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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館外狂風四起,看來要不了一時半刻,暴雨将至。
徐彧扶着醉成爛泥的廖志平往出走,蘇安希跟在他們身後,老蔡見狀迎了上來。
“喝醉了?”老蔡瞄了一眼蘇安希身上的衣服,看向徐彧不由的問道。
“嗯。”徐彧擡眸對上老蔡的雙眸,對他說:“今天這頓記賬上,回頭一起算。”
老蔡擺擺手,笑道:“我還怕你跑咯不成,真是的,你照顧好你朋友要緊。”
徐彧點了點頭,“成,走了。”
“慢點兒啊!”老蔡上前幫忙把着門簾。
“我去叫車。”蘇安希說完率先小跑着出去,獵獵冷風從她的腳下灌了進去,冷的她暗自一個哆嗦,裹緊了身上大大的夾克。
老蔡跟在徐彧身邊,瞧着站在馬路牙子上招手攔車的姑娘,淡然一笑,“衣服都穿人姑娘身上了,還說隻是朋友。”
徐彧擡起頭順着老蔡的目光看去,昏暗的路燈下那高挑纖細的人影裹在一件寬大的夾克裡,蓋住了半個大腿,隻露出一截裙擺。
裙擺下面裸/露在空氣中那雙勻稱細長的白腿,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其實打一開始當蘇安希走進飯館大門的時候,他就發現屋内所有的雄性動物都在看她,包括他自己,看迷了眼。
這就是所謂的時光流逝,将當年那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流逝成了如今這個成熟妩媚的大女人。
所以,脫掉軍裝都能穿這麼短了?
心裡劃過一絲不爽,這才驅使他起身迎人。
“下雨了,進去吧。”徐彧沒有正面回應老蔡的話,而是被兩顆突如其來的雨滴打回現實。
“那我進去了啊,路上小心。”老蔡說完也不啰嗦,轉身就往回走去。
“徐彧。”蘇安希攔了出租車,拉開車門轉身喊了一聲。
雨滴有變成雨串的趨勢,風也是越刮越猛烈,徐彧三步并作兩步趕緊的扶着廖志平快速的走了過去。
然後把已經睡成死豬的廖志平塞進了後車座,擡頭看向蘇安希吩咐道:“你坐前面,我照顧他。”
蘇安希點點頭,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緊接着後車門也随之關上。
“武警醫院。”蘇安希報了地址,出租車彙入道路中去。
沒到一會兒,雨嘩啦啦的打在玻璃上,車頂上,發出激烈碰撞的聲音,擋風玻璃的雨滴成霧,模糊了她的視線。
蘇安希透過内視鏡看向後車座兩個男人,半明半暗的後車座上,廖志平仰着身子張着嘴巴呼呼大睡,身邊的徐彧就一件黑色短袖,雙手交握在兇前。
因為光線問題隻能看見他線條流暢且緊繃的下巴,那張俊臉被完全隐匿起來,看不清表情。
她低頭伸手拽了拽身上的夾克拉鍊處,抿了抿唇角,衣服上有淡淡的煙草味和清新的皂粉味,都屬于身後那個人。
“媳婦兒,來給老公抱抱。”後座廖志平的聲音在這靜谧的空間裡蓦然而起。
蘇安希朝着内視鏡看去,眼瞳瞪大,隻見廖志平整個人都趴在了徐彧的肩上,還上手了。
“媳婦兒,哎,媳婦兒,你的兇怎麼變得這麼硬啊?”廖志平的手在徐彧的兇口揉啊揉,特麼欠揍的表情和聲音。
“噗……”蘇安希一個沒忍住,噗聲笑了出來。
出租車司機見怪不怪,也笑道:“哎,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人哦,不能喝吧往死裡喝,喝多了管她男的女的認不認識,上手又是抱又親的,你看這多要不得……”
話音剛落,後坐的聲音又響起了,“漂亮媳婦兒,來給老公親一個,mu……mua……”
蘇安希一聽趕緊轉身看去,勾着唇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後面,徐彧一掌杵在廖志平的右臉上,把他左邊臉毫不客氣的緊緊貼在玻璃上,兩人中間橫亘着的是徐彧那肌肉線條緊實的長臂。
“以後别讓他喝酒了。”徐彧特别淡定的對蘇安希提醒道。
蘇安希暗自咳了咳,忍住笑意,對徐彧說:“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徐彧看向蘇安希,突然勾起一邊唇角,語氣卻也變得冷漠起來,他說:“要說不好意思也不是你說。”
蘇安希被莫名的噎了一下,剛才的小插曲就此被此時的氣氛所破壞。
她回身,坐好,不再言語。
車窗外,淅瀝瀝嘩啦啦,雨刮器,左右左刮呀刮。
車子停在武警醫院旁邊的宿舍樓,蘇安希探頭看雨勢不見小,于是轉身對徐彧說道:“我扶他進去,今天麻煩你了。”
“嗯。”徐彧打開車門,見蘇安希也下了車,直接把廖志平拉出來,往對方身邊推。
蘇安希着實是低估了醉死人的重量,整個人沒站穩直直往一邊倒,徐彧見狀身後扶住她,腰背上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她撐了起來。
随即,徐彧瞥了眼蘇安希,沒說話,直接一個甩手,一矮身,就把廖志平弄到了自己的背上,背着人就往裡走。
蘇安希眸子一頓,趕緊轉身給了出租車師父車費,然後雙手頂着包包,快跑着跟了上去。
廖志平住一樓,蘇安希去摸廖志平衣兜裡的鑰匙開門,側身讓開道讓徐彧先進去,然後自己也跟着進去,關上了門。
徐彧把廖志平扔到床上,站立在床邊叉腰看了看,轉身對剛走進來的蘇安希說:“你先出去。”
蘇安希瞅一眼躺在床上的廖志平,轉眸看向徐彧,問:“你不是想揍他吧?”
“我幫他把濕衣服脫了,你是不是也要觀摩?”
“那我先出去。”蘇安希轉身就走,還為其帶上了房門。
蘇安希坐在沙發上聽着飲水機裡沸煮的聲音,聽着落雨打在雨棚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有些走神。
直到看見緊閉的卧室門打開,那個高大的人影走了出來,她這才起身去接水,透明的玻璃杯裡乘着半杯褐色的液體。
“預防一下。”蘇安希遞給徐彧。
徐彧走過去接了過來,手指擦過她的手指,見她瑟縮的收回,看了她一眼,仰頭一口喝到底。
“走了。”他把杯子遞給蘇安希就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蘇安希見徐彧短發和頸脖連接處都浸這雨水,後背沒怎麼濕應該是因為背着廖志平。
“還有事?”徐彧轉身盯着蘇安希,四目相對,他那雙深邃沉靜的眸子依然風雨無波。
蘇安希把手裡的杯子放到茶幾上,随即脫掉身上的夾克走過去遞給徐彧,“你衣服都濕了,我去幫你找件廖志平的衣服将就一下。”
徐彧接過夾克,見蘇安希要往卧室走去,眉頭一蹙,趕緊上前一把拽住蘇安希纖細的手腕,對她說:“不用了。”
“沒關系。”蘇安希無所謂的笑笑,掙開手腕上的大手,一邊上手去擰門把手,一邊繼續說:“換了幹衣服,免得感冒。”
“我說不用了。”徐彧蓦地怒喝一聲,伸手把蘇安希拉到一邊,怔怔的瞪着她,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蘇安希一愣,沒想到徐彧會發火,她深吸一口氣,心口也一陣窩火,就這麼擡起頭對上徐彧的眼睛,突然之間就靜默了。
“我想怎麼樣?這話不該我問你麼?”蘇安希微微勾起唇确是冷冷的笑意,一陣風從窗外吹入,滞留在她身上,背後一陣寒意升起,她卻不動聲色的繼續:“徐彧,從那天在塌方現場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起,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沒想怎麼樣?”他答。
“那就好。”她說。
沉默,靜谧,恍若隔世。
徐彧和蘇安希看着對方,空氣就此凝固起來,明明一切都看似好好的,卻偏偏觸了彼此的逆鱗,讓固執生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
一如當年,酷似此刻的場景,她說分手,他說好。
至此不發一言,從此天各一方,九年未見。
他們誰也不知道那一場分手,表面上看去風平浪靜,實則卻是遍體鱗傷,是要了命的疼和痛。
徐彧轉身,拎着夾克,拉開門,一陣過堂風混着潮濕感迎面而來,他渾身上下是刺骨的冰冷,心也像是被冷凍了,不會跳躍。
他自嘲的一笑,蘇安希,你就不能跟我服一次軟,就這麼一次。
門砰的從外面關上,蘇安希傻呆呆的立在原地,驟然而笑,和着雨聲,越笑聲音越是大,越笑眼眶越是紅。
牆上的鐘聲滴答滴答的在鐘盤裡邁着正步往回走,記憶的拼圖一片一片的重新回到盒子裡。
那些遠去的時光像是蠟燭,‘滋’的一聲被點亮……
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時候她就是這麼問他的。
當然是這高原的郎朗夜色。
一輪圓月皎潔清明,彩霞滿天,深藍如幕布的夜空裡嵌着滿天繁星,無論是星還是月比起渝江的夜空,都更顯得圓潤和閃亮。
蘇安希站在醫院綜合樓後面的草坪上,擡頭仰望,這一天的驚心動魄在看到這一片廣袤的夜空後,心總算是沉靜了下來。
廖志平手裡拿着紙巾,一邊擦嘴一邊朝着蘇安希走了過去。
“明天開始義診的第一天,你吃這麼少,别還沒開始診療就先要我們搶救你。”廖志平睨了一眼蘇安希,順着她的眸光看去,别說這裡的夜晚是真心的美。
“放心,搶救我的機會你不會有的。”蘇安希轉眸伸手看向廖志平,“口香糖給一個。”
廖志平白了蘇安希一眼,一邊摸出口香糖遞給她,一邊抱怨,“我發現你這人吧有時候真的是既不要臉又不要皮的。”
蘇安希抽出一片拆開包裝塞進嘴裡,一邊嚼着一邊有些含糊的說道:“我也不明白你這麼小氣嘴毒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是怎麼娶到媳婦兒的?回去我真得好好問問嫂子她到底喜歡你什麼?”
“我跟我媳婦兒那叫天造地設,沒理由的相愛,你羨慕不來。”廖志平頓了一頓,突然呵呵一笑,看向蘇安希若有所指,“等等,你說回去?我怕你現在舍不得回去了吧?”
蘇安希剛好吹出一個泡泡,聽見廖志平語帶雙關,‘啵’的一聲,泡泡爆裂,白色的軟糖貼在她的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