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雁門關下戰正酣（六）

　　大漢并州，雁門關塞，北部甕城，城樓之上，漢軍臨時軍帳。

　　“溫侯麾下果真藏龍卧虎，看得出來成将軍是位骁勇善戰之人！不過，我雁門軍亦非膽小如鼠之輩，多日激戰，我雁門軍已損傷過半。同時家醜不怕外揚，缊不妨告知各位，加上淩晨時分，關内鮮卑細作趁我雁門主力登城作戰之時，将我部千餘匹戰馬全部毒死，細作正在緝拿之中，我部正好需要休整，溫侯如今率軍前來，這甕城就全數交與并州軍吧！”郭縕沒有理會成廉那些不文明的言語，雁門軍已激戰數日，抵擋鮮卑南下的目的已經達到，現由并州軍接手關塞城防，自己所部正好可以休整，何樂而不為呢。同時趁着方才議事之前，自己弟弟郭綏已将軍營細作毒馬一事的進度告知了自己，雁門軍中除自己親衛之外的唯一千名騎軍已失戰馬，步兵對上鮮卑的騎軍，劣勢更是加大，自己何苦以石擊卵呢。

　　郭缊的一番言語，才使王淩、郝昭等人才得知主将郭縕支援來遲的原因，加上曆來郭缊于雁門軍中威望極高，他一旦做出的決定，麾下衆将自會遵從。一瞬間，帳内再次陷入了沉靜之中。就連呂布亦未曾想到，雁門軍中發生細作毒馬之事，沒有想到自己并州軍甫至，雁門軍就想撤了，心中一股無名之火油然升起。

　　“主公，郭太守所言非虛，既然雁門軍急需休整，何不如此安排：郭太守可令麾下兵馬于營内休整，同時捉拿鮮卑細作；同時因我軍剛至，還是需要仰仗郭太守出力的，不如讓郭太守率軍回營後處理好軍中事務再率親衛前來随同主公于關上共同參謀軍略，如此勞逸結合，一舉兩得，主公認為可好？”許汜看到方才成廉的話語已經無形中中傷了雁門将領，而主将郭縕更有撒手撤軍之意，主公呂布更是一言不發，帳内陷入僵局，這對接下來的戰事極為不利，跟緊出場打個圓場。作為并州軍僅有的三名謀士，賈诩、許汜與王楷，三人各有所長，賈诩長于謀略布局，王楷精通政務律法，而許汜自己善于外交協調。

　　“主公，既然雁門軍有所傷亡，确實需要休整，越贊同許軍師之言。同時，我并州軍由主公率軍親至，大夥齊心協力，定可大破鮮卑大軍！如鮮卑再犯，魏越願與成将軍一同率軍迎敵，絕不有堕主公威名！“出言相助的是呂布麾下另一名武将，呂布麾下直屬部将魏越。在部将中，魏越，呂布之親信，曾于東漢初平二年(公元192年)，袁紹與公孫瓒争冀州，呂布率成廉、魏越等助袁紹，與公孫瓒、張燕之部将杜長開戰；當時魏越随呂布、成廉陷鋒突陣，一日或至三四，皆斬首而出，連戰十餘日，遂破張燕軍。魏越是僅次于“六健将”之後武力最強者，并與成廉交情最深，一直受到呂布的器重。

　　其餘諸如劉何、王賀原是呂布從并州時期就跟在身邊的部将；而親衛秦誼、陳衛、李黑等三人雖不為人知，卻是死士出身，肝膽敢拼，呂布當年密令秦誼、陳衛、李黑三人等扮作宮門衛士，持長戟，将董卓刺殺于宮門前，于當年呂布刺殺董卓中立下過大功。特别是親衛營統領秦誼，字宜祿，新興郡（治今山西忻州）雲中人，與呂布是同鄉，呂布是并州五原郡九原縣（今内蒙古包頭九原區）人，深得呂布信任，呂布經常傳授秦誼的兩個兒子秦朗與秦明武藝。

　　看到謀士許汜與愛将魏越的出言相勸，呂布臉色逐漸緩和下來，“既如此，今日議事就到此結束吧！并州各部馬上回去整軍備戰，不得有誤！同時郭太守就回營整軍吧，如鮮卑前來攻關，以鼓聲為号，三通鼓後，如未趕到，軍法從事；如未來攻關，則我們一個時辰之後，再次于此處商讨軍事！”呂布積威日重，散會之令下達後，并州、雁門各将領一言不發各自魚貫而出，郭縕帶領郭綏、郭峰、王淩、郭濤與郝昭等武将打馬回營，帳中僅留下許汜、王楷與秦誼三人。

　　“王軍師、許軍師，你等如何看待雁門軍及郭縕等人？”呂布看到衆人大部業已離開，對着兩名幕僚謀士問道，親衛營統領秦誼則立于一側沉默不語。對于此次北上雁門，看到雁門軍與鮮卑軍激戰後的一幕，作為常年征戰之人，自然能初步判斷出雁門軍與鮮卑軍的戰力，對雁門軍能如此長時間抵禦鮮卑瘋狂進攻的表現，呂布還是非常欣賞的；不過就方才那一幕，也發覺并州軍對雁門軍的排斥，并州将領與雁門将領的融合度還是不夠的。

　　“主公，據楷所知，郭縕此人文武雙全，冷靜慎行，其郭氏家族在并州具有相當影響力，其麾下雁門軍極具戰力，如能争取，必為主公臂膀！兼之原本雁門隸屬于并州，如能恩威并施，或有可能将之降服；郭缊之弟郭綏與楷有舊，楷願為主公走一趟。”王楷和許汜是在呂布占據并州之後開始追随的，對呂布此次出征帶上自己，本身就是一種信任，王楷自會忠誠以報。

　　“主公，王兄所言不差，雁門軍如今傷亡過半，不過并未如咱并州軍忠誠于主公，如此就如隐藏于後頸的雙刃劍，用好可較好的殺敵，用不好的話便是傷人傷己；郭缊腹有韬略，如此将才，如不能為主公所用，必須早日除之，否則日後必将成為主公大敵！不過，如今鮮卑才是我漢軍大敵，招降郭縕與雁門軍一事可容王兄徐徐圖之！”許汜看得出來，自己主公呂布現前對郭縕及其雁門軍的感情是複雜的，除了一針見血道出郭縕的價值與納為己用的可行性，任憑主公裁奪。

　　王楷與許汜看到呂布聞言後點頭示意王許二人着手去辦後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兩人對視之後徐徐退出帳外。于此同時，雁門主将郭縕帶領衆将亦是返回了雁門軍大營之内，少将軍郭淮率領親衛迎接入帳内。郭濤、王淩等人經過上午的一番苦戰，如今回歸軍營，自然有一番輕松與沉重，輕松的是終于可以休整歇息一會，沉重的是接下來的戰事将會更慘烈，同時經過帳中一番景象，并州軍的到來，對于雁門軍是禍是福尚未可知。

　　“方才登上城樓之時，觀鮮卑之時，其軍陣整齊，本可一鼓作氣攻上城頭的，卻在看到我漢軍援軍到來時退卻回營，觀其裝備服飾，應為鮮卑單于步度根親至，如今我守方漢軍為并州軍十萬，雁門軍千人，鮮卑預計二十幾萬兵馬，區區雁門關塞，如今陳兵數十萬，這仗有得打，誰能熬到最後方為赢家！你等方才于城上與帳中觀察鮮卑軍及我漢軍，情形如何？”雁門衆将回到營中，坐定之後郭縕問起了衆将。

　　“大哥，方才你于溫侯帳中提及堅守城關固然沒錯，不過時機絕非最佳，一是溫侯率軍甫至，尚未與鮮卑真正一戰，缺乏對鮮卑戰力的直觀認知；二是并州軍上下急于立功，怎會堅守城關？大哥于帳中提出如此建議，不但令溫侯對我雁門軍另眼相看，如此我漢軍如不能齊心協力，對于抗敵大事絕非好事！”作為郭缊親弟，郭綏有着文官特有的敏銳與政治嗅覺，對自己大哥善意的提醒道。郭缊作為職業軍人，對行軍布陣異常熱衷與酷愛，對于政治與圓滑就相對缺失了好多。

　　“大哥，如今，我雁門第二都、第三都傷亡慘重，箭支耗盡，如今之計，不如先休整補充兵員，整編訓練，擇日再戰，關塞之事就讓并州軍去煩惱吧！”第二都都尉郭峰多為槍兵，此次甕城之戰賴以城門地利損傷沒有王淩第三都的嚴重，八百兵馬如今不過亦僅剩不過三百人。武人對自己部屬的人數極為看中，要不及時補充兵員，下次怎可再戰？

　　“不錯，将軍，峰哥說得不錯，反正我們已經盡力了，我瞧那幫并州軍就是不順眼，讓他們去忙活去吧！”軍侯郭濤于軍帳中雖與并州成廉發生言語沖突，不過亦是維護了雁門軍的名聲，回到雁門軍營又嚷嚷起來！郭濤話語剛落，就看到王淩在旁拉扯着他的衣角，郭濤發覺失言後便閉口不言其他了。

　　“郭濤不可胡言！如今大敵當前，此番言語不可再說，否則于你不利，于我雁門軍不利！要是今日出了此軍帳之後，再敢如此聒噪，将軍法從事！”主将郭縕看到後，及時制止了郭濤，郭濤之言在一定程度代表了雁門軍将士的看法，那就是看并州軍不爽，這對接下來的戰事絕非好事，為了避免漢軍内部的不團結，郭縕嚴令如郭濤如此想法與言語。

　　“同時，既然大家一緻認為我軍當務之急便是休整擴軍，鑒于第二第三都部分将領的傷亡，做出如下調整：因第三都傷亡慘重，鑒于郭濤于此戰的表現，調郭濤前往王淩第三都任軍侯，聽從王淩調遣；郭峰繼續率領第二都，調親衛隊屯長蕭铠前往第二都任軍侯；調親衛隊趙誠、張珲分别前往第二都、第三都任屯長；增設第四都斥候都，由少将軍郭淮掌管；調第三都隊率郝昭往斥候都任軍侯，聽從少将軍郭淮調遣，斥候都可于我親衛隊、第一至第三都中挑選人手。“郭縕對各都的主要基層将領做了一番調整與提拔。主将親衛曆來是各都基層将領的最佳來源之一，一來可保證各都迅速形成戰鬥力，二來可保證基層将士對主帥的忠誠。

　　“你等必須于最快速度重新組建成軍，所部其餘伍長、什長、隊率及屯長人選于明日午飯前提報于從事郭綏處報備。雁門關内原所征招預備兵員中，第三都與第四都優先選擇，其餘各都各曲其次選兵補齊名額！”衆人“諾”聲回複後退出帳外，郭峰、郭濤及蕭铠等将領命出帳整軍去了，帳中僅留下郭綏、王淩、郝昭與郭淮四人。郝昭可謂是最大的赢家了，從戰前的斥候小兵火箭似提拔為斥候都軍侯，不過亦算是賞罰分明吧！同時亦折射出主将郭縕對少将軍郭淮的栽培與對斥候情報的重視。

　　“彥雲，今日于軍帳至我軍大營，你一言不發，可有什麼需要和我們大家說說的嗎？”在雁門軍中，郭峰與郭濤屬于沖鋒陷陣型的将領，而王淩雖從軍軍齡略低，但其作戰風格與主将郭縕極為相近，屬于穩健謀略型，深得郭縕信任。當然，主将郭縕親率第一都為清一色騎兵，進攻性要比王淩率領的第三都步兵強得多。每次重要的軍事行動之前，郭縕均與郭綏和王淩進行反複商讨，這些謀略布局之事都不是郭峰郭濤等人所擅長和喜歡的。

　　“将軍，叔叔生前曾與溫侯共謀董賊，最終将董賊擊斃。叔叔等與我言道，溫侯呂布勇則勇，不過崇尚武力，剛愎自用，隻可為将不可為帥。淩覺得，若由呂布任雁門抗敵主帥，短時間可以抵擋鮮卑，若短期内不能将鮮卑擊敗，時間一長恐防夜長夢多，就如同當日叔叔與呂布與長安謀殺董賊成功，最後卻反遭西涼餘孽反噬，叔叔身亡，呂布敗逃一般。如今，我雁門軍傷亡過半，若想全身而退，還請将軍小心行事！”王淩小心翼翼的說道。王淩口中的叔叔，自然是已故大漢司徒王允。正是王允聯合飛将呂布，巧施連環計與美人計，成功鏟除了倒行逆施的禍害董卓，後人歎日：“司徒妙算托紅裙，不用于戈不用兵。三戰虎牢徒費力，凱歌卻奏鳳儀亭。”

　　“大哥，彥雲說得不錯，并州軍如今十萬人，鮮卑軍約三十萬人，漢軍于人數上少于鮮卑軍将近二十萬人，如呂布放棄關塞城防優勢，輕率貿然出動，于關下與鮮卑野戰，易恐不敵。如今大漢各州郡聽聞鮮卑入侵，紛紛北上增援，如能熬到衛侯吳駿率軍前來，我雁門高枕無憂矣！”從事郭綏對都尉王淩的看法表示贊同，同時期盼漢軍援軍早日到來，以解雁門之危。自從接到恩師吳碩的來信之後，對自己這位傳奇人物版的師弟衛侯吳駿的到來充滿了殷切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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