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_81345如此,合宮晉封的旨意便下來了。此次晉封之勢極為浩大,許多妃嫔皆是越級晉封,大大破了祖制不得越級晉封的規矩。
原本未央宮中妃位多懸,除嘉貴妃、蕭绾心與賢妃之外便再無主位妃嫔。
如今蕭绾心開口讓慕容景天大封後宮,敬貴嫔晉封為敬妃,李淑媛晉封和妃,蕭绾青晉封為恭妃,如此便讓平白無故多出了三個妃位妃嫔。
因為大封後宮之事,未央宮合共歡慶。雖然蕭绾心并未得晉封,可後宮諸妃皆知是因為蕭绾心的緣故,因此也對蕭绾心更加尊崇。相較而言,賢妃更是郁郁寡歡。
永和宮中,賢妃聽着外頭隐約的鞭炮聲,不由得死死咬住了朱唇,直到唇邊隐隐沁出了點點鮮血,才肯用絹子微微拭去唇邊的血迹。
吉祥見賢妃竟然如此,頓時大驚,失聲道:“賢妃娘娘――”
“本宮無事。”賢妃冷冷開口道,“外頭是什麼聲音?”
吉祥見賢妃面有不快,便隻得如實道:“啟禀賢妃娘娘,今日是合宮晉封的日子,外頭想必是晉封禮結束,再放鞭炮慶賀呢!”
“晉封?!”賢妃恨恨道,“本宮這邊剛禁足封宮,她們就晉封!”
隻見吉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連連哀求道:“賢妃娘娘!賢妃娘娘!奴婢求賢妃娘娘息怒,萬萬不要傷了自己的身子啊!”
賢妃微微擡起手,看着手上的這一對紅瑪瑙雕花連理镯,低低道:“他說他永遠都會愛着我的。可是如今,本宮被禁足了,他卻晉封了别的女人……”
吉祥見賢妃看着那一對紅瑪瑙雕花連理镯冷冷地出神,便試探着道:“賢妃娘娘,其實皇上還是愛重賢妃娘娘您的。畢竟,呂美人是死在了您的手上。皇上若不稍稍懲戒,顔面上也是過不去。隻是――”
隻見吉祥緩緩起身,拉住了賢妃的衣袖,溫然寬慰道:“隻是,皇上必然不會讓賢妃娘娘委屈太久。旁的不說,嘉貴妃從前與賢妃娘娘并尊,宸淑妃又頗得盛寵,可此次晉封卻沒有她嘉貴妃和宸淑妃什麼事兒。可見,這‘皇貴妃’的位分,皇上是隻中意賢妃娘娘您一個的。”
吉祥的這一番勸慰,賢妃仿佛很是受用,忙道:“果真麼?”
“可不是!”吉祥賠笑道,“如今未央宮中妃位多懸,皇上也是礙于面子不得不晉封罷了。畢竟,敬妃生養了大公主,和妃生養的二公主,恭妃又伺候皇上多年,若是常年居于貴嫔、淑媛、婕妤之位,也的确是有些委屈了。”
賢妃連連道:“正是,正是。即便皇上再怎麼晉封她們的位分也不要緊,皇上終究還是不寵愛她們。即便敬妃生養了大公主又能如何?不過是個癡傻的孩子,還不如沒有呢!至于二公主,她雖然冰雪聰明一些,卻也不過隻是個公主罷了,能怎麼樣呢?”
“賢妃娘娘說的極是!”吉祥喜笑顔開道,“隻要賢妃娘娘您沉住氣,皇上就挑不出您的錯處來。她們再怎麼晉封,也不過是小小正三品妃位罷了。您如今即便失意,也是堂堂的四妃之首。等過一段日子,風聲過去了,奴婢敢擔保,您必定是最尊貴的皇貴妃娘娘呢!”
聽得吉祥的這一番話,賢妃頓時喜笑顔開,忙從小屜子裡抓出了一把金瓜子,笑道:“賞!”
吉祥從賢妃手中接過了拿一把金瓜子,笑着退下了。
這邊乾元宮中,皇後微微閉目,聽着外頭的鞭炮聲漸漸沉寂了下去。隻見皇後眉心微蹙,緩緩道:“結束了?”
“是――”軟玉捧了安胎藥過來,賠笑道,“冊封大典已經結束了,眼下便是合宮飲宴了。”
皇後冷笑一聲,道:“大封後宮,宸淑妃占盡了便宜!”
見皇後動怒,軟玉忙勸慰道:“皇後娘娘,您别動怒,若是氣壞了身子,傷及腹中皇子,那便是不好了。”
皇後微微一怔,旋即愛憐地撫了撫自己隆起的小腹,忙道:“是是是,本宮不生氣,不生氣。太醫說了,本宮不能生氣。”說罷,皇後忙從軟玉手中接過了安胎藥,一飲而盡。
軟玉見皇後如此痛快服藥,心中也稍稍安穩了一些。軟玉拿過來糖漬果子,遞給了皇後道:“從前後宮妃位多懸,原本也不成樣子。嘉貴妃娘娘雖然暫時統轄後宮,卻始終唯唯諾諾,不成氣候。倒是淑妃娘娘,竟勸得皇上大封後宮。可見,淑妃娘娘在皇上心中地位極重。”
聽得軟玉這一番話,皇後不由得眉心微蹙,道:“宸淑妃……”
“淑妃娘娘眼下漸成氣候,皇後娘娘不得不防。”軟玉道,“隻不過,如今皇後娘娘最重要之事便是誕下皇子。眼下皇上并無皇子,若是皇後娘娘将腹中皇子順利誕下,皇後娘娘便是地位穩固了。”
皇後颔首道:“是。我大周開國數百年,出了不少寵妃欺壓皇後之事。不過,也幾乎都是因為皇後無子,寵妃跋扈所緻。”隻見皇後無比愛憐的撫着自己的小腹,低低道,“隻要本宮能保住這個孩子,就還能跟她們鬥上一鬥。”
軟玉含笑道:“隻要皇後娘娘保住皇子,保住皇子的皇位,皇後娘娘您便是毫無異議的東宮皇太後。即便如今寵妃如何跋扈,終究不過是紅顔枯骨了。”
語畢,軟玉卻是眉心一沉,緩緩道:“隻是,奴婢還有一件事有些忐忑。”
皇後颔首道:“你直說就是。”
“啟禀皇後娘娘,眼下未央宮中有孕的,可不止皇後娘娘您一個。”軟玉咬牙道,“啟祥宮趙貴人那裡――”
隻見皇後眉心一簇,沉聲道:“你若是不說,本宮都要忘記了。對了,此次晉封,趙貴人得了個什麼位分?”
軟玉如實道:“趙貴人眼下還在禁足之中,因此沒有晉封,如今還是從六品貴人。”
皇後随手又拿過了一枚糖漬果子,緩緩吃了,這才道:“趙貴人毒害本宮,自然是要好好懲治。若不是因為趙貴人腹中皇嗣的緣故,本宮便是千刀萬剮也要置于趙貴人于死地。”
軟玉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可是奴婢聽聞,皇後娘娘仿佛還在皇上面前替趙貴人開脫呢――”
“本宮為趙貴人開脫,不是為了本宮,也不是為了趙貴人,而是為了皇上。”皇後随手拿過玉輪緩緩按着,這才道,“皇上喜歡本宮賢良淑德的樣子,那本宮就做給皇上看。眼下隻有皇子還不夠,本宮總得再固寵才是。至于趙貴人――”
隻見皇後冷冷一笑,道:“趙貴人若是生下公主也就便了。若是趙貴人生下皇子,便别怪本宮容不下她!”
軟玉微微一怔,旋即道:“趙貴人出身奴籍,位分又不高。即便趙貴人生下皇子,她的孩子也萬萬不能與皇後娘娘的孩子比尊貴的。”
皇後冷然道:“話雖如此,隻是本宮也不得不防。本宮的皇子自然是本宮的心頭肉,可是旁人便恨不得折損了才好。本宮年紀大了,隻怕再也不能有孕了,那這個孩子便是本宮唯一的指望。這個孩子的性命,他的太子之位,帝位,本宮都要一一籌謀,決不能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
說罷,皇後淡淡地瞥了軟玉一眼,道:“本宮問你,啟祥宮的藥――”
軟玉忙道:“奴婢都已經安排好了,絕對不會有人查出來的,皇後娘娘您放心就是。”
“很好。”皇後似乎很滿意,便是緩緩點了點頭。
啟祥宮中,趙貴人一個不留神便讓繡針刺傷了自己的手指。宮女拂柳見趙貴人傷了手指,便忙拿過了幹淨的紗布為趙貴人細細擦着,心疼道:“貴人主子,您也真是的,怎麼這麼不小心……”
“無妨的。”趙貴人冷然将拂柳推開,撫着小腹道,“還有幾個月,這個孩子就要出生了。我繡功不好,都做不好孩子的小衣裳。若是我在不加緊一些,隻怕是等不到了。”
拂柳忙賠笑道:“貴人主子若是要為腹中的龍胎做衣裳,隻消告訴奴婢們一聲就是。這樣的粗俗活計,怎能勞煩貴人玉體呢?”
“粗俗?這是做給我孩子的衣裳,怎麼能說是粗俗!”趙貴人恨恨地剜了拂柳一眼,冷冷道,“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拂柳猛地一凜,趕緊跪下磕頭道:“貴人主子恕罪!貴人主子恕罪!”
趙貴人也不欲去多看她,隻是自顧自地起身,緩緩推開了窗子。
空氣中,火藥味兒依稀可辨。隻見趙貴人微微蹙眉,道:“怎麼有這麼濃的火藥味兒?”
拂柳賠笑道:“啟禀貴人主子,今天是皇上大封後宮的日子。這火藥味兒,相比是冊封典禮過後放鞭炮慶賀來的。”
趙貴人不安地點了點頭,旋即迅速地關上了窗戶,冷然道:“我還想着開窗透透氣,想不到外頭竟是這麼一股子刺鼻的火藥味兒,倒是惹得我腦仁兒疼。”
拂柳忙賠笑道:“這火藥味兒的确難聞。若是貴人主子腦仁疼,不如由奴婢拿了清涼的薄荷膏來,給貴人主子您揉一揉吧。”
趙貴人微微颔首,便緩緩躺在了榻上,由着拂柳将自己的頭發松散開來,再用了上好的薄荷膏細細揉着腦袋。隻見趙貴人眉心微蹙,道:“皇上也真是奇怪,怎麼好端端的,想起來大封後宮了?”
拂柳思忖着道:“許是皇上高興吧。畢竟,要這後宮的女人是什麼位分,還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
趙貴人不由得嗤笑道:“是啊!什麼樣的位分,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可也是因為皇上的一句話,我便被禁足在啟祥宮中,不得出去。”
見趙貴人言語自哀,拂柳便忙勸慰道:“貴人主子,您可别這麼說啊!其實,您禁足固然是不假,不過這也是皇上疼惜您的緣故。畢竟,這後宮生育孩子十分艱難,若是貴人主子您被旁人害了,那還得了!”
趙貴人冷冷道:“若是皇上要護着我也就算了,隻是皇上為何不晉封我的位分呢!”
拂柳趕緊勸慰道:“且不必說貴人主子您了,即便是賢妃娘娘,也隻有降位,沒有晉封。畢竟,貴人主子您如今乃在禁足之中,若是晉封,隻怕皇上臉面上也不好看。”
說罷,拂柳漫不經心地看了趙貴人的肚子一眼,旋即道:“其實隻要貴人主子您順利生下皇嗣,您要什麼位分沒有呢?”
趙貴人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溫然道:“是啊,還好我還有這個孩子。我真想象不到,若是我沒有了這個孩子,該會如何。”
拂柳忙道:“貴人主子,您可别這麼說了。您呐,福氣還長着呢!”
趙貴人微微颔首,道:“對了,我記得小廚房新制了一道水晶如意糕,樣子倒是讨巧。拂柳,你替我拿一份過來,我想嘗嘗。”
“是,奴婢這就去。”說罷,拂柳便浣手離去了。
小廚房中,一個小宮女正在忙碌。拂柳見了那小宮女,不由得眉心微蹙,道:“你在做什麼呢?”
小宮女吓了一大跳,但見到是拂柳,便忙福了一福,道:“原來是拂柳姑姑。”隻見小宮女指着正在火上坐着的藥罐道,“這是給乳娘準備的催奶的藥物,奴婢正煎好了準備給乳娘送去。”
拂柳微微颔首道:“天子皇家果然是氣派,為了讓皇嗣吃上一口好奶,便讓乳娘整日用這些名貴的好藥調養身體。”
小宮女陪笑道:“可不是呢!”
拂柳環視四周,見小廚房中隻有小宮女一個,便道:“對了,貴人主子要吃水晶如意糕,你給擱在哪兒了?”
小宮女忙道:“奴婢已經收在櫃子裡了。若是貴人主子要吃,奴婢這就去熱一熱。”說罷,小宮女忙去了。
拂柳見小宮女走得遠了,便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紙包。見四下無人,拂柳便将紙包中的粉末盡數倒入了藥罐之中,又轉手将紙包丢進火堆中,燒的一點不剩。
正當這個時候,拂柳卻突然聽到外頭有人大喊:“不好了!失火了!!!”
啟祥宮的失火沒有任何征兆。霎時之間,火勢便大了起來。彼時慕容景天正在柔儀宮陪伴蕭绾心,驟然聽到啟祥宮失火,慕容景天與蕭绾心便趕緊趕了過來。
趙貴人一見到慕容景天,頓時哭得梨花帶雨,哀聲道:“皇上!皇上!臣妾好怕!”
見趙貴人挺着肚子,哭的萬分艱難,饒是慕容景天也不忍狠心,便抱住了趙貴人,溫然道:“好了,好了,你别哭,朕在這兒。”
看着趙貴人聲嘶力竭地哭着,蕭绾心也忙勸慰道:“好妹妹,你可别哭了。眼下你月份大了,若是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說罷,蕭绾心忙對着太醫道:“太醫,趙貴人情況如何?”
太醫趕緊行禮道:“啟禀淑妃娘娘,啟祥宮驟然失火,趙貴人受了驚吓,眼下是動了胎氣了。”
慕容景天急道:“趙貴人腹中的皇嗣如何?”
太醫忙道:“趙貴人雖然動了胎氣,但好在平時保養得宜,如今隻要服下安神固胎的藥物便可了。隻是,以後趙貴人萬萬不能再受驚吓了。”
蕭绾心忙道:“隻要服藥即可麼?趙貴人腹中的皇嗣果真無恙?”
“無恙。”太醫颔首道,“畢竟趙貴人已經過了頭三個月最不穩當的時候,隻是如今驟然受驚,故而動了胎氣。隻要好好将養着,必然無事。”
聽得太醫說的如此懇切,慕容景天便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隻見慕容景天輕輕地拍了拍趙貴人的手,溫然道:“太醫說了,你無事,你腹中的孩子也是無事。你放心吧,朕會陪着你的。”
趙貴人伏在慕容景天的肩頭嘤嘤地哭着道:“皇上!皇上!是有人要害臣妾的孩子,是有人要害臣妾的孩子啊!”
慕容景天面色微沉,冷然道:“不許胡說!你是朕的女人,你腹中的是朕的骨血,誰敢害你!”
趙貴人卻依舊執拗地哭着道:“皇上!皇上!一定是有人要害臣妾!當初臣妾并沒有毒害皇後娘娘,卻偏偏被人栽贓陷害。如今臣妾安心獨居在啟祥宮裡不問世事,隻為了好好安胎,可有人還是不肯放過臣妾啊皇上!”
“趙貴人!”慕容景天的聲音陡然陰沉了許多,道,“趙貴人,後宮重地,你不要胡說!”
見慕容景天面露愠色,趙貴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隻好十分委屈道:“臣妾……臣妾就是害怕麼……”說罷,趙貴人便去拭淚。
慕容景天見趙貴人如此哭泣,便也不好再責備她,隻是道:“你放心,有朕在,沒人敢傷害你,沒人敢傷害朕的孩子。”
說罷,慕容景天略一側身,對着下頭的人喝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吃閑飯的麼!好端端的,啟祥宮為何會失火!”
拂柳打了一個激靈,忙跪下行禮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貴人主子有孕,啟祥宮上上下下皆是提了十二分的精神做事,萬萬不敢怠慢貴人主子啊!”
慕容景天仿佛拼命按住自己的暴怒似的,道:“那啟祥宮為何會突然失火?”
這時候,慎刑司負責查驗的宮人忙上前道:“啟禀皇上,有眉目了。”
“說!”慕容景天厲聲道。
那宮人道:“趙貴人所居住的殿閣四周被人灑下了不少火油。因着今日是合宮的冊封大典,有些許火星飛到了啟祥宮中。那火油極為易燃,一旦遇到些許的火星,便會迅速燃燒。”
隻見那宮人深深地看了趙貴人一眼,方才道:“好在伺候趙貴人的宮人們還算用心,并未傷及趙貴人的玉體。”
“火油?啟祥宮好端端的,怎麼會有火油!”慕容景天鼻翼微張,厲聲喝道,“這些髒東西是如何進了啟祥宮的!”
那宮人無奈搖頭道:“啟禀皇上,小的去查驗了一些還未來得及點燃的火油,發現那火油上已經染了厚厚的一層灰,可見是長久之前灑下的。如今若是要再查驗什麼,怕是不能了!”
趙貴人聞言,更是哀哭不止,連連道:“皇上!皇上!那人好歹毒的心腸!那人必定是調準了時機,就等着合宮冊封時候,讓用于慶賀的鞭炮火星點燃早在啟祥宮布置好的火油上,最後要了臣妾的一條性命!”
隻見趙貴人哭喊着道:“若是臣妾惹了哪一個貴人,惹得她想要了臣妾的性命,臣妾死不足惜!可是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子還沒有出生,難道就要跟着臣妾一起去了麼?皇上!”
太醫忙道:“趙貴人,您不要太激動,當心身子啊!您原本就動了胎氣,也不能再這麼激動了!”
聽得太醫如此一說,慕容景天便也就好言寬慰道:“趙貴人,你不要太激動。你放心,有朕在,朕一定會護你周全的。”
蕭绾心安安靜靜地站着一邊,看着慕容景天抱着趙貴人柔聲寬慰,心中卻不知是何滋味。
嫉妒,是妃嫔的大忌。可是蕭绾心始終都無法做到不嫉妒。如今自己看着慕容景天抱着趙貴人的樣子,聽着慕容景天對趙貴人說的話,竟不知不覺有些恍惚――很久以前,慕容景天也曾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這個時候,拂柳卻是适時地添上了一句:“皇上,眼下啟祥宮失火,不知皇上要把趙貴人安置在何處呢?”
慕容景天思忖着道:“啟祥宮失火,眼下的确是不宜居住了。如今未央宮中還有不少宮室是空着的,若是讓内務府的人趕緊收拾出來,也還來得及。”
趙貴人聽聞慕容景天要把自己遷到無人居住的宮室裡去,頓時哭着道:“皇上!皇上!臣妾獨居啟祥宮便差點遭人毒手,臣妾萬萬不敢再一人獨住了!皇上!皇上!臣妾害怕!”
隻見慕容景天的目光輕輕掃過了趙貴人隆起的小腹,旋即道:“也是,倒不如讓你跟别的妃嫔一起居住,彼此也能有個照應。”慕容景天沉眸片刻,道,“朕記得,清甯宮中便隻有許貴嫔一個人在住。許貴嫔是個好性子的,必然能照顧好你。”
趙貴人抹淚道:“許貴嫔位分是高,可資曆卻在臣妾之下。且許貴嫔是個從來都不曾生養過的,隻怕也照顧不好臣妾的胎。更何況,臣妾與許貴嫔從未見過面,若是要一一磨合,也是麻煩。”
慕容景天微微颔首道:“你說話也有理――那,你想住哪兒?”
隻見趙貴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蕭绾心,旋即道:“不知淑妃娘娘可否願意讓臣妾去柔儀宮居住?”
蕭绾心被趙貴人這驟然的一句給問懵了,不由得道:“妹妹看上本宮的柔儀宮了?”
慕容景天略一搖頭道:“朕曾經說過,柔儀宮隻給宸淑妃一人居住。趙貴人,你再擇其他宮室就是。”
趙貴人卻是抹淚道:“皇後娘娘雖然曾經生養過孩子,可如今皇後娘娘照顧自己這一胎已是艱難,如何能庇佑臣妾?更何況,臣妾卑微,也不敢住進乾元宮裡。嘉貴妃固然入宮多年又身居高位,可畢竟從未生養過,若是照顧臣妾,也是手忙腳亂。”
隻見趙貴人嘤嘤哭着道:“敬妃娘娘雖然生育了大公主,可凝晖宮裡居住的妃嫔許多,臣妾不好再去。即便是和妃娘娘,因為照顧二公主的緣故,也難以分身。臣妾……臣妾除了淑妃娘娘的柔儀宮,實在是無處可去。”
慕容景天面露為難之色,道:“這――”慕容景天仿若不經意似的看了蕭绾心一眼,道,“宸淑妃,你可願意讓趙貴人住進你的柔儀宮麼?”
既然慕容景天已經開口,便是想讓趙貴人居住柔儀宮了,蕭绾心如何能拒絕?隻是,這懷了孕了妃嫔就像是個燙手山芋,誰人敢要麼?更何況,自己兩度有孕都不曾保住孩子,有如何能保住趙貴人的孩子?
蕭绾心深深地向慕容景天望去,卻發現慕容景天的目光十分期盼。蕭绾心無奈,便隻得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吸,勉強笑道:“臣妾雖然曾經有孕,但到底不曾保住孩子。臣妾……臣妾害怕會照顧不好趙貴人的孩子。”
慕容景天直截了當道:“無妨,左右乳母和侍奉的嬷嬷都會一同過去,宸淑妃,你不必擔心。”
蕭绾心微微一怔,便知道慕容景天是勢在必行了。蕭绾心無奈,隻得颔首道:“是,隻要趙貴人不嫌棄柔儀宮的粗陋就好。”
趙貴人頓時展開笑顔,道:“妹妹多謝淑妃娘娘恩典!”
還好,還好。這一局,自己賭赢了。自己費盡心機從外頭弄來了火油,為的就是這麼一天,自己能夠逃出生天。隻要能與蕭绾心住在一處,自己便是安全了。蕭绾心性子善良,不會對自己下毒手,二來,即便有人要動手,有蕭绾心擋着,自己也是安全。
不枉自己狠心縱火,這一局,終究是赢了。
趙貴人伏在慕容景天的懷中,略微伸手撫着自己的小腹,低低道:“孩子,你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