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行也夠賊的,當然也不會說實話的,隻是半真半假地說:“藍衣社的人,範專員,你看我像嗎?我就是想加入藍衣社,人家也不一定會要我啊!”
第二天,張維翰找到已經調到省委工作的趙伊坪和第六專區駐濟辦事處主任牛連文,商量如何聘請**人到魯西北領導抗戰問題。趙伊坪表示由他負責聯系。趙請示省委後,首先派**員姚第鴻去跟着範築先,作為黨的聯系人。
姚第鴻是韓複榘高等顧問姚以價的兒子,姚以價和範築先有舊交,利用這層私人關系被介紹到第六專區,再合适不過了。
張維翰給大華旅館的範築先打了個電話:“範專員啊,我是小張啊,你那裡不是需要人嗎,我給你物色了一個。你來看看行不行啊!”
範築先不動聲色地說:“那好啊,什麼時間見面啊?”
“那就晚上六點吧!”
晚上吃完了晚飯,範築先對韓行說:“休息了一天,也差不多了,晚上就自由活動吧!”
韓行機警地說:“範專員不是有什麼約會吧!”
範專員笑了笑說:“聽說三大馬路有個八卦樓,是個熱鬧場所,到底怎麼個熱鬧呀!光聽人說,也沒有見過,今晚上我就過去看看。”
韓行一聽就明白了,拍馬屁不動聲色地說:“範專員真是老當益壯呀,隻是要注意身體,聊城的人民還指望着你呢!特别是那些髒地方有那些髒病,範專員可一定要注意呀!”
範築先笑了笑說:“小韓呀,我看你人不大吧,花花腸子可真不少,看你想到哪裡去了。熱鬧場所是不錯,說書的,唱戲的,打牌的,哪個不行,非得往那裡鑽,要是掉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範築先說得這些話,有點兒黃,韓行喜得哈哈大笑。
範築先瞞過了韓行後,偷偷溜出了大華旅館,要了一輛黃包車,快速地向津浦賓館駛來。
進了賓館後,直接走向了約定的206房間。張維翰和姚第鴻已等候多時了,門一關,三人談了很久很久。
兩個小時後,範築先出來了。為了安全起見,又過了半個小時,姚第鴻才出來,姚第鴻出來後,先到了北洋大戲院門口,那兒人多,有賣瓜子的,賣水果的,也有倒戲票的。姚第鴻在人堆裡轉一圈了,絕得差不多了,才往南走來,他要路過經三路,經四路,然後一直往南走去。
這時候,已經**點鐘了,經三路的人已經比較稀少,姚第鴻犀利的眼睛不停地轉動着,觀察着那些不為人知的小街小巷的出口還有一個個或明或暗的樓裡的窗戶。就在一百多米的地方,走出來四個橫沖直撞的年輕人,他們矯健的步伐和統一的藍制服黃褲子引起了姚第鴻的警覺,姚第鴻不自覺地摸了摸懷中的手槍。
越走越近了,六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忽然一個年輕人從懷中掏出了一把手槍,朝着姚第鴻就打,“叭!叭!”兩聲脆響。姚第鴻也不含糊,就地一滾,就滾到了一個牆角,就在剛才站立的地方,兩顆子彈打了過去。
姚第鴻從懷裡掏出槍來,蹭開了保險,朝着槍響的火光,迅速地打了兩槍,然後一個翻滾,又躲到了另一個放垃圾箱的地方。
就在剛才躲避的牆角,又有幾顆子彈打了過來,直打得牆角上的磚頭,粉末四濺,壓得自己幾乎擡不起頭來。姚第鴻想到不好,看來對方早有準備,不但想當老道,而且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啊。
對方的子彈稍有停歇,姚第鴻猛地探出頭來,朝着對方連發數槍,一下子就把自己彈匣裡的子彈打光,槍聲中,對方一個人“哎喲”一聲倒了下去。姚第鴻然後一個翻滾滾了出來,爬起來就跑,跑的時候,借着路邊的幾棵大樹,迂回前進,向來時的路上快速跑去。
如果沒有路邊的大樹,可能姚第鴻早就完了,後面傳來了不斷的槍聲,有的子彈打在了樹上,有的子彈打在了姚第鴻逃跑的方向上,但是姚第鴻逃跑的方向相當刁鑽,子彈都被避開了。姚第鴻一邊跑着,一邊飛速地換着彈匣,偶爾借着大樹的掩護,朝着後面打上幾槍,以遲滞對方的追擊。
突然間,旁邊的小巷子裡突然又竄出來兩個人來,幾乎就和姚第鴻撞了個滿懷,頭一個拿着一把鋒利的匕首,朝着姚第鴻斜着就劈了過來。姚第鴻一看不好,趕緊避過刀鋒,右手的手槍都來不及開,斜着往上一揮,狠狠地就敲在對方的下巴上,疼得那個小子“哎喲――”一聲,趕緊捂住了臉,兩顆牙齒和着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借着他動作的稍微一慢,姚第鴻對着他的兇口順勢一槍,這小子慢慢地倒下了。
第二個小子又撲了上來,姚第鴻往一棵大樹後面一閃,朝着他又是一槍。那小子又倒下了,姚第鴻不敢慢,趕緊補上一槍,順勢左手扒着樹幹,一轉。
就在剛轉過的這一霎那,後面的樹幹上連中幾槍。
這時,又從旁邊的小巷子裡沖出來幾個藍制服黃褲子的人。姚第鴻一邊防着後面的追兵,一邊還要躲着旁邊的伏兵,形勢真是萬分緊急。好在,姚第鴻已經跑到了北洋大戲院門口,人們早就聽到了槍聲,又看到一幫人沖了過來,門口倒票的,賣水果、瓜子的,談情說愛的,“哄”地一下,朝四面鼠竄而去。姚第鴻一看自己後面的追兵已近,逼得自己沒有辦法了,把兩個檢票的一撥拉,幹脆一下子鑽進了北洋大戲院裡頭。
北洋大戲院裡,正在上演着京劇《滿江紅》,同于鑼鼓亂響,喝彩聲亂叫,人們也聽不到外面的手槍聲。當時的演員嶽飛正在慷慨激昂地唱着:“怒發沖冠,憑欄處、潇潇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阙。”
幾個藍制服的人沖了進來,拿着手槍,在尋找姚第鴻的身影,卻再也找不到了。他們拿着手槍,對着一排一排的椅子,在尋找着姚第鴻。座位上有幾十個29軍的士兵,看到有人擋着他們看戲,卻再也忍不住了。一個當兵的罵道:“什麼玩藝啊,日本鬼子都打進來了,還玩這一套,他媽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狗特務,準是藍衣社的人,有本事朝着日本人使去,給中國人使得什麼勁啊!”“早就該讓這些人上前線去,叫他們吃槍子去。”
有一個藍制服的人不服氣,拿着槍朝着一個當兵的就比劃,幾個當兵的不願意了,大罵道:“你敢!”“老子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還怕你這個破槍。”更有一個當官的,也從腰裡掏出了手槍,對着藍制服的特務就罵:“就你有槍,老子也有啊。怎麼到了濟南,看個戲也看不素淨,别惹我,惹急了我,我這槍可不認人啊。”
兩幫人眼看着又要打起來,正在這時候,一個小特務對着一個藍制服的人說:“趙隊長,韓複榘的巡邏隊來到了。”這個趙隊長對着别人一努嘴說:“快走!别讓韓複榘抓着把柄。”于是,這幫人也顧不得吵嘴了,趕緊向人群裡散去。
韓複榘的巡邏隊也聽到槍聲趕到了北洋大戲院,拿着槍大呼小叫地喊道:“剛才那些打槍的人呢,他們跑到了哪裡去了。”這些29軍的士兵又亂罵道:“剛才他們在這裡,你們早幹什麼去了。”“這下子人早跑了,你們又來了,淨些馬後炮……”
他們這一亂騰,這場戲是徹底地沒法看了……
第二天,範築先回聊城的路上,汽車上又多了一個人,那就是姚第鴻。小車的座位上,韓行是秘書,當然就坐在司機的旁邊,範築先和姚第鴻坐在了後邊。在坑窪不平的公路上,汽車不時地颠簸着,汽車輪子不時地碾起碎石子和揚起一陣陣的塵土。
範築先對姚弟鴻說:“昨天,你看清了嗎,那些刺殺你的人是些什麼人呢?”
姚第鴻說:“他們都穿着藍制服,使着短槍,下手特别狠,而且有些人還會武功,那功夫也是相當的好。我看,除了複興社的人,不會是别人。”
範築先皺起了眉頭,說:“怎麼我剛和你拉上了關系,就被刺殺了呢?知道這個事的人沒有幾個啊?韓行啊,韓秘書,你分析一下,是誰透露的消息呢?”
從車内的反光鏡裡,範築先緊緊地盯住了韓行的眼睛。
盡管韓行極力掩飾着,但還是有點兒尴尬,隻好說:“誰知道呢!也可能是複興社的人,也可能是韓主席的人,穿着複興社的衣裳。”
“韓主席的人,韓主席的人還不會傻到這一步。不會是你吧!?”範築先又質問起韓行。
韓行的心裡猛地一縮,吃了一驚,趕緊說:“怎麼會呢,我怎麼會吃裡扒外呢!”
範築先略微地點了點頭,狠狠地說:“但願不是你,我也希望不是你……今天我可是話說到頭裡,這個事就不追究了。以後,再要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絕不客氣。”
韓行聽到了範築先的狠話,心裡猛地一沉。
回到聊城後,範築先委任姚第鴻為專署秘書。
韓行不是範築先的秘書嗎,怎麼又出來了一個秘書。所謂秘書,人員可多可少,權利可大可小,既有韓複榘的侄子又有**的人,這也是範築先工作起來方便,實屬無奈之舉。
10月初,日寇已占領了德州、臨清等縣,侵入到了魯西北。這時候,範築先急忙派姚第鴻到濟南聘請**人到第六專區協同抗戰。這時候,趙伊坪同志早已和山東省委聯系好了,姚第鴻、張維翰很快就和**員馮基民、刁子言,解彭年、徐茂裡、高元貴、管大同、張舒禮、呂世隆、于彙川、鞏固等12位同志接上了頭,于10月12日到第三集團軍政治工作人員訓練班挑選學員。根據思想進步、抗戰堅決,能吃苦耐勞,身體健康等條件,挑選出以**員和民先隊員為骨幹的政訓服務員240名,派他們到聊城第六專區支援抗戰。
這是訓練班派赴戰區的最後一批學員,他們聽到齊燕銘念到自己的名字時,都非常興奮。可是有一百多名女學生,因為領導不同意自己到黃河以北戰區時,有的都急哭了。于是紛紛集合起來,找到了餘心清班主任,七嘴八舌地喊:“為什麼不讓我們女同學去?”“你這是歧視婦女,我們要上告。”“我們堅決要求抗戰,到魯西北去。”“你這是偏心眼,拿着我們女同學不當人。”
餘心清耐心地解釋說:“同學們,同學們,聽我說,我這不是歧視婦女,也不是偏心眼。因為第六專區,情況非常複雜,随時有戰鬥,随時可能面臨着犧牲。抗戰并不一定非要到第六專區,我們再安排你們别的工作,抗日不是非到第六專區不行……”
“不行!不行!越是艱難困苦的地方,越是考驗我們的時候。”一個圓臉、大眼睛,留着短發的姑娘大聲地喊。
“我們不怕困難,我們不怕犧牲,中國都要亡了,我們就要盡到我們的責任,來挽救我們的國家。”一個微胖,細長眼睛的姑娘說。
“我們要和男同學一樣,到魯西北去。”“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就是犧牲了,那也是值得的。”女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說。
餘心清知道,這個圓臉、大眼睛的姑娘叫陳蘋,這個微胖、細長眼睛的姑娘叫雷清。他被女學員們的抗戰精神感動了,于是經過幾個領導商量後,又挑選了10名女學員到第六專區,一共是250名學員赴聊城。
齊燕銘将赴第六專區的學生編隊集合後,請張維翰講話。
張維翰看了看這些一張張年青稚嫩的臉龐,一個個被抗戰的情緒激動漲紅着的臉,心裡仿佛也和他們一樣年輕,情緒也被激動了。他大聲地說:“同學們,我們将要到魯西,魯西是個什麼情況呢,那裡有二十幾個縣,一千萬人民,那裡的人民質樸、好客,但又民風彪悍,小日本要想占領魯西這個地方,那裡的老百姓不同意,我們能不能答應呢?”
同學們齊聲呼喊:“不能答應!不能答應!!”
張維翰又講:“魯西聊城的國民黨主席、抗日民團司令範築先将軍歡迎我們到魯西去。我們去了起什麼作用呢?我們就是一粒粒的種子,到了那裡就要和人民結合在一起,組織起魯西人民,建立抗日政權,組織起抗日武裝,團結起魯西人民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這個重擔,就落在了我們這些青年身上,大家說,我們有沒有信心,完成這個時代賦予我們的使命呢?”
同學興齊聲喊:“有!有!!有!!!”
張維翰講完話後,同學們高唱“大刀進行曲”,那高亢嘹亮的歌聲直沖雲霄,殺敵精神感人至深!
1937年10月13日起,250名學生分三批離開濟南赴聊,第一批80人,領隊是姚第鴻、刁子言,由牛連文用三輛汽車運送。第二批60人,由于彙川、徐茂裡領隊,是徒步行軍。
第三批110人,由張維翰、馮基民、解彭年領隊,于10月15日下午由濟南出發,當晚宿營于齊河。第二日,繼續沿濟聊公路向聊城進發,沿途不斷遇見臨清第四專區專員趙仁泉的官員,攜帶家眷載着細軟南逃。特别殘暴的是他的士兵,别看打日本不敢打,卻沿途慘殺逃跑的壯丁,在不斷的槍聲中,給黃河沿岸的農村帶來了一片恐怖。沒途看見由津浦線桑園一帶潰退下來的東北軍劉多荃的部隊,他們軍紀敗壞,沿途抓民夫擡武器,到老百姓家捉雞殺豬,翻箱倒櫃,逼的公路兩旁村莊的群衆逃避一空。
而奔赴聊城抗日前線的**員和愛國知識青年,目睹上述凄慘景象非常憤慨,希望很快到達聊城和範專員會合,把魯西北的人民動員起來,承擔起抗日救國的重任。
10月16日晚,張維翰、馮基民、解彭年率領的第三批服務員于當日黃昏到達聊城。六區專署派人把服務員安排在聊城山東省立第二中學内。為了慰勞同學們的到達,範專員還派專署的職員送來了酒肉和白面馍馍。
張維翰立刻去專署向範司令彙報情況,進了專署後,見專署的人正在整理行裝,不禁感到非常奇怪,就問一個工作人員:“打理行裝幹什麼,莫非要轉移?”那人說:“我們今天晚上就撤退了。”
張維翰聽了心裡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自己剛來了,專署就要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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