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她又不見了
第127章
頭依舊是炸裂的疼,沒有半點好轉,深夜的程家太安靜,以至于外面稀稀疏疏的腳步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老婆,開門。”
夏喬肩頭一顫,循聲而望着門闆,是程嘉木的聲音,溫柔似水。
像極了五年前那般。
又是五年前,又是五年前!
夏喬抱着頭,頭上的汗珠滴在被子上,本來幹澀的淚印一下子又被汗水化開了。
門外得不到回應,叫門聲依舊繼續着,“老婆,開開門,有事我們在房裡說。”
這道聲音很輕,輕地卻讓夏喬心底冒起了火氣。
她臉上一片素淨,晚上在酒店穿的那套可笑婚紗此刻正如垃圾一般躺在地上。
夏喬火氣直冒,一腳踩在婚紗上走了過去。
隻是,她沒穿鞋,到底還是舍不得在這件婚紗上留下腳印。
“扣扣扣——”
程嘉木不知為何,執着的令夏喬心煩意亂。
高大的身子靠在門弦上,衣服上暗紅色的血漬也已經幹了,他的臉上露出深深的疲憊,卻還硬撐着敲響房門。
其實,他完全可以找一間客房。
可是程嘉木不想,錯過的婚禮已經成為了事實,如若他再不解釋,恐怕事情又會如五年前那樣。
偏激的夏喬不是不可能做得到。
白雪随後到的家,和程錦鵬一起上樓,看見倚在門外的程嘉木。
心裡是又疼又氣,可偏偏是深夜,也自知自己的兒子理虧,也隻是在門外無奈看了程嘉木一眼。
歎了口氣說,“夏夏啊,我是媽,今晚好歹也算是新婚夜,你就算再生氣也好,也不能把新郎官拒在門外啊,這樣多不好,你快開開門讓嘉木進去。”
夏喬總算開聲,“媽,我累了,想休息了。”
“是是是,今天一天的确挺累,所以才要更好休息不是?你快開門讓嘉木進去,這房子裡也不是隻有咱一家人,也有外人在,讓别人看了去不是鬧笑話嗎?”白雪沖程嘉木使了使眼色。
可是這話似乎還是不能打動倔強的夏喬。
白雪心裡也不好受,夏喬是她看着長大的,什麼脾氣她也清楚的很,别看今天懂事的樣子,其實心裡多大委屈可想而知,隻是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
她歎了口氣,看了眼同在一旁臉色很不好的程錦鵬,拉着他袖子耳語,“老頭子你怎麼不說話,這夏夏最聽你的話,好歹你也說一聲啊,這把兒子關在門外什麼意思,今天好歹是喜事,别讓晦氣把喜氣吓跑了。”
程錦鵬一身煙酒氣味,沒在酒店喝酒,但多多少少還是染了這些刺鼻的氣味。
他的臉拉得老長,沉聲道,“這是孩子們自己的事情,我們管這麼多做什麼?五年前的事情你還不夠悔悟的麼,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孩子們自己解決,我們插什麼手?也沒資格插手!”
程錦鵬臉上有些厭煩,揮開白雪的手,獨自往卧房走去。
白雪一聽急了,“哎,老頭子你喝醉了吧,我們怎麼沒資格,我們是嘉木的父母啊,也養了夏夏這麼多年,好歹也是算要孝敬的長輩。”
“呵呵,老婆啊,這一套,對夏夏施壓了這麼多年,咱們也該反省了,有些事情孩子心知肚明,雖然程家對她有養育之恩,可是五年前的事情,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傷害,然而我們怎麼可能一點責任都沒有?”程錦鵬深深看了眼程嘉木,眼神裡的不滿越來越濃,“都是你弄出來的事,自己解決吧,我不希望看見和五年前一樣的結局。我和你媽年紀都大了,現在沒什麼太奢侈的願望,祈求一家和諧團圓,不過分吧?”
他這樣問程嘉木,程嘉木也隻能淡淡點了頭,“去睡吧。”
這件事,無論程錦鵬和白雪怎樣說得天花亂墜,程嘉木都知道,夏喬不會開門。
可他就想守在門外,至少,這樣夏喬才不會又伺機逃跑了。
白雪還不死心,想要說話,又被程錦鵬拉走,進房前,看着在門外盡顯卑微的兒子,心裡又酸又疼。
她無奈,被推了進房門,五年前何嘗不是她的錯啊。
如果不是自己自以為是地把喬薇認定是程家的兒媳婦,或許喬薇并不會這樣執着,如果她能更早知道兒子心意,便不會一味撮合喬薇和程嘉木。如果當年,她不輕看什麼都不會的夏喬,許今日心裡便不會這麼多愧疚。
隻是,再多的悔意也彌補不了,隻是這一切,又循環了回來,施加在了程嘉木身上。
一進房門,白雪便是抹眼淚,想着一直站在門外的兒子,心口是束手無策的疼。
......
夏喬靠在門闆前,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
可是程錦鵬白雪說的再好聽又怎樣呢?
受傷的是她,卻不想再背着感情包袱去輕易原諒程嘉木。
一陣房門聲,一切又恢複了安靜。
隔着門闆,夏喬似乎也能聽見程嘉木的呼吸聲。
月光拉長兩人的影子,兩道清晰地影子打在地面上,相交,卻不在一條直線上。
程嘉木動了動,這是這影子就像是做了挨罵的準備,就是不聽話。
忽然,夏喬動了動嘴,“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你讓我好好想想。”
“你,要想什麼?”程嘉木沉聲問。
夏喬靠在門背,無力道,“想很多,想今天的事,想從今以後我們的關系。”
程嘉木擡手,急了,一把錘在門上,砰地一聲砸響了夜的走廊。
“這些我都可以解釋。”程嘉木疲憊漸濃。
這種明明可以解釋,卻又無可奈何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累了。”夏喬一再強調自己累了。
卻不知是真的累了還是心累。
程嘉木咬着牙,強忍着一股氣,沉聲道,“有本事你就别出來,我會等,等到你開門位置!”
房内,夏喬呵笑一聲,程嘉木什麼時候這麼無賴了?
她始終站在門前,貼着門,似乎能感受到門上傳來男人的溫度。
夏喬心一痛,學着原先程嘉木的樣子,果斷道,“随你。”
說完,反身回到了牀上。
......
墨色的天空被那一輪白色大圓月染得多了一層溫柔,但即使無論黑夜再溫柔,卻還是擺脫不了這黑暗的本質。
程嘉木再沒有說話吵她。
兩人隔着一道門,卻有着各自的想法。
夏喬的心七上八下,再牀上翻滾着卻再也睡不着。
頭更疼了,索性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強制對自己說着口令:快睡覺,快睡覺。
可是适得其反,在這間屋子裡,她還是睡不好,雖然屋子擺設變了,卻還是五年前的那間房,在這牀上...是否孕育了一個生命呢?
夏喬蹭地一下爬起來,大紅色的床單倏地一皺。
她嫌棄地瞥了眼,這喜慶的牀單在她眼裡倏然又幾分諷刺了。
好髒...她心裡道。
床前明月,夏喬站在窗前,那一輪月亮不會說話,隻是用柔柔的光撫摸着她的臉,夏喬目光一撇,看見了不遠處一排空調架...再不遠便是幾年前自己住的房間。
她的唇動了動,睫毛一紮,撐着手臂翻了上去。
......
沒想到程嘉木真的在門外呆了一夜。
清晨,小鳥叽叽喳喳叫着,程家開始了新的一天,可始終站在門外的程嘉木仿佛還做着昨日的噩夢。
身上的紅色已經變成的暗色,周圍暈開淡淡的痕迹,像極了腹部中刀的樣子。
白雪醒來,走出房門,看見始終站在門外的兒子,更是心疼。
迎上去,“嘉木啊,你不會一夜都沒睡吧?”
程嘉木看了白雪一眼,嘴唇蒼白,看樣子便是了,一夜沒睡。
白雪這下子生氣了,“夫妻倆無論怎麼鬧,都要有個度,這才新生活開始第一天,那以後你們倆怎麼辦?一輩子站在門外等着?”
“媽...這話您就别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程嘉木垂着頭,苦笑。
能不是他的錯嗎?
白雪往程嘉木兇膛上捶了一拳,另一隻手從身上摸出一把鑰匙,“開門吧,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決問題的,你們需要開誠布公,還有貝貝,不能瞞下去了。”
白雪深知,有些事拖不得,否則便又是雞犬不甯。
可是這樣想着,又何嘗不晚了呢?
因為房門的指紋系統曾一度令夏喬不滿,程嘉木在婚前便換了門,卻不想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默許了白雪的話,接過鑰匙。
咔嚓一聲....
無數的光亮射入程嘉木一片死寂的眼裡,房内,婚紗躺在地上,丢了魂,仿佛一堆爛布。牀上躺過的痕迹格外明顯,牀單和被子揪在一塊,似乎更能看得出夏喬的掙紮。
可是窗紗飄動,任風吹進,屋子裡卻沒有人,冷冷地,仿佛殘留這夏喬昨天一身的胭脂味,淡淡的。
“人呢?”
白雪驚叫。
就連程嘉木臉色忽然變得鐵青了起來,房間裡,洗手間,衣帽間,連人影都沒。
那淡淡飄起的窗簾,卷起白色的簾腳,仿佛再說,“她又不見了。”
而此時,更讓人糟心的事,又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