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玄之的語氣越發低沉,雲千夢轉眸望向漸漸走近的山谷入口處,淡淡地開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父親,對我們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打赢這場硬仗。否則,即便我們在營黨之間取得了勝利,又有何用?難不成海王辰王見我們戰勝了蘇啟等人,便會對我們另眼相看?與其将心思放在一些身外之物上,不如想想如何協助王爺做好後方事宜,否則前方一旦戰敗,咱們的死期也就到了。”
雲玄之原以為雲千夢會想方設法勸說自己站到容家這一邊,卻不想雲千夢心中絲毫不擔心容家的事情,又聽她說起如今三王之間的争奪戰,雲玄之的眉頭皺地更緊,微歎口氣帶着一絲無奈道:“海全本就是武将出身,行軍打仗最是熟悉不過。辰王身邊将領謀士無數,自然也是難以對付。楚王這一戰十分艱難。你能顧全大局自然是好的,隻是在皇上太後等人面前,也萬不可再如今日這般魯莽,免得牽連了他人。”
父女二人談到此處,已有禁衛軍牽過馬匹朝着雲玄之走過來,雲千夢收回視線轉向雲玄之,淺笑道:“父親放心。父親一路走好。”
語畢,便見雲千夢領着迎夏稍稍往後退了幾步,見雲玄之領着一縱隊的侍衛騎馬離開山谷,這才轉身往裡走去。
“王妃,您看……”兩人路過帝後居住的木屋時,則見慕春與一名身穿淡黃宮裝的宮女立于外圍說着話。
雲千夢放眼看去,平靜的目光暗自打量着那名宮女的身量,對迎夏稍稍點了點頭,由迎夏扶着走了過去,同時溫和出聲問着,“慕春,找到本妃的耳墜了嗎?”
兩人見雲千夢前來,紛紛行禮,“見過王妃。”
慕春更是上前兩步扶住雲千夢,恭敬地回道:“回王妃的話,方才奴婢問過小怡姐姐,均沒有看到王妃的耳墜,還請王妃責罰。”
“你這丫頭,本妃差你去找,你竟偷懶詢問起旁人來了。”見慕春低着頭一副認錯的模樣,雲千夢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随即将視線盡數放在那名名叫小怡的宮女身上,聲音柔和道:“你在何處當差?”
那宮女見雲千夢問起自己,便款款上前一步,朝着雲千夢福了福身,淺聲道:“奴婢是皇後娘娘身邊伺候的。頂了原先琴兒與碧兒兩位姐姐的差事。”
“哦,原來如此。”聞言,雲千夢稍稍點了下頭,目光看向小怡身後不遠處帝後的木屋淺笑道:“這會子,你不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怎麼出來了?”
隻見小怡面色坦然,鎮定地回答着雲千夢的問題,“皇後娘娘見皇上遲遲不用午膳,便讓奴婢前來詢問餘公公,隻是卻不能替王妃尋回耳墜,還請王妃見諒。”
“既如此,你便趕緊回皇後娘娘身邊吧。”雲千夢也不再詢問其他的事情,隻淡淡地揮手讓小怡離開,自己領着兩個丫頭往暫居的木屋走去。
慕春與迎夏扶着雲千夢,兩人心中均是有些不解,便紛紛回頭偷看了那已經轉身離去的小怡一眼。
三人回到木屋外,見喬影已經回來,待雲千夢坐下後,喬影這才開口禀報,“王妃,卑職先後派了五批暗衛出去暗訪公主與曲小姐的下落。”
“辛苦了。”雲千夢微點頭,目光則是放在慕春的身上,問道:“方才與那小怡是如何遇到的?”
慕春立即走上前回道:“回王妃,是在木屋外。奴婢瞧着那小怡立于木屋的轉角處,便故意走過去。瞧她站的位置,倒十分适合偷聽。”
“王妃,難道她打算動手了?”喬影聽完慕春的回禀,眉頭忽然一皺,随即便出口詢問。
雲千夢淡雅一笑,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輕點了幾下,這才開口,“今兒個見玉乾帝将本妃召過去問話,她便找了個借口偷聽。”
況且,帝後本就是同住一屋,皇後又何必多此一舉地派人過來詢問皇帝用膳一事?
“那是不是需要卑職……”喬影現如今最擔心旁人将注意打到雲千夢的身上,不由得上前一步,右手做成手刀狀在脖間輕輕一劃……
“按兵不動,隻是必須攔下她送出去的所有消息。”雲千夢卻是否決了喬影的提議,但見她一手撐在桌面,一手輕撫腹部,眼底目光輕柔中閃着堅毅,心頭的決定無比堅定。
若是沒有今日的事情,或許自己未必會這般做。但今日一事,顯然已經惹怒了玉乾帝,留着那個小怡,或許還有……
“是。”喬影退到一旁,低眉順從地聽從雲千夢的吩咐。
西楚東部義城附近。
“曲大人,前面五十裡外便是義城,隻是咱們靠近不了,海王劉冥紅率軍攻占義城後,更是讓大軍駐紮在義城附近。一來方便吞掉附近的城池,二來能夠防止我們與辰王的偷襲。”一縱隊人馬在疾奔中突然勒住缰繩停在一座小山坡上,一名緊跟在曲長卿身後的侍衛見狀,立即指着遠處那座城門禁閉的城池,向曲長卿解釋着現如今義城附近的狀況。
曲長卿腰杆挺直端坐在馬背,盔甲上雖因為數日的狂奔而覆上了一層塵土,但那雙鎮定冷靜的眼眸卻透露出少有的沉着,黑眸清晰地望向遠處的城池,曲長卿薄唇輕抿,握着缰繩的雙手微微縮緊,露出泛白的骨節,半晌才出聲,“咱們先去楚王軍的大營再做商量。此處太過顯眼,萬一被發現便糟糕了……”
‘嗖……’可曲長卿的話還未說完,衆人便聽到一道破空而來的箭聲從遠至近地射過來……
曲長卿眼神一凜,面色驟然一沉,整個人猛地往後揚去,直直地倒在馬背上……
正在此時,那箭羽在頃刻間自曲長卿方才端坐的頭部處射了過去,若是晚上一分,隻怕曲長卿早已血濺四方……
“有埋伏!”隻見曲長卿瞬間直起身子,一手抽出腰間的佩劍,一手緊緊握住缰繩調轉馬頭,領着身後的侍衛往楚王軍營的方向奔去……
“曲長卿,隻怕你有命來沒命回去了……”正在這時,一道粗犷的聲音由上至下的傳來……
曲長卿奔跑中擡頭往那立于山頭上的人看去,隻見那人一身金光閃閃的盔甲,奈何背對着日光讓人瞧不見他的長相,但那有别于西楚将領的衣着卻讓曲長卿半眯的雙眸頓時圓睜,立即怒道:“你是東羽的人!你竟認得出本官!”
與此同時,曲長卿心頭隻覺百思不得其解,西楚與東羽素來相安無事,也鮮少有往來。可那人顯然對西楚的地理狀況以及百官的情況了解地十分透徹,否則豈會立即叫出自己的名字?
“哼,本将自然是東羽之人!給本将殺,一個活口都不準留下!”那人一聲冷哼,隻見他立即舉高手中的長劍,烈日下劍身的寒光閃過衆人心頭,無數的箭羽由上而下破空而來,直直朝着小山坡上的曲長卿等人射過來。
“保護曲大人!”上百名侍衛團團将曲長卿圍住,護着曲長卿往楚王軍營的方向奔去……
“想逃?”那人突然從侍衛手中接過一柄長弓,随即從身後背着的箭筒中抽出三支長箭架在長弓上拉開,瞄準曲長卿的方向快速地拉開弓弦,眨眼間便射出了手中的三支長箭。
“啊……”護在曲長卿身後的兩名侍衛身受箭矢瞬間跌落下了馬背,眨眼間便被四周狂奔的馬蹄踐踏的血肉模糊。
‘嘶……’最後一支箭卻是射中了曲長卿坐下的馬匹,隻見那馬兒仰天長嘯一聲,随即倒地不起,将曲長卿整個人甩了出去……
曲長卿瞬間松開手中的缰繩,在即将摔倒在地時眼角餘光瞥到身旁的馬匹上空無一人,便立即腳尖點地,借力騰空而起的同時伸手握住那馬頭上的缰繩,一個翻身便穩穩坐在了馬背上。
曲長卿心頭大怒,快速取下馬背上挂着的弓箭,随即反身坐好,極其快速地架弓朝着那人的方向放箭,連放十箭,竟有半數射中了那人身旁的侍衛……
“将軍方才何必與曲長卿廢話,現如今可好,給了對方逃跑的機會。”而這時,一名藍袍男子竟是出現在那将領的身旁,帶着一絲責備地陰沉開口。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不宜戀戰。”眼看着後面的追兵越來越多,曲長卿身旁的侍衛立即開口,經過方才的一陣厮殺,己方已是死傷一大半,若不再想辦法突圍,隻怕定會全軍覆沒。
曲長卿丢掉手中長弓重新坐好,穩住心情四下看着此處的地形,見此時敵方正在補充箭矢,立即領着剩下的侍衛往視野死角的方向奔去。
半百人順着山坡往下奔去,後面是上千人的追兵緊追不舍,前方竟傳來陣陣鐵騎之聲,隐隐帶着大地震動……
曲長卿等人面色驟然凝重肅穆,眼底卻是露出堅毅不屈的神色,衆人咬牙握緊手中佩劍,朝着那雄雄鎮山之聲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