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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7章 将計就計

終宋 怪誕的表哥 3186 2024-01-31 01:10

  張弘範既問了,他這七叔公便爽快答道:“商路倒是斷過一年,那陣子想找幾匹缂絲送王孫公主也難找,給你嬸子急壞了。這不,前段時間還是二郎找到門路,從亳州又運了批南貨過來。”

  “亳州?二哥有這本事?”

  “有甚難的?與那阿裡海牙打好交道不就好了。”

  張弘範笑道:“七叔公還知道阿裡海牙?”

  “哈哈哈,偶爾也關心些天下大事。”

  張弘範捧着那價比黃金的茶水喝了,随意攀談着問道:“二哥終于肯從蓮花山下來了?”

  “這不是陛下又給你爹加官了嗎?又得去燕京建城了,六郎也不在。”

  這位張七叔公說到這裡,傾過身,壓低了聲音,又道:“九郎,聽說如今天下各處軍民分管了。但我們張家可不一樣,陛下既能許你管軍,不如讓二郎管民,如此勉強還能接受……陛下不是信任你嗎?”

  張弘範點了點頭,道:“七叔公放心,我有分寸。”

  去年張柔緻仕,本請求讓張弘略繼任順天路軍民總管。忽必烈偏升了張弘略的官,把順天路軍民總管之職交給張弘範。

  至此,張家的兵權名義上已在張弘範手裡。

  之後忽必烈征調張弘範攻打關中,順天路的民事還是由張柔管理。軍、民之權已有漸漸分開的趨勢。

  這次張柔被起複至燕京,順天路的民事又将換一個人來管,這個人選必還是張家子弟。

  在城外這處莊園坐了一會,當張弘範準備離開時,卻聽到通傳,說是張二郎來了。

  ……

  兄弟二人走在一畝泉河邊,張弘範轉頭看去,隻見張弘基臉色蒼白,身形瘦削,背有些彎,看起來十分疲憊。

  如今他已比張弘基高大得多了。

  “多年未見二哥,不知二哥病可有好些?”

  “我這病好不了了,無非是慢慢調養,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張弘基說着,擺手示意莫在這話題上多說,反過來問道:“回來了怎不先入城,反跑到七叔公這裡?”

  “嘗嘗七叔公從南邊購來的龍團茶……對了,這茶聽說是二哥從南邊走私來的?”

  張弘基緩緩在河邊的石頭上坐下來,道:“我也不瞞你,你若想查,早晚能查到。這次我們不是從兩淮走私,而是陝西。”

  “為何?”

  “價格好。”

  “哈?”

  “與陝西走私,他們價格确實好,一匹松江缂絲能比兩淮來的便宜近半。”

  張弘基說着,随口又說起些無關要緊之事。

  “缂絲這東西,百餘年前,以河北定州所制最佳,所謂‘北有定州,南有松江’,可宋金之戰後這百年,民不聊生,哪還有這樣的好工藝。如今隻能靠從松江走私來了。”

  張弘範道:“攻下宋國,河山一統,便也不用走私了。”

  “是啊。”

  “二哥既是與陝西那邊貿易,隻怕給的不隻是黃金白銀吧?”

  “嗯,還有馬匹、牛羊、煤炭、皮革、藥材……”

  “這是資敵的重罪。”

  “可他們給的價高。”

  張弘範像是好氣又像是好笑,道:“二哥與我說笑不成?所以連你也想倒向李瑕嗎?”

  “我明白,我們身處中原腹地,你必須堅決地效忠于大汗,才能讓張家存續下去。”

  張弘範沒想到張二郎會吐出這樣一句話,不由愣了愣。

  “二哥竟還知道這道理?”

  張弘基歎息道:“我懂,你根本沒有選擇。陛下不會一直隐忍世侯兩面搖擺,真觸怒了他,如今便發兵滅了張家。我們不比李璮,他至少與宋國接壤,眼下李瑕也無力出兵支援。一直以來,是你在穩着張家。”

  張弘範聽了,沉默了片刻,搬了塊石頭,在張弘基身邊坐下,道:“整個家裡,也隻有二哥懂了。”

  “是,我确實理解你的立場。”

  “那為何還竄聯李瑕?”

  “說了,價格合适。”

  張弘範抿了抿嘴,看向張弘基,目光灼灼。

  “好吧。”張弘基從懷裡掏出幾封書信遞了過去,道:“自己看吧。”

  “聰書記?”

  待張弘範看到這信竟是劉秉忠所書,恍然大悟。

  張弘基道:“李瑕每每遣細作入境,聰書記欲勸陛下亦設間諜應對。關于此舉,父親最在乎的是,能使我漢人地位提高,遂決意全力支持……”

  張弘範已看完第一封劉秉忠邀張柔北上的信件,很快翻開第二封。

  第二封卻是一分草稿,是張弘基代張柔手書的回信,果然字字句句關心的都是漢人在大元的地位。

  其後,便是潛間諜入關中的計劃。

  這倒是有些出乎張弘範的意料。

  “竟是為了刺探關中?”

  “不信?”

  “不是不信,是驚喜。”張弘範問道:“二哥素來不喜俗事,常年在蓮花山休養,這次卻為了布置細作下山來?”

  “父親不在,家裡總該有人守着。”張弘基歎息道,“因大姐兒與李瑕私奔,陛下一直懷疑父親,我們身為人子,也隻能立下功勞助父親釋疑了。”

  “派人混入長安刺殺李瑕,萬一傷及大姐兒又如何是好?”

  “否則如何?便因大姐兒嫁了李瑕,我們全家便投降不成?這世道,還讓人顧得了一點親緣嗎?無非是以保全家族為重。”

  “二哥不像是這樣的人。”

  “當然不是,無可奈何罷了。”

  兄弟二人沉默了一會,張弘範似無意般又問道:“對了,聽聞當年二哥曾求娶過元家二姐兒?”

  “嗯。”

  張弘基悶聲應了一聲。

  “可還想着她?”

  “隻因我曾經傾慕于她,而她又身處長安,我便要因此決定暗中投靠李瑕?”

  “是我失言了,不該如此小瞧二哥。”

  張弘基道:“為了保全家族,你可以死、我可以死,其餘的,我早已不多想。”

  “言重了。”張弘範問道:“但這次派人過去,能否取得李瑕的信任?”

  “才剛剛将細作送至關中,不急,看看他們能不能探得緊要情報便知。”

  張弘基說着,緩緩站起身,又道:“走吧,今日出城來便是為了告訴你,不必再城外查探了,直接問我。家裡還有人懂你并支持你。”

  “多謝二哥了。”

  “我知你或許還不信我,不信我無妨,卻該信聰書記。”

  ~~

  燕京。

  城内城外都是一片繁忙。

  城内是在準備着改國号的大朝會,城外依舊在進行新城的勘測與規劃。

  行工部事的張柔已在路上,張家的書信卻有幾封不是送到張柔府上,而是遞到了劉秉忠手上。

  “不出所料,張二郎現已練出一批細作,派往關中。”

  “他瞞過李瑕了?”

  “李瑕也許會懷疑他是否真心歸附。”劉秉忠沉吟道:“但到最後,該還是會選擇相信張二郎。”

  “何以确定?”史天澤問道。

  “張二郎為人看似多情、深情,擅于取得旁人信任,但其人極有主見。”劉秉忠随手遞過一封情報,道:“這便是他探出的第一封情報了,史公看看吧。”

  “還是聰書記運籌帷幄啊。”史天澤感慨着,接過情報看了看,皺眉道:“鈞州有人暗中走私鐵器?我才離開河南多久,一群混賬!”

  “往好處想,可見張二郎已取得他們信任。”

  “也好。”史天澤想了想,道:“眼下該是不急着動手處置。與其打草驚蛇,不如在每次他們走私時安排細作進入潼關……”

  這是将計就計,一時間史天澤已想到好幾種利用走私攻取潼關的辦法。

  “若如此,等陛下抽出手來再攻關中便順利得多了。”劉秉忠道:“張二郎有此作為,或可讓陛下明白設立間諜衙門的好處。”

  “此事可成?”

  “該是要成了,且甫一設立即取得了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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