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在四公之前,其實還有一期主要是針對坐冷闆凳的人，PK逆襲的。

　　但這對于江簌來說，依舊隻是走個過場的問題。

　　就連餘心妍和烏晴晴都完全不需要擔心了。

　　比賽,比賽，賽的是實力，同樣也是心性。

　　為什麼有的人會越來越好，有的人會越來越差？

　　因為表現優異的人，一旦意識到自己底氣十足，付出已經得到回報時,就會更有底氣地走下去，進入良性循環；而表現差勁的人,一旦一次心态繃不住,就很可能會徹底進入破罐破摔,越是從此惡性循環。

　　餘心妍的底氣是江簌給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隻要一見到江簌,她都會覺得格外安心。

　　明明是比我還小的妹妹啊。

　　餘心妍心裡嘀咕。

　　難怪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挨着江簌，我的心态都變強了，好像從她身上吸了什麼力量走一樣。

　　那邊導師正在點評。

　　台上立着丁璇,她剛剛接受完PK。

　　“我也說兩句吧。”董佳玉的聲音突然混入了進來。

　　漫不經心坐在C位上的江簌,這才擡了下頭,分給了董佳玉一點目光。

　　董佳玉扭頭問：“我手裡有二十分對嗎？”

　　“……對。”

　　趙秋赢和宣文都不自覺地皺了下眉。

　　董佳玉其實和節目組簽了幾期的合同,這二十分,她是可以分散在每一期，給到不同的人,甚至一期給幾個人的。

　　但是現在，他們本能地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董佳玉頓了下,笑着說：“我一直在默不作聲觀察你的表演，發現你無論低谷也好，巅峰也好，都發揮很穩定……”

　　彈幕：【？？？】

　　【一直都很爛，是這個意思嗎？】

　　【我怎麼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等等，積分有麻用來着？我突然忘了】

　　【四輪票數最後都是要換算成積分的，然後計算總積分，選前十成團】

　　隻有丁璇家的粉絲終于出了一口氣：

　　【感謝董影後慧眼識得妹妹的優秀！】

　　董佳玉頓了頓，說：“我決定把手裡的分數，都給你。”

　　别說導師、練習生和觀衆們了，就連節目組都傻了。

　　【瘋了吧？為什麼不作強制規定，要求每期給分？倒數第二期了，你給到一個人身上？節目組的授意？非要捧丁璇出道？】

　　【吐了，我開始以為YIYI是今年的皇族天選之子。結果他媽的是丁璇！】

　　【林思楓都沒這種待遇吧？】

　　【節目組傻/逼！】

　　一時間彈幕上吵得無比的激烈。

　　其實這時候演播室裡的氣氛也有些尴尬。

　　因為董佳玉話音落下之後，節目組因為過于震驚，沒播那個驚喜音效。

　　導師組一時間也沒有一個人接話。

　　趙秋赢面上如覆寒霜。

　　宣文和葉蓮娜見慣了這種把戲，倒是沒出聲，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當年，也差點陷入這種鬥争裡，心底多少有點不快。

　　姜N可就氣壞了。

　　他成名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呢。就是簡簡單單的你出歌，大家喜歡就買，銷量上去了你就牛逼！就這麼回事！現在他媽的搞的什麼東西？

　　董佳玉其實也不想把自己陷入到這樣一個尴尬的境地裡。

　　她也沒想到丁璇這麼菜，從第一期排名掉下去之後，後面就很難逆襲回去了。不管她怎麼靠着她同門師姐的名氣拉票，還是被甩開了。

　　直到昨天，丁璇拿了一張照片給她。

　　照片裡，江簌正從趙秋赢的專屬化妝間往外走。

　　于是董佳玉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讓丁璇的表面分數看着好看一點，方便獅王娛樂那邊操作。

　　董佳玉抿了下唇，為什麼大家都還不出聲？

　　丁璇的表情也僵了下，不過很快就揚起了更濃的笑容，她躬身謝過了董佳玉，讓場面看上去不是那麼的尴尬。

　　甚至……如果是不知道前因後果的人，看見這一幕，還隻會以為是伯樂挖掘了不受重視的千裡馬。大家皆歡！

　　以丁璇為分界線，這一期後面多少出現了劃水的現象。

　　【我快氣瘋了，本來這個節目比隔壁兩檔選秀要賣力得多，大家都在認認真真競争……現在丁璇一出來，既然你資本能操縱一切，那我還玩個屁？大家就都劃水了】

　　【為什麼不能像江簌一樣憑實力？】

　　【算了，别cue江簌，一會兒丁粉看見了要罵妹妹】

　　後面沒多少人看了，他們匆匆趕去了投票頁面。

　　本來投票在前天就應該截止了，是節目組故意為大家最後一次逆襲，留足了時間，這一期PK結束後，有些人還可以靠着票數，再翻一翻身。

　　說白了，其實就是留給那些實力不濟，但是公司又要求留到最後的人，一次最後暗箱操作的機會。

　　可這一次。

　　管誰暗箱了呢？

　　丁璇一個人，就挑起了大部分觀衆的怒火。

　　于是投票頁面出現了滑稽的一幕――

　　他們開始報複性投票了。

　　在丁璇後面緊跟着的幾名，他們就瘋狂給人家投票。

　　資本要艹民意的時候，還不允許民意罵一句“狗/娘養的”啊？

　　等這一期結束下來，丁璇才看見網上瘋成什麼樣子了。

　　她也想不通，明明第一期她還是被看好的對象，為什麼到了這一期，就這麼多人反對了？他們難道不應該高興她還是熬出來了嗎？他們不應該期待嗎？

　　丁璇被追求者捧着，這兩年可謂是順風順水，連董佳玉她都頗有點看不上眼，更别說現在網上的謾罵了。

　　她一咬牙，冷哼道：“他們搞再多花樣，都改變不了最後的事實。他們最好慶幸，四公以後，我的分數加起來，沒有超過江簌。不然到時候我要是拿了第一，他們不是更要被氣死？”

　　錄制結束後，餘心妍匆匆跟上江簌，咬着牙低聲說：“丁璇的公司不會想辦法把她搞到第一吧？”

　　烏晴晴搖頭：“大家又沒有眼瞎，這麼多次拿第一的都是誰？”

　　“可是節目組為了玩花樣，規則本來就定制得很奇怪。你看，你從F升到A，會拿12分，可是江簌一直在A待着，等于沒有額外加分！票數……一萬票才等于一分，太難拿了。”

　　餘心妍和烏晴晴焦灼地商量了幾句，等再擡起頭看向江簌，江簌臉上還是不冷不熱的，沒什麼額外的表情，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沒一會兒，黎沫兒也過來了。

　　她壓低聲音說：“丁璇開始刷票了。”

　　“她有病吧？現在來刷，是生怕大家不知道她有資本當後台嗎？”餘心妍沒好氣地說。

　　黎沫兒忍不住笑了下：“你太年輕啦。”

　　餘心妍皺眉。

　　什麼意思？

　　江簌淡淡道：“資本對于圈外人來說，是一個敏感詞。是一種不被認可的外挂。但是在圈内……”黎沫兒點頭接聲：“沒錯！圈内認資本，更多于認實力。有多少條件不錯的明星被埋沒，很簡單，因為他們沒有被資本看見。丁璇的舉動，隻會讓更多的人看見，她背後有資本在支持。将來她正式出道了，走到哪裡，都不會有人輕易得罪她。她的粉絲也不會認為這是壞事。資本也是實力的一種。”

　　餘心妍人都聽傻了。

　　黎沫兒将目光落到江簌的身上，低聲說：“如果今天站在C位的不是江簌，換成另一個人。丁璇的手段隻會更直白。那個人沒準在第四期的時候就被刷掉了……”

　　江簌輕挑了下眉。

　　可不是嗎？

　　本來第四期，就該刷掉她的。

　　“就是因為有了江簌，她才迂回地尋找了董佳玉這個外援。”黎沫兒說着忍不住皺眉，轉頭問江簌：“你和董佳玉是不是真的有仇啊？”

　　江簌輕描淡寫地應了聲：“嗯。”

　　不是屬于她的仇，但她也會替原主報。

　　占用人的身份，總要有所付出。

　　黎沫兒咂嘴：“我就說，董佳玉一向很會裝的，不會願意在這個時候出這樣的風頭。除非她不僅要從丁璇那裡得到利益回報，還因為這個節目裡有一個人，是她的仇人。”

　　江簌歪頭，面上還是沒有一點憂色，她漫不經心地說：“董佳玉不怕出這個風頭，她可以把鍋甩給節目組。她還是幹幹淨淨。丁璇達成了目的，還被她握了把柄。”

　　餘心妍驚叫道：“這麼陰？”

　　江簌沒有應聲。

　　但是從她的觀察來看，董佳玉的确很陰。還很忍得。

　　原主被程粵養在别墅裡的時候，董佳玉應該一早就知道了，她心中觊觎程粵，自然看誰都要來偷寶的人，不除之，怎麼能後快呢？

　　黎沫兒忍不住問：“原來我說的這些，你都清清楚楚。那你不急嗎？”

　　“三公的票數彙總，截止到四公的前一晚。”江簌懶洋洋地說，“等吧。”

　　本來焦灼的餘心妍等人，望見她的模樣，也一下慢慢被撫平了心緒。

　　江簌拿了一點吃的，慢吞吞地往樓上走。轉身的時候，她才不高不低、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其實丁璇和董佳玉這樣的人，特别好玩兒。”

　　好玩兒在哪裡？

　　餘心妍剛想問。

　　江簌說：“她們都自私自利，背靠資本，目空一切，以自己的利益為先。”

　　餘心妍心說對啊對啊，聽得我這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要是遇上這樣的兩個對手，我也不用打了，就能直接認輸回家了！

　　江簌：“嗯，所以呀。都要以自己利益為先的時候，打起來一定特别精彩！”

　　明明是少女的面容，連口吻都是輕飄飄的，好像透着天真。

　　說出的話，卻叫她們愣了下，然後本能地覺得有點冷。

　　等再回神的時候，江簌已經走遠了。

　　餘心妍張張嘴想說點什麼，卻隻聽見黎沫兒說：“她愛吃葡萄。”

　　餘心妍：？

　　啊這，你剛剛就隻關注了這個嗎？

　　三公票數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江簌：190233票

　　黎沫兒：112200票

　　餘心妍：103812票

　　丁璇：103811票

　　……

　　各大八卦論壇都無語了。

　　【丁小姐真是造假造得明明白白，就差着一票，明擺着卡着刷的呢，不去前三，讓粉絲最多的前三不找她麻煩。但卻把自己刷到隻差一票，一分她都不肯放過】

　　【她一開始也是想秀實力的吧，結果發現到了江簌面前屁都不是，受刺激大發了，幹脆給我等屁民看看，她背靠資本也能牛逼哄哄】

　　【董佳玉也是慘，被節目組暗示的？清白名聲就這麼被丁璇毀了】

　　【董佳玉不慘，她背後有程粵，誰敢暗示她辦事？】

　　這條評論一出來，一開始并沒有多少人看見，但是慢慢地，也有人提到了這位“程先生”。

　　董佳玉其實還真沒少對外提起“程先生”三個字，她從來不直說程粵，留給人遐想的空間，讓那些八卦雜志，讓粉絲去挖。

　　這樣在程粵面前，也不會落了下乘。

　　這有人一提程粵麼，大家一下就全想起來了。

　　【董佳玉的那位程先生真是程粵嗎？】

　　【是啊，不是早就坐實了嗎】

　　【艹，那這麼一說的話，的确沒人敢威脅董佳玉啊】

　　【除非……她自己不幹淨，和丁璇有什麼交易】

　　丁璇的刷票搶分，引起了衆怒，正是熱度高的時候。這下再扯進來一個董影後，和她背後一個更龐大的資本。

　　這瓜可就吃得停不下來了。

　　帖子熱度蹭蹭開始往上漲。

　　江簌坐在沙發上，慢吞吞地敲着手機屏幕。

　　她隐匿了自己的IP地址，看着帖子走向按設計好的那樣，慢慢走了下去……

　　還不夠呀。

　　江簌吸溜了一顆葡萄到嘴裡。

　　你不是很喜歡打程粵這個旗号嗎？不是很喜歡暗示原主，程粵對你愛得不能自拔嗎？

　　江簌繼續噼裡啪啦地打字：【董佳玉很吊的哦~是程粵的心上白月光】

　　雖然隻是原主這麼以為。

　　江簌再打字：【程粵超級喜歡她，看見她拍吻戲，都要吃醋，吃上三籮筐】

　　反正先瞎編着吧。

　　董佳玉肯定做夢都想這樣。

　　江簌編着編着，覺得還不夠離譜，于是繼續打字：【董佳玉病了之後，程粵從生意桌上一個飛奔，油門踩到八百邁，親自抱着董佳玉去了醫院】

　　想了想，又覺得還不夠真實。

　　需要再添點生活化的細節。

　　江簌又打字：【程粵還天天親手做飯給她吃】

　　如此巴拉巴拉一大通。

　　花絮直播間裡的觀衆還渾然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呢，看見江簌的嘴角微微勾起來，彈幕裡一片啊啊啊。

　　【女鵝笑得好可愛】

　　【是在做什麼快樂的事鴨寶貝？】

　　【我也是佩服，丁璇都這樣亂搞了，江簌還能玩得這麼開心？明天就成團夜了啊啊！】

　　江簌在帖子裡編了無數瞎話，然後才丢掉手機去洗澡睡覺了。

　　這時候程粵剛從外地飛回來。

　　他認床，認熟悉的環境，所以很容易睡不好。這會兒他就瞧着像是因為沒睡好而滿臉煞氣，助理連扭頭多看一眼都不敢。

　　“叮”的一聲響。

　　助理的手機響了。

　　他低頭一掃短信，然後驚愕地擡起了頭。

　　助理心裡再三鬥争，不得不開了口：“網上不知道為什麼出現了一個熱帖……”

　　程粵的名字其實很少在網上被提起。

　　因為程粵不樂意被人議論。

　　所以他的公關部門經常會以他的名字作為關鍵詞，時刻檢索，一旦發現，就會要求平台删除。

　　而“程先生”三個字就大衆多了，天底下姓程的多了去了，所以反倒沒什麼人管。

　　可今天，是明明白白直呼的名字啊！

　　底下人也多少在程粵身邊見到過董佳玉，雖然不清楚關系，但男女麼，還能有什麼關系？

　　看那帖子裡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不會董影後那邊的人站出來扒的，想逼宮呢吧？

　　底下人一時拿不準，這才報到了程粵的助理這裡。

　　助理咽了下口水，說：“裡面談的是您和董影後。”

　　程粵皺起眉，面色沉沉：“什麼東西？”

　　助理想了想帖子裡的内容，猶豫片刻，還是将手機遞過去：“您看一看？”

　　程粵接過來，沒一會兒工夫，他的臉色就已經如覆陰雲了。

　　“董佳玉是我的心上白月光？嗯？”

　　“我還抱她去醫院，連生意都不談了？”“我他媽還親自給她做飯？哈！”

　　“這個世界上誰他媽配？”

　　“什麼東西？！”

　　助理聽得不自覺地躬背低頭，一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這傻/逼玩意兒還用給我看嗎？不會直接删了？”程粵擡眸，冰冷地注視着助理。

　　助理忙結結巴巴地解釋說：“主要是底下人，不敢随意删啊。不知道帖子是誰發的……萬一不小心打了董影後的臉怎麼辦？”

　　“打她的臉關我屁事？”

　　助理：？

　　助理：“可是，可是，她不是您的人嗎？”

　　“誰他媽和你說的，是我的人？”

　　助理瞠目結舌。

　　是……仔細一回想，主要也就是這個說，聽說董影後和程總青梅竹馬，那個也說，聽說董影後和程總怎麼怎麼了……

　　歸結到底，其實都他媽是聽說。

　　加上董佳玉确實會出現在程總的身邊。

　　哈，程總身邊哪有個女的啊？

　　連助理都全是男的。

　　那不就得……他媽的……聯想了嗎？

　　“董佳玉人在哪兒？”程粵驟然出聲問。

　　助理聽着他的聲音，不自覺打了個抖，結結巴巴地說：“好像是在醫院？……我、我也不清楚。不過明天她要去哪兒我知道。要去選秀少女的總選賽。”

　　程粵冷嗤了一聲。

　　“董佳玉很喜歡打我的旗号？”

　　“其實也沒有……”助理說到這裡，猛地頓了下，“但是，您要這麼說的話，我仔細一回憶吧，我覺得董影後每次說的話裡，都拐彎抹角地帶着那麼個意思。就是聽完，一下不會往那方面想。”

　　“就比如說，去年有一回吧，來公司。她給大家都分了點海南特産，說是這麼說的――程總總誇這個味道不錯，今天我也給你們帶一點。”

　　助理越說語句越順溜：“您看吧，這句話裡，沒直接提她和您的關系對吧？但是做助理的，那最擅長幹的不就是琢磨上頭的意思嗎？這一琢磨，它經不起琢磨啊！程總總誇，您看這個‘總’字。不就側面體現了，您總在她面前說話嗎？那得什麼人才能經常見到您啊？您再看這句話，多生活化啊。哪樣東西好吃，都要和她說。那不得體現您二位關系親近到一定地步了嗎……”

　　“啪”一聲輕響。

　　助理低頭一看。

　　他那手機讓人給撅裂了。

　　“我知道了。”程粵面上看不出喜怒之色了，刹那間沉靜極了，沉靜得仿佛一汪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可以吞噬人的寒潭。

　　助理心說。

　　完了。

　　“去财務領一萬換個新手機，再領三萬獎金。”

　　“哎，謝謝程總！”沒完！助理心底喜滋滋地道，我可沒完！

　　“選秀少女總選賽是嗎？”

　　“……哎，是。您要去嗎？那我提前打個電話給節目組。”

　　“不用。”

　　程粵扯了扯領帶，喉結滾動，眉目陰沉：“……董佳玉可太不了解我這個人的性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