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休養之後,顧婉的身子好多了。随着懷孕時間越來越長,逐漸的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困乏了。
這日用過早飯後,顧婉像往常一樣,和周氏說着家常的話兒。
臘月寒冬,外面滴水成冰,但屋裡籠着地龍,溫暖如春,一點都不覺的冷。
兩人說了會兒話,忽然夢蘭進來傳話,說是鄂國公府來人了。
顧婉心想必定是來找周氏的,便直接讓她進來了。
來人是常跟在周氏身邊的一個仆婦,進來之後便給顧婉行禮問安。
“姑奶奶安好。”仆婦矮身說道,面上帶着笑。
顧婉招了招手,示意她起來。
“什麼事?”周氏看向她問道。
仆婦上前一步,回道:“夫人,家裡來了個媒婆,說是給三小姐說親的。”
周氏聞言,眉頭微微皺起:“說的是哪家?”
“襄陽王府。”仆婦回道。
周氏面上閃過幾分錯愕,襄陽王府?這不太可能啊。
她家的三小姐顧嬌,畢竟是個妾室生的庶女。襄陽王府那是什麼樣的門第?怎會找了媒到她家說媒?
奇怪,可真是奇怪。
顧婉見狀,便說道:“母親若有事的話,就先回去吧,我這邊沒有問題。”
周氏聽她這麼說,擡頭看着她。的确是該回去,就算說的不是襄陽王府,她也回去。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顧嬌既然喊她一聲母親,她就該承擔起作為她母親的責任。因此,為了不讓人诟病她這個嫡母,她也該回去好好操持。
隻不過,又着實不放心顧婉。
“身邊還有這麼多人呢,斷然不會有事的。母親放心地去吧,我也乏了,正好去床上躺一躺。”顧婉又說道。
周氏聞言,這才放下了心來,叮囑了丫頭們一番,便帶着仆婦走了。
回到鄂國公府之後,周氏直接去了花廳,那媒婆正等在那裡。
她進去的時候,見鄂國公也在。鄂國公一見她來了,臉上頓時露出輕松的表情。
才當了這幾天的家,他就明白了這個家不好當,困難的很。正是因為此,他對周氏多年如一日的付出,更為感激了起來。
但是今天一早,突然來媒婆上門來了,說是要給三小姐說親,說的還是襄陽王府。如果是一般的人家的話,随便打發打發就走了,但奈何,襄陽王府不是一般的人家。
襄陽王其實并非出身皇室,太祖皇帝時期,靠着赫赫軍功起家,封了異姓王。如今好幾代人了,每一代都出了不少良将,所以襄陽王府榮寵不衰,誰也不敢輕易得罪了。
隻是為何,他家突然來求親了?
鄂國公實在是處理不了這事兒,并且這種兒女婚嫁,也不該他一個男人來處理,無奈之下,隻好遣人去叫了周氏回來。
周氏進來之後,媒婆起身行禮。
周氏笑着讓她不要客氣,讓她坐了。
媒婆是個官媒,在這一行裡,也頗有些身份。之前周氏也與她見過幾次,主要是為了顧桐之的親事。
“……這回說的,是襄陽王府嫡系二房的嫡出二公子。”一番開場白之後,媒婆便被說親的對象說了出來。
周氏聞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又立即松開,笑了起來,繼續聽她說話。
“二公子文武雙全,如今正在軍中任職,今後必定會被委以重任,前途不可限量。”媒婆又接着說道。
周氏在心裡仔細地思索了一番,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而且,有些不太對勁。
她鄂國公府是高門府邸不假,但襄陽王府也一點不弱,嫡出的公子,要求娶她家的庶出小姐,要說起來的話,也是她鄂國公府高攀了。
這件事情裡面,透着股子怪異,周氏不敢輕易答應。
她又仔細地想了想,突然擡頭,看向那媒婆說道:“我怎麼好像記得,襄陽王府二房的二公子早已娶妻了?”
是娶妻了,應該是在幾年前。既然娶妻了,又為何還要來提親?
媒婆聽她如此問,便笑着說道:“是娶妻了不假,但發妻梁氏多年無子,這才想要納一房貴妾。”
周氏聞言笑了起來,說到這裡,她就完全明白了。
她就說嘛,襄陽王府那是什麼樣的人家?會讓嫡系子孫娶一個庶女為妻?果不其然,原來是納妾。說的好聽是貴妾,但不還是妾?
“這的确是門極好的親事,但我家三娘年紀也不大,還是等等再說吧,目前無意婚嫁。”周氏直接說道。
她話說的委婉,但媒婆整日裡混迹于此,一個個的都是人精,自然聽出了周氏的意思。
這就是,不答應了。
着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來之前她還覺的,這樁親事一定能成。隻是個庶出的姑娘罷了,能嫁給嫡系,可不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嗎?
“夫人,雖說是貴妾,但等到小姐生下個一男半女之後,以後可就說不好了啊”,媒婆又繼續勸道,“說句不好聽的,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但周氏仍然微微一笑,回道:“是啊,你說的全都對,但我還是覺的不妥,我膝下兒女不多,嫁出一個我心裡就空落一方,所以還是再等等吧。”
媒婆又繼續勸了一番,但奈何周氏就是不松口。
最後她也沒了辦法,隻得起身告辭。
媒婆走了之後,鄂國公點點頭,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說道:“襄陽王府倒的确是個好地方呢。”
周氏瞥他一眼:“那是咱們自家的女兒,雖說她不是我親生的,但隻要喊我一聲母親,我就不會把她往火坑裡推,我可不想讓人家戳着我的脊梁骨指責我苛待庶女。”
說着這話,周氏軟下了語氣,又繼續說道:“不是我不疼她,是嬌娘那個性子――”周氏搖搖頭,“不适合。”
鄂國公聞言,也在腦海裡回憶起了他的三女。的确是沒什麼很深的印象,隻記得好像唯唯諾諾的,跟在她的生母盧氏身後。
“就算是貴妾,那也還是妾,永遠都成不了嫡妻,更不可能是發妻。”周氏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