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早上9點之前替換,替換後看不到内容,請清一下緩存。
謝道:“承蒙厚賜,必有所言。”滕生隻推沒有别話,表意而已,别了回寓。慧澄想道:“卻不奇怪!這等一個美少年,想我老尼什麼?送此厚禮,又無别話。”一時也委決不下。
隻見滕生每日必來院中走走,越見越加殷勤,往來漸熟了。慧澄一口便問道:“官人含糊不決,必有什麼事故,但有見托,無不盡力。”滕生道:“說也不當,料是做不得的。但隻是性命所關,或者希冀老師父萬分之一出力救我,事若不成,挾個害病而死罷了。”慧澄見說得尴尬,便道:“做得做不得,且說來!”滕生把西池上遇見狄氏,如何标緻,如何想慕,若得一了鳳緣,萬金不惜,說了一遍。慧澄笑道:“這事卻難,此人與我往來,雖是标緻異常,卻毫無半點暇疵,如何動得手?”滕生想一想,問道:“師父既與他往來,曉得他平日好些什麼?”慧澄道:“也不見他好甚東西。”滕生又道:“曾托師父做些甚麼否?”慧澄道:“數日前托我尋些上好珠子,說了兩三遍。隻有此一端。”滕生大笑道:“好也!好也!天生緣分。我有個親戚是珠商,有的是好珠。我而今下在他家,随你要多少是有的。”即出門雇馬,鄉飛也似去了。
一會,帶了兩袋大珠來到院中,把與慧澄看道:“珠值二萬貫,今看他标緻分上,讓他一半,萬貫就與他了。”慧澄道:“其夫出使北邊,他是個女人,在家那能湊得許多價錢?”滕生笑道:“便是四五千貫也罷,再不,千貫數百貫也罷。若肯圓成好事,一個錢沒有也罷了。”慧澄也笑道:“好癡話!既有此珠,我與你仗蘇、張之舌,六出奇計,好歹設法來院中走走。此時再看機會,弄得與你相見一面,你自放出手段來,成不成看你造化,不關我事。”滕生道:“全仗高手救命則個。”
慧澄笑嘻嘻地提了兩囊珠子,竟望狄夫人家來。與夫人見禮畢,夫人便問:“囊中何物?”慧澄道:“是夫人前日所托尋取珠子,今有兩囊上好的,送來夫人看看。”解開囊來,狄氏随手就囊中取起來看,口裡啧啧道:“果然好珠!”看了一看,愛玩不已。問道:“要多少價錢?”慧澄道:“讨價萬貫。”狄氏驚道:“此隻讨得一半價錢,極是便宜的。但我家相公不在,一時湊不出許多來,怎麼處?”慧澄扯狄氏一把道:“夫人,且借一步說話。”狄氏同他到房裡來。慧澄說道:“夫人愛此珠子,不消得錢,此是一個官人要做一件事的。”說話的,難道好人家女眷面前,好直說道送此珠子求做那件事一場不成?看官,不要性急,你看那尼姑巧舌,自有宛轉。當時狄氏問道:“此官人要做何事?”慧澄道:“是一個少年官人,因仇家誣枉,失了宜職,隻求一關節到吏部辨白是非,求得複任,情願送此珠子。我想夫人兄弟及相公伯叔輩,多是顯要,夫人想一門路指引他,這珠子便不消錢了。”狄氏道:“這等,你且拿去還他,等我慢慢想丁想,有了門路再處。”慧澄道:“他事體急了,拿去,他又尋了别人,那裡還撈得他珠子轉來?不如且留在夫人這裡,對他隻說有門路,明日來讨回音罷。”狄氏道:“這個使得。”慧澄别了,就去對滕生一一說知。滕生道:“今将何處?”慧澄道:“他既看上珠子,收下了,不管怎的,明日定要設法他來看手段!”滕生又把十兩銀子與他了,叫他明日早去。
那邊狄氏别了慧澄,再把珠子細看,越看越愛。便想道:“我去托弟兄們,讨此分上不難,這珠眼見得是我的了。”原來人心不可有欲,一有欲心被人窺破,便要落入圈套。假如狄氏不托尼姑尋珠,便無處生端;就是見了珠子,有錢則買,無錢便罷,一則一,二則二,随你好漢,動他分毫不得。隻為歡喜這珠子,又湊不出錢,便落在别人機彀中,把一個冰清玉潔的弄得沒出豁起來。卻說狄氏明日正在思量這事,那慧澄也來了,問道:“夫人思量事體可成否?”狄氏道:“我昨夜為他細想一番,門路卻有,管取停當。”慧澄道:“卻有一件難處,動萬貫事體,非同小可。隻憑我一個貧姑,秤起來,肉也不多幾斤的。說來說去,賓主不相識,便道做得事來,此人如何肯信?”狄氏道:“是到也是,卻待怎麼呢?”慧澄道:“依我愚見,夫人隻做設齋到我院中,等此官人隻做無心撞見,兩下觌面照會,這使得麼?”狄氏是個良人心性,見說要他當面見生人,耳根通紅起來,搖手道:“這如何使得!”慧澄也變起臉來道:“有甚麼難事?不過等他自說一段緣故,這裡應承做得,使他别無疑心。方才的确。若夫人道見面使不得,這事便做不成,隻索罷了,不敢相強。”狄氏又想了一想道:“既是老師父主見如此,想也無妨。後二日我亡兄忌日,我便到院中來做齋,但隻叫他立談一兩句,就打發去,須防耳目不雅。”慧澄道:“本意原隻如此,說罷了正話,留他何幹?自不須斷當得。”慧澄期約已定,轉到院中,滕生已先在,把上項事一一說了。滕生拜謝道:“儀、秦之辨,不過如此矣!”巴到那日,慧澄清早起來,端正齋筵。先将滕生藏在一個人迹不到的靜室中,桌上擺設精緻酒肴,把門掩上了。慧澄自出來外廂支持,專等狄氏。正是:
安排撲鼻香芳餌,專等鲸鲵來上鈎。
狄氏到了這日哺時果然盛妝而來。他恐怕惹人眼目,連童仆都打發了去,隻帶一個小丫鬟進院來。見了慧澄,問道:“其人來未?”慧澄道:“未來。”狄氏道:“最好。且完了齋事。”慧澄替他宣揚意旨,祝贊已畢,叫一個小尼領了丫鬟别處頑耍。對狄氏道:“且到小房一坐。”引狄氏轉了幾條暗弄,至小室前,搴簾而入。隻見一個美貌少年獨自在内,滿桌都是酒肴,吃了一驚,便欲避去。慧澄便搗鬼道:“正要與夫人對面一言,官人還不拜見!”滕生賣弄俊俏,連忙趨到跟前,劈面拜下去。狄氏無奈,隻得答他。慧澄道:“官人感夫人盛情,特備一後酒謝夫人。夫人鑒其微誠,萬勿推辭!”狄氏欲待起身,擡起眼來,原來是西池上曾面染過的。看他生得少年,萬分清秀可喜,心裡先自軟了。帶着半羞半喜,呐出一句道:“有甚事,但請直說。”慧澄挽着狄氏衣袂道:“夫人坐了好講,如何彼此站着?”滕生滿斟着一杯酒,笑嘻嘻的唱個肥諾,雙手捧将過來安席。狄氏不好卻得,隻得受了,一飲而盡。慧澄接着酒壺,也斟下一杯。狄氏會意,隻得也把一杯回敬。眉來眼去,狄氏把先前矜莊模樣都忘懷了。又問道:“官人果要補何官?”滕生便把眼瞅慧澄一眼道:“師父在此,不好直說。”慧澄道:“我便略回避一步。”跳起身來就走,撲地把小門關上了。
說時遲,那時快,滕生便移了己坐,挨到狄氏身邊,雙手抱住道:“小子自池上見了夫人,朝思暮想,看看等死,隻要夫人救小子一命。夫人若肯周全,連身軀性命也是夫人的了,甚麼得官不得官放在心上?”雙膝跪将下去。狄氏見他模樣标緻,言詞可憐,千夫人萬夫人的哀求,真個又驚又愛。欲要叫喊,料是無益。欲要推托,怎當他兩手緊緊抱住。就跪的勢裡,一直抱将起來,走到床前,放倒在床裡,便去亂扯小衣。狄氏也一時動情,淫興難遏,沒主意了。雖也左遮右掩,終久不大阻拒,任他舞弄起來。那滕生是少年在行,手段高強,弄得狄氏遍體酥麻,□□早洩。原來狄氏雖然有夫,并不曾經着這般境界,歡喜不盡。*既散,挈其手道:“子姓甚名誰?若非今日,幾虛做了一世人。自此夜夜當與子會。”滕生說了姓名,千恩萬謝。恰好慧澄開門進來,狄氏羞慚不語。慧澄道:“夫人勿怪!這官人為夫人幾死,貧道慈悲為本,設法夫人救他一命,勝造七級浮圖。”狄氏道:“你哄得我好!而今要在你身上,夜夜送他到我家來便罷。”慧澄道:“這個當得。”當夜散去。
此後每夜便開小門放滕生進來,并無虛夕。狄氏心裡愛得緊,隻怕他心上不喜歡,極意奉承。滕生也盡力支陪,打得火塊也似熱的。過得數月,其夫歸家了,略略蹤迹稀些。然但是其夫出去了,便叫人請他來會。又是年餘,其夫覺得有些風聲,防閑嚴切,不能往來。狄氏思想不過,成病而死。本來好好一個婦人,卻被尼姑誘壞了身體,又送了性命。然此還是狄氏自己水性,後來有些動情,沒正經了,故着了手。而今還有一個正經的婦人,中了尼姑毒計,到底不甘,與夫同心合計,弄得尼姑死無葬身之地。果是快心,罕聞罕見。正合着:《普門品》雲:
咒詛諸□□,所欲害身者。
念彼觀音力,還若于本人。
話說婆州一個秀才,姓賈,青年飽學,才智過人。有妻巫氏,姿容絕世,素性貞淑。兩口兒如魚似水,你敬我愛,并無半句言語。那秀才在大人家處館讀書,長是半年不回來。巫娘子隻在家裡做生活,與一個侍兒叫做春花過日。那娘子一手好針線繡作。曾繡一幅觀音大士,繡得莊嚴色相,俨然如生。他自家十分得意,叫秀才拿到裱褙店裡接着,見者無不贊歎。裱成畫軸,取回來挂在一間潔淨房裡,朝夕焚香供養。隻因一念敬奉觀音,那條街上有一個觀音庵,庵中有一個趙尼姑,時常到他家來走走。秀才不在家時,便留他在家做伴兩日。趙尼姑也有時請他到庵裡坐坐,那娘子本分,等閑也不肯出門,一年也到不得庵裡一兩遭。
一日春間,因秀才不在,趙尼姑來看他,閑話了一會,起身送他去。趙尼姑道:“好天氣,大娘便同到外邊望望。”也是合當有事,信步同他出到自家門首,探頭門外一看,隻見一個人謊子打扮的,在街上擺來,被他劈面撞見。巫娘子連忙躲了進來,掩在門邊,趙尼姑卻立定着。原來那人認得趙尼姑的,說道:“趙師父,我那處尋你不到,你卻在此。我有話和你商量則個。”尼姑道:“我别了這家大娘來和你說。”便走進與巫娘子作别了,這邊巫娘子關着門,自進來了。
且說那叫趙尼姑這個謊子打扮的人,姓蔔名良,乃是婆州城裡一個極□□不長進的。看見人家有些顔色的婦人,便思勾搭上場,不上手不休。亦且淫濫之性,不論美惡,都要到手,所以這些尼姑,多是與他往來的。有時做他牽頭,有時趁着綽趣。這趙尼姑有個徒弟,法名本空,年方二十餘歲,盡有姿容。那裡算得出家?隻當老尼養着一個粉頭一般,陪人歇宿,得人錢财,但隻是瞞着人做。這個蔔良就是趙尼姑一個主顧。當日趙尼姑别了巫娘子趕上了他,問道:“蔔官人,有甚說話?”蔔良道:“你方才這家,可正是賈秀才家?”趙尼姑道:“正是。”蔔良道:“久聞他家娘子生得标緻,适才同你出來掩在門裡的,想正是他了。”趙尼姑道:“虧你聰明,他家也再無第二個。不要說他家,就是這條街上,也沒再有似他标緻的。”蔔良道:“果然标緻,名不虛傳!幾時再得見見,看個仔細便好。”趙尼姑道:“這有何難!二月十九日觀音菩薩生辰,街上迎會,看的人,人山人海,你便到他家對門樓上,賃門房子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