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屋内回蕩着張鸾恐慌的求饒聲。
厲王妃聲音依舊溫和,說出來的話卻是毫不留情:“被你這一驚擾,世子病情更加重了,你說,我怎麼饒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強烈求生的欲望讓張鸾拼命的為自己解釋:“我隻是想要去見世子一面,沒想到會驚擾到世子的,請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無視厲王府的規矩,在府中亂竄,已是大罪,如今又驚擾了世子,更是罪上加罪,若是饒了你,我這厲王府的規矩豈不成了擺設,以後随便一個阿貓阿狗也能随意的出入厲王府了!”
張鸾眼前陣陣發黑,更加的拼命磕頭,額頭已經磕破,鮮血順着臉頰流下來。
厲王妃揮了揮手,“拖下去,杖斃!”
兩名下人上前,把求饒不止的張鸾拖了下去。
厲王妃重新端起茶盞,優雅的喝了一口,吩咐:“命人将今日之事大肆的宣揚出去!”
……
“顧姑娘!”
顧雅箬從繡坊出來,剛走到煥顔閣門口,聽到有人喊她,回頭。
一輛馬車停在她身後,車簾被打開,媒婆從馬車上下來。
“您來了。”
顧雅箬笑着招呼。
媒婆臉上也帶着笑:“顧姑娘,你可是回來了,我都來過好幾次了,你家裡人說什麼也要等到你回來作主你大哥的親事。”
媒婆這話半是邀功,半是抱怨,顧家那麼多的人,竟然讓一個小丫頭作主自己大哥的親事,她活了這麼大的歲數了,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事。
“麻煩您了。”
顧雅箬說着話,讓着她去了後院坐下。
“顧姑娘,趙老爺那邊還等着呢,你家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給個痛快話!”
“趙小姐的條件既然那麼好,我們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媒婆臉上一喜,張張嘴,剛要說話,
顧雅箬又接着說道:“不過呢,畢竟大哥和她是要過一輩子呢,您看看,能否讓他們先見一面?”
媒婆臉頓時拉了下來:“顧姑娘,你這是信不過我嗎?我說了半輩子媒了,沒有一樁昧着良心過……”
話沒說完,被顧雅箬打斷:“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相信您的為人,也相信您所說的話,我還是那句話,我大哥是要和她過一輩子的,這人長的是圓是扁,是胖是瘦,是美是醜,他總該要看一眼吧。”
“這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個不是這樣的?再說了,趙小姐是大家閨秀,豈能是說相看就能相看的,這要是傳出去,以後還要她怎麼做人?”
顧雅箬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我們顧家是鄉下人,鄉下人說親以前,也需要相看一下的。我們家就這一個條件,您呢,回去跟趙老爺說一下,他們若是同意呢,您給我捎個信,我和大哥過去,如果不同意呢,這門親事還是算了。”
“你……”
媒婆氣的站起來,眼珠有些瞪圓了:“顧姑娘,我知道你顧家現在家大業大的,可你也不能這樣刁難人,趙老爺在趙縣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趙小姐更是容貌無雙,是多少俊俏公子想做夢都想求娶的。”
顧雅箬穩坐着不動:“我大哥娶妻,不是想找個天仙在家裡供着,而是想找個情投意合的人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家财、容貌都是其次,況且我也沒有提什麼過分的要求,隻不過是要事前相看一下而已,您這樣一再阻撓的,莫不是有什麼隐情吧?”
媒婆臉色僵了僵,氣怒,擡腳往外走:“我看你們顧家根本沒有想結這門親事的打算。”
顧雅箬沒有阻攔她。
媒婆怒氣沖沖的出了門,坐上馬車,吩咐車夫調轉車頭回去了。
顧雅箬仿佛什麼事沒發生一樣,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媒婆隔天卻又再次上門,一見面,先是賠不是:“顧姑娘,您别跟我生氣,我那天呢,也是腦袋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回去禀了趙老爺以後,他将我罵了個狗血噴頭,說相看就相看吧,趙小姐的容貌擺在那裡,有什麼不敢相看?我這才厚着臉皮過來的。”
“趙老爺同意了?”
媒婆點頭:“趙老爺是個不拘小節的人,當然會同意了。”
“什麼時候?”
“兩天以後,我們派人來接你們過去。”
顧雅箬點頭:“好,我今日回去給家裡人說。”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也回去回複趙老爺。”
晚上,回家以後,顧雅箬把這事告訴了張氏和顧南。
張氏高興的合不攏嘴,“箬兒啊,你說,讓你大哥穿什麼衣服好?”
家裡銀錢有的是,可張氏等人習慣了,依舊穿的是細棉布的衣服,顧灼當然也不例外,可如今是要去相看,聽聞那趙老爺可是趙縣的首富,如果穿的太寒酸了,未免會讓人瞧不起。
“大哥,你說呢?”
顧雅箬問向顧灼。
顧灼撓了撓頭:“還是平常的衣服吧,以後成了親,我們也是留在家裡,不必要做那些表面的功夫。”
“這怎麼行?”
張氏反對:“尋常人家要是說親,哪怕出去借衣服,還要捯饬一番呢,更别說,相見的是一個大家小姐。不行,這事不能依你們,明日我跟着去鎮上,扯幾尺好布料,娘給你做衣服。”
“娘,我覺得大哥說的對,無論趙小姐家裡是怎麼樣,這門親事要是成了,以後嫁過來,肯定是留在家裡打理這一切的,大哥就是這樣,她若是願意便願意,若是不願意,我們也不強求。”
“不行!”
張氏說什麼也不同意,非要給顧灼做新衣服,顧灼和顧雅箬擰不過她,隻好由她去了。
第二日,張氏跟着去了鎮上,扯了布料,也沒回家,直接去了繡坊,裁剪好了以後,吆喝着顧香和顧英兩人幫忙。
三人忙活了一整日,到了晚上便把衣服做好了。
張氏拿回家以後給顧灼試穿,正合适。
看着穿上新衣服以後,明顯更精神了的大兒子,張氏樂的合不上嘴,信心滿滿,“明日這親事一定能成。”
顧灼穿着有些不自在,總感覺這衣服不像是自己的,是偷的别人家的,可看着張氏高興的勁頭,他不敢說不穿。
顧雅箬看出來了,在一邊抿着嘴直樂,也不幫他說話。
顧南也是樂呵呵的,晚上興奮的睡不着覺,和張氏一起連定親的禮品都列出來了。
翌日,顧灼兄妹五人依舊去了大宅院練功,張氏在家把飯做好,等他們回來以後,吃了早飯,讓顧灼換了新衣服,便催促着他和顧雅箬兩人趕快走,囑咐,
“鄉下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你們兩人早點去,去了趙縣以後買些禮品,就算是相看,也不能失了禮數。”
兩人應下,張氏不放心,又回屋拿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交給顧灼,再次囑咐:“别太寒酸了。”
這樣的場合李斐不适合去,坐着馬車跟着去了煥顔閣以後,留了下來,吩咐了福來跟着過去。
“不用,我和大哥兩個人去就行,月曦也不用跟着去。”
顧灼也跟着應和。
李斐沒有堅持,囑咐,“早去早回!”
清水鎮距離趙縣不算遠,也就是多半個時辰的路程,到了那裡以後,相看完了,說不定中午還能趕回來吃午飯。
說話間,趙家派來的人到了,顧灼趕着馬車跟在來人後面,一路到達了趙縣。
趙縣看起來比清水縣要繁華一些,臨近年關,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多,來人領着兩人一路到了一座華麗的酒樓門口停下。
媒婆站在酒樓門口迎接,看到馬車停下,快步走上前來,幫着打開車簾:“顧姑娘,到了!”
顧雅箬下了馬車,看是酒樓,笑問:“這是……”
“這是趙老爺家的産業,是這趙縣最好的酒樓,為了趙小姐和顧公子的相看的事,今日專門歇業一天。”
“趙老爺有心了。”
顧灼将手裡的缰繩交給了上前來的一名下人,和顧雅箬一起随着媒婆進去。
酒樓内空蕩蕩的,除了他們三人,一個别的人影也沒有。
媒婆邊走邊解釋:“趙老爺唯恐今日相看的事洩露出去,特意讓酒樓的掌櫃的和夥計放了一天假,這才顯的冷清了一些。”
“還是趙老爺考慮的周到。”
顧雅箬不動聲色的捧着說。
媒婆聽了,臉上的褶子都笑得聚在了一起,越發的來勁:“不是我誇趙老爺,咱們這趙縣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趙老爺這樣的人,為人和氣,大方,辦事豪爽。”
幾人到了樓上,媒婆推開了一間雅間的門,示意兩人進去。
雅間臨街,有扇窗戶,推開以後,能直接看到大街上的情形。
“您二位稍等一下,趙小姐一會兒便過來!”
顧雅箬點頭。
媒婆出去,不一會兒親自端着兩杯茶水過來:“您二位先用着,我出去看看!”
顧雅箬道謝。
媒婆擺手,走下樓去。
顧灼長舒了一口氣。
“大哥這是緊張了?”
顧雅箬調侃他。
顧灼還真點了點頭:“有一些。”
說着,用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有什麼可緊張的,隻是相看,又不是讓你馬上娶了人家。”
外面想起腳步聲。
顧灼更加的緊張了,額頭上隐約出了汗珠。
雅間的門被推開,媒婆一臉不好意思的走進來:“顧公子、顧小姐,趙小姐實在是抹不開臉直接過來和你們相看,這樣,我想了一個辦法,等會兒趙小姐領着丫鬟從大街上走過,您二位在樓上瞧一瞧,行不行?”
顧雅箬和顧灼對看了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痛快的應下:“好!”
媒婆喜笑顔開:“多謝顧小姐體諒,我這就告訴趙老爺。”
說完,關上門,噔噔噔的下了樓。
“二妹!”
顧灼臉色有些嚴肅。
顧雅箬滿不在意:“大哥,稍安勿躁,我們既然來了,總要看看人長什麼樣?”
趙老爺為了這次相看,連酒樓都歇業一天了,卻在他們到了以後又反悔了,就連顧灼也感覺到了這其中有什麼事,媒婆瞞了他們。
不過聽顧雅箬這樣說,顧灼也安下心來。
“來了,來了!”
媒婆喊着,又噔噔噔的跑上了樓,直接進了雅間内,到了窗邊,砰一下推開窗戶,讓開身體,招呼兩人:“顧公子、顧小姐,趙小姐來了!”
兩人走到了窗邊。
媒婆指着街道中間說:“那就是趙小姐。”
兩人朝着媒婆指着的方向看去,同時皺起了眉頭。
媒婆指的方向有兩個女孩子,一個身材纖細,舉手投足之間透着穩重和大氣,另一個則是身肥體胖,少說也有二百斤,此時一邊走,一邊手裡還拿着一個糖人在舔着吃。
“哪個是趙小姐?”
顧雅箬聲音裡有了不虞。
媒婆自然是聽出來了,當即說道:“哎呀,當然是瘦的是趙小姐了,胖的那個是趙小姐自小的玩伴,今日小姐過來讓你們相看,不好意思自己過來,便找了她過來遮掩。”
顧雅箬點頭:“趙小姐身材倒是不錯,不知道這長相……”
街上的趙小姐仿佛聽到了她的話似的,恰好轉頭看過來。
看清她的長相,顧灼瞬時瞪大眼,“她不是,她不是……”
顧雅箬愣了愣,随後幽幽笑了,贊道:“趙小姐果然是容貌無雙。”
“二妹,你……”
顧灼愣住。
聽她如此贊歎,媒婆自動忽略了顧灼的話,高興的一拍手:“那你們是同意這門親事了?”
“不着急,不能光讓我們相看了趙小姐,而不讓趙小姐相看我大哥吧,這樣,您去把趙小姐請上來,讓她也看看我大哥。”
媒婆微微變了臉色,慌忙擺手:“不用,不用,趙小姐說了,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作主,她沒有意見。”
“那這樣,我和大哥下去,和趙小姐來個擦肩而過,讓她好歹也看一眼。”
顧雅箬以退為進。
“這……”
顧雅箬擡腳往外走,顧灼緊跟上。
媒婆更慌了,急忙攔住他們:“二位稍等,還是我去請趙小姐上來吧。”
說完,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不過,要讓那個胖小姐作陪,我回去也好跟趙老爺交待。”
“好!”
媒婆腳步虛浮的下了樓。
“二妹,她不是……”
顧灼急切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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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呢?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