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日,乾清宮。
沉重的神情寫在右副督禦史、SD巡撫朱大典和右佥都禦史、詹事府左谕德吳帆徽的臉上,就在昨日,原右佥都禦史、登萊巡撫孫元化被斬首棄市,原右副都禦使、SD巡撫餘大成被流放戍邊,而在登州兵變之中為國捐軀的諸多文武大臣,則得到了撫恤,為國捐軀的原右副督禦史、SD巡撫徐從治,被追贈為兵部尚書,萌一子世襲錦衣衛百戶。
朱大典和吳帆徽兩人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是不一樣的。
孫元化被斬首示衆,徐從治被追贈兵部尚書,這是皇上的決定,更是皇上對平息登州兵變的決心展現,承擔平定兵變的兩人,已經沒有絲毫的退路,他們唯有徹底剿滅叛軍,才能夠避免被追責的結果。
朱大典和吳帆徽一同前往乾清宮的時候,朱大典的語氣已經有所松動,或許一兩日的思考之後,他發現吳帆徽提出的建議是很有道理的,若是不能夠徹底剿滅登州叛軍,兩人的日子都不好過,要是不選擇出奇兵的方式,想要徹底剿滅登州叛軍,可能性是不大的。
吳帆徽想到的更多,他很清楚,僅僅是朱大典答應這件事情,恐怕不能夠保證行動的成功,還需要有更多的保證,畢竟他們兩人之間,還有司禮監太監、監軍高起潛。
崇祯四年九月之後,太監的力量重新壯大起來,他們得到了皇上的支持,有着很大的權力,文武官員輕易是不會得罪他們的。
進入乾清宮的時候,朱大典和吳帆徽兩人對望一眼。
“朱愛卿,吳愛卿,此番征伐登州叛軍,朕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完勝,朕在京城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臣與吳大人一定不負皇上重望,徹底剿滅登州叛軍。”
表決心是少不了的,其實今日皇上的召見,也就是一種形式,此番召見之後,朱大典和吳帆徽就可以出發了,前往登州萊州剿滅叛軍,而山海關的金國奇和金國臣率領的遼東邊軍,早已經出發,趕赴京城,一兩日之内就可以抵達京郊的京營。
看了看朱大典,吳帆徽開口了。
“皇上,臣與朱大人已經商議如何徹底剿滅登州叛軍事宜,有兩件事情,懇請得到皇上的準許。”
皇上點點頭,沒有開口說話。
“第一件事情,臣懇請皇上同意抽調SX遊擊将軍徐彥琦,跟随一同進入登萊剿滅叛軍。”
這件事情對于皇上來說,隻是小事情,抽調一個遊擊将軍,其實兵部就可以做主,不必要到乾清宮來請示,新上任的兵部尚書張鳳翼,不可能不答應。
“第二件事情,臣懇求皇上不要聽信任何其他有關平定叛軍的奏折,唯有朱大人和臣的奏折,皇上可以相信,剿滅叛軍,有些時候需要出奇謀,如此才能夠保證完勝,臣更是懇求皇上準許朱大人與臣在戰鬥過程之中,做出的決定。”
皇上臉上沒有表情。
“吳愛卿,你說的是臨機專斷之權嗎。”
“正是,譬如說在剿滅叛軍的過程之中,遇到突發的緊急情況,需要赦免特定之人。。。”
吳帆徽還沒有說完,皇上就開口了。
“朕下定決心,就是要徹底剿滅叛軍,吳愛卿的意思,又想着要招撫嗎。”
皇上的這個問題異常的尖銳,昨日朝廷才公開斬殺孫元化,徹底堵住了招撫叛軍的嘴,今日吳帆徽的意思,又是要招撫,這豈能不讓皇上惱怒。
朱大典明白吳帆徽的意思,他連忙開口了。
“皇上,吳大人不是招撫的意思,前兩日吳大人與臣專門商議了如何徹底剿滅登州叛軍,吳大人提出的要求,臣沒有答應。。。”
朱大典開始詳細叙說了吳帆徽提出的要求,以及相關的設想。
皇上的注意力逐漸被集中,且看了禦案上面的地圖。
等到朱大典說完之後,皇上的臉色完全緩和下來。
“吳愛卿,你的想法很是大膽,不過唯有如此,才能夠徹底剿滅叛軍,不過此舉太過于冒險,朕以為,你過于年輕,跟随在朱愛卿的身邊多學習,還是不要如此冒險。”
這明顯是皇上對吳帆徽的關愛,就連朱大典都禁不住多看了吳帆徽幾眼。
“皇上,兵行險着,臣承蒙皇上厚愛,決心協助朱大人,一舉平定登州叛軍,前兩日臣與朱大人仔細分析過了,若是采用平推之作戰方式,的确可以打敗登州叛軍,可一旦叛軍固守登州城池,在遭遇急迫進攻之時,他們可以依托水城逃離,屆時皇上所有苦心之布局,都可能被打破,臣分析之局面,也有可能出現,孔有德、耿仲明和李九如之徒,困獸猶鬥,走投無路之下,很有可能徑直投降後金鞑子。”
“孔有德曾經借助登州城内的叛将,攻陷了登州城池,臣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用此等的方式拿下登州城池,故而剛剛臣才向皇上懇求,讓臣有臨機專斷之權,至于孔有德、耿仲明以及李九如等叛将,無論什麼樣的情況之下,臣都是要斬殺的,絕不饒恕。”
“臣以為,一旦拿下了登州城池,孔有德之流必定走投無路,屆時不管他們是詐降,還是真的投降,朱大人與臣都不會饒恕他們,臣還是那個觀點,懲治首惡,至于說下面的軍士,則可以視具體情況确定,不必全部斬殺。”
“臣為此長時間的思索,也做了相應的準備,故而臣專門與朱大人商議,帶領部分的軍士,突襲登州城池,臣自信能夠把握機會,配合前方作戰的朱大人,朱大人在前方作戰狠狠的打擊叛軍,臣能夠突襲登州城池得手,則叛軍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内崩潰。”
“臣知道,戰場上刀劍無情,臣若是有什麼意外,與其他人無關,臣立誓,一定要拿下登州城池,讓孔有德之流血債血償。”
“懇請皇上恩準臣之請求。”
朱大典看着吳帆徽,眼睛裡面有了不一樣的神情,這裡畢竟是乾清宮,在皇上的面前,吳帆徽能夠侃侃而談,說清楚自身的想法,而且很有條理,真的是不簡單。
而且吳帆徽的語氣之中,透露出來對叛軍的切齒痛恨。
皇上有些動容了。
“吳愛卿,難得你有這份心,朕準了你的懇求。”
皇上擡手,身後不遠處的太監王承恩彎腰低頭走過來。
皇上在王承恩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王承恩很快朝着暖閣的方向而去。
須臾,王承恩抱出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上面覆蓋着黃色的綢布。
“吳愛卿,你要的臨機專斷之權,朕給你,這是尚方寶劍,朕賜予你尚方寶劍,凡三品以下武臣,四品以下文官,若是敢違背命令,你可臨機專斷,先斬後奏。”
吳帆徽連忙跪下,朱大典也跟着跪下了。
“臣領旨。”
離開乾清宮的時候,朱大典的神情已經有些複雜,作為此番征伐叛軍的總指揮,他沒有得到尚方寶劍,卻被吳帆徽獲得了,當然跟随大軍一同行動的還有司禮監太監、監軍高起潛,這也是皇上的尚方寶劍,隻不過此番的情形,怎麼想内心都有些複雜的味道。
“大人,下官還有一些請求,懇請大人恩準。”
“吳大人,你有皇上賜予的尚方寶劍,可臨機決斷,有什麼決定盡管開口。”
“不敢,大人錯會了下官的意思,征伐叛軍乃是整體行動,下官必須服從大人和監軍大人的總體安排,絕不會擅自行動,以至于影響到剿滅叛軍的戰鬥進程,若是出現此等的局面,則下官罪無可赦,下官雖持有尚方寶劍,也是保證能夠拿下登州城池,不出現任何的差錯,保證徹底剿滅叛軍。”
朱大典禁不住點頭,吳帆徽的确是有着成熟的想法。
“吳大人,你有什麼要求,盡管說,本官明白其中意思。”
“下官想着抽調SD副總兵王來聘、SX遊擊将軍徐彥琦,以及山海關遊擊将軍吳三桂等人,跟随在身邊,至于說抽調軍士的多少,到了青州府城之後,下官會再次請示大人和監軍大人的。”
“嗯,本官知道了,到了青州府城之後,本官會和高監軍商議的,你做好準備,明日我們就出發,前往登州。”
回家之後,陳世渠已經在府邸等候。
吳帆徽離開京城之後,府邸自然是陳世渠暫時居住,也算是暫時看管,其實陳世渠在京城還有府邸。
看到吳帆徽手中黃色綢布包裹的細長的木盒子,陳世渠已經明白一切。
“謙珏,皇上賜予你尚方寶劍,看來此番剿滅叛軍,皇上是下定決心了,你可不要辜負皇上的厚望啊。”
陳世渠不知道吳帆徽承擔的是什麼作戰任務,吳帆徽也不會說,他承擔的作戰任務,異常的危險,孔有德麾下的叛軍,在登萊肆掠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可以說整個的登州和萊州,幾乎都是叛軍掌控的,想着從中間撕開一條缺口,去進攻和拿下登州府城,這是異常艱難的任務,弄的不好就會出現巨大的危險。
“嶽父大人放心,謙珏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