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善堂!
“下一位!”一道清朗的聲音在略顯吵雜的大堂内響起,一位病患手拿一張藥方站起身,對書桌後的聶懷遠感恩戴德一番後,便見後面排隊的下一位病患走了過來,對聶懷遠笑了笑,随即坐了下來!
“餘公公,榮善堂到了!”一輛宮中的馬車此時則是停靠在榮善堂的門外,馬車外的小太監擡頭看了眼前方匾額上‘榮善堂’三字,确定沒有走錯地方,這才開口!
“嗯!”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便見那馬車内的人掀開車簾,餘公公一身太監總管的衣着走了出來!
排隊的病患均是對這位出自皇宮的公公好奇不已,隻是更加讓他們好奇的是,宮裡明明有禦醫,怎麼這公公竟又跑來了榮善堂?
隻見餘公公一掃眼前的一切,隻覺如今榮善堂比之去年瘟疫時還要興旺,眼底不由得劃過一絲贊許!看來這聶懷遠的确有真本領,否則也不會有這般多的病患上門求醫,也難怪楚王這般看中此人,即便是去南尋也要帶着他!
“你們都在外面等着吧!”看出這些百姓眼中的詫異,餘公公則是面不改色的對身後的小太監吩咐道,自己則是擡腳走進榮善堂!
隻見一股濃郁的藥香頓時撲面而來,而聶懷遠則是坐鎮榮善堂大堂内,為排隊的百姓把脈看病!
“聶大夫,咱們許久不見了!”并未驚動聶懷遠,餘公公輕聲走到他的身邊,待聶懷遠看完手上的這位病患,這才開口打招呼!
聽到這不陰不陽的聲音,聶懷遠心頭微微一怔,随即拿過一旁的幹淨帕子擦了擦手,這才淺笑着擡起頭來“原來是餘公公,許久不見!”
見聶懷遠态度尚且可以,餘公公則是笑了笑,再次開口“是啊,咱們許久不見了!聶大夫這榮善堂當真是生意興隆!可見聶大夫的醫術定是又精進了不少!”
“哪裡哪裡!餘公公這邊請!”讓藥童前去請其他的大夫代替自己,聶懷遠站起身領着餘公公往後院走去……
“且慢!”殊不知,餘公公卻并未邁動步伐,更是叫住了聶懷遠!
“怎麼了?難道餘公公前來榮善堂,不是因為身子不适?”聶懷遠轉身,眼中含着濃濃的不解,有些無奈又有些好奇!
餘公公心頭頓時閃過一絲不悅,不知這聶懷遠是不是真傻,若是他身子不适,去太醫院便可,何必舍近求遠的前來這榮善堂,隻是礙于此地還有這麼多的百姓,餘公公隻能忍下心頭的不悅,淺笑着走進聶懷遠,低聲道“聶大夫誤會了!這病的并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還請聶大夫随我走一趟!”
“可是,在下這醫館也是離不開人,公公何不請太醫院……”聶懷遠看眼排隊的長龍,有些為難的開口!這麼多的病患自然更為重要!
見聶懷遠似有推脫之意,餘公公立即上前一步,面色肅穆道“聶大夫,這可是聖旨!”
聞言,聶懷遠不禁皺起了眉頭,沉思半晌後,這才招手叫過一個小藥童,交代了接下來的事情,便對餘公公拱手道“既然是聖谕,草民自然是遵循!隻是不知是哪一位貴人病了,不知宮中太醫可有診斷過?”
見聶懷遠已是點頭同意,餘公公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隻是想起太醫的診斷,卻又是沉下了臉色,對聶懷遠做了個請的姿勢“還請聶大夫先行上車,我自會詳細的說給你聽!”
順着餘公公的手勢看去,隻見門外的确已是停着一輛馬車,聶懷遠接過小藥童遞過來的藥箱背在肩上,面色沉穩的踏出榮善堂,上了馬車!
“真是辛苦聶大夫了!”與聶懷遠一同坐進馬車内,餘公公面色柔和的開口“此次生病的則是容府的陳老太君!老太君這病也是奇怪,已是病了許久,宮中太醫前前後後去了無數次,均是診不出個所以然來!皇上又是極其寵愛容貴妃的,便想到了聶大夫,讓我來請聶大夫前去為陳老太君看診!”
聽餘公公這般說,聶懷遠已是明白到底是何事,難怪返回京城的路上,容雲鶴總是顯得有些郁郁寡歡,恐怕與陳老太君的病情有關吧!
“聶懷遠身為醫者,自當盡力醫治陳老太君!隻是不知此時太醫可在容府,方便在下一會與他們讨論老太君前期的病情!”暗暗的隐下心頭的了然,聶懷遠沉着開口問着!
“這是自然,皇上已讓幾位太醫前往容府,同時還允許太醫把老太君的藥方等攜帶出太醫院,便是為了方便聶大夫看診!”滿意聶懷遠配合的态度,餘公公笑着開口!
“皇上真是厚愛老太君!”既然餘公公已是把玉乾帝誇贊為明君,聶懷遠則也是跟着附和了一句!
見聶懷遠這般開口,餘公公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尤其如今容貴妃為了陳老太君已是前去普國庵,皇上又是這般寵愛貴妃娘娘,自然是不希望娘娘傷心落淚的!”
“是!”低低的承接了一句,聶懷遠不再開口,隻見他一手掀起車簾,目光明亮的望向馬車外,人聲鼎沸的長街上人潮湧動,可又有誰能明白宮妃的痛苦!他便是看透了這一切,這才不願入宮為醫,甯願終生身在市井,也好過那冰冷的宮苑!
“公公,容府到了!”一陣颠簸,馬車漸漸的停穩,小太監則是出聲提醒着馬車内的兩人!
“聶大夫,請!”餘公公親自掀起車簾,讓聶懷遠走出馬車,随後才見他在小太監的攙扶下了馬車!
‘哒哒哒……’卻不想,還不等餘公公使喚小太監上前敲門,由遠至近的便傳來一陣馬蹄聲!
衆人轉頭看去,卻見容雲鶴騎馬疾奔而來!
“真是辛苦餘公公了!”快速的下了馬背,容雲鶴面色寡淡的走向餘公公與聶懷遠,與聶懷遠快速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後,這才看向一旁的餘公公,淡然的開口!
“容公子客氣了!奴才隻是跑腿而已,稱不上辛苦!倒是貴妃娘娘與太妃娘娘辛苦了,竟前去普國庵祈福,這般赤子之心,當真讓人感受!這不,皇上亦是有感于兩位娘娘對陳老太君的用心,命奴才前去榮善堂請聶大夫為老太君診斷,還請容公子行個方便!”餘公公跟在玉乾帝身邊這麼多年,自是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方才對于聶懷遠則是稍帶強硬,而此時見到容雲鶴,則是嘴甜如蜜!
畢竟,先不論玉乾帝最近這般的榮寵容貴妃,即便沒有容貴妃,玉乾帝此時還是需要容家在銀兩上的支持的!而容雲鶴作為容貴妃最疼愛的弟弟以及容家實際的掌舵者,多多的巴結自然是有好處的!
“這是自然!皇上這般體恤草民,我們自是感恩戴德!餘公公請,聶大夫請!”說着,容雲鶴領着餘公公與聶懷遠一同走進容府的大門!
三人穿過容府精緻的花園,來到陳老太君居住的靜心居,一幹奴才頓時放下手中的活計徐徐行禮!
而此時容雲鶴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多看他人,此時的他滿心滿眼便是自己的祖母!尤其上次與楚飛揚雲千夢深談後,他心中已是下了某種決心!
隻見他把餘公公聶懷遠領進靜心居的正屋,立即請餘公公上座,讓丫頭們上茶,這才開口“公公從宮中前去榮善堂,又親自前來容府,真是辛苦公公了!還請公公在此歇息片刻,由我帶聶大夫進去為祖母診斷!”
餘公公見容雲鶴這般說,卻是立即站起身,笑道“容公子實在是客氣,這點路程豈有勞累一說?奴才也是許久不曾看望老太君了,就與聶大夫一同進去吧!”
說着,餘公公便放下手中隻喝了一口的熱茶,率先走進内室!
而他身後的容雲鶴卻利用這個空隙,與聶懷遠交換了一個眼色,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傳達給了聶懷遠!
隻見聶懷遠滿面的驚愕與詫異,隻是轉瞬間便已是隐去了這所有的表情,卻是再次擡眼看了容雲鶴一眼,卻發現容雲鶴面色沉穩冷靜,深思熟慮的模樣讓聶懷遠知曉他的認真程度!
而此時,容雲鶴則是再次擡眸看了聶懷遠一眼,眼中帶有感謝之意,隻是未免餘公公起疑心,便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聶懷遠走到床前,則看到往日精神甚好的陳老太君竟是陷入沉睡之中,臉上略顯蒼白,除此之外一如睡着了般讓人察覺不出有何異樣之處!
“聶大夫,請!”容雲鶴親自從錦被中拿出陳老太君的手腕,讓聶懷遠把脈,而他自己則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床前,眉頭微皺的盯着床上的祖母!
聶懷遠立即放下肩上的藥箱,伸出右手搭在陳老太君的脈搏上細細把脈,内室中除去幾人的呼吸聲外,便再無他想!
餘公公看眼床邊的三人,方才的疑慮則是瞬間打消!
容雲鶴方才徒留下他在正屋時,一度讓餘公公以為容雲鶴是故意支開自己!可當自己提出看望陳老太君是,對方卻沒有絲毫的反對,想必是自己想多了,容雲鶴那般做隻是尋常的待客之道!
而如今聶懷遠為陳老太君,他自然不能落看,否則皇上那邊也是不好交代的!
聶懷遠的手指輕輕搭在陳老太君的脈搏上,隻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眉頭卻是皺的越發緊湊!
“容公子,請把老太君的另一隻手給在下!”放開已經把過脈的手,聶懷遠低聲開口!
容雲鶴見聶懷遠如此,眼底不由得浮上濃烈的擔憂,卻是冷靜的依照聶懷遠的把老太君的另一隻手從錦被中拿出來!
餘公公立于兩人之間,看着容雲鶴依照聶懷遠的話而做,而聶懷遠則在為陳老太君兩手均把過脈後,臉色越發的難看!
隻見聶懷遠站起身,伸手撐開陳老太君的眼皮,仔細的觀察着瞳孔的渙散程度,最後才站直身子,眉宇間已是染上了一層凝重之色,讓餘公公也緊跟着沉下了臉色,而容雲鶴更是迫不及待的開口問着“聶大夫,我祖母情況如何?”
聶懷遠擡眼看了面前的兩人,又見陳老太君仍舊在沉睡中,不由得放松了些許臉上的表情,輕聲道“公公,容公子,我們出去再談!”
兩人見内室中始終有病人,便同時點頭,擡步走出内室!
“容公子,容府近日是不是沾惹了什麼晦氣的東西?”三人剛剛踏出内室,聶懷遠便小心的問着!
“晦氣的東西?”容雲鶴不解的轉身,以為聶懷遠是在開玩笑,卻不想落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極其嚴肅的臉,容雲鶴便皺眉努力的想了半天,卻是一勞無獲的搖了搖頭,誠然的回道“沒有!容府許久沒有辦喪事了!也唯有祖母剛病倒前幾日,府内便有人自作主張想為祖母準備後事!其他均是一切正常!隻是,這與祖母的病又有何關系?聶大夫,不知我祖母到底是何病?為何太醫均是診斷不出,而您卻又問着些與病情無關的事情!”
見容雲鶴這般開口,餘公公亦是覺得聶懷遠問的有些多餘,便開口催促道“是啊,聶大夫!這與老太君的病情又有何關系?您若還不能下定論,不如先參考下先前太醫的記錄與藥方,或許……”
“不用!”卻不想,餘公公的提議竟被聶懷遠給否決!
隻見他在正屋内來回走動數次,神色一次比一次凝重,到最後站定在容雲鶴與餘公公面前時,更是帶着肅穆之氣!
“容公子,老太君的病,隻怕藥石無效!”緩緩開口說出這句話,卻如晴天霹靂般讓容雲鶴頓時跌坐在座椅上,餘公公更是長大了嘴巴,臉色變得極其的蒼白!
有誰能夠想到,這聶懷遠不來則以,一來卻是給陳老太君判了死刑!
“容公子,你……”容雲鶴的反應讓聶懷遠面上浮現一絲慚愧,便盡快的說完尚未說完的話“容公子,我的話還未說完!老太君的病雖然藥石無效!但根據我方才的把脈,确定老太君的身子是沒有病痛的,隻怕是老太君被邪風侵體,這才導緻老太君這麼長時間來昏迷不醒!”
一悲一喜,大起大落,讓容雲鶴方才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隻見他死寂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雙手撐着扶手猛地站起身,抓着聶懷遠的肩膀焦急道“真的?當真?這麼說,祖母有救了?”
而餘公公則也是緊跟着站起身,有些狐疑的開口“聶大夫,你隻是大夫并非道士,又是如何看出老太君隻是邪風侵體,而不是病痛引起的?”
聶懷遠自是知曉餘公公不會相信自己的話,便淡然一笑,繼而開口反問道“那麼請問公公,若不是邪風侵體,那為何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均診斷不出老太君的病因?若不是因為邪風侵體,老太君為何隻是昏睡,而并無其他明顯的症狀?我們身為醫者,自然不會相信鬼神之說,可這世上的事情卻是很難說的!并不是因為我們不相信,有些離譜的事情便不存在!老太君這樣的症狀,便足以說明一切,也讓我有足夠的自信下此診斷!況且,容貴妃與容賢太妃不也是前去普國庵為老太君祈福嗎?餘公公若是不相信草民,大可請普國庵的九玄師太為老太君作法,看看草民的診斷是否正确!”
說完,便見聶懷遠背起藥箱,打算離開!
“等等!聶大夫,既然你笃定老太君是邪風侵體,那不知該作法幾日,才能讓除去小鬼,老太君清醒過來?”一聲低喝,頓時阻止了聶懷遠往外走的步伐,餘公公眼中帶着一絲陰沉的開口!
淺淡一笑,聶懷遠微微側過半個身子,緩緩開口“餘公公,草民隻是一介醫者,又豈會懂得那些鬼神之說?您應該問精通此道之人,而并非草民!容公子,草民告辭!”
此時的容雲鶴卻已是自老太君還有救的診斷中回過神來,眼底隐隐浮現一抹笑意,立即客套的走向聶懷遠“聶大夫請!”
說着,兩人便留下餘公公一人走出靜心居!
“當真是有驚無險!”走出靜心居,聶懷遠這才擡起衣袖擦了擦鬓發間的冷汗,有些後怕的開口,說話的同時依舊不忘往後看去,謹慎的态度讓容雲鶴淺笑了起來!
“懷遠兄,此次多謝了!”容雲鶴已是恢複了往日的模樣,隻是向聶懷遠的道謝中,卻是真摯無比!
見容雲鶴笑了起來,聶懷遠也不由得跟着淡笑着,随即有些感慨的開口“幸而昨夜習凜前來榮善堂告知我,今日宮中會有人前來接我前去容府,讓我随機應變!否則,隻怕我一時半會還不能理解你的用意!”
“這次多虧了王爺!此事說來話長,日後我再向懷遠兄詳細說明!”見容府内人來人往,容雲鶴重新擺出方才那番焦灼的模樣,低聲對聶懷遠解釋着!
“這是自然!那餘公公可不是簡單的人物,那雙眼睛老道精明,你可要小心,莫要露出了破綻!”見已是到了容府的大門口,聶懷遠小聲的叮囑了容雲鶴一句,這才拱手與容雲鶴道别,獨自背着藥箱走回榮善堂!
站在容府的門口看着聶懷遠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容雲鶴轉身,卻見餘公公已是走了過來!
“公公,您這是要回宮了?”迎上餘公公,容雲鶴淡聲開口,神情之中卻含着淡淡的悲痛之色!
餘公公見容雲鶴這般模樣,便開口寬慰道“容公子請放心,老太君定會沒事的!奴才這就回宮回禀皇上,還請容公子放寬心!”
“一切便仰仗公公了!”容雲鶴恭維着餘公公,親自送着他上了馬車,見馬車走遠,這才招手讓肆兒靠近,在他耳邊吩咐着事情!
皇宮中!
“皇上!”餘公公趕回宮中,走進上書房,見玉乾帝坐在龍案後批閱奏章,則端着一碗燕窩走上台階,低聲開口!
“回來了?事情辦的如何?聶懷遠的結論是什麼?”玉乾帝奮筆疾書,筆尖上的赤紅朱砂随着他手腕的擺動而落下一筆筆大氣磅礴的禦批!
餘公公看着玉乾帝落筆的速度與力度,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随即把手中的燕窩擱在龍案一角,這才穩住心神地開口“回皇上的話,聶懷遠方才已經仔細為陳老太君診斷過,隻不過,他斷言陳老太君此番會這樣并非病痛所緻,而是……而是……”
宮中雖然也信奉鬼神之說,但此時在玉乾帝的上書房大談這樣的事情,其實是大不敬的,餘公公的話隻說了一半,便雙膝跪在了玉乾帝的面前,心頭不禁懊惱,早知如此為難,倒不如把聶懷遠帶進宮,讓他親自對皇帝說明!
“你這是怎麼了?”眼角餘光瞄到餘公公那害怕的神情,玉乾帝放緩下筆的速度,抽空掃了他一眼,語帶不悅的開口“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竟這般吞吞吐吐,耽擱了朕的時間,有你好看的!”
“皇上息怒!奴才該死!”猛地朝玉乾帝磕了個頭,餘公公撐在地上的手握成拳狀,這才下定決心的開口“回皇上,聶懷遠斷言陳老太君是邪風侵體,而并非病痛所緻!說她這樣藥石無效,唯有請人作法!”
‘啪’一聲,玉乾帝手上的毛筆被他狠狠地丢在龍案上,那原本已經書寫到一半的批語因為墨汁的灑落而模糊了一片!
而玉乾帝則是轉目瞪向餘公公,怒道“一派胡言!”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上書房内伺候的宮人們紛紛下跪!
“回皇上,奴才也不相信聶懷遠所言!可他卻反駁奴才,為何太醫院的太醫對于陳老太君的病均是束手無策,而老太君除了昏睡之外,太醫們的确沒有診斷出其他的病因,這的确是十分的奇怪!或許……”說到這裡,餘公公不由得咽了幾口口水,見玉乾帝并未繼續發火,這才重新說道“或許,他的推斷是正确的!皇上,不如咱們請宮中的法師前去容府,或許能一探究竟!”
玉乾帝滿面怒容,隻是在聽完餘公公的話後,卻是陷入深思之中!
隻見他左手托着下颚,雙目半眯,危險的氣息緩緩自體内散發出來,隻是卻讓人揣測不透他此時的想法!
“哼!既然如此,就照你所言,讓法師好好的探測一番,朕倒要看看這容府到底什麼樣的鬼,竟敢在天子腳下作祟!若是鎮壓不住那小鬼,朕親自前去容府,看看朕這條真龍能不能壓制住那小鬼!”眼底閃過一絲狠毒,玉乾帝冷笑開口!
“是!”沒想到玉乾帝竟是這般容易便應下了這個要求,餘公公隻覺劫後餘生,立即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随即站起身悄聲退出殿内前去準備此事!
楚王府!
曲長卿與寒澈一同來到楚王府,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楚培居住的院落!
“楚培,請随我們前去刑部大牢!”寒澈拿出玉乾帝的聖旨宣讀,随即與曲長卿交流了下眼色!
“夫君!”“爹爹!”
楚培的身影還未動,便見謝氏帶着楚輕揚與楚潔匆匆趕來!
三人直接奔至楚培的身旁,眼中含淚的不願讓楚培離去,謝氏更是轉目看向寒澈與曲長卿,請求道“兩位大人,可否不帶我家夫君前去刑部?我夫君隻是被人所連累,他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況且,這是楚王府,老楚王為西楚立下汗馬功勞,擁有無上特權,豈能這般對待他的子嗣?”
聽到謝氏這般說道,曲長卿眼底則是劃過一絲厭惡!
老楚王的确是為西楚立下了汗馬功勞,先祖帝也的确曾經讓老楚王擁有許多無上的特權!
但這一切均是屬于楚南山的,與他的子嗣沒有絲毫關系!
就連捍衛西楚疆土而在戰場浴血奮戰的楚王也不曾動用過自己爺爺的特權,楚培又有何資格打着老楚王的幌子而動用那些不輸于他的特權?
更何況,楚培此次所犯之事已是構成殺頭大罪,而楚王念在父子之情上已是在朝堂上為他據理力争,此時他的夫人竟然還想動用那些特權,當真是讓人不齒!
楚輕揚見沒有人搭理自己的母親,眉頭猛然一皺,便沖到寒澈與曲長卿的面前,質問道“想必是楚王遞的奏折吧!他真是好兒子啊,為了讓自己在朝中樹立好形象,竟這般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做,他就不怕寒了我們這些親人的心嗎?幽州的事情也是他調查的,隻怕其中還有冤案!寒相,您今日既然站在楚王府,想必皇上已把此事交給您,希望您能夠秉公處理此事,還我父親一個清白!”
楚輕揚字字句句均在指責楚飛揚,進而弱化了楚培所犯的錯!
而他心中亦是明白曲長卿曾經是楚飛揚的部下,如今曲家與楚家又是聯姻,曲長卿的心向着誰不言而喻,否則玉乾帝也不會派來寒澈協助曲長卿審理此案!
因此,楚輕揚便利用這個空隙打算攻下寒澈,隻要寒澈傾向于他們這邊,想必事情還是有轉圜的餘地的!
寒澈看這義憤填膺的楚輕揚,心中自然清楚這是對方在使用攻心術,隻是這樣污蔑自己的大哥,看來這楚輕揚心中定是十分的嫉恨楚飛揚,否則豈會在曲長卿的面前說出這番話來?或者,這也是楚輕揚破釜沉舟的計策,唯有這樣不怕得罪人的舉動,才能喚起他心中的正義感,進而順着楚輕揚話中對楚飛揚的攻擊,在查案時注重尋找楚飛揚的過錯,而放過了楚培的錯處!
好一個楚輕揚,盡管名不見經傳,卻已是有了這樣的手段與心機,若是他投身官場,隻怕又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物!
“夫人、小姐、公子,不必如此!若楚培實屬冤枉,皇上自會還他一個清白!但若這一切均是你們的栽贓嫁禍,小心禍從口出!”寒澈面色平靜,神色嚴肅,出口的話并不偏袒任何一方,隻是如實的說出辦案的正常步驟!
“寒相,您…您就行行好!我爹爹大病初愈,又長途跋涉自幽州趕回京城,身子極其的虛弱,豈能被關進那黑暗潮濕的刑部大牢?更何況,聽說刑部大牢内可是時常有囚犯被毆打虐待緻死,我們實在是不放心爹爹去那種地方!寒相,您行行好,就讓爹爹呆在楚王府内,有爺爺的信譽做擔保,爹爹是絕對不會逃離的!”此時,楚潔也來到楚輕揚的身邊,加入到勸說的隊伍中,隻希望寒澈能夠網開一面,讓楚培能夠呆在楚王府中!
尤其說此話時,楚潔的目光尤待畏懼的看了曲長卿一眼,似是把曲長卿當作洪荒猛獸,嬌小的身子猛地一抖,畏畏縮縮的往寒澈的身旁靠去……
“楚小姐可真是多慮了!自曲尚書接管刑部以來,便沒有囚犯被毆打虐待緻死的事件發生!況且,如今刑部大牢内已是整頓一新,并非楚公子楚小姐認為的那般髒污不看!”說話的同時,寒澈腳步微微往後退去,不着痕迹的避開了楚潔的接近,繼而接着開口“況且,楚培此刻乃是朝廷的欽犯,豈有讓欽犯待在楚王府的道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個道理,想必各位都是懂得的,豈有楚培犯錯卻搬出老楚王當作擋箭牌的?”
寒澈的話冷靜異常,亦是帶着一絲凜冽,而他閃躲的動作更是落在曲長卿的眼中,讓曲長卿不由得對這位新上任的左相有了一些正面的看法!
楚潔見寒澈竟躲開了自己的碰觸,一時間有些惱羞成怒,隻是此時還有曲長卿在場,即便她心頭再動怒,亦不會當場發作,隻能忍下這口惡氣,緩緩低下頭做出女兒狀,免得被人看去她眼底的不悅!
“這麼說來,寒相是不肯通融了?”雙目微微眯起,楚輕揚的眼底顯出一絲狠色,口氣亦是帶着幾分威脅!
“楚公子,本相這是在執行皇上的聖旨,你可以為了親情而抗旨不尊,但本相卻沒有理由違抗皇上的聖旨!還請楚公子莫要為難本相與曲大人!楚培,走吧!”不再與楚輕揚楚潔廢話,寒澈直接點名楚培,随即與曲長卿相繼走出書房,等着楚培自己走出來!這也算給楚南山最大的面子!
“夫君!”謝氏見兒子女兒均不能讓那寒澈收回心意,心頭一陣着急,便緊緊地拽住楚培的衣衫,不願看他離去!畢竟,這刑部尚書可是雲千夢的表哥,誰知雲千夢會不會從中搗鬼而讓曲長卿折磨楚培?
“爹爹,我立即去求爺爺,讓他救您!”楚輕揚沉思半晌,終于還是開口說出這句話!
“不必!”而楚培卻是出聲制止兒子的沖動,隻見他走近楚輕揚,低聲道“遇事莫要驚慌失措,你一旦方寸大亂,那便是輸了!爹爹授你棋藝,便是希望你在任何的情況下均能夠保持冷靜的頭腦,莫要因為這樣的小事而驚慌!那寒澈方才也已說明刑部大牢的現狀,我即便是進去,隻怕不到萬不得已,曲長卿也不敢對我用刑!你們隻消照顧好自己便可!但千萬記住,隻能呆在這楚王府中,其他地方萬萬不可亂去!”
最後一次叮囑,楚培在看到面前三人點頭後,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寒相,走吧!”一腳踏出門外,楚培隻看向寒澈開口說道,随即率先走向楚王府的大門!
“娘!”楚潔看眼遠去的楚培,眼圈驟然一紅,一頭紮在謝氏的懷中默默流淚!
而謝氏雖有流淚卻是用帕子緊緊地捂住了雙唇,免得被楚培聽到讓他牽挂!
楚輕揚雙目微紅的看着父親遠去的身影,垂在身側的雙手早已是緊握成全,心頭的恨意正無邊的擴散着!
如今的刑部大牢,經過曲長卿幾個月的整頓,已變得明亮整潔!
大牢内時常通風,每一個牢房内均是擺上了床具與被褥,雖然簡單卻是幹淨整潔!
寒澈與曲長卿看着楚培走入牢房後便坐在床上不再開口,兩人囑咐獄卒好生看管,這才離開大牢!
“今日真是辛苦寒相了!”曲長卿拱手對寒澈道!
“曲大人客氣了!寒某也隻是奉旨行事!今日天色已晚,寒某還要回宮向皇上述職,便先行一步!至于楚培一案,待咱們整理好手頭的資料,便可開堂審理!”寒澈雙目清明的看向曲長卿,口氣比之對楚輕揚,似是緩和了許多,亦是親切了不少,更沒有在曲長卿的面前自稱‘本相’!
隻是,這樣的轉變卻是讓曲長卿有些不解,始終有些不明這寒澈到底是誰的人?說他不是玉乾帝的人,他卻在明知玉乾帝有意讓百官誤解的情況下應下了審理楚培的事情!而說他是玉乾帝的人,可他的種種表現卻又讓人懷疑?而偏偏這樣的他還曾經在辰王府住過一段時日!
好一個謎團重重的寒澈,當真是讓人捉摸不透,隻不過,日久見人心,不管他現在隐藏的多好,也總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日!
“寒相有要事要忙,下官自然不敢阻攔!待下官整理出所有的供詞,便請寒相過來審理此案!”曲長卿則是朝寒澈拱手道,待寒澈騎馬離開刑部後,他這才轉身走進平日辦公的大堂!
“王爺!”走進大堂,果真間一道紫色身影立于堂内,曲長卿行禮道!
“寒澈走了?”楚飛揚緩緩轉身,淺聲問着!
“是!”曲長卿則是果斷的回答着,随即把方才在楚王府發生的一切盡數講了一遍!
語畢,曲長卿便不再開口,而是等着楚飛揚的指示!
楚飛揚卻是含笑的聽着曲長卿所說的種種,仿若楚輕揚對他的诟病并未造成任何的幹擾,隻是在曲長卿說完後淡然出聲“楚培此時在牢中吧!”
“是!已經收押!”
楚飛揚微點了點頭,随即擡腳走出大堂,朝着大牢走去!
“開門!”曲長卿緊跟在楚飛揚的身後,見他有意想見楚培,便命獄卒打開牢門,自己則是領着其他人走出大牢!
聽到開鎖的聲音,楚培閉着的雙目緩緩的睜開,卻見楚飛揚一身親王服走了進來,看着楚飛揚意氣風發的模樣,楚培勾唇冷笑道“王爺怎麼屈尊降貴的前來這刑部大牢?難道就不怕這裡的晦氣沾染上身?”
面對楚培的譏諷,楚飛揚卻是淡然以對,對于這位他應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卻幾乎不存在與楚飛揚的記憶中,因此對于他的冷嘲熱諷,楚飛揚則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看來曲大人把刑部打理的很好!若是早幾個月,這刑部可是髒亂不堪,令人作惡!”淡淡的說出這句話來,楚飛揚雙目四下掃了牢房内的擺設一眼,眼底對曲長卿露出一抹贊賞!
聽到楚飛揚這般說,楚培原本便壓抑着怒意的心頭,更覺怒不可赦!
隻見他立即從床上站起身,臉上的冷笑頓失,雙目射出濃烈的恨意,咬牙切齒道“楚飛揚,你就是這般對待自己的父親?看到這牢房中尚且還有一張床,便覺得自己可以放心了嗎?”
“那麼父親認為本王應該如何做?父親又是如何報答爺爺的養育之恩的呢?”楚飛揚卻是輕車熟路的反唇相譏,含笑的眼眸中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養育之恩?哼,就因為他的散漫,我錯失了登上皇位的機會!這也是養育之恩?你果真是與他一樣,一樣的散漫,一樣的沒有進取之心!”一聲冷哼,楚培說出自己心頭對楚南山的不滿!
卻不想,他的話音還未落地,四周的溫度卻是驟降!
楚培轉目看向楚飛揚,卻見此時的楚飛揚面若寒霜,目若寒星,周身隐隐然萦繞着一股寒氣,隻見他雙目緊盯着楚培,一字一頓的開口“這世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重要到值得你去玷污爺爺對你的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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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姐姐家小孩百日宴,偶吃啊吃的,吃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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