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等了一個上午傅厲琛都沒有回來，反而等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徐瑤不知道從哪裡知道我住院的事，直接跑到我病房，進門第一句話就是：“嶽歆，我要跟你合作！”

　　“合作什麼？”我茫然。

　　徐瑤咬牙切齒：“趕走蔣初雲！那個賤女人一直霸占着二哥，簡直豈有此理，我們聯手把她趕走！！”

　　看來傅厲琛對蔣初雲真的太好了，好到讓這個大小姐看不下去了。

　　可是這關我什麼事？

　　“你想對付人家拖我下水幹什麼？”

　　徐瑤看着我認真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你懂的吧？她現在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先一緻對外，把她趕走後我們再算我們自己的賬。”

　　說真的，剛才有一瞬間我竟然心動了，要不是理智善存沒準就答應了。

　　徐瑤繼續給我灌迷魂湯：“你沒看出來現在的事态很嚴峻嗎？男人最難忘懷的兩位女人，一是初戀，而是前女友，她剛好都是！如果我們不聯手，很難把她打敗！”

　　我不動神色地呼出口氣：“你想怎麼做？”

　　徐瑤立即說：“隻要你答應跟我合作，我就把我的計劃告訴你。”

　　雖然她說得振振有詞，但我怎麼都覺得這是一個坑。

　　“算了，我沒興趣。”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還是懂的，萬一這位小姐在算計蔣初雲的時候一起把我算計了怎麼辦？

　　再說，蔣初雲這個人太微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她好。

　　徐瑤被我拒絕氣得不行：“你簡直不識擡舉！”

　　我無言，她跺着腳說：“那我就自己去做！等我趕走她再來收拾你！”

　　趕走莫名其妙的徐瑤，我隻覺得腦袋嗡嗡響，忍不住趴在床上閉上眼，可卻毫無睡意，人的身體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明明難受得要死意識卻越來越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額頭貼上來一隻微涼的手：“頭暈？”

　　我緩緩睜開眼，印進眼裡的依舊是那張讓人神魂颠倒的臉，這次我盯着他看了好久，确定他不是我夢裡的人才說：“你來了？”

　　“嗯。”傅厲琛看我沒事就收回手，在床邊的椅子坐下，“餓嗎？我在買了吃的。”

　　他沒有說自己昨晚離開去了哪裡，自然地就好像隻是出去打個飯，而不是又一次對我爽約去陪蔣初雲一樣。

　　我目光落在他手裡的環保袋裡，除了有餃子，還有幾包藥，不用說，一定又是給蔣初雲的，他隻是來看我，等會還是要走的。

　　屏住呼吸好久，最後才慢慢呼出氣。

　　我沒有提起蔣初雲，也沒有追問他昨晚離開的事，不為什麼，就是怕從他口中聽到我不如蔣初雲重要之類的話。

　　傅厲琛買了紅燒獅子頭，跟我一人一份吃完，出乎意料的是他吃完丢掉飯盒就直接躺在我床上。

　　我驚訝，脫口而出：“你不走了嗎？”

　　男人聲音有點悶：“昨晚被蘇柏澤拉去處理點麻煩，一宿沒睡。嶽歆，乖，安靜點，我睡會兒。”

　　我聽着他的話愣了愣，心裡像有煙花砰的一下炸開。

　　原來他昨晚沒有去蔣初雲那兒啊……

　　傅厲琛在床上翻了個身側躺着，露給我的後背寬厚又結實，我忍不住跟着躺下去，病床很大，睡兩個人完全沒問題，我伸手抱住他的腰，他竟握緊我的手，臉一下子就貼在他後背上。

　　他衣服上還有煙味，如果他是去蔣初雲那裡，就算抽煙也不會抽到整件衣服都是染上煙味，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去了有很多人抽煙的地方。

　　想到這裡，嘴角忍不住微微彎起。

　　傅厲琛一直睡到傍晚還沒醒，我看他眼睑上一圈青紫也沒忍心叫醒他，自己出門買吃的。

　　結果一開病房門，就看到蔣初雲站在門外。

　　心咯哒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

　　蔣初雲微微一笑：“嶽小姐，我們能聊聊嗎？”

　　我盯着她的眼睛，颔首：“好，我和你聊聊。”

　　我也的确想和她聊聊。

　　我們去了醫院的食堂，我想順便打飯，怕等聊完了太晚了，能吃的東西不多，傅厲琛不喜歡吃剩飯剩菜。

　　“我去打兩個飯，蔣小姐等我一下。”我說着就朝打菜的窗口走去，耳朵聽見身後有高跟鞋聲跟着，回頭一看，蔣初雲沖我笑得落落大方：“我等着也無聊，陪你看看。”

　　我沒理她，指了幾樣讓食堂大媽給我夾，蔣初雲忽然說了句：“如果是給阿琛的，我覺得不要芹菜比較好，他不喜歡。”

　　“哦。那就不要。”

　　我換成牛肉炒青椒，并下意識看了蔣初雲一眼，見她沒有要說的話才放心。

　　拎着兩個飯盒走去角落的餐桌，我們面對面坐下，看着她臉上總是帶着溫婉的微笑，真的很難想象出她曾經是部隊裡将官級别的人物。

　　她有那種江南女子的溫婉秀麗，身上書卷味很濃，像個大家閨秀。

　　蔣初雲目光看向人漸漸躲起來的食堂，溫柔笑着：“其實剛才跟着你去打飯，隻是想回味過去的感覺，離開部隊後，我就沒再進過飯堂，哦，後來我學醫，老師是著名醫學家，加上注重飲食均衡，所以學校配置小廚房給她，我也跟着蹭飯。”

　　我不知道她說這句話重點在哪裡，所以隻是聽着。

　　她收回視線對我笑：“難怪人家總是喜歡懷念過去，其實人本來就是很容易觸景生情，比如現在，我就想起以前在部隊裡和阿琛吃飯也喜歡在角落的地方。”

　　我知道了，她是想跟我回憶往事，告訴我她和傅厲琛那段初戀。

　　明知道是挑釁，可心裡還是不争氣地難過，我扯動嘴角：“隻是個吃飯的地方，蔣小姐還挺多愁善感，這樣都能觸景生情。”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她笑得溫柔甜美，“不過如果嶽小姐也有過那樣的過去，我想你也是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我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捏緊，沒忍住怼回去：“軍隊生活我是沒機會體驗到，不過我個人認為應該沒你說的那麼難忘，否則你當初也不會離開他嫁給别人。”

　　蔣初雲的笑僵在臉上，盯着我看了會兒，冷不防說了句：“可我現在回來了。”

　　我啞口無言。

　　是啊，她現在又以單身的身份回到傅厲琛身邊了。

　　心裡忽然湧起一股無力。

　　蔣初雲的确是個狠角色，現在我信了，信她的确是從特種部隊走出來的人，說話這麼快準狠，輕而易舉就擊中我心裡最脆弱的那個點。

　　蔣初雲見我面露頹色，便重新挂上笑容來拉我的手：“嶽歆，不妨告訴你，其實你跟我很像。”

　　我怔怔地擡起頭。

　　“我也是被拐賣的孩子，阿琛告訴我，他第一眼看到時你就好像看到孤苦無依的我，所以才會動恻隐之心……唉，阿琛這個人心腸太軟，又不知道怎麼表達感情，讓你誤會了真對不起。”

　　蔣初雲的話像深水炸彈炸得我渾身血液逆流。

　　她的意思是……傅厲琛一直把我當成她的替身？

　　怎麼會是這樣？

　　我整個人都懵了，看着她從容微笑的臉血肉都像被撕扯開，疼得難以呼吸。

　　我不想相信她的話，可她的話卻讓我聯想起很多曾經想不開的疑點。

　　比如，為什麼會是我？傅厲琛明明跟我素不相識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對我表現出那麼多好感？

　　比如，他為什麼要一直幫助我？即便我不能跟他上.床，可他還是幫我出謀劃策整垮秦程風？

　　原先想不通的，但如果建立在他把我當成蔣初雲的替身上的話，一切就能解釋清楚了。

　　喉頭湧起一陣甜腥味，我半天說不出話。

　　“時間不早了，我還有别的事先走了。哦，對了，嶽小姐，能不能幫我把阿琛給我買的藥拿給我，就不麻煩他再跑一趟了，這幾天他一直顧着我，都沒能好好和你說說話。”

　　我失了神，她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回病房把傅厲琛放在床頭的藥拿給她，蔣初雲笑着接過，臨走前說：“還有一件事，嶽小姐，阿琛其實愛吃辣，你點的那些都不辣，他吃得不痛快，下次多買點辣味的吧，他這個人挺内斂的，沒和他一起生活過很難發現他這些小習慣。”

　　蔣初雲走了，我一個人在病房門口站了好久。

　　真相來得太快，身體反而沒能反應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找回知覺挪着腳步進入病房，看着那兩個飯盒，忽然很想把它們都丢掉。

　　伸出手。

　　半空卻被截住。

　　“嶽歆，你哭了？”

　　夕陽西下，傅厲琛的面容有一半藏在黑暗裡，那隻眼睛像能洞察人心般。

　　我下意識擡起手去摸臉，才發現不知何時起，我已經淚臉滿面。

　　傅厲琛把我拽到懷裡，我就坐在他的腿上，依偎成最親密無間的姿勢。

　　“怎麼了？”

　　“傅厲琛……”我啞着聲喊他，很想問他是不是真的隻是把我當替身，可是我怕問了他的回答是肯定的，那到時候我要有多難堪？

　　他捏着我的下巴，皺起眉頭：“說話。”

　　“沒有……就是、就是頭疼了。”我撒了謊。

　　傅厲琛沒有懷疑，立即去按揉我腦袋上的穴道，一邊罵我：“就這點出息。”

　　我趴在他兇口一口咬住他的鎖骨，卻不敢咬太大力，掌心被我的指甲摳出了血。

　　也不知道是他手法太娴熟還是我太累，被他按着按着我竟然睡着了。

　　而醒來則是被人大力搖晃醒的。

　　我睜開眼茫然至極，面前的人全都是我陌生的。

　　“你對我們老師的藥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