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章一段視頻
我皺眉,邊走下樓邊點開視頻。
開頭一分鐘是一片黑暗。
然而一分鐘後,視頻裡傳出聲音。
是低低的,啞啞的,是難耐的喘息和呻.吟。
以及女人無助痛苦的啜泣。
“夠了……夠了……”
“你到底是誰……你放開我……不要了……”
“啊……嗯……哈……”
“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耳畔如有驚雷降落,轟鳴一聲,炸得我頭暈耳鳴,有一瞬間眼前的景物都是模糊的。
隻有這單調的音頻,然而我還是在第一瞬間就明白這是什麼東西。
身體忍不住顫抖,手上沒了力氣,手機啪的一聲落地。
我站在樓梯上,手機一路滾到了底下,屏幕碎了,但手機還沒有壞,那片黑漆中還是有哭泣聲傳出。
很小聲,然而卻在我的腦海中無限擴大。
骨子裡深藏的恥辱和恐懼如蟲蛆般爬行上我五髒六腑。
胃裡翻滾出久違的惡心。
我按住腹部,捂住嘴,想阻擋那種惡心,可不太成功,連忙蹲下幹嘔。
吐出了剛才吃下去的美味佳肴,吐出了中午傅厲琛親手做的獅子頭,吐出了早上的牛奶三明治……到最後什麼都吐不出了,便是膽汁,酸水……
那惡心,無窮無盡。
埋在記憶深處的肮髒回憶随着這些惡心翻滾上腦海,比在輪船上看到那張照片還要無法控制。
後背有一隻手安撫了我好久,耳邊也有人關心的聲音詢問了好久,然而我想起的隻有那個暗無天日的夜晚。
……被束縛住手腳……如待宰羔羊般躺在床上……雙眼覆着一層紗……看不清天地萬物……隻有被侵犯的感覺深入骨髓……
“嶽歆,嶽歆,你怎麼了?”韓西洲摟着我急切詢問,我無法回答,他看向樓梯下的手機,迅速跑過去撿起來。
無需看到畫面,也無需知道來龍去脈,單憑這段音頻,他已經能猜出大概。
我閉上了眼睛,淚水模糊了視線,抱着樓梯柱戰栗不停。
周圍聚集了很多人,小聲議論着我,服務生也很為難,我弄髒了讓他們的地闆,一直‘Miss’‘Miss’地喊我,可不知怎麼,經過空氣的傳播,進了我的耳朵裡,反而成了那男人的喘息和輕笑……
混沌中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滿心隻想擺脫這種無法忍受的羞辱。
後來我冷靜了,韓西洲告訴我,我當時把兩個服務生推下了樓梯,他一邊要忙着拉住我,一邊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一邊還要給餐廳經理賠償。
等到我意識恢複清醒,已經是在韓西洲的車上,他摟着我,像哄孩子一樣哄着。
“都過去了,不怕了,都過去了,不怕了……”
我手抵着他的兇膛和他拉開距離,靠在了另一邊的車窗上。
韓西洲擰了一瓶礦泉水給我,我唇動無聲地說了一句‘謝謝’,他又抽了一張面巾紙,仔細幫我擦去臉上的淚痕。
沉默地喝完一瓶礦泉水,才啞着聲問:“九月呢?”
“看她太礙眼,讓人把她引開了。”
難怪剛才就沒看到她。
韓西洲摸摸我的頭發:“如果累了,就睡一會兒吧。”
放在以前,我怎麼都不可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在韓西洲身邊睡着,但那段視頻給我的沖擊力不少,身心俱疲的我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他說睡一會兒,我竟就真的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可是即便是在夢裡,我也無法過得安穩。
有一個人,他在暗中窺伺着我,他手裡有我這輩子最恥辱最緻命的東西,第一次是裸.照,第二次是音頻,第三次會是什麼?我想不到。
這個人,他可能就是那個強.奸了我的人,也可能是另一個對我有所企圖的人,他會把我逼到什麼境地?我也想不到。
等我從睡夢中醒來,天色已經全黑了,我還在韓西洲的車裡,他看到我醒了,對我微提起唇角:“醒了?還困嗎?還困繼續睡。”
我搖搖頭,用手把散落的頭發全部捊到後腦:“幾點了?”
他看了眼時間:“七點半了。”
我找到手包,推開車門,聲音微弱:“我該回去了,今天給你添麻煩了,你幫我付的賠償我回去轉給你。”
韓西洲也随我下車,繞到我面前,神色擔憂:“現在就要回去?你沒事了嗎?”
今天無意中讓他知道了那件最不該他知道的事,我心裡隐隐有些排斥和抗拒,但沒辦法,我無法删除他的記憶,隻能不讓他知道更多。
抿起唇:“韓先生,非常感謝你今天對我的幫助,不過我剛才在餐廳裡說的話是算數的。”
可是他好像聽不懂我的言外之意,兀自提起那個話題:“你收到的那段視頻,其實是被人調暗了亮度和做了圖像模糊處理,看起來就好像隻是一段音頻,但隻要找有技術的人處理,是能看清楚畫面的……我可以幫你。”
能看清楚畫面……
我捏緊了手包,重新定下心神:“好的,我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不過這是我自己的事,韓先生無需操心,還有,希望韓先生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别人。”
最後一句,我着重了語氣強調。
韓西洲緊抿着嘴唇,目光筆直地看着我,嘴上鄭重承諾:“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錯開視線:“謝謝。”
說完我繞過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小樓。
車上,我從手包裡拿出口紅,在毫無血色的嘴唇上染了一層。
又拿出耳機戴上,另一頭接入手機,手指緩慢地點開那段視頻,再看一遍。
韓西洲說的沒錯,畫面應該是被人刻意做了處理,并不是完全黑屏,因為我模糊能看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在閃光。
……這段視頻,如果能有人還原清晰度,那是不是就能知道那個強.奸我的人是誰?
我蓦然鎖了屏幕,心髒在兇腔裡砰砰跳個不停。
出租車在門前停下,我付了錢下車,微仰起頭,看着門前那盞昏黃色的燈。
那件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我拼了命想找到那個強.奸犯,後來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周圍的人和事發生,那件事竟就漸漸被我淡出腦後,尤其是遇到傅厲琛之後……
想得太入神,沒察覺門被人從裡面打開,被燈光照得模糊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挺拔的身影,熟悉的男子氣息将我的神思被強行拉回。
他以一種唐突的方式出現在我的目前,以至于瞳眸裡就隻剩下他微涼沉笃的臉。
傅厲琛的目光懾在我的臉上,均勻緩速地移動,像是審視一般。
我越過他的肩膀看到客廳裡站着的九月,心領神會。
故作無事地笑了笑:“你在等我嗎?”
傅厲琛目光最後落在我的眼睛裡:“你去哪裡了?”
我微頓,上前一步,主動展開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今天韓西洲來公司找我,把我拉出去吃了頓飯。”
回頭對九月抱怨:“你跑到哪裡去了,找都找不到你。”
九月垂下頭,歉意道:“我中了韓先生的障眼法,被他的手下帶到郊區去了。”
我像是才明白:“哦,這樣啊,我說你怎麼會讓我和韓西洲單獨相處。”
九月再次道歉,傅厲琛牽着我進屋,讓她先離開,我看到餐桌上放着兩碗湯,都還冒着熱氣,應該是端出來。
今天吃的東西都吐幹淨了,這會兒的确餓了。
“二哥又下廚了?”我笑着坐下,剛想去喝湯,冷不防被他伸過來的一隻手捏住下巴。
微愣。
傅厲琛抽了一張濕紙巾,覆上我的唇,輕輕擦拭。
我垂眸看到濕紙巾上的紅印,才知道他是在擦掉我在出租車上塗的口紅。
“歆兒是小孩子嗎?口紅不擦掉就吃東西。”他說。
我笑笑:“太餓了,就給忘了。”
“從四點半到八點,你們這頓飯吃了三個半小時?”
我眉心微不可查地跳了跳:“是啊,我還在怨你怎麼沒給我打電話,害我找不到借口離開。”
“既然吃了三個半小時,現在怎麼會餓得忘記擦口紅?”傅厲琛眼眸深深,隐隐顯出銳利,但手上的力道沒有變化半分。
“……”
對視的三秒鐘裡,他擦拭口紅的動作已經停下,但沒有松開我的下巴,靠近過來:“你很少在平時塗大紅色的口紅,有心事?”
他的話聽起來毫無邏輯,但他了解我,對我的小習慣一清二楚,有些因果到他嘴裡就是有理論依據。
“對着他我怎麼吃得下東西?都是他在自說自話。”我拿開他的手,低頭喝湯,“你又不是不知道韓西洲這個人,九月不在我身邊,他不準我走我能走得掉嗎?”
傅厲琛沉默數秒,大概是信了,也跟着轉回身,端起桌子上的湯。
喝了湯,傅厲琛先上樓洗漱,我收了碗筷沉入水池,随手洗幹淨放入碗櫃,最後擦幹手拿出手機,把韓西洲幫我賠的錢轉還給他,又跟他說了句抱歉,把他當借口了。
他很快回複我信息,說沒關系,并且又提了他能幫我還原視頻的事。
我捏緊了手機。
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另找他人幫我還原視頻,就等于又多一個人知道我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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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歆被強的具體見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