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明站在書房的窗前往外望去,看着姚錦繡氣鼓鼓地轉身離開。
他的手裡握着那顆玉石耳墜子,冰冰的耳墜子,被他的手心都焐熱了。
左兇處一直空蕩蕩了好些年的地方終于在這一刻被填滿,滿得快要溢出來。
先前陸瑾明是跟着姚錦睿到的姚家,兩個人在書房裡正說着話。姚錦睿就被姚啟輝讓人叫走了。姚錦睿走後,陸瑾明閑得無聊,就走到院子裡去,跳到書房頂上躺着曬太陽。他一向是個不受拘束的人。
後來姚錦繡帶着珍珠進了院子,他也一直躺在書房頂上假寐,直到聽到姚錦繡說完話,他才贊歎了一聲,這是一個相當聰明的女子,他就想要見一見她究竟長成什麼模樣?
于是他就從房頂上跳了下來。看清楚了她長的模樣。
當他看到她,他就好想笑,眼角隐隐泛紅,有淚要從眼中奔流出來。
她耳朵上的玉石耳墜子在陽光下泛着光,一蕩一蕩的,光芒射進他的眼裡,刺得他眼睛生疼
然後他就忍不住,腦子裡剛想了想,身子就已經動了起來,閃身過去,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取下了她耳朵上的玉石耳墜子。指腹擦過她軟軟肉肉的耳垂,一抹溫熱順着手指通過手臂傳到兇口,暖了心房。
他如願地看到她憤恨地瞪着雙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仿佛能噴出火來。
明知道這樣做了,她會很氣憤,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要這麼做。
他可能是魔障了。
……
姚錦繡氣鼓鼓地離開,越走越快,一股邪火在她心中四處亂撞,怎麼也發洩不出來。
要是在現代,那妖孽男人敢搶她的耳墜子,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耳墜子搶回來,打一架也不算什麼,又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總之絕不會吃這個悶虧!現在這情況,反倒是有理都沒處說,還要擔心被人誤會成私相授受。
真是要氣死了!
真想從醫療系統裡拿把手術刀出來,用鋒利的手術刀劃破他的喉嚨,看着鮮血從他的喉嚨裡汩汩流出來,用他的鮮血清洗她所受的委屈。
珍珠在身後追,不安得很,“三小姐,三小姐,那耳墜子怎麼辦啊?”就這麼被那男人搶了去,不會出什麼事吧?珍珠隻覺得脖子上涼飕飕的,有一種腦袋就要搬家,小命就要不保的感覺。
姚錦繡怒火在眼中翻滾,“還能怎麼辦?涼拌!”
真是的,剛才當着二哥的面,她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向他要回來,就怕他反咬一口,到時候她反倒要有理說不清,那妖孽男人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這一次隻怕真要栽在他手裡了,太可恨了!
“三小姐。”珍珠緊張兮兮地看着姚錦繡,如果三小姐都沒有辦法,這件事就真的要大發了。
姚錦繡一把抓住珍珠的手,穩了穩心神,沉聲叮囑,“把你臉上那驚恐的表情收起來,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你必須要做到。不是随便說說,是必須要做到!”
“是,奴婢知道。”珍珠都快哭出來,對上姚錦繡那尖銳的眼神,她又把眼眶裡的淚水忍了回去。
“現在馬上回去,找一找,看能不能再配一個一模一樣的。”姚錦繡盯着珍珠的眼睛,“你再幫我好好想一想,那個耳墜子上面,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記号之類的?”
珍珠是負責管姚錦繡的首飾的,首飾上的那些紋路花樣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又把姚錦繡剩下的那個玉石耳墜子拿出來看了看,“沒有,玉石耳墜子上沒有特殊的記号,就是很普通的玉石耳墜子,沒有什麼特别,應該能配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好在三小姐不再像以前那樣喜歡那些繁複花紋的首飾,今天的打扮也很清麗,選的耳墜子是最普通的那一對,就在外面的那些首飾鋪子就能買得到。珍珠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樣最好。”姚錦繡再警告一遍珍珠,“這件事一定要爛在肚子裡,如果我出了事,你也跑不掉。要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嘴。”
這後果珍珠當然清楚,忙不疊點頭,“三小姐放心,奴婢都知道,奴婢打死也不會說出去半個字。”
另外就是希望那妖孽男人不要拿出去亂說,看他那樣子,應該不會拿出去亂說吧!
但願如此!
幸好那耳墜子也沒什麼特别,隻要抓緊時間配上相同的耳墜子,這件事也算是能遮掩過去了。
姚錦繡想好了對策,心下稍定,帶着珍珠回去,“走吧。”
微風吹拂,揚起她腰間的絲帶,飄飄蕩蕩。
管事帶着陳昱霖從姚啟輝的書房裡出來,他想起先前姚家發生的那一場大戲,心中隻覺好笑。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姚啟輝居然會那麼忍得住,出了那樣的事――姚家的小姐被一個外男抱了,面色竟是一點兒都不顯,他以前還是小看他了,還以為他像祖父說的那樣,沒有半點兒城府,什麼都寫在臉上,現在看來,似乎也不盡然啊。
能憑着一股韌勁坐上戶部郎中的位置,想想也能知道不會如表面上那樣簡單才是。
想到此,陳昱霖勾了勾唇,姚啟輝很有趣,姚家更有趣。
聽随身小厮打聽來的消息是,今天不光是姚五小姐被一個外男抱了,聽說姚四小姐還被人撞落于長橋下,掉進了半月湖了。
這都是為什麼了?
陳昱霖的笑容更甚。
一個個的,不要太明顯啊!
陳昱霖臉上的笑浮在面上,眼底是一片厭惡和嘲諷之色。
忽然一陣微風吹來,帶來一陣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有那麼一瞬間,陳昱霖心情稍微舒坦了一些。
不由地擡起頭望了過去,遠遠地瞧見一抹粉色的身影,腰間的絲帶飄啊飄,撩啊撩。他的心莫名地一悸,目光落在那身影上就有些收不回來,腦海裡就隻剩下那飄飛如蝶的絲帶,如墜雲端,腳下輕軟,直到出了姚府,眼前都依舊還有一個東西是飄啊飄,蕩啊蕩。
直到随身的小厮叫了一聲,“大少爺。”
陳昱霖才完全回過神來,“嗯?”
“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小厮看着陳昱霖的神色道。
“回吧。”陳昱霖帶着小厮走了。
一路上,陳昱霖依然還在想着,姚家總共有三位小姐,三小姐姚錦繡、四小姐姚錦慧、五小姐姚錦蓮,四小姐和五小姐都出了事,不可能再出來遊蕩,那他剛剛遠遠瞧見的那抹身影,當是三小姐姚錦繡了。
錦繡、錦繡,多美妙名字!
……
姚錦慧被一個臉生的粗壯婆子撞進了半月湖裡,好在很快就被人發現了,隻喝了幾口湖水,也就沒被淹着,被衆人七手八腳從湖裡救起來。
姚錦慧被吓着了,面色蒼白,又淹了水,被人救上來也沒睜開眼睛,一副有出氣沒進氣的奄奄一息模樣,倒是把丫鬟婆子們吓得六神無主。
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個機靈的婆子,兩隻手往姚錦慧腹部按,嘴裡嚷着鄉下就是這麼救溺水的人的,這個法子肯定管用。
如此按了幾下,從姚錦慧口中吐出幾口水來,一直緊閉的眼睛也睜了開來,眼珠子轉了一轉,也不知看沒看清楚,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丫鬟婆子們趕緊把姚錦慧送回去,大太太謝氏聽到消息,急匆匆趕去看女兒,大丫鬟桃珠正在給姚錦慧換衣服,姚錦慧穿着月白色的中衣,雙手緊緊抱着被子,窩在床上瑟瑟發抖,一張臉半點兒血色也無,白得像個鬼一樣。
大太太謝氏一看姚錦慧這模樣,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下來,撲上去抱住姚錦慧,抖着唇哭喊,“我的兒,我的兒,你究竟是怎麼了?你别吓娘啊!”
姚錦慧被大太太謝氏摟着,耳畔是大太太謝氏哭喊的聲音,嘤嘤嗡嗡,一直在姚錦慧耳邊轉,可惜隻在門口,怎麼也鑽不進姚錦慧的心裡。
如此鬧騰了好半響,大太太謝氏的眼淚流了滿面,姚錦慧才悠悠轉醒,雙手攀住大太太謝氏,頭深深埋進大太太謝氏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娘,娘……”
她要沒臉見人了,她丢臉丢到家了,明明是要去私會陳昱霖,竟然被人撞進了半月湖裡,這件事全姚家都傳遍了,陳昱霖肯定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是沒辦法瞞住了,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去見陳昱霖?
姚錦慧這是沒搞清楚整件事,隻覺得自己肯定是在陳昱霖面前丢了大臉,委屈極了。
殊不知陳昱霖就根本沒把她看上眼啊!
何止是她,就連整個姚家,陳昱霖都沒看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