勉強點頭同意。
除了荼都等人,江龍又安排數名衙役時刻跟在蕭凡身邊。蕭凡手頭上事情多每天在縣衙進進出出,目标太顯眼了。程澤因為一直在縣衙坐鎮,輕易不會出去,所以最是安全一些。
當然,江龍也派四名衙役時刻守在程澤辦公的房門外。
錢戴來到縣衙,看到這四個衙役,不由就是笑了。如果我要動手,這幾個衙役能有什麼用?
不出意外,又是一場大雪飄灑下來。
整個天地銀裝素裹。
江龍偷懶把縣衙事務全都交給程澤打理,自己跑回後院,與黛麗絲站在廊下欣賞雪景。
黛麗絲左手撐着布油傘,伸出白嫩的右手去接從天空飄落的雪花,很大片的雪花落在掌間,不一會就融化成了水。很無聊的事情,但黛麗絲卻是玩的樂此不疲,嘴裡的笑聲清脆悅耳。
江龍看着有趣,突然張嘴道:“我來做首詩給你聽。”
“好啊好啊。”黛麗絲像個小女孩似的,歡快的拍起手掌。
這個女人如果能放下心機,居然也可以變的一塵不染……看到黛麗絲純真的笑臉,有些失神。
“快吟呀。”黛麗絲上前扯着江龍的衣袖,左右搖晃。
“好。”江龍回過神來,輕咳一聲,然後背負雙手,仰着下巴,遙看遠方做出一幅高人狀,“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
黛麗絲雖然出身異族,但對于大齊文化是非常熟悉的,詩詞歌賦雖然自己做不出來,但卻會品,聞言蹙眉,這兩句實在不怎麼樣。與江龍以往表現出來的才華嚴重不符。
“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噗!”
黛麗絲直接就是笑噴了。
“有那麼好笑麼?”江龍卻是佯裝生氣。
“有!”黛麗絲聲音落地,就見江龍撲了上來,一聲驚呼,拔腿便跑。
一追一逃,留下歡聲笑語與兩排腳印。
片刻後黛麗絲更是轉身指着一身白衣的江龍嬌笑,“身上腫!”
“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今天晚上你完了!”
江龍說罷,像黑熊一般雙手擂了擂兇膛,氣的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