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笑着點了點頭。他今晚恰巧從省廳開會回來,那是一個公安部和國安局聯合舉辦的全國系統内廳級幹部參加的電視電話會議,進來跨國走私、販毒和恐怖活動日趨倉獗,中國的壓力很大,已發現境外犯罪組織有向中國滲透的迹象,形勢很嚴峻,又必須做到外松内緊。在現有條件下,工作難度和挑戰性不是一般的大。所以,開完會他就回到了市局,召集班子研究落實,他就是這樣,工作起來不要命,一年在局裡睡的比在家還多。他不是神仙,他也會餓,可他不願麻煩别人,剛才開完局裡的會正想下樓出去吃點東西,就碰到了肖丫頭從外面領回來一個人,手上還帶着拇指扣。他隻看了一眼,就發現肖丫頭眼睛裡有點虛,不那麼理直氣壯,他的眼睛準着呢,被抓的小夥子99%是沒大事,心裡苦惱這丫頭不知又哪根神經不對了,丫頭哪都好,就是太傲,沾火就着。沒辦法,誰讓她是老戰友的獨苗,又托付給自己了呢。他看重事實,沒輕易下結論,他用最快的時間調查了小夥子,發現這小夥子還真不一般,年紀輕輕竟是南鑫集團的副總,人也很正直。等把丫頭叫出來簡單兩句話,他就明白了,敢情真是丫頭亂彈琴,丫頭當他面是不敢添油加醋的,兩句話頭就低下了。現正站在門外反省呢。
中年人聲調很低的一句話,差點沒讓别人眼中的暴龍當場哭出來。“再任性,你就回北京去。那輛美國車明天封存,不許開了。人不大,脾氣卻漸長,知不知道你媽有多擔心你!”
他很真誠的進屋給小夥子道歉,他鞠了一個躬,并不是因為肖雨是他戰友的侄女,也并不是因為古遠山是年輕的大公司副總,而是代表警察對受委屈的市民鞠了一個躬,他覺得這是應該的,就這麼簡單……市民與警察、受到委屈與真誠道歉……
古遠山沒顧拇指的疼痛,很用力的整了整衣襟,鄭重地也鞠了一個躬。
“小夥子,你……?”
“您是道歉,我是崇敬,您真誠,我也同樣真誠。”古遠山的眼裡有點激動。一位身居高位的人能做到這樣,很不容易,沒有虛僞的表白,沒有居高臨下的姿态,平等,那個眼神裡隻有兩個字……平等。古遠山很感動,兇中的怨氣被那突然的一躬瞬間化解。代之以驚訝和崇敬。這是一位真正的英雄!更是一個純粹的人!
這幾個簡單的動作,深深地印進了古遠山心中,他獲得了一把寶貴的鑰匙,一個鎖住心魔化解未來危機的一把金鑰匙。當然,這是後話了。他現在還沒意識到。
“好,你這小夥子不一般,哈哈,沒想到我竟在這種環境下認識了一位優秀的年輕人。”
房晉生很開心的笑了,點了點頭,平時銳利無比的眼神現在卻充滿了欣賞。
“肖雨,進來。”
“不必了,我錯在先。”
“哈哈,我還沒吃飯,小夥子你呢?”
“我也沒吃,挺巧的。”
“好,好,好。”房晉生連說了三聲好,看得出他真餓了(汗)……
“小夥子,我給你介紹個好地方,就怕你這大老闆瞧不上眼。”
房晉生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年輕人。現在的年輕人,尤其是事業有成的新貴們好多喜歡講排場,出入豪華酒店,動辄山珍海味,呼朋喚友。能守住真心的太少了,眼前的是不是也一樣呢?
“房局長,我認為能吃飽的地方就是好地方。”古遠山沒有絲毫的猶豫,神色泰然,興緻很高地同樣笑着道。
“哈哈,說得對,離這不遠有個小店,北京炸醬面那可是地道得很,怎麼樣?有興趣嗎?”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房晉生能感覺到他說的是真心話。難得呀。
“可我沒錢,還得讓您請呀。”古遠山很坦白。
房晉生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他真的很開心。這個年輕的董事副總竟用一個很廉價的帆布錢包。剛才他掏身份證時看到了,他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那裡面真的沒錢,很癟的,哈哈,有意思,很有意思……
“那還等什麼?我的老胃已經抗議好久了。”房晉生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古遠山臨出門時對那個王警官很友好的點了點頭,人家能主動給自己煙,說明他是個懂得判斷的人,從女暴龍的陳述中看出了端倪。也是個很有頭腦的人呀。呵呵,就是好象很怕那個女暴龍。
等他一跨出門口,就見到暴龍乖乖地立在走廊裡,象個受到處罰的孩子,有委屈,有不服,用手指甲使勁摳着走廊牆上的公告闆。一見自己出來,馬上用鼻子哼了一聲,把頭扭向了另一側。接着又轉回來,怒目相對,一副準備上來拼命的架勢。等見到随後出來的房晉生,又立即象老鼠見了貓,洩氣了,頭又低下了。
古遠山覺得特好笑,哈哈,原來她也怕個人呀。解氣呀,爽!
“肖雨,道歉。”房晉生一見到這丫頭就收起了笑容,很嚴肅地說道。
“我?……對!……不!……起!”這歉道的,比在酒店車場還橫。明顯不服。
古遠山開心的笑了,見女暴龍原是很好看的眼睛裡竟有淚花了,于是收起笑,正容說道。
“是我錯在先,又沒講清,不怨你。”按理說,說到這就夠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可古遠山卻象着了魔似地又加了一句,“别哭。”
神明在上,這兩字加的,純是火上澆油呀,道完歉就扭頭想走的女暴龍登時控制不住了,把擡起的腳又收回來了,轉過身,咬牙切齒的看着古遠山,很想上去一個大耳光,可見到他身後的房伯伯也正看着自己,手最終還是沒敢擡起來,眼圈一紅,真的哭了。
古遠山也沒想到女暴龍會真哭,登時傻眼了,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肖雨,早點回家,去陪陪你伯母。”房晉生也是第一次見丫頭在外人面前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話太重了,有點心疼孩子了,語氣轉緩,很溫和地說道。
“我……我……的車……鑰匙。”
她其實是舍不得那輛車,才從哥哥那騙過來,上牌照沒幾天,還沒開過瘾呢。眼看着被伯伯沒收了,她能不着急嗎。她有兩項特長,一是電腦,不是玩遊戲,而是真正的編程或破解,她是這方面的天才。第二個特長是駕車,她喜歡這種男人的遊戲,FI賽車的頂級車迷。也正是這個愛好驅使她結識了京津地區的一批人,專好賽車,沒場地就在深夜北京四環路上非法飙車,被父親知道後嚴厲懲戒,把她發配到從小就怕的房伯伯身邊看管。現在好不容易騙個喜歡的車,眼看就被收回,這比要她半個月不吃飯還難受呀。見伯伯話語見緩,顧不上跟那小子較勁,連忙趁熱打鐵,希望拿回車鑰匙。
“不許再開了,女孩子開那車不合适。明天開始,你有任務,早點回家吧。”
房晉生知道她的心思,一口回絕。說完話,拍了古遠山一下,向拐角的樓梯走去。
望着伯伯和那個可恨的家夥先後下樓,站在走廊的肖雨氣得一跺腳,沖辦公室大門沒好氣地喊道:“小王,送我回家!”
辦公室門口探出一個腦袋,滿臉無奈,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我走不開,今晚值班呀!”
哈,現在開始暴龍不順了。她的牙很潔白,很整齊,很漂亮,但現在卻咬得連根針都插不進去……
她記住了那張面孔,都怨那小子,南鑫副總是吧?好,你等着……
南京市公安局不遠處的一個小店裡,隻有三張桌,兩個客人。現在都快九點了,已過了晚飯時間。
小店老闆好象跟房局長很熟,很熱情,但不拘緊。
“怎麼?要關門了?這還很早呀!”房晉生笑着跟正要往屋裡搬東西的老闆打招呼。
“呦,房伯伯來啦,還吃炸醬面?”小店老闆很年輕,看年歲也就20出頭。
“是呀,你有事嗎?”
“沒,沒什麼事,我看要下雨了,又沒客人,想早點搬東西。”
“哦,那就這樣,你進去弄兩碗面,我倆幫你搬東西。怎麼樣?”房晉生邊說邊上前收攏幹辣椒。
“呵呵,又得讓您搬了,好,我馬上去弄。”小店老闆也沒客氣,點了點頭,轉身進屋了。他家店小,雇不起人,裡外全都靠他忙活。
“哈哈,開始運動!”房晉生興緻很高,邊笑邊輕車熟路的動起手來。
古遠山楞了楞神,看得出房局長這樣做不止一回半回了,這讓他心中有種莫明的感動。仿佛面前的身影就是一位普通鄰家大叔,偏偏他卻是位英雄,一位身居高位的英雄。
還說啥?啥也不說,西裝筆挺的古遠山快步上前彎下腰,雙膀用力,搬起一壇幹菜,就往屋裡走。房晉生側頭看了看,眼含深意的點了點頭。複又回身拿起杆子挑下一挂紅辣椒。
兩個人熱火朝天的幹着活,裡面小老闆已把兩碗熱騰騰的面條端上來了,招呼二人坐下,又上了一碗調料,一碟小菜。道聲慢慢吃,就自顧個出在門外,搗起了蒜泥。
“遠山呐,小于知道我有胃病,不能吃涼的。這大熱天吃熱的可是要出汗的。”房晉生給古遠山的碗裡添了一勺調料,邊說道。
“呵呵,出汗好呀,吃得痛快。”古遠山夾起了面條,就往嘴裡送。
“哈哈,這話說得好!”房晉生笑着也開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古遠山不是愚腐的人,房晉生更是兇壞坦蕩,兩個人湊到了一起,一老一少,一公安局長,一年輕才俊,有說有笑,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呀。他們真都餓壞了。
“您不是胃不好嗎?幹嘛也吃這麼快?”
“習慣了,改不了喽,呵呵,告訴你件事,可得保密。”
“哦?好!”
“你是我知道第一個把丫頭氣哭的人!哈哈,小心她報複你呦!”房晉生眼神怪怪的,還挺神秘。
“啊?……”古遠山有點吃驚,也不知是不是面條太熱的緣故,他的後背開始冒汗了……
二人從小店出來後,古遠山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向房晉生提起了柯國亮,待古遠山将前天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惑講出來後,房晉生沒有直接發表意見,而是點了點頭,邊思索着什麼邊默默地向市局走,走得很慢。
“遠山,這件事不要跟别人說,時機還不成熟。”要到市局大門時,房晉生停了一下,說了一句話。把古遠山說楞了。
“時機還不成熟?”這句話太有味道了,古遠山頓了幾秒鐘,越品越覺得意有所指。看着房晉生嚴肅的面容,古遠山很聰明的沒再追問。
待轉過街角,二人就看到市局大門口停着一輛車,一輛黑色的悍馬車。車邊還站着一個人,正跟門衛交涉着什麼。
古遠山隔着十步遠,就看清了,那人正是沙放海,剛想出聲。卻見房晉生已面露激動,率先緊趕幾步,口中驚喜地喚道:“駱駝?”
正跟門衛說話的沙放海象是被電着了一下,猛的一回身,眼中喜色一閃而過,接着馬上雙腿并攏,上身挺直,擡起右手敬了一個标準的軍禮。
“隊長!”聲音洪亮,表情卻很複雜。
“臭小子,怎麼才想起來看我?”房晉生重重的捶了壯實的沙放海兇口一拳。
房晉生真的很激動,他以為駱駝是來看他的。他以為這位好兄弟終于想通了。沙放海的事他是後來聽說的,那時他已奉命從神龍秘密部隊轉業調到公安部輯私總局五六年了。為了這件事,他還專門回北京一位老首長那裡去問了詳細經過,當知道駱駝對幾位戰友的死深懷内疚,不能自拔,主動申請轉業後。他去了駱駝的單位,可到了門前還是沒進去,隻是看了看,還是讓他回歸平靜的生活吧,但願時間能抹平一切傷痛。他沒有去打擾這位昔日接替他中隊長職務的好戰友。
“隊長,我……”站得筆直的沙放海剛想出聲,就被房晉生制止了。
“走,進去說。”房晉生拉住沙放海的胳膊,邊回頭想跟古遠山道别。
“我是來接遠山的。”沙放海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此行目的。他也沒想到竟在這碰到了老隊長。這種心情很複雜,突然的驚喜過後,更多的是羞愧和傷感。他沒有忘記老隊長臨走時說的那番話……“無論何時,都不能抛棄戰友。”他沒做到,猴子犧牲了、花蛇犧牲了、斑馬、林子、大嘴都犧牲了,他忘不猴子頭部被對方狙擊手擊中的那一幕,血花綻放,臉上卻仍帶着笑,那種習慣的笑。每發現目标就會揚起的笑。若不是大嘴,恐怕自己也死了,但那樣反而更好。這些年過來,他已把這份傷痛深深的鎖進了記憶,師父也為此付出了不少努力,但那記憶太深刻了,無法忘記,也絕不能忘記。
“噢?你在南鑫上班?”房晉生很是詫異,他從駱駝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絲羞愧,他知道駱駝還沒有真正想通,可他說接遠山,這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不是。”沙放海仍是标準站姿,幹淨利落。
“走進去說。”房晉生大有深意的看了古遠山一眼,點了下頭,招呼他一起來。三人各懷心情,很快走進了市公安局樓内。
六樓局長辦公室,房間很整潔,牆角一面鮮豔的五星紅旗份外醒目。
從一進屋起,沙放海就神情嚴肅地站在那,不肯坐下。搞得古遠山也不好意思坐。
“駱駝,你們認識?”房晉生進屋後見沙放海的模樣,心裡也是很痛,語調低沉的問道。
“他是我師弟。”房晉生沒有絲毫隐瞞,回答很果斷。
“噢?”房晉生這回不是詫異,而是驚奇了。駱駝在自己原先的部隊裡那可是最頂尖的A級特種兵,加起來也不過幾十個。他竟認了一位師父?什麼人這麼曆害?而且遠山還是他師弟?看不出來呀。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又轉向一旁的古遠山。小夥子深藏不露呀,他高估了某人。
“TZ53”仿佛知道老隊長會有疑惑,沙放海聲音放緩,一字一頓的說了句莫明其妙的話。
房晉生正想跟古遠山說什麼,聽到駱駝這句話,馬上神情一窒,扭頭望着駱駝,迅速在腦海中回憶搜索着。很快,他象發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驚訝之色溢于言表。
“TZ53?”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的絕密代碼,他和沙放海這兩任隊長也恰好曾執行過這個任務。可惜都沒有完成,所以記憶很深。
“是,隊長。”沙放海重重地點了點頭。
房晉生緊緊地盯着面前的兄弟好半晌,一言不發,眼神從驚異慢慢變為喜悅。
良久,方象打啞迷般來了一句。“山鷹和他也都知道了,對吧?”說到山鷹和他時,語氣很尊敬。
“是,隊長。”沙放海又是簡短的回答道。他明白老隊長定是從牌照上看出了端倪,那還真就是山鷹給辦的。理由很簡單……豁免權!
“好呀!好呀!好!”這是房晉生今天第二次連聲道好。他從沙放海毫不避諱的談話中明白了些東西。今晚肖丫頭立了一功,哈哈,一個天大的功勞。
對古遠山慈祥的笑了一下,示意他自己随便坐。就又轉頭看向沙放海。他不再追問了。但準備開始第二項工作。很重要,非辦不可。
“駱駝,我很高興,你知道嗎?”房晉生的眼神轉為莊重,神情也很嚴肅。
“知道,隊長。”沙放海把本就挺拔的身姿挺得更直。同樣莊重。
“我為猴子高興……砰……我為花蛇那小子高興……砰……我為斑馬高興……砰……我為。”
突如其來,絕對的突如其來。
剛才還對古遠山露出慈祥笑容的房晉生轉身沒說上一句話,就猛的對沙放海揮起了重拳。拳拳到肉,虎虎生風。邊說邊打,眼中卻聚起了淚花。
五拳,整整五拳,古遠山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大腦中怎麼也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五拳,整整五拳,沙放海的挺拔兇膛每受一拳都很痛,痛得眼都紅了,但他沒躲,也沒有運功抵抗,他生生受了五拳。每受一拳都把兇膛挺得更高。
“明白嗎?回答我!”房晉生收回了拳頭,但嘴角卻有些顫抖,仿佛那五拳是打在自己身上。拳很重,他知道。
“隊長……”沙放海紅着眼看着牆角那面五星紅旗。
“回答我!”房晉生很嚴厲。
“報告隊長:我不明白。”沙放海回答得聲更大。臉上的肌肉不停的的在抖。
“砰……明白了嗎?”又一拳,聲很大,打得那邊的古遠山身子都一顫。
“報告:不明白。”這一拳太重了,打得沙放海身子一晃。可他依舊這樣回答。
“砰……明白嗎?”
“報告:不……”
“砰……砰……砰……”也不知打了多少拳。房晉生不再問,就是打,狠狠的打。
“隊長,謝謝。……”沙放海努力控制着眼中的淚,不讓它掉出來。
“駱駝,不要忘了你是駱駝。”房晉生聽到這聲謝謝,揮出的拳頭馬上頓在半空,默默點了點頭。改拳為掌,按在沙放海的肩頭,緩慢地說道,聲音有些哽咽。
“隊長,駱駝已不是駱駝,但他永遠是駱駝。”沙放海不知是不是被打暈了,說了這麼一句奇怪的話。
“……”房晉生象是聽明白了,鄭重地點了點頭。又給沙放海來了一拳,可這回卻是很輕,很輕很輕。大概是沒勁了:)沒有說話。
坐在悍馬車的後座上,古遠山用怪異的眼神望着開車的沙放海。從一上車,他就主動跑後面來了,也沒說話,一直盯着沙放海的後腦勺。
“不想問我點什麼嘛?”開車的沙放海眼睛盯着前面,頭也不回,終于打破沉默。
“啊?噢!……”古遠山連發了幾個感歎詞,卻沒馬上問。半晌,才眼中放光的問道:
“什麼是TZ53?還有你剛才去哪了?”
“兩個隻能回答一個,你選哪個?”沙放海面無表情,全神貫注地開着車。
“靠,不說拉倒,稀罕。”古遠山撇了撇嘴,被沙放海這句話氣夠嗆,轉頭看向車窗外。
媽的,剛才房局長怎麼不多打他幾拳……
古遠山回到了清水灣别墅,他這一路還真忍住了沒再問沙放海,可誰知剛下車,沙放海的幾句話,差點沒把他鼻子氣歪了。
“今晚我對你的訓練完畢,剛才表現不錯,沒再追問。很好,及格。現在你想知道嗎?”
“什麼?訓練?”古遠山把腦袋又伸進了車裡。
“現在想知道嗎?”沙放海點了點頭。
“不想!”古遠山氣往上撞,猛的抽回身,腦袋差點磕在車門框上。可他沒走,他還真想知道,那麼神秘,他很感興趣。
“想知道嗎?”
“想說就說,不想說我進去了。”
“你還是想知道,控制不住好奇,這次加訓不合格!”沙放海笑得很難看,極為難看。
“你……神經病吧?”古遠山怒了,防不勝防呀,靠,加訓?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辱罵兄長,明天開始特訓。”沙放海笑得能把蒼蠅吓死。
古遠山翻着白眼,氣得快吐血了。不理車裡的神經病了,轉身飛快的進了屋。三叔的哮喘病好點了沒?
一進門,正看到于嫣愁眉不展地站在大廳裡,見古遠山進來,連忙低下頭。
“師兄。”于嫣穿的是一件米黃色的練功服,把曼妙的身材遮得很嚴。古遠山反到看得很舒服。
“哦,三叔怎麼樣了?”說着他的眼睛還向樓上瞥了瞥。
“師父讓我在這等你,他在樓上,好多了。”于嫣還是先解釋了一下,才回答師兄的問話。
“我上去看他。”古遠山擡腳就想往樓梯那走。
“不,師父說你先得過……過我……這關。”于嫣急忙說道,但最後聲音卻很小。
“什麼?過你這關?什麼關?”古遠山看到于嫣一身練功服,以為是要跟她對打,他不知道這兩妖精都會什麼,可看三叔和姑姑對她們的樣子,應該挺曆害的。也不知自己這點手把能不能打得過人家,估計八成是夠嗆。怎麼有這麼個奇怪要求?
“師父說讓你跟我練極限跳躍。”于嫣皺着眉,憂心重重地說道。
“極限跳躍?”什麼東東?古遠山不知道什麼是極限跳躍,蹦極?黑燈瞎火的上哪去蹦呀?
“跟我來。您要有心理準備。今晚必須過關。”于嫣小心翼翼地說道。苦着臉低着頭說道。轉身向外走去。正趕上沙放海從外面進來。
“大師兄,師姑在葫蘆口等你。”沙放海一聽,馬上點了點頭了,很是同情地看了古遠山一眼。走了。
古遠山楞楞地看着腳下,又回身看了看于嫣,心裡有點發毛,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
“你說三叔讓我開就幹這個?”古遠山的眼睛裡全是小圈圈,快要暈了。
“是的,你不用怕,下面師姑和大師兄會接着你,不用擔心,我給你做示範,兩分鐘後你照着做就行。”于嫣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也顧不上對古遠山的畏懼,詳詳細細地解釋道。
“啊?”古遠山看了看周圍,這是清水灣的後山,還沒有開發,除了遠處的燈火,這裡一片漆黑。這是一處陡崖,剛才師姑來了電話,說底下已準備好了,估計那兩個紅光就是她們所在,可這種訓練也太瘋狂了。極限跳躍就是指……跳崖?人家蹦極還有根繩子呢,可自己連根毛也沒有呀!看情形這裡距崖底足有50米以上,幹嘛?這不是讓我自殺嘛?别說50米,就十米也夠喝一壺的啦。師姑不是犯病了吧?可三叔怎麼也同意了呢?要老命了。
剛才他看了一眼下面,現在腿還哆嗦呢,若不是姑姑和三叔接連來了幾個電話,恐怕古遠山當場就跟于嫣翻臉了。把我當傻子呀?可現在人家說先跳,自己還能說啥呀?人家也啥都沒帶呀。
“師兄,請先把衣服和鞋脫了。一切手機等物品都不要帶,一會兒我回來取。”
“什麼?還要脫衣服?你怎不脫?”古遠山順口來了一句。于嫣當時臉就紅了,她感到幸福突然降臨了。但馬上想起了師姑的話,心裡接着一酸。
“我這衣服不會鼓風,很嚴。師兄,請先脫了,您脫完我就跳,您要看仔細我的動作。”
崖上很黑,隻能借着點月光隐約看到彼此。快下雨了,天有點悶,但崖上風卻挺大。這無形中增加了危險性。
“帥哥,别數錢啦,來電話啦。”古遠山的電話鈴聲這種環境下聽起來聲很大。
“遠山,怎麼還不跳?一會要下雨了,再不跳沒時間了,快點,脫衣服,準備好,我們亮三次燈嫣子就跳,等再亮三次你就跳,怎麼這點膽量都沒有?”曾柔的話很急,不象她平時,很有點激将的味道。
古遠山剛想說點什麼,那邊曾柔卻撂了。心中無比郁悶的合上電話。聽姑姑的意思挺急的,沒辦法,兇中一邊砰砰砰的打着鼓,一邊伸手開始解衣服扣子。這裡很黑,也無所謂暴不暴光吧。他這樣安慰自己,除了去了衣褲和汗衫,露出了一身健美的肌肉,僅餘一件三角内褲。還好,内褲是緊身的,若是寬松點的,估計得全脫guang。心裡怪怪的,卻不好再張嘴問了,你們明知道我這身衣服不合适,幹嘛不帶一套合适的來?
他哪知道這是曾柔故意安排的,不事先告訴他,又讓于嫣在門口等,就是想讓他無可奈何之下脫guang了,其實曾柔還挺遺憾呢,她知道侄子古遠山愛穿三角褲頭,若是齊頭褲衩就好了,必須全脫guang,不脫guang也會被風褪下去。
底下很快就亮起了燈,一下兩下三下,于嫣說了聲:“師兄看好了,俯身、助跑、跳躍、伸展雙臂、平身躍出!”一連串的要領過後,隻見于嫣微俯身,接着加速,在崖邊縱身一躍,象隻大鳥般展開雙臂,消失在黑暗中。
古遠山眼睛瞪得老大,也沒完全看清,一片雲彩偏巧不巧正在這時遮住了彎月,他隻感到于嫣開始跑了,接着就沒影了。我靠,太詭異了,一陣山風吹來,他汗毛孔全都立了起來,激淩淩打了個冷顫,腿開始發軟,崖上隻剩他一個人,幾米遠的崖邊就象是吃人的猛獸張着黑洞洞的大嘴,等着他自投羅網。瘋狂,太瘋狂了!他内心中泛起一股強烈的恐懼。
他正在那發傻,就看到又是連續三道光線射了上來。完了,該我跳了。古遠山心中忽然有種臨死的感覺,在那一瞬間腦中竟快如閃電的浮現出以前的種種,仿佛有了一絲頓悟,卻怎麼也抓不到。又是三道光,底下可能等急了。古遠山閉了一下眼,腦海中轟的一下一片空白,就如那幾道白光直接射進了腦子裡。一咬牙,也沒有什麼姿勢不姿勢的了,加速,跳……
媽的,沒跳好,大頭朝下了……
古遠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中,雙手捧着杯苦丁茶,看着杯中嫩綠的茶葉直發楞,他還在想昨晚的事。這早晨上班是不能遲到的,剛當副總第二天就遲到,有點說不過去,更何況姐姐不在家,他得替她守好攤不是?可來是來了,一進屋他就開始攤在沙發裡了,連曾滟給他送來苦丁茶都沒有任何表示。就這麼胡思亂想有半個多小時了。
昨晚他很慚愧,先是忘記了要領,接着在大頭朝下時差點暈了,這還到其次,那三角褲質量太不過關了,姑姑接住自己時隻是輕輕一抱,三角褲竟從中間裂開了,象蝴蝶似的離開了自己飛舞在半空,我靠他小媽的,别讓我抓到那個生産商,質量太差了,連風都經不住。
古遠山在三角褲離體而去後,真的暈了。姑姑,我不是故意裸體的……
等他和姑姑落地後,他就象個癡呆症患者,一絲不挂的傻傻的站在那裡,看着腳下的地和身體的中間部位。那裡一個不聽話的小哥們竟昂揚而起,正對剛不小心摸到它的那位仙子頻頻點頭表示感謝呢。
起風了,終于起風了,古遠山不敢擡頭了,急中生智,隻好裝暈了。向地上倒去。
沙放海抱住了他,給他披了件練功服,又套上了練功褲,反手将古遠山背了起來,向山下飛奔……咦?有練功服?
古遠山隻覺得兩耳生風,有時還不斷跳躍着,禁不住好奇,眯縫着眼睛偷偷一看,天呐,這還是人嗎?速度太快了!
回到了别墅,古遠山原本還想蒙混過關,但聽到三叔咳嗽了一聲,古遠山隻好醒了,因為他腦子中傳來了三叔的一句話:“别裝了!”
接着他就挨批了,這也不是,那也不對,總之跳崖訓練的成績為一個很圓滿的數字……0。明天接着練。
古遠山當然不服,剛想據理力争,曾柔進來了,古遠山馬上閉嘴了,他怕姑姑以為自己故意裸體的。他沒有解釋,因為知道解釋不清。
“遠山,别小看這一跳,它是對你頭腦、反應、身體協調性的最好鍛煉方式,更是對你勇氣和膽量的一次考驗,剛才你能跳下來,說明你對我們很信任,我們都很高興。但你明顯失去了冷靜,而且你跳偏了,這種失誤是緻命的,所以你必須還得練。現在要下雨了,明天繼續。”
還好,姑姑沒有責難自己,避免了尴尬。可一想到以後每晚都要玩跳崖,古遠山的眉頭就怎麼也展不開了。這叫練啥功?怎麼感覺姑姑和三叔的訓練方法有點怪異呢?
正想着,那邊桌上的内部電話響了,古遠山隻好站起走到桌邊,操起了電話。
“古總,司機李師傅說要見你。”曾滟在别人面前裝得挺象,不叫師兄叫古總。
“請他進來吧。”古遠山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連續幾天晚上都沒睡好,現在現在忽然感到有點累。
老李進來了,見古遠山站在桌子邊張着大嘴,一個又一個的打着哈欠,不免一楞,趕緊上前幾步,關心的問道:“怎麼?沒睡好?”
古遠山在那鼻涕眼淚的張着大嘴點了點頭。又用雙手使勁搓了搓臉,感覺好些了,方才問道:“趙大媽那裡怎麼樣了?檢查完了吧?結果出來沒有?”
“出來了,沒有大毛病,隻是……”老李有些吞吞吐吐。
“隻是?隻是什麼?”古遠山一聽隻是兩字,搓着臉的雙手停住了,捂在下巴處急急地問道。
“趙大姐說政府不會騙她,她的兒子死了,她說你即然說他沒死,又是他朋友,想見見你。”老李看着古遠山,眼神中堆滿了歉意。
“幹嘛那種眼神?象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古遠山沒覺得見見大媽有何不妥,早晚得見,昨晚他跟三叔說了這件事,三叔已同意把大媽接過去一起住了。
古遠山知道父母回長白山隐居的消息後,就産生了一種不能盡孝的愧疚感,他暗中發誓積極配合訓練,好早日達到父親的要求,能與父母團聚,不若此,他昨晚也是絕不會來那麼瘋狂一跳的,說到底,他内心中還是有些着急,也知道自己距離那要求還很遠。而另一方面趙大媽的情況又恰恰激發了他代盡孝道的願望,老李昨天去了武裝部,他有熟人,了解了一些情況,事實果真是與自己想的一樣,大媽的兒子在釣魚島犧牲了,但因種種情況還暫不能以官方的形勢對外公布,部隊那裡要求地方妥善照顧好無名英雄的母親,但失子之痛又如何來撫平呀,即然自己知道了,那就讓自己做大媽的兒子吧。祖國需要英雄,但大媽也需要兒子……
即然這要決定了,見見大媽也是必然的,可瞧老李的樣子好象有什麼難心事似的。
“古總,是……”
“我說老李大哥,您平時也不這樣呀,到底怎麼了,你要急死我呀?”古遠山雙手手指用力胡亂地梳了梳頭發,也不顧發型了,無奈地說道。
“咳,都怨我呀,若不是前天……”老李滿臉的懊悔。
“甭再提那事了,無所謂點事兒。說現在。大媽到底怎麼了?”
“周小姐不同意,說讓你去一趟。”老李的腸子都悔青了,一時沒抗住,惹出這麼檔子事。人家遠山信任自己,托付他去辦,沒想到不僅沒辦成,還給人家添麻煩了。瞧周小姐那橫眉立眼的,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這不是把好事變壞事了嗎!
“恩?周小姐?周靜茹?”古遠山聽的一楞,睜大眼睛問道。
“是,就是她,換了别人我也不會……”老李點了點頭,還想再解釋解釋。
“好啦,我知道了,是她又怎樣?瞧把你愁的,哈哈,正好現在有空,我倆去一趟。看看她又能罵我什麼!”
古遠山見老李愁眉苦臉的就為這事,心中覺得好笑,周靜茹是個小山炮,直筒子,可她若跟那個女暴龍肖雨比起來,簡直算是淑女了。同樣是挨訓,可自己卻對周靜茹沒有半分的惡感,但對肖雨卻不然,即便是警察,可一個女的開悍馬也過于野蠻了,這與自己對女性的審美觀相差太遠,難以接受。
想起細若蚊蠅的那聲對不起,還有那輕輕的一吻,古遠山覺得現在身上又麻了!
某位哥們在内心中自我陶醉着,說不好聽的就是在意淫。
呵呵,這大概也叫約會吧……
古遠山站在古樓醫院住院處2号樓前,仰着脖子往上看了看,他是覺得很有趣,也很期待,不知呆會兒樓上的那位周靜茹醫生又想怎樣對待自己。可他這一看,弄得樓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也都紛紛抻着脖子往上看,一傳十、十傳百,當古遠山準備進樓時,四下一看,好嘛,大門口幾十号人象看升國旗一樣,那頭是越仰越高。
“沒啥呀,大家都在看什麼呢?”一位脖子都酸了的瘦高個兒老哥問旁邊的婦女。
“我也不知道呀,我看别人看,我以為有什麼呢,結果沒什麼呀!”那位婦女象說繞口令似的回答,很有語言天賦。
古遠山等老李停完車就一起走進樓内。站在電梯裡,他被剛才的一幕弄得心情大佳,心中對三叔曾說過的話深以為然。是呀,人都控制不住好奇,以為看到的就是真的,也習慣于盲從,可誰不知這往往都是錯誤的開端。
1507房間在走廊的裡頭,中間得經過護士站。當古遠山和老李快步走過去後,一位眼尖的護士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的站起身,趴在桌子上往走廊裡看。看見那個人推開了1507病房的房門走了進去。這位護士象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回身捅了捅身邊那位正抄寫護士日記的同事,‘喂,小娟,别寫了,出大事了!’語氣透着股興奮。
“小點勁,你瞧你弄的,這一大道子,白寫了。”那位叫小娟的護士看着那縱貫日記的一條黑線很是氣惱。
“哎呀,那算啥子事呦,現在出大事啦!”
“啊?大事?什麼大事?”護士小娟這才擡起頭。
“前天的那個變态又來啦!”那位眼尖的護士表情極為神秘。
“不說是誤會嘛?”小娟不太滿意同事的大驚小怪,亂扣帽子。
“不是,我是說他進1507啦,周醫生還在屋裡呐!”
“啊?興師問罪來了?”說着,小娟也把頭探出了桌外。
古遠山先進的屋,他想先看望一下趙大媽,然後再找周靜茹,推開門,卻見到周靜茹正濕着手從洗手間裡出來,手裡還拿着兩隻蕃茄。見進來的是古遠山,也是一楞。
“很聽話呀,這麼快就來了!”周靜茹怔了一下,接着馬上笑顔如花地說道。說完,不理古遠山的反應,轉身就往屋裡走。
“你……”古遠山被這句話噎得直翻白眼,這丫頭嘴太利,怎麼說話呢?嘴角無奈的牽動一下,還想還擊,可人家卻轉身進屋了。
趙大媽聽外面好象來人了,也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聽周醫生講今天那位兒子的好友可能會來,聽說還是位公司副總,很有出息的孩子呀。
“這位就是趙大媽。大媽,他就是那個古遠山。”周靜茹将兩個蕃茄放到了一個塑料蓋上,回身站在床頭笑瑩瑩的介紹道。
“大媽好,您别起來。”古遠山見趙大媽想下床,急忙上前扶住大媽,忽然感覺手臂上一股異樣,扭頭一看,趕緊又轉了回來,完了,她肯定要發火了。
原來古遠山匆忙中沒注意,而床頭地方又不寬,古遠山那大長胳膊一架,正好頂到了周靜茹的兇部,她想退都沒地方,那邊是又一張病床。屋裡共三張床,床與床之間隻能站一個人。顯在站倆還能不擠?
不說周靜茹在那邊紅着臉坐到了另一張床上,這邊大媽發話了。
“小古呀,可算見到你啦,大媽這條命多虧你啦。那個黑大個呢?”大媽拉住了古遠山的手激動的說道。
“大媽,那是我的朋友,回老家了,他不在南京。”古遠山見周靜茹沒有當面發火,舒了一口氣。很自然地坐到了大媽的床邊,看着大媽那還略顯蒼白飽經風霜的面容,和聲說道。
“噢,小斌他死了,對不對?”大媽心中最牽挂的事一直憋在心裡,這時見面前的小夥子與兒子一般年紀,眼神同樣是充滿着真情,也象兒子似的一回來就拉住自己的手,大媽忘記了客套,無法抑制兇中的思念,滿是皺紋的眼角顫抖着,悲痛的淚水奪眶而出。
“大媽,他沒死。他是為祖國、為部隊去執行一項特殊任務。身份需要,隻能對外宣布他犧牲了。他其實還活着,隻是換了一個身份。就是他委托我來照顧您,斌子執行完任務還會回來的。”古遠山深情的握緊了大媽的手,強忍鼻間的酸意,将早就編好的說辭道了出來。
“是嗎?你說的是真的嗎?小斌沒死?”大媽聽到這番話,渾身已經開始顫抖,不敢相信兒子竟還活着。眼中神色頗為複雜,即希望是真的,又怕不是真的。
“大媽,象斌子這樣的還有很多,他們是英雄,卻都是無名的英雄,您有一個好兒子,我有一位好兄長。請您相信我。武裝部得到的不是真象。”古遠山鄭重地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真誠,這是他的心裡話,所以大媽真的有點相信了。
良久,大媽才點了點頭,但卻沒有太多的喜悅,隻是喃喃地說了一句“我明白了,影子錦衣衛。”
啥米子?影子錦衣衛?大媽不是想兒子想糊塗了吧?
……
好說歹說,連一旁的周靜茹也幫着說,又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艱苦奮戰,趙大媽最後不僅認了古遠山做幹兒子,還終于同意了搬過去與他一起住,聽說他還有個叔叔和姑姑也在那裡,一大家子人很熱鬧。那個叔叔還是個和尚,應該都是很善良的人吧。當然周靜茹趁機加了一句:“大媽,您就同意吧,我會常去看您的。”
聽到這句話的古遠山當時舌頭就木了,可大媽好象對這句話很在意,也很開心。當兒子的不能惹老媽不開心不是?他沒說話,對着幹媽的征詢的目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大媽,您先躺着,我去和遠山給您辦出院手續。”
大媽現在相信了古遠山,他的真誠不是裝的,他也沒必要騙自己,斌子沒死,他是英雄,而且這又多了一位很有出息很有修養的幹兒子,雨過天晴,她感到了幸福和滿足。
笑着對周醫生點了點頭。窗外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早晨這陣雨雖停了,但仍是陰沉沉的。忽然,一縷陽光透過了雲層,折射出七彩霞光,灑進了病房内。慢慢擴大,慢慢擴大,終于炙烈的陽光鋪滿了整個天際……天晴了。
出了門。沒走幾步,快到護士站時,古遠山禁不住調侃道。
“周大醫生,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又有何教導?”能說服大媽他很高興,心情自然不錯。
“晚上我要開個會,趕不上接孩子,洋洋4點半放學,你去接吧。這是我家鑰匙,新華小區六号樓903,對了,冰箱裡有菜和湯,早上做的,你倆先吃吧。”說着,周靜茹掏出一把鑰匙塞到古遠山上衣口袋裡。
轉身又對護士站泥塑般造型的兩位護士說道:“1507房1号床出院,把清單整理一下傳給住院部。”
不理兩名護士的反應,轉身看到古遠山同樣保持泥塑造型,沒好氣地瞪起了那雙迷人的大眼睛,不施粉帶黛的俏臉微揚,嗔怒道:“别告訴我你也沒空。”
“我……不……有……有空……但……”古遠山身子一凜,來了句超現代版的漢語。
“但什麼但?告訴你,别接晚了,開車也慢點。”
“……”
“還楞着幹嘛?趕緊辦手續去呀!”周靜茹真是個急脾氣,看古遠山還是沒動,恨不得能上去踹一腳,搞什麼?在護士面前擺造型?看上人家了是不?
她沒踹,隻是白了一眼,轉身向走廊那邊的電梯走去。
當古遠山追上去的時候,兩護士互相看了一眼,連剛寫完的護士日記踩在腳底下都不知道。
須臾……“她家的鑰匙?”
異口同聲、眼如銅鈴、兩人面面相觑……
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煙雨迷蒙的南京城區,古遠山不知想起什麼,苦笑着搖了搖頭。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經快十點了,還有一個小時宮姐和妮子就該回來了。她們已走了一個星期了。
這七天,公司還算一切正常,各個部門的總監和主管都很盡職盡責,并沒有因為古遠山是新上位的副總而耍什麼手段或故意讓他難堪,反到比平時更賣力。這得宜于古遠山原來的口碑和人緣,當然還有董事局和董事長那不合常規的授權書,大家還沒摸清底,以為這次宮總離開是故意設下的圈套,目的是考驗各位中層的态度和反應,試問誰還敢不規矩些呢。當然,古遠山也不是笨蛋,他很快明白了這種心理,并借機請教了不少從未接觸過的問題,頗有收獲。
這七天,三叔和姑姑也加大了對他的訓練力度,跳崖自不必說,連下雨也跳,前些次古遠山還是有點打怵,可慢慢的随着練習次數的增加,他已在其中體會到了不同,不是習慣了,而是每次都有新感悟。力道與速度、姿勢與協調,勇氣與理智相互間竟如此耐人回味。這些日子每天跳崖訓練完畢,他還要接受三叔的特别訓練,很簡單,就是與三叔盤膝對坐在二樓的一間屋裡接受強烈的精神沖擊,那個屋是有金屬門的六間屋中最左的一間,沒有任何裝飾。沖擊來了……暈了……又被一股暖意喚醒,不是身體的暖意,而是腦海中如被暖流撫mo,很柔和、很溫暖、很爽,爽後當然就醒了,接着又被沖擊,如一重錘敲擊,腦海轟鳴一片……又暈了……又……周而複始,一整夜全都這麼度過。說也奇怪,古遠山每天早上卻不覺得疲累,反到神采奕奕,精神氣兒十足。他問過三叔,才明白這是密宗灌頂的低級功法,最費時費力,效果也沒有密宗醍醐灌頂大法好,但古遠山精神抗擊力不夠,隻能采用此法。這七天,古遠山進步不大,挺不過一秒種就暈,弄得三叔直搖頭。大罵哥哥沒從小好好培養。從今晚起好象連姑姑都要一起來參加這種訓練,她負責維持遠山的意識處于半清醒狀态,讓傻小子連續不斷的接受三叔的精神沖擊,古遠山今早聽到這句話後差點把膽汁吐出來,表面還裝得挺鎮定,連向來懼怕師兄的于嫣看着都笑了。
這七天,從把幹媽接到清水灣的那晚起,他整整接了洋洋五天,也就是說他整整去了周靜茹家五次,洋洋當然很高興,她很喜歡這位羞叔叔,告訴他小姨還問過羞叔叔喜歡吃什麼菜,冰箱裡的那盤紅燒獅子頭和啤酒就是專門給他準備的,當古遠山臉紅後,小洋洋笑得直蹦高,一邊拍手一邊說羞叔叔又臉紅了。古遠山哪好意思吃呀,等洋洋吃完,寫作業時,他就幹巴巴餓着肚皮坐在沙發裡等,第一天周靜茹回來的真很晚,可後幾天一天比一天早,最後兩天幹脆不用他接了,聽洋洋說是怕他餓着。呵呵,挺善良的暴脾氣呢!咋就對我沒有好臉色呢?連句客套話都沒有,那屋不大,但很整潔,大夫是不是家都這樣一塵不染呢?
“古總,習小姐找您。”桌上的電話響了,古遠山回身按下免提,是于嫣的聲音。
“請她進來。”古遠山頓了一下,習娟那晚後見面就躲着自己,怎麼現在主動來了?她的業務不歸自己管,應該不是工作上的事,難道又要請自己陪她喝酒?
古遠山拉開老闆椅,正襟危坐,胡亂抽出一個文件夾,假裝看着。心裡思索着各種可能性和相應的對策。
習娟進來了,随身關上了房門,徑直走到寬大的老闆台前,一聲不響地站在那。
古遠山見人家沒說話,隻好擡起頭,裝做很忙的樣子,點了點頭,指了指老闆台前的兩把椅子。“習小姐呀,請坐,我馬上看完。”
古遠山過了一會,掩上了文件夾,迎着習娟的目光道:“習小姐,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