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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顆星白露為霜(03)

惹婚上門 臨淵魚兒 4987 2024-01-31 01:10

  第十顆星

  吃完早餐,紀見星習慣性去買單,毫無疑問被談先生以略盡地主之誼為由阻止了,她沒有養成外出吃飯一定要男生買單的觀念,通常朋友間也不會計較太多,吃了這頓下次回請便是,所以她決定成全他的紳士風度。

  談行彧買了單,紀見星跟着他離開茶餐廳,來到汽車美容店,工作人員已經把polo洗得光亮潔淨,一塵不染,并告知:“洗車費和全套保養的費用瑪莎拉蒂車主付過了。”

  紀見星哼笑:“算他識相。”

  她坐入駕駛座,關車門時感受到一股阻力,疑惑地看向阻力的源頭:“嗯?”

  談行彧立在車旁,配合她的高度,微彎着腰,示意她去副駕駛:“我來開。”

  紀見星單手扶着方向盤,靠向椅背,斜着眼迎上他的視線:“你不相信我的車技?”

  他竟然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前車之鑒,不得不防。”

  于是,擁有三天内連撞兩車不良記錄的紀小姐被堵得啞口無言,順便被趕去了副駕駛座,她憤憤不平地握住拳頭,虛砸了好幾下他映在車窗上的影子。

  談行彧揚起眉梢,發動引擎,polo平穩彙入主幹道,二十多分鐘後,駛離主路,開上前往桐城的高速。

  晴空萬裡,風和日麗。正值紀見星正常的睡眠時間,車内冷氣舒适,輕音樂催眠,堆積的睡意壓得眼皮千萬斤重,她順勢閉上眼,偏頭睡了過去。

  談行彧目視前方,留意車況,分了點心神去關掉音樂,調高冷氣溫度,走完一個半小時的高速,進入桐城範圍,紀見星仍睡着,他不知道她住哪裡,選了個合适的位置停車。

  談行彧是第一次這麼細緻地打量女孩子,陽光透窗穿入,照得白皙肌膚清透無暇,長睫垂落,在眼睑處印着清影,嫣紅的唇呈現出自然狀态,唇角略往上彎,哪怕安靜睡着,也給人一種在微笑的愉悅感。

  和小時候相比,她的長相并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紀見星大概以為睡在床上,翻身時把自己驚醒了,她揉着眼問:“到哪兒了?”

  男人低冽的聲音回答她:“桐城。”

  她的思緒還沒完全蘇醒,掩口打了個嬌氣的呵欠:“怎麼停下來了?”

  談行彧氣定神閑地問:“你家的路怎麼走?”

  丸子頭睡歪了,紀見星解開發繩,用手指一縷縷地梳理着長發,不解道:“不是先送你嗎?你要去哪兒?”

  清淡的幽香四溢,談行彧呼吸發緊,控制着一點點地吸入,她的氣息幹幹淨淨,恰到好處,并不令人反感,他定定地看着她盈盈動人的眼眸,薄唇一松:“蘭舟酒店。”

  紀見星默了幾秒,處理掉腦中浮現的抓錯奸記憶,眸光閃爍,微窘地摸着鼻尖說:“我家就在那附近,先去酒店吧。”

  polo重新彙入車流,穿越午高峰,停在蘭舟酒店門前,紀見星想起什麼:“問一下,你給我提供的是什麼工作?”

  談行彧眼神微沉,存心吊她胃口:“等通知。”

  好吧,您是老闆您說了算。

  紀見星沒有上鈎,連個好奇的眼神都沒多給,等他下了車,她故作意興闌珊地揮揮手:“再見。”

  她将polo掉頭,拐進南巷,去接寄放在面包店的紀小慫。

  紀小慫如同在幼兒園望眼欲穿等待家長來接的孩子,看到她出現,興奮地邁着小短腿沖出來,蜜桃臀一顫一顫的,踮着腳扒她小腿,抱住,搖頭晃尾,嗷嗚叫着像是在訴說委屈:嗚嗚嗚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紀見星抱起它,揉腦袋:“乖啊。”

  紀小慫果真乖乖地趴在她肩頭,咧開嘴巴笑,撒嬌似的蹭了蹭,濃濃的依戀之情。

  紀見星進了店内,金毛和十幾隻貓咪此起彼伏地叫着,它們正團團圍住一個衣着邋遢的小男孩,她認出那是住隔壁片區的小亮,今年6歲,是個智障兒童,去年父母雙雙遭遇車禍離世,成為孤兒的他被送到福利院,經常趁人不注意偷溜出來,在街上四處晃着找爸媽。

  姜紅紗依然全身裹着黑衣黑褲,看起來冷若冰霜,毫無生氣,她用溫水濕了毛巾,擦完小亮髒兮兮的臉,又去擦他黑不溜秋的小手。

  小亮逗着貓兒玩,咯咯地笑,黑色大眼睛閃閃發光,一派的純真無邪。

  紀見星在原地站了許久,沒有去打擾這副和諧的畫面,悄然轉身離開了。

  回到家,她發現院内小菜園種的西紅柿紅了,随手摘下,在水龍頭下沖洗幹淨,生吃了一個,另一個用來下了碗西紅柿面條,再煎個雞蛋,簡單對付了午餐。

  飯後是紀小慫的訓練時間,飼養攻略上說,柯基小小的身體永遠精力充沛,破壞能力強,服從性差,可紀見星怎麼看她家這隻都是反着來的,不僅乖巧聽話,學東西還特别快,半點不用她操心。

  紀見星猜它變成這種膽怯敏感的性格,應該和之前被原主人抛棄、流浪在外的生活脫不了關系,她輕撫着它的大耳朵,柔聲說:“我們紀家的寶寶呢,從來不在别人……唔,還有别狗面前自卑,因為我們就是最好的。你要有老子是天下第一帥狗的自信,肆意大膽地做喜歡的事,不要害怕被欺負,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都會給你撐腰,知不知道?”

  紀小慫像聽懂了似的:“汪!”

  它枕着她的腿,四仰八叉地舞動爪子,做出很有氣勢的樣子。

  “但是呢,”紀見星話鋒一轉,“像撕鞋子、紙巾,咬人這種壞事,一定不能做!”

  紀小慫掉轉身子,拿兩片小翹臀對着她,呼呼大睡。

  紀見星見狀樂得不行:“你啊你。”現學現賣可真快。

  睡意是會傳染的,她窩進沙發,閉上了眼。

  清淺的呼吸聲響起,紀小慫眼睛睜開一條細縫,悄無聲息地挪過去,腦袋貼着她垂在沙發邊緣的手,在盛夏聲嘶力竭的蟬鳴聲中安然跌入夢鄉。

  不知不覺,屋外黃昏已至,金燦燦的光潑灑到每個角落,牆下一叢怒放的月季花,随風輕搖曳着,散發出迷人的芬芳。

  紀見星悠悠醒來,伸着懶腰,聽得“嗡”的震動聲,拿過桌上的手機,解鎖,看到是來自T的新消息。

  T:“醒了?”

  她驚詫地環顧周圍,難不成……他在她家裡裝監控了?

  紀見星等了幾分鐘才回複:“什麼事?”

  T:“合同出來了,你來一趟酒店,2018房。”

  紀見星撇嘴,他到底是存心還是故意的,不知道她對蘭舟酒店的2018房有心理陰影嗎?換間别的總統套房有那麼難?

  國家一級保護廢物:“哦。”

  為了避免兩人獨處尴尬,紀見星特意帶上紀小慫,磨磨蹭蹭遛狗、散步去酒店的路上,她想着他會給她安排什麼工作,猜來猜去無非就是助理秘書之類。

  沒想到的是,等她坐在2018房客廳的真皮沙發,接過一份蓋着棠盛集團印章的任命通知,看清上面的内容,震驚程度絲毫不亞于先前在談家聽到他問“做你未婚夫,怎麼樣”的時候。

  她即将任職的不是什麼助理秘書,而是嘉華汽車制造公司的……總裁???!

  紀見星清眸瞪大,幾乎要将那張薄薄的紙盯出洞來,真是林紫說的桐城龍頭企業嘉汽?開什麼玩笑,且不說她毫無管理企業的經驗,就算有,也難以擔負起嘉汽總裁的重任啊。

  他怎麼總是不按照套路來出牌?

  紀見星弱弱地問:“談先生,請問你是認真的嗎?”

  談行彧倒了一杯新沏好的雨前龍井給她:“再認真不過。”

  “談先生,可能你對我不太了解,我學的專業和企業管理根本不沾邊,”紀見星最近惡補的文化知識在關鍵時刻起了作用,使她的話聽起來有理有據,“俗話說術業有專攻,隔行如隔山,我實在難以勝任總裁的職位,不如您還是另找他人吧?”

  “紀小姐,”談行彧表情波瀾不驚,長腿舒展,意味深長地說,“相信我,我比你想象中的要更了解你。把你放到那個位置,并非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

  他居然這麼高看她?完了,要被捧殺了。

  紀見星借着安撫紀小慫的機會,心思轉了又轉,再次拒絕,她想出最有分量的理由:“萬一我把嘉汽搞垮了呢?”

  “垮了?”談行彧似乎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心不在焉地以長指撫着骨瓷茶杯邊緣,蓦地輕笑,“算我的。”

  紀見星忽然有種“這是朕打下的江山,随便你去敗”的感覺,這算什麼呀,她不就成禍水美人了?

  “當總裁是不是要廢寝忘食,沒日沒夜地工作?”紀見星微俯着身作虛弱狀,還有模有樣地輕咳一聲,“我身體不太好,适應不了高強度的工作。”

  “倒不必。”談行彧輕飄飄打消她的疑慮,“你可以在辦公室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拒絕任何你不願做的事。”

  說得好像有人能逼總裁做事一樣。

  他态度堅決,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應付得遊刃有餘,紀見星實在想不到别的借口拒絕了:“那我要求再補充一份免責協議,如果嘉汽在我任職期間運營出現什麼問題,一切與我本人無關。”

  既然他如此放心讓她當總裁禍害嘉汽,那她就去玩玩呗,全當提前适應了。

  談行彧低頭看漾在杯中色澤純淨的茶水,壓下眼底的笑意:“沒問題。”

  紀見星将合同和剛打印出來的免責協議發給律師朋友過目,确認沒有對她不利的暗藏霸王條款,她才簽下名字,按了手印,還是不放心,總覺得事情從頭到尾透着蹊跷,仿佛是蓄謀已久,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談行彧朝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算了,大局已定,何必糾結?

  紀見星和他相握,他的手修長漂亮,骨節明晰,掌心觸感微涼,壓着她手背的指腹有些粗粝,酥麻感滋生,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快一拍:“合作愉快。”

  直到離開酒店房間,紀見星的心跳仍是亂着節奏,莫非這是不詳的預兆?别人跳眼皮,她跳心髒?

  她慢慢平複心情,到家後給林紫發了條微信:“宋晚月男朋友是嘉汽的副總裁?”

  閱鳥專家:“你忘了宋夫人在張爺爺生日晚宴上吹的牛啦?未來女婿高高在上前途無量,女兒一畢業就進了嘉汽管理層,聽說是什麼公關部副部長,男才女貌,女才男貌,天生一對,天作之合,好了不得的喲!”

  宋晚月也在嘉汽?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麼?

  閱鳥專家:“你問這個做什麼?”

  國家一級保護廢物:“沒什麼。收拾收拾,我準備去當嘉汽的總裁了。”

  閱鳥專家:“???”

  “說人話!”

  國家一級保護廢物:“字面意思。”

  紀見星用五秒鐘的語音講清來龍去脈,林紫花了一分二十六秒進行科普:“嘉汽半年内熬走了三任總裁,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這個位置是架空的虛架子,誰都坐不穩。嘉汽隸屬棠盛集團,旗下有不少子公司,雖然談家擁有最多的股份,但董事會三權分立,風起雲湧。而談家的重心主要在A市,久而久之便被邊緣化了,如今實權掌握在第二大股東的孫子,也就是蔣奉賢手裡。談家新的領導人上任,大刀闊斧改革完内部,終于抽出時間來收複失地,想方設法奪回決策權,可你想想,這塊大肥肉裡裹着的,還有好幾塊硬骨頭啊……總之,誰坐到總裁之位,誰成為衆矢之的,沒有好下場。”

  紀見星總算明白了,難怪她的任期隻有兩個月,不知道嘉汽的前三任總裁,現在還活着嗎?身體是否安好?

  再怎麼小心還是着了那男人的道,掉入不見天日的深坑、巨坑,紀見星想象着自己被射成刺猬的畫面,蔫蔫地趴在桌上,枕着手臂,輕聲歎息:“我該怎麼辦?”

  林紫:“必須推掉!”

  “我試試看。”

  紀見星撥通了老謀深算談奸商的電話,先委婉地鋪墊從朋友那兒聽說了一點點關于嘉汽總裁的傳聞,可惜沒等她表明心迹,耳邊傳來男人難辨喜怒的聲音:“紀小姐是打算反悔?”

  紀見星一愣,對對對!

  談行彧站在落地窗前,面朝蒹葭巷的方向,清湛目光穿過明朗的月色,在高低錯落、亮着燈的房屋中尋找有她的那棟,他唇角揚着,一點歉意都聽不出地說:“很抱歉,就算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紀見星屏住呼吸,聚集全副心神,等他的後話。

  “因為,”男人喉結微動,視線定在最亮的那顆星星下,位于蒹葭巷中心點的兩層樓房,清隽眉眼勝似雲開後的月明,熠熠生輝,他從喉嚨深處壓出一聲笑,低而沉,仿佛帶着絲絲電流,充滿了危險的誘惑,“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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