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霧蒙蒙的,冬日的清晨,格外的冷,寒風凄厲,宛如一個凄怨的老婦,嗚嗚的哭着。這樣的天氣,适合窩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覺。不過,為了參加朝會,許多大臣已經起來,穿衣洗漱吃飯,準備出。
楊琏也不例外,早早起來,經過一晚上的休息,身上的傷勢好了許多,整個人也精神起來。洗了臉,張绮栎不顧身子微恙,早早起來,準備了一鍋米粥,裡面放了皮蛋和瘦肉,聞起來很香。楊琏一連吃了兩碗,這才放了碗,準備出行。
張绮栎自然是千叮萬囑,生恐楊琏出事。楊琏安慰着她,走出去的時候,符金盞正在門外踱步,看見楊琏出來,微微躬身,道:“楊公子,昨夜妾身想了想,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
楊琏左右看了一眼,抓住符金盞冰冷的手,走到一旁,低聲問道:“有什麼不對勁?”
符金盞道:“其實這個疑惑早在大理寺遇伏的時候,事情就變得怪異。說起來李弘冀雖然有些沖動,但終究不是愚笨之人,為何連連刺殺?很顯然,其幕後主使人,是想要激化楊公子與李弘冀的矛盾。兩雄相争,必有一傷。妾身以為,或許吳越人的陰謀。”
楊琏點點頭,昨夜他也想了許多,不過讓他疑惑的是,為何總是出現虎爪,說起來,第一次看見虎爪,是太湖水賊的身上,那時候,是太湖水賊追殺蘇州的吳越百姓,從這一點可以判斷出,太湖水賊應該是大唐的人,後來再現虎爪,多半是在大唐,證實了虎爪與大唐的關系。可是,與楊琏有仇的大唐臣子,一目了然,既然不是李弘冀,楊琏想不出是什麼人。
楊琏表示明白之後,正要走出去,符金盞拉住他,道:“朝廷的事情,妾身有一定了解,我倒有一個主意……”說着,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楊琏聽着,不由笑了笑,他昨日想到的也是這個辦法,想不到符金盞和他想到一塊去了。楊琏又與符金盞說了幾句,這才匆匆走了,門外,陳鐵穿着厚厚的衣裳,牽着戰馬在門外等待着。
“走吧!”楊琏上前,翻身上馬。陳鐵也翻身上馬,兩人朝着皇宮奔了過去。一路上,寒風撲面,即使戴着厚厚的帽子也能感受到那份寒冷,隻不過兩人都是武将,自然無所畏懼。路上遇見不少臣子,都是躲在溫暖的馬車裡,楊琏不覺搖搖頭。參加朝會的必然有武将,可是一路行來,除了他和陳鐵騎馬,根本沒有其他人騎馬,不少武将已經安于享樂,忘記了大唐四周的強敵。
到達皇城外的時候,天色蒙蒙亮,巡夜的士兵知道今日有朝會,已經點亮了火把,将四周照耀的如同白晝。楊琏的出現,引起了騷動。宰相孫晟眯起眼睛,看着楊琏,有些吃驚,楊琏什麼時候來的,他壓根不知。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偏偏在這個時候,楊琏突然出現,是否意味着齊王要反擊了?
宰相孫晟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慌亂之後,看向了燕王李弘冀,李弘冀正在與大臣說着什麼,忽然,他猛地回頭,定定地看着楊琏,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楊琏眯起眼睛,不緊不慢地打量着李弘冀,嘴角微微翹起,帶着一絲譏諷。這樣的表情的确欠揍,如果是以往的李弘冀,恐怕早就一拳打了過來。不過此時的李弘冀隻是淡淡地看了楊琏一眼,回過頭去,繼續說着話。李弘冀表面上沒有反應,内心卻如驚濤駭浪,無比震驚。
楊琏出現之後,群臣短暫的沉默之後,便又三三兩兩商議起來,就像金陵街頭的菜市場一樣,嗡嗡出聲響。楊琏掃了一眼,看見大理寺卿蕭俨快步走過來。
蕭俨到了楊琏身邊呵呵一笑,拱拱手,道:“楊節度什麼時候到的金陵?”
“昨夜。”楊琏回答。
蕭俨有些詫異地看了楊琏一眼,忽然變得十分神秘,他左右看了一眼,道:“楊節度,朝廷如今混亂非常,想必楊節度已經有所耳聞,今日之事,老夫一定鼎力相助,對抗敵人。”
楊琏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有些摸不準蕭俨的想法。從楊琏了解的情況來看,蕭俨一向不參與黨争,正是因為如此,他與燕王、齊王兩不靠。如今,他為何會支持自己?
蕭俨仿佛看懂了楊琏的猶豫,低聲繼續道:“楊節度不用擔心,我如此做,也是迫于無奈。如今強敵環顧四周,大唐絕對不能内亂,以免被人所趁,老夫幫你,也隻是想盡快了解此事。”
楊琏拱拱手,笑道:“如此,有勞蕭寺卿。”
蕭俨點點頭,兩人說話間,齊王李景遂來了,下了馬車,看見群臣大多到齊,目光一掃,看見楊琏。
楊琏踱步走了過來,拱拱手,道:“齊王。”
李景遂臉色凝重,認真地問楊琏,道:“今日之事,隻能成功,不可失敗。你,有幾成把握?”
楊琏有些遲疑地看了李景遂一眼,心中有些猶豫,這時,城門被打開了,群臣一擁而入,齊王擺擺手,也走了進去。楊琏略作遲疑,也走了進去。
進了皇城,一行人依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着事情。李弘冀與孫晟一前一後走着,不時朝着楊琏方向打量着。
楊琏有些沉默,随着衆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大殿。大殿裡已經點亮了蠟燭,群臣魚貫而入,李璟還沒有來。齊王李景遂站在左第一的位置,對面便是李弘冀。說起來李弘冀雖然官位不足,那地方本該是宰相孫晟的位置,不過由于李弘冀是親王之尊,孫晟隻能站在第二位。
楊琏雖然是節度使,但在金陵,二品官比比皆是,因此站在比較靠後的地方。楊琏正在想着事情的時候,周邺站在遠處,目光掃了楊琏兩眼,輕輕搖頭,很快就走開了。
楊琏一愣,仔細品味着周邺的動作和表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楊琏倒是有些詫異,周邺做出這樣的決定,難道他已經将天子的心思猜透了嗎?這時,蕭俨慢慢走進大殿,見楊琏站在最後,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低聲道:“楊節度,不管事情如何展,老夫都會站在楊節度這邊。可不能讓燕王得勢啊。”
楊琏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臉上堆起笑意,道:“蕭寺卿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力争到底。”
蕭俨點點頭,慢悠悠地走了。
楊琏看着蕭俨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這時,腳步聲響起,高澤先走了出來,高聲喝道:“陛下駕到。”
群臣忙紛紛施禮,齊聲大喝,道:“恭迎陛下。”
聲如洪鐘,聲浪幾乎要将大殿給沖垮。楊琏回過神來,也忙做出施禮的模樣。
“諸位愛卿平身。”李璟慢慢踱步過來,坐在龍椅上。
群臣施禮之後,也紛紛落座,坐在蒲團上。楊琏坐在下,很是低調。
高澤高聲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聲音在大殿裡回蕩,孫晟與李弘冀離得最近,兩人相視一眼,孫晟點點頭,李弘冀正要站起身來,忽然就聽見清脆聲音響起,“啟禀陛下,微臣有本啟奏。”
這個聲音如此熟悉,李弘冀愕然回頭,看見楊琏已經站在後方,雙手施禮,手中還想文臣一樣捧着一個笏,一副認真的模樣。李弘冀臉色微變,這個楊琏,度也太快了。
一邊,齊王看見楊琏出來,臉啊上露出笑容,有了楊琏幫襯,事情就好辦多了。蕭俨也捋着胡須,一副自得的模樣,倒是周邺皺起了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李璟看見是楊琏,也微微詫異,便問道:“楊愛卿,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啟禀陛下,是傍晚時分,考慮到天色已晚,未能及時觐見陛下,還望陛下恕罪。”楊琏說道,同時瞟了一眼李弘冀。
李弘冀咬牙切齒,楊琏先行請罪,反而讓他無話可說,隻得退到一旁,憤憤不已。
“嗯,一路奔波,是先要休息,有了精神,才能魏國效力。”李璟笑着說道,又問:“楊愛卿,你說有本啟奏,究竟是何事?”
楊琏正色,道:“陛下,微臣一路行來,得知南方戰事又起,如今查留侯被擒,李弘義氣焰十分嚣張。此人一向反複無常,是個小人。微臣以為,對付此人,當出兵圍剿,決不能姑息!”
這話一出,齊王大吃一驚,昨夜楊琏說已經抓住了燕王的把柄,要在今日彈劾李弘冀,使其不能掌兵,可是,楊琏突然這番話,卻表示出了要出兵之意,怎能不讓齊王吃驚呢?他張大了嘴巴,想要說什麼,卻現刺客是這般的無力,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僅是齊王吃驚,就連蕭俨、李弘冀、孫晟等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楊琏,認為楊琏這番話說出來,真是瘋了。周邺眯起了眼睛,看向了楊琏,眼中微微帶着詫異,但很快就垂下頭,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李璟聞言,朗聲笑道:“好,楊愛卿之言,甚合朕意,隻是依你之見,要如何給李弘義一個教訓呢?”
楊琏掃視了大殿内群臣一眼,這時,群臣從震驚回過神來,誰也沒有想到,與齊王關系很好的楊琏,居然在關鍵時刻,沒有選擇支持齊王?大殿内,短暫沉默之後,嗡嗡聲響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