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屏息看着前方越行越近的軍隊,待看到那高舉的旗幟上赫然寫着一個‘海’字時,曲長卿立即沉聲開口命令道:“衆将聽命,甯願戰死,也不可被敵人活捉。”
後有東羽追兵,前有海王大軍,他們區區半百的人數,無論如何也是不占優勢。與其做戰俘,不如戰死,更能提升楚王軍的氣勢。
曲長卿身邊的侍衛聞言,衆人半絲猶豫也無,異口同聲大聲回道:“是!”
無畏之勢頓時從半百人的身上沖出,但見他們人人一手緊持長劍,一手緊握缰繩,眼底萦繞誓死而歸的凜然之氣,沖向海王軍的速度越發地迅速果斷……
“停!”而這時,原本不斷往曲長卿等人本來的海王大軍中則傳來一道号令聲。
上萬的軍隊應聲在瞬間停下了前進的腳步,震山之聲漸漸停息……
隻是這樣反常的舉動卻引得曲長卿等人越發警惕小心,衆人持劍的手微微一轉,打照在劍身上的日光瞬間被反射出去,直直地沖向前方的大軍,氣勢絲毫不見減弱,更覺隐隐有壓過萬人大軍的趨勢……
“放箭!”卻不想,方才那道聲音竟又再次出聲,低沉冷酷的聲音中含着濃濃的血腥之味。
絲毫不含情緒的命令讓沖過來的曲長卿等人全身戒備,手中的長劍已是護在了身前……
‘嗖嗖嗖……’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朝着曲長卿等人架起的長弓,竟是将上面的箭矢射向曲長卿等人身後緊追不舍的東羽士兵。
“啊……”在漫天的銀光寒芒的箭雨中,東羽士兵慘倒一片,沖在最前面的士兵更是身中數十隻箭矢,口噴鮮血直直摔下馬背,淪為馬蹄的踐踏之物。
人肉鮮血混合在一起,如爛泥一般在馬蹄的踐踏之下四處飛濺,幽幽山谷中瞬間充斥着濃郁散不開的血腥味,令人作嘔不已。
看着前面沖鋒的士兵倒下一大片,後面緊跟着的士兵立即拉住缰繩,停下追逐的步伐,再也顧不得追趕曲長卿等人,均是高舉手中長劍,擋住那一波緊接着一波的射擊。
而他們坐下的馬兒卻也在這場混亂中受了驚吓,紛紛嘶叫低吼搖頭擺尾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時間,由于海王大軍的加入,東羽軍隊在一瞬間陷入慌亂之中,不知是該撤退還是繼續追殺曲長卿等人……
“撤!”一道粗犷的聲音傳來,那些抵死抵擋箭雨的東羽士兵頓時松了一口氣,雙腳均是輕敲馬腹,手牽缰繩調轉馬頭急急往後撤退。
“豈能就這麼放過曲長卿?這樣的好機會一旦錯過,下一次指不定要等上多久!”而騎馬與那東羽大将并肩立于山坡上的藍袍男子見狀,立即語帶氣急敗壞地低吼道,那雙看向曲長卿背影的眸子中瞬間染上無以複加的恨意,握着缰繩的指關節泛着白光,一副恨不能吃了曲長卿的模樣。
那身穿金色盔甲的東羽大将聽完男子的低吼,眼底劃過一絲譏笑,粗狂的聲音中透出一抹斥責,“公子何必這般心急?總不能為了你,犧牲我東羽将士的性命吧!”
語畢,那東羽大将不再理會身旁雙目爆紅的男子,徑自指揮手下将士接應撤回來的士兵,随即擡眼看向與海王大軍對峙的曲長卿,眼底露出一抹陰鸷冷笑,繼而擡手往後一揮,原本立于山坡上的東羽大軍瞬間齊齊往後扯去,眨眼間便消失在衆人的面前……
“窮寇莫追!”海王大軍中有人蠢蠢欲動,似有士兵想要前去追擊那落荒而逃的東羽大軍,卻被方才出聲命令放箭的男子勒令撤了回來。
曲長卿厲目射向那出聲的男子,随即冷笑道:“想不到今日能夠在此見到劉将軍,看來海王已經将此處當作海王府的地盤了!”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海王麾下四大猛将之一的劉冥紅。
劉冥紅自攻占義城之後,便積極在義城附近布局,更是忙于蠶食西楚東邊的城池,今日竟出現在這不起眼的小山坡,看來是提早得到了消息。
隻是,讓曲長卿不解的是,劉冥紅是得知東羽之人會出現在此處,還是得知自己會路經此處?
若是前者,這說明海王已是掌握了東羽的動向,若是後者,則說明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
隻是,不管是哪方面走露了消息,足可見海王等人已經對東邊的動态掌握在手中。
“曲尚書何必心生不快?你我本都是西楚的子民,本将既然奉王爺之命鎮守東邊疆土,自然是不容東羽之人在此放肆。看來曲尚書方才定是受了驚吓,不如随本将回義城讓大夫診治一番。”語畢,便見劉冥紅右手輕揮,海王大軍中有一縱隊的士兵朝着曲長卿等人走來。
“哼,不必了!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完,曲長卿眼底寒光一閃,示意身旁将士立即進入應戰狀态,即便是戰死此處,也不可被海王俘虜而打擊楚王軍的氣勢。
劉冥紅見曲長卿誓死不降,心中亦是有數,便也不再規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繼而冷聲道:“既然曲尚書不吃敬酒,那就隻能飲下這杯罰酒。”
語畢,方才的箭羽再次鋪天蓋地地射了過來,僅剩的小半百侍衛将曲長卿團團圍住,護在最中間,為曲長卿擋去了大部分射過來的箭矢……
‘呲……’奈何射過來的箭矢太過密集,侍衛接二連三地倒地不起,曲長卿右肩頭更是被箭矢射中……
“停!”劉冥紅看着僅剩一人坐在馬背的曲長卿,見他身中幾支長劍依舊硬挺地坐在馬背,眼底不由得浮現一抹贊賞,隻是心頭思及此人冥頑不靈絲毫不聽自己的勸降之言,劉冥紅心頭頓起殺心。
隻見劉冥紅抽出配在腰間的長劍,同時揮退身旁的一衆将領,雙腳猛敲馬腹,整個人頓時如離弦的箭般沖向曲長卿……
曲長卿看着與自己同來的侍衛盡數被誅殺,心頭怒意大起,悲憤之意充斥兇腔,右手胡亂在身上一抹,将肩頭流入手心的溫熱鮮血抹去,随即緊緊握住長劍,架起戰馬迎向已經逼近眼前的劉冥紅……
‘噹……’兩人隔空相交,寂靜的山谷中頓時發出刺耳的擊鳴聲……
第一次相擊之後,兩人錯身而過,劉冥紅依舊穩坐馬背。
曲長卿的身子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受傷的部位更是因為強烈的震動噴出鮮血來,隻見他面色肅穆、眼中目光堅毅,左手更是緊緊握着缰繩瞬間穩住身子,随即調轉了馬頭,不給劉冥紅半點調整的時間便又沖了上去。
劉冥紅亦是戰場老将,瞬間便調整好自己的狀态,在曲長卿不要命地沖向他時,亦是策馬迎向曲長卿,手中的長劍已是高高舉起,勢要在這一個回合中取下曲長卿的頭顱。
‘噹……’再次相擊,曲長卿為了躲避劉冥紅的斬殺,一個側身翻落馬背,跌在地上,手中的長劍為了擋開劉冥紅的長劍被打落在地,劍尖深深地CHA入面前的黃土地中……
“曲長卿,看來今日勝負已定,你乖乖受死吧!”劉冥紅在一瞬間來到曲長卿的面前,端坐馬背冷眼俯視坐在血水中的曲長卿,寒光劍尖已是指向曲長卿的脖頸。
“哼,亂臣賊子,要殺要刮随便處置,何必這麼多的廢話!”曲長卿仰起頭來,面色淩然不屈,眼底不卑不亢,一聲冷哼道盡心中所有的怒意,面對架在脖子上的冰冷長劍卻能夠面不改色,倒是讓劉冥紅另眼相看。看來楚王調教的人還是有用處的,隻是這樣的人對于海王而言卻不是一件好事。
不再多言,劉冥紅随即擡起右手,手中長劍朝着曲長卿的脖間砍去……
‘噹……’卻不想,原本認命受死的曲長卿竟突然從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在閃身躲過砍過來的長劍時,左手撐地而起,右手的匕首猛地朝馬背上的劉冥紅刺去……
“保護将軍,放箭!”事出突然,劉冥紅的副将見主将危險,立即出聲發令。
“放箭,保護曲大人!”而這時,由遠而近傳來一道低沉穩重的命令聲……
那副将忙轉頭看向不知不覺出現在不遠處的軍隊,心頭猛地一跳。
而那方才出聲之人亦是冷目打量着海王大軍,隻見他右手果斷揮下,密雨般的箭矢直直朝着劉冥紅的方向射去……
劉冥紅感受到危險,再也顧不得斬殺曲長卿,忙不疊地駕着戰馬奔回海王軍中……
而那出聲之人則是領着十幾人的侍衛隊立即策馬奔到曲長卿周身,親自将面色慘白的曲長卿拉上馬背,一時間兩軍對峙不下,形勢嚴峻。
“想不到是焦将軍,多年不見,焦将軍如今是打算出山了?”待看清了來人,劉冥紅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冷聲開口。誰曾想到,楚南山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将焦大派來了義城。
焦大面色坦然,讓侍衛護送曲長卿回隊伍中,這才将注意力放在劉冥紅身上,反問道:“劉将軍是打算在東羽面前自相殘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