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可愛,充滿童趣。想到墨少剛出生的孩子,蘇哲心底忽然有說不出的柔軟。他想,他一定是年紀大了,所以才會覺得,娶妻生子原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甚至,他現在已經開始有所期待。
“墨語,等等我!”蘇哲轉過頭,笑着跟上前面走着的女人。他開始期待,他有墨語将來會有那麼一天。他們的孩子,一定很可愛。
宣柔心是第一次來悠然園别墅,雖說是和兒子一起,子寒又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他的住處,她不應該感到拘束才對。可一想到要看到白明月,她便忍不住心裡直打鼓。
“媽,怎麼不走?”上官景辰兩隻手都提着東西,全是宣柔心買給孩子的禮物,和白明月的補品。
宣柔心站在他身後,望着眼前的别墅,感覺腳下的步子,每一步都邁得那樣艱難,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忐忑過。見上之情景辰在催,她勉強加快了腳步。
“景辰,明月她……會不會願意見我?”宣柔心又問。
這樣的話,從她準備東西想來見白明月的那一刻開始,已經問了不下數十遍。上官景辰從未見過強勢的母親,這樣無措的一面。既無奈,又感到心酸。
“不會的,媽,你别多想,也别擔心。快進去吧,我已經給子寒打過電話了,他們一定在等我們了。”上官景辰安慰母親。
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别墅前庭花園,走到了大廳門口。墨子寒就在門口等着他們,見他們過來,他向上官景辰點了點頭,“景辰。”又看向宣柔心,猶豫了一下,還是喚她,“伯母。”
傭人過來接過上官景辰手裡的東西,宣柔心神情複雜,看着墨子寒勉強擠出一絲笑,“子寒,我……來看看明月和孩子。”
眼裡的不安不言而喻,上官景辰握住母親的手,給她無聲的安撫。墨子寒清咳一聲,他和宣柔心的關系算是不錯。這位伯母雖然為人高傲,有時候更強勢了一點,但對他們這些小輩,從小到大都算得上是不錯的。
然而此刻,他也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尴尬。有些東西,彼此都心知肚明,隻是都不願意挑破罷了。墨子寒側身讓到一邊,盡可能神色如常的招呼她,“謝謝伯母,您快請進。”
宣柔心無心計較他的客氣和稱呼,畢竟剛剛認回來的女兒,有些事情,連她自己都沒來得及消化,何況是墨子寒和白明月。她哪裡還有什麼資格去計較,隻希望看到白明月的時候,她能接受她。
“好,好。”宣柔心連忙說道,即使她知道,白明月不可能會這麼快接受她。想想之前她做的那些事,對白明月說過的那些話,那樣的侮辱,換做是誰,都沒有辦法釋懷。
一想起這些,宣柔心便後悔的要命。可現在,說這些已然沒有意義。
傭人切好了水果端過來,順便上了茶。溫蘭抱着孩子,坐在宣柔心身邊和她一起看着。上官景辰和墨子寒面對面坐着說話,白明月呆在房間裡,并沒有出來。
家裡難得這麼多人坐着,再加上多了個孩子,算起來雙方都是孩子的血親,本該親熱有加才對,可不知怎的,上官景辰總感覺有種隔閡,橫跨在他們中間,怎麼也跨不過去。
“明月她,身體怎麼樣?”思肘片刻,上官景辰問道。
“她身體還好,隻是情緒一直不太對。”對上官景辰,墨子寒也沒什麼好隐瞞的,如實說道。男人英氣的眉梢深深蹙起,一向冷靜淡定的臉上,此刻透着難以掩飾的焦慮。
他聲音不大,然而坐在另一邊,正一臉慈愛的看着襁褓中孩子的宣柔心和溫蘭都聽到了,宣柔心神色一黯,溫蘭無奈歎息。
誰能想得到,上官家會發生這種事情呢。好好的孩子,居然在剛出生不久就被人換掉了,還是在那種情況下得知的真相。換做是誰,估計都無法接受吧。
“子寒,我……我能去房間看看她嗎?”宣柔心顫聲問道,眼裡帶着幾分懇求。這些天她無數次想起當年的事情,每一個細節都翻來覆去的想了一個遍。
越想她就越心痛,她無數次後悔自己當年,怎麼會那麼粗心,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被人掉包了,居然一無所知,任由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流落那麼多年。
宣柔心眸光發紅,她一定是天底下最粗心最大意的母親。明明那以後,她發現孩子很多不對勁的地方。後背沒有了胎記、越長越不像他們夫妻,連血型都跟他們不一樣。
可她卻從來沒有懷疑過,哪怕她提出一點點懷疑,多個心眼去醫院多查問一番,也許她的孩子,就不這樣被人換走了那麼多年。一想到這些,宣柔心就恨不得掐死自己。
“伯母,明月她……”墨子寒有些為難,白明月現在,一定不想看到宣柔心。夫妻這麼久,他遠比任何人了解她。她不會原諒蔡舒雅,更沒有那麼輕易接受宣柔心。
現在讓她們見面,他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也不想再讓白明月受刺激。可宣柔心一個長輩,近乎懇求的向他提出這樣的請求,他不忍也不好直接告訴她。
“媽,我去吧。”上官景辰看他踟蹰,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同窗好友這麼多年,彼此之間這點了解還是有的。更何況,他和白明月也早就熟悉,她的性格,多少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宣柔心眼裡瞬間沒了神采,那種希望破滅的感受,讓她心如刀割。可她性格到底強勢慣了,除了在得知真相後崩潰失态過,她很快便讓自己堅強起來。以她的性格,絕不是那種哭哭啼啼的女人。
面對上官景辰看着她擔憂的眼神,她卻是扯開唇角,笑了笑,“去吧,你和她……好好說會兒話。你是她哥哥,親兄妹之間,說點什麼都好,盡量别惹她難過,知道嗎?”
母親強裝鎮定的堅強,掩不住她眼裡的受傷。上官景辰看得難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媽。”
宣柔心别開臉,再次看向溫蘭懷裡抱着的孩子。孩子已經滿月,眉眼長開了不少,五官神韻很像墨子寒,那雙眼睛,卻像足了白明月。
孩子剛睡醒沒多久,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宣柔心,嘴裡吐着口水泡泡,不時發出呀呀的聲音。胖乎乎的小手總是鑽出襁褓,調皮的揮動着。
宣柔心看得喜歡極了,猶其這還是她的親外孫,孩子的可愛的小模樣,看得她心尖尖都要化了。人就是這麼奇怪,當知道彼此都是血親之後,看什麼都開始順眼起來。
“阿蘭,能讓我抱抱這孩子嗎?”宣柔心客氣的問道。
溫蘭連忙點頭,笑着将孩子放到她懷裡,“當然能,你可是辰辰的親外婆啊。”
她說着,眼眶還是不由得紅了。要是子寒沒有說出真相,誰能知道白明月的生母竟是宣柔心呢。她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到現在也開始慢慢接受了。
蔡舒雅的性格十分柔軟脆弱,這一點白明月确實很不像她。現在看來,她有些地方确實很像宣柔心。比如五官長相,還有骨子裡的那股傲氣,都跟她很相似。至少那堅韌的性格,母女倆如出一轍。
“子寒,孩子長得很像你。”宣柔心抱着孩子,不住的打量着他的眉眼。她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孩子柔嫩的小臉,剛滿月的孩子還不會笑,卻忽然舉着小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
宣柔心失笑,逗弄着他,又道:“眼睛長得像明月。”
墨子寒望着在她懷裡的兒子,唇邊噙着一絲清淺的笑。男人冷俊的五官,從未有過的柔軟。這是他和明月的孩子,當然像他,也像明月。
上官景辰走到房間門口,沉默的站了一會兒,他敲了敲門,心情有點複雜。這一次,他終于正大光明的,以她親哥哥的名義來看她。隻是他心情,為何如此苦澀而沉重。
推開門進去,白明月背對着他,坐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麼。她已經出了月子,卻仍然不喜歡出門。或許是因為習慣了,更或許是她現在,沒有心情,也沒有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思,她就一直呆在房間裡,偶爾抱着孩子在客廳走動。
聽到動靜,她沒有回頭,以為是墨子寒。她知道上官景辰今天會過來看她,還有他母親。墨子寒之前就跟她說了,可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們。
無論是上官景辰,還是宣柔心,哪怕已經知道他們是和她血脈相連的至親。可二十多年來的不明真相與從未接觸,能讓她對他們,産生多親近的感覺呢。
“……妹妹。”上官景辰慢慢朝她走近,見她一直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他猶豫許久,終是忍不住,輕聲喚她。一聲妹妹,仿佛夾雜着内心所有的情緒。
能叫她一聲妹妹,他期盼了多久,又茅盾而痛苦了多久。男人眼角濕潤,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