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入森林,沈歡就停下腳步,從背包裡掏出強光手電,搜尋腳下的痕迹。在進入樹林之前,沈歡已經在土地上辨認過足迹,最後選定了一個突破口。
“怎麼樣?有線索麼?”周子寒低聲問道。雖然她沒什麼野外經驗,但是沈歡的沉穩也讓她不自覺得降低了音量。
沈歡俯下身體,強光手電靠近地面,一寸寸得掃過去。
“我們辨認足迹的機會不多。”沈歡皺着眉頭不放過一絲痕迹,同時向周子寒做着解釋,“越往裡走,可能隐藏的動物就越多,如果我們再打開強光手電,會有一些麻煩。”
“啊?”周子寒一愣。
“有些蟲子就能要了你的命。”沈歡淡淡說了一句,直起腰身,從登山包裡掏出一大瓶薄荷油,也不問周子寒的意見,拉過她柔若無骨的手就塗抹起來。
周子寒從未被男人抓着手如此施為,雖然知道這是必要的準備,可是沈歡溫暖的大手依然讓她心跳加速。
薄荷油沖鼻的味道差點将周子寒搞暈過去。但是她也知道,這是為數不多的防蚊方法。
“脖子和臉自己抹。“沈歡把薄荷油塞到周子寒手裡,對方裸露在外的雪白脖頸和吹彈可破的肌膚自己不太好下手。
周子寒二話不說,按照沈歡的話快速完成任務。
沈歡從登山包裡掏出了兩條頭巾,扔給周子寒一條,說道:“遮住頭臉。”
周子寒穿着長袖運動套裝,隻剩下頭露在外面,此刻倒也不矯情,幹脆利索得套在頭上,露出額頭和眼睛。
“你的準備這麼充分?”周子寒隔着薄薄的頭巾問道。
沈歡抽出一根特制的三棱軍刺,辨認了一下方位,邁步就走,同時沉聲道:“我不喜歡事情超出我的掌控。“
這次露營在别的家長眼中隻是一次簡單的出遊,而在沈歡看來,隻要靠近森林就會有危險。所以,他進行了極為全面的采購,沒想到,擔心的事終于發生。
往前行進大概幾十米,沈歡用軍刀将旁邊的樹割下一片樹皮,露出白白的樹幹。他接着用刀刃在樹幹上刻出一個指示箭頭。然後拉着周子寒繼續前行。
沈歡心中暗自計算,向前行進了大概三百米左右,周圍植被漸漸變得巨大,長草中也偶爾會有黑影飛出,那時這裡的原住民。
這行進過程中,沈歡一共在六棵樹上留下了記号。
“這是為了讓後來人走對方向麼?“周子寒利用短暫的休整開口問道。
沈歡搖搖頭:“不,是為了讓我們不迷路。“
他看着一片黑暗的森林,沈歡的心中微微沉重:“夜晚的能見度太低,一個不留神,我們就會陷入鬼打牆的境地。到那個時候,帶記号的樹就是我們的路标。”
沈歡說得極為嚴肅,周子寒一個激靈,心情未免又沉重了幾分。不過她依然微笑說道:“我相信你。”
沈歡停下腳步,微微一笑:“謝謝。”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在某些狀況下是支撐精神的絕大動力,雖然面前的困難對沈歡而言不算事,可是沈歡依舊很開心。
又往前行進了大概一百多米,他們逐漸進入森林深處。沈歡再度掏出強光手電在地面上掃過,然後迅速熄滅。
“有發現?”周子寒緊張起來,進山的學生一共有四個人,到現在一個都沒出現。
沈歡用手指撚着身邊斷裂的草梗,沉聲道:“他們分開了。”沈歡的眼睛在黑夜裡能能見範圍在十米左右,這已經極為驚人。現在,他分明看到了兩條踩出來的路。一條向西南,一條向西北。
“啊?”周子寒愣住了,“怎麼會這樣?”
“問題來了。”沈歡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這種狀況是他始料未及的。
“現在我們隻能先顧一邊。”沈歡指了指兩個方向,“你來決定。”
周子寒的眼前隻能看到沈歡模糊的面容,聞言陷入沉默,半晌之後她問道:“哪一邊的狀況更緊急些?”
沈歡心中暗贊一聲大氣。
他說道:“根據我的觀察,西南地面的兩行足迹很深,有些不合常理。應該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的背上。我推斷,有人受了傷,失去行動能力。”
“另外一邊的兩個人,看他們經過的地方,植被倒伏很有規律。身體應該沒有問題。所以,我建議先往西南。”
沈歡忽然俯下身,伸出右手在一棵到膝蓋的草莖上慢慢得捋了一遍,然後把手指放在鼻端輕輕嗅了一下,一股異樣的味道直沖鼻孔。
“是血!有點腥臭。”沈歡雙眼眯了起來,“可能是中毒,或者是和某種動物遭遇。”
周子寒聽到沈歡的判斷,當時就懵了。私自進山也就算了,如今還有人受傷!想想他們都隻是不滿十八歲的孩子,周子寒心急如焚。
“西南!走!”沈歡拉着周子寒的手,沿着左手邊的草中小徑一路前行。既然推斷出有人受傷的結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耽擱。
沈歡依然沒有忘記,在路上快速留下記号。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大概不到三百米,沈歡再次停下。
“你聽!”沈歡沉聲道。
周子寒立刻凝神靜氣,仔細傾聽。果然,在山風中,似乎夾雜着一絲人聲。
“好像……好像是張天。”周子寒叫出一個進山學生的名字,“在那個方向!”周子寒朝密林深處一指,接着就要率先過去。
“等等!”沈歡伸手拉住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接着沈歡閉上眼睛,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聽覺上。
半分鐘過去了,沈歡睜開眼,指了指另外一個方向道:“是這邊。”
“不可能!我明明聽到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周子寒争辯道。
“你忽視了風向。”沈歡說道。
沈歡不由分說,拉着周子寒朝他判斷的方位行進。
深山密林,聲音的傳播是具有欺騙性的。想當年他剛加入軍方訓練的時候,被這種聽風辨音折磨的次數可不少。
事實證明,沈歡的判斷完全正确。
前行了五十米左右,在兩棵大樹之間的草地上,周子寒發現了進山的兩名學生。一人叫張天,精神尚好,剛才的呼救就是他發出的。
另一人則被蛇咬傷小腿,靠着樹劇烈的喘息着,渾身都是虛汗,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态。
“是神經毒素!”沈歡神情凝重。
看着強光手電下,受傷學生蒼白的臉,周子寒方寸大亂。
“沈歡,你救救他。”
沈歡低聲道:“我盡力。”他用軍刀劃開受傷學生得褲腳,用強光手電照了照傷口,傷口周圍已經開始發青。
“難道還有血液毒素?”沈歡皺起了眉頭。
甩下背包,他從裡面掏出一卷嶄新的繃帶,把手電扔給身上完好無損的張天,說道:“擰到最亮,舉高點。”
張天立刻按照要求去做。
沈歡接着亮光将繃帶扯出兩段,綁在傷員膝蓋之下,傷口之上的小腿肌肉上。他從包裡掏出一個防風酒精燈,用打火機點燃,将自己的軍刀在酒精燈上來回熏烤了一會,然後拆封了一小瓶酒精,直接在傷口上倒了半瓶。
沈歡雙眼微眯,軍刀的鋒刃極為穩定得在傷者的小腿切開了一個十字口,接着沈歡又倒了小半瓶酒精。
随着沈歡動刀,傷者開始不安得扭動起來,劇烈的疼痛也無法讓他徹底清醒,沈歡的心情有些沉重,看來是罕見的雙重毒素作用。
黑色的血液順着十字口流出,最後血液漸漸變紅。
“他沒事了?”周子寒問道。
“不好說!”沈歡搖搖頭。
“是不是需要吸吮傷口?”周子寒接着問道。
沈歡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對,我要看到幹淨的血液。”
“我來!”周子寒應了一聲,接着趴在學生的小腿上,努力吸了一口,然後朝旁邊吐出。一連做了二十多次,最終在沈歡确定血液正常之後,她才停止了動作。
“你很不錯!”沈歡贊了一句。
“他是我的學生!”周子寒回了一句。
血液已經幹淨,看樣子咬傷學生得毒蛇的血液毒素沒有太大威力。
“現在我無法祛除他的神經毒素,我們必須連夜把他送回東海。”沈歡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剩下的兩人怎麼辦?”
“先回營地,我再自己回來。”沈歡面容古井無波,如今自然是救急不救難。
“聽你的。”周子寒一咬牙,背起受傷的學生,率先向森林之外走去。
沈歡眼中再次掠過一抹贊許,沉默跟上。這姑娘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做起事情有擔當,有決斷,和她美麗知性的外表還真有些反差。
一路上,由于有沈歡留下的路标和來時踩出的小徑,一行人行進極快。
就在沈歡即将帶着傷員和周子寒走出森林的時候,忽然聽到營地方向傳來清脆的響聲。
沈歡條件反射般拉着周子寒等人蹲下。
“怎麼了?”周子寒氣喘籲籲得問道。
她背着學生一路辛苦前行,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是沈歡的下一句話卻讓她渾身冰冷。
“剛才……是槍聲!”
沈歡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