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從沒原諒

　　要不是于洛洛站在他面前，親口說出這些話，姜可是怎麼都無法相信的。

　　“那一刻……他看着我，好像仇人……”盡管時隔已久，于洛洛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仍然黯然，她當時甚至沒有害怕，隻是震驚和難過，當一個曾經深愛的人，毫無征兆的，隻剩對你的憎惡和厭煩，這種心理上的窒息感，甚至超過了對于生命危在旦夕的恐懼感。

　　于洛洛當時被他推到了牆角，頭磕在櫃子角上，頭破血流，想說話，可發不出聲音。

　　“後來許彧在外面感到不對勁，進來後要扯開他，可他當時力氣真的很大，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我當時已經眼前發黑了，許彧打暈了他，把我帶走了。”

　　“當時大概是驚動了被許彧之前想辦法支走的保镖，我模糊記得和許彧躲躲藏藏了一陣，後來我昏過去了。醒來後在一家診所裡，喉管劇痛，說不出話來。”

　　“許彧問我怎麼回事，可是我也不知道。隔了三天後，我們再一次偷偷進入醫院。這一次，許彧堅持要跟我一起進房間裡去，我們隻有十分鐘時間。你也知道，趙氏的保镖，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于洛洛苦笑了一下，接着道：“這一回，趙廷瀾還是不認得我。并且有明顯的抗拒姿态。”

　　“我試圖喚起他的記憶，可是他一聽到我的名字，情緒又激動起來，他說……”于洛洛頓了一會兒，才緩緩複述了趙廷瀾當初的話：“于洛洛，是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她害死了外婆，我最親的人，我從來沒有原諒過她！”

　　于洛洛至今想起當時的情景，仍然覺得渾身冰涼，外婆的去世原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是她和趙廷瀾之間無法消除的隔閡，聽到趙廷瀾說出那些話來，簡直字字誅心，她當時幾乎不能動彈！

　　外婆去世後，她和趙廷瀾生分了一段時間，後來他好像原諒她了，依然對她很好。可是于洛洛并沒有原諒自己。

　　在病房聽到趙廷瀾說出那些話，她就被打垮了。她想，也許在趙廷瀾的潛意識中，其實一直介懷，在原諒她的表象之下，他一直在痛苦着。

　　所以，哪怕他失憶了，哪怕面對面站着，他不能認出她了，他還記得是她害死了他的外婆，他的潛意識告訴她，他心底的真心話。

　　許彧當時看情形不對，于洛洛一言不發，隻是發抖，不由出聲對趙廷瀾道：“趙廷瀾，你知道那是個意外，洛洛她……”

　　沒等他解釋完，趙廷瀾又激動起來，他雖然醒過來了，但是身上還有各種儀器，手上也有針打着點滴，他的頭開始劇烈疼痛，痛到身體痙攣，那些儀器都被他扯掉到了地上。

　　在這樣的劇烈疼痛中，趙廷瀾紅着眼，掙紮着對于洛洛咬牙切齒道：“……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再不要讓于洛洛出現在我面前……”

　　于洛洛這才失聲哭起來，邊流淚邊顫抖着對許彧道：“哥……你快，快幫幫他，快叫醫生過來……趙廷瀾，你别這樣，我走，我走就是了……”

　　許彧一把撈起她，将她往門外推，道：“還叫什麼醫生，這麼大動靜，馬上就有人過來了！再不走，我們就有大麻煩了！”

　　于洛洛雖然嘴上說着要走，可是心中卻隐隐感覺這或許是永别，她千辛萬苦地回來，沒能跟他說上完整的話，沒能抱一抱他……她死死地扣着門闆，目不轉睛地看着趙廷瀾，舍不得離開。

　　最後許彧不得不一掌打暈了她，把她扛了回去。

　　再醒來，已經是回到了臨時居住的酒店。

　　于洛洛還是不甘心，求許彧讓她再去見趙廷瀾一次，直到許彧帶回來消息，告訴她，那次他們見過趙廷瀾之後，趙廷瀾昏迷了三天，差點讓人以為不會醒來了。

　　于洛洛害怕了，她不敢去刺激他了。她從來沒能為趙廷瀾做什麼，如果她的存在還對他造成了傷害……她更無法原諒自己了。

　　一周後，于洛洛跟着許彧踏上了回墨西哥的回程。還在旅途中，她就開始生病了，那場病纏綿了一個月，讓她整個人都瘦脫了相。

　　之後，關于趙廷瀾蘇醒的消息才慢慢在大衆中傳播開來，而報紙同時大肆渲染了，趙廷瀾在病中得到了白家大小姐的悉心照料，同時白家也明确表達了趙氏需要恢複秩序，趙廷瀾才是趙氏最為合适的掌舵人的傾向性。

　　于洛洛有時候會想，趙廷瀾會不會有一天能夠想起她，那一天是不是一場誤會，他有自己的不得已？有時候又想，如果想起她，帶給他的隻是痛苦的話，那也許……忘記她才是對他最好的事情吧？

　　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也許是她能為他做的唯一的事了。如果不是這次因為藥的事，她可能隻是默默關注着他的消息，不再回來了。

　　說完這些，姜可和于洛洛都沉默了一陣。

　　姜可想安慰她一下，告訴她外婆的事情可能不是他們原以為的那樣，但想了想，還沒有最終結論，還是忍下了沒有說。

　　比起過往的事，現在似乎更重要。

　　他問：“這次回來，如果……趙先生還是想不起來，也許，一直都想不起來，并且他……有了自己新的生活要去面對，你打算怎麼辦？”

　　于洛洛淡淡笑了笑，有一絲苦澀，也有一絲淡然：“沒想怎麼辦。我隻希望他好好的，我……怎麼樣都可以。”

　　隔着一道房門，趙廷瀾筆直地站着，他的身體現在不痛，可是心裡卻疼痛的厲害。

　　他沒有跟于洛洛見面，在于洛洛離開後，他進到辦公室裡面。姜可看到他慘白的面色，猜測他或許已經聽到了許多。

　　趙廷瀾緩緩地道：“我不記得……她說的那些事情，我毫無印象，一點兒都沒有。聽起來，好像另外一個陌生的我。姜可，你說，為什麼會有人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會毫無印象呢？那時候我不是已經醒了嗎？我失去的不是昏迷之前的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