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跟爸爸走,馬上!”随即,金泰安就要去抓妙言,可被她躲開了。“我不能走,我走了,清和怎麼辦?!”她被突然發生的一切吓傻了,她祈求地看着金泰安。
“清和他不會有事的,你先跟爸爸走,等風聲過了,再回來!”金泰安連哄帶騙,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将女兒獨自留在内地,他死了都閉不上眼。
“我不走!我不能走・她想掙脫開爸爸的手,一步一步往後退着。
“聽話!”金泰安沖丁奎雁使了個眼色,準備強行帶走她。
“不,我不走!”她拼命掙紮。
“言言・左清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面前。他從昏迷中醒來就發了瘋似的往這邊趕,此時後腦還隐隐作痛,看到這一幕,他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簡單的生命中,還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樣的突發情況,今晚的經曆太刺激了,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妙言祈求的眼神像一把尖刀一樣紮在他心裡,他想伸手阻止。
“臭小子,我先結果了你,看言言還有什麼好顧慮的!”丁奎雁朝他舉起了搶,實際上是想逼妙言就範。
“奎叔,不要啊!我走!我走就是了!”她哭起來,肩膀抽搐着,任由金泰安拉着向外走去。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文坤突然掙紮着爬起來,抓過不遠處的槍,朝着金泰安的背影用盡全身的力氣射出一枚罪惡的子彈!
“小心!”察覺到這一切的左清和奮不顧身地沖上去推開金泰安,“噗!”一聲悶響,他的表情凝固了,子彈結結實實打進了他的心髒!他甚至來不及最後一次抓住金妙言的手,就頹然倒地!
“清和!!”妙言尖利的叫聲劃破了夜空,她憤怒地從金泰安身邊掙脫出來,撲到了左清和的身邊。
鮮血,順着傷口汩汩地往外冒,一會兒就染紅了他的衣服,染紅了地面。妙言的靈魂就在那一瞬間被抽走了,她欲哭無淚地跪在他身邊,嘴裡喃喃地說:“救他,求求你,爸爸,救救他,我不能失去他・她伸手去堵清和身上的傷口,他的血從她的指縫中湧出,又稠又黏,清和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頭輕輕歪在了一邊。
“清和!你醒醒!醒醒好不好,我求你了・她哭得撕心裂肺,一股甜腥的味道湧在喉頭。金泰安不理她的祈求,強行拖起她往外走,塞進一輛車裡。
車子瘋狂地向大廈外沖撞,随即就是密集的槍聲。金泰安此時已是亡命之徒,除了奮力一搏,他沒有其他出路。他的瘋狂徹底惹惱了警察,王局長當即下了擊斃的命令。
一陣電光火石之後,車子撞開了一輛攔截的警車,撞出了一條出路,拼命向碼頭的方向飛奔,警車在後面奮力追趕,忽閃的警笛噪雜一片・
天色在這個時候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在平常人眼裡,這是再也普通不過的一天,但對于金泰安來說,這也許是他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天。
“大雁,你看,老天爺待我們還算厚道,最起碼讓我們看見了今天的太陽。”他苦笑一聲,神情陡然放松,不用看窗外他也知道,身後的警車一路尾随,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已經插翅也難逃。
“我想過自己的下場,可今天這樣的死法,是我沒料到的。”車還在急速行駛,身後警笛聲也越來越近,金泰安卻像在喝下午茶一樣和自己的老夥計聊着天。
“大哥,人生就是冒險,我小半輩子跟你混,太他媽刺激了,過瘾!”丁奎雁仿佛要将車開離地面,他臉上是即将解脫的微笑。
“哈哈,說得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下輩子我們還是好兄弟!”金泰安伸出手,和丁奎雁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前面是懸崖,崖底的海浪激勇澎湃,他們車突然停了下來,尖銳地刹車拖出一道長長的刹車痕,金泰安從車裡抱出昏過去的女兒,輕輕放在路邊的草地上,他甚至來不及細看女兒昏睡的樣子:“言言,對不起,爸爸沒有保護好你,爸爸會親自去跟你媽媽贖罪,今後的日子,你要好好的。”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眼裡閃着淚。
随即,他重新上了車,那輛路虎越野車像一道黑色地閃電,沖過隔離欄,劃過天空,駛向了大海・
從警車上跳下來的第一個人,是米麒麟。他親眼目睹了金泰安的車在懸崖壁上翻滾、起火,墜落。也看到了那個躺在草叢裡,衣衫單薄、身上帶有點點血迹、昏迷不醒的金妙言,下意識地,他脫下警服,裹住了她,将她抱在懷裡。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自己愧對金妙言,雖然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履行警察的責任,但這種沉重的負罪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讓海上打撈船過來,今天務必把人和車都給我找到!”王局長神色嚴峻,望着深藍色的海水不再說話。
傍晚在别墅中醒過來,金妙言感到頭痛欲裂,她眼睛無力地轉動着,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一時有些恍惚,難道一切都是夢嗎?想坐起來,卻發現一隻胳膊被手铐铐住了。“Emma,給我倒杯水!”她嗓音嘶啞地喊着Emma的名字。
一個女警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把一杯水重重地放在床頭櫃上,語氣不善:“你還是省點力氣吧,以後都不會有傭人再來伺候你了!”
妙言想伸手去拉住那個女警,手卻被手铐拖拽着,勒得生疼:“你放開我,你有什麼資格铐着我!清和呢,我爸爸呢?他們在哪兒?!”
“你爸爸罪有應得,死了也活該,至于你那個可憐的男朋友,他也太無辜了!”女警面無表情,絲毫不顧及金妙言的感受:“心髒中槍,當場死亡。你們丢下他就跑路,怎麼,現在想到他了?切!像你這種為富不仁的富家女,裝什麼癡情!”
女警的話像一盆冷水,将金妙言從頭澆了下來,她愣了足足有一分鐘,突然拼命地拽着自己的手臂想要掙脫:“求求你,讓我見他,讓我見他!”
“見他?你現在去市醫院的太平間,也許能見到他最後一面。”女警察滿臉諷刺,轉身就要走,也難怪她這樣憤憤不平,剛剛接待了清和的家人,年齡那麼大的老奶奶,痛失愛孫,當場就昏了過去,現在還在醫院搶救,清和的父母也悲痛欲絕,老淚縱橫,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面,任誰見了,也不會無動于衷。
米麒麟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搬了張椅子坐在離妙言不遠的地方,他有點不太敢看她的眼睛,這個女孩在一天之内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她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米麒麟,米麒麟!”金妙言一看見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求求你,讓我見清和,我求你了!”她此時像得了一場重病,臉和嘴唇都是慘白慘白的,眼睛發直,她何時這樣苦苦哀求過别人。
米麒麟心怎麼都硬不起來,明知道這是嚴重違紀,稍作猶豫,但還是狠下心答應了她:“好,我帶你去!”說着,起身解開了她的手铐。
金妙言握着酸麻的手臂,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失魂落魄地跑下樓,發現車鑰匙沒帶下來,她又瘋了一樣跳到馬路中間去攔車,米麒麟緊緊跟着她,不僅是監視,更是擔心。
她出現在醫院的時候,腿直發軟,快要站不住了,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一種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的刺耳的尖鳴聲直刺大腦,讓她暈眩,她突然間很害怕醫院這不近人情的白色,她想吐・
她發了瘋一樣抓住個穿白大褂的就問太平間在哪兒,眼睛紅得要滴下血來,仿佛随時要和誰拼命,米麒麟緊緊抱住她:“妙言,你冷靜點,你冷靜點。”
米麒麟出示過警官證後,太平間外把守的警員放他們進去了。
金妙言終于看到了躺在白被單下的那個人。蒼白的嘴唇、緊閉的雙眼、微微泛紅的頭發,是左清和,那個她昔日的同窗,那個信誓旦旦要保護她一輩子的人,他才剛剛向自己求婚,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妙言感到渾身都僵硬,出神地盯着清和失了血色的臉,突然意識到,死亡會讓一切都無情地停頓:手指不會動了,眼淚不會流了,時間不會走了・耳邊又響起尖銳的轟鳴聲,金妙言驚慌失措地捂住耳朵。
米麒麟看出了她的異樣,拼命地搖晃她,拍她的後背,讓她哭出來,她想哭,想喊,卻漸漸失去了知覺,像隻癟了的氣球,癱軟在地・
金妙言最近一直呆在别墅裡,處在警方的嚴密監控之下。金泰安的軍火庫沒有找到,更讓警察們想不明白的是,他手底下那些殘黨餘孽,似乎在有計劃的撤退,每次在他們決定抓捕的時候,都能巧妙地金蟬脫殼。他們要從這個女孩身上找出線索,以米麒麟為首的警員輪番審問她,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那個熟悉的家,此時變成了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