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宮裡走,人越多了起來,夜無憂便從夜重華的背上下來自己走。
她可不想一會兒被衆人圍觀。
霁月和墨風一追一跑,很快便趕上了前面兩人的腳步。
隻是周遭人也多了,霁月便攥了攥拳頭忍了下來。
墨風時不時悄悄觀察一下她的表情,隻是越觀察心裡越慌。
霁月現在簡直要被他氣炸了!
他每看她一次,她的怒火就升高一寸!
墨風軟了神色,暗中告饒,小姑奶奶我錯了還不成?
霁月給了他一記眼刀子,小王八蛋你死定了!
二人之間古怪的氛圍自然沒逃過前面兩人的眼睛,隻不過他們都心照不宣的不理不睬。
這種事情,他們還是别插手的好。
不過,她是不是要開始給霁月着手準備嫁妝了?
突然手心被撓了一下,夜無憂轉頭看向‘始作俑者’。
“我剛和你說的聽到了沒?”
“你說了什麼?”她還真沒聽見。
握着小手的大手緊了緊,目露危險,“走在我身邊竟然還會出神?看來我們的感情還有待提升,以後要多找機會‘交流交流’了,嗯?”
夜無憂微微眯眼,這男人最近越來越沒下限了,這還是那個一劍就要斬斷她手腕的冷酷夜王?
都說女子善變,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比女子更善變的男人,比如,她眼前這位。
“鬼才要和你交流感情呢。”她一記白眼,就要甩開他的手。
奈何他握得實在太緊,她再一次妥協。
“我不要鬼,我隻要你。”
她真是怕了這個男人了。
夜無憂面上雖帶着三分嫌棄和無奈,可是心裡卻有一種鼓囊囊的充盈感。
“你說我們的婚期定在什麼時候比較好?”
“我十四歲的生辰還沒過呢,你這也太着急了吧。”
“那就定在你生辰那一天好了,或者再晚幾天也可以……”
二人一邊十指相扣往前走,一邊談論着婚期,幸福模樣刺痛了不少人。
其中就包括剛剛和他們相距一臂之遙的蘇陌翎。
看起來依舊是溫潤如玉的蘇世子,隻是眉眼間少了幾分清隽多了幾絲陰郁。
一绯一玄,一高大一纖細,看起來真的分外相配。
直到一雙繡着金絲孔雀的繡鞋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蘇陌翎才下意識擡起頭,裡面還帶着未曾褪去的失落。
他回過神來,情緒一下子收斂,“懿清公主。”
宋懿清臉上挂着端莊美麗的笑容,看了眼幾人消失的方向,“蘇世子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多謝公主關懷,我心情尚可。”
“是嗎,本宮見世子看到夜大小姐和夜王殿下如膠似漆的模樣之後神色不郁,還以為世子心儀夜大小姐呢。”
蘇陌翎神色一凜,“公主這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于夜小姐清譽有損。”
“世子如此為無憂妹妹着想的模樣,還說不喜歡?要本宮說,喜歡之人定要全力争取,不讓自己有缺憾才是。”
他臉上清潤的笑容稍淡,“公主此言不差,隻不過陌翎還是勸公主一句,若非兩情相悅,還是莫要癡心空付才是。”
宋懿清笑容不減,眼中寒光一閃而逝。“便不勞世子憂心了。”
說完,她便拖着迤逦宮裝揚長而去。
還想着借機将他拉攏過來,哪知竟是個不識擡舉的。
上元節這一晚,按照祖例用過晚宴之後,便會在箐武門内端門外,綿亘八裡,列戲為戲場,參加歌舞者足達數萬,從昏達旦,至晦而罷。
從宮外一路走來,便能看見那處已經搭建好的戲台。各色宮燈蜿蜒,一眼望不到盡頭。
“今夜宮中可真熱鬧。”夜無憂嘴角含笑,随處一望,入眼皆是熱鬧。
“我們大婚那日,定會比這個熱鬧百倍。”
夜無憂:“……”
她真的好不想和他說話。
等到了宮宴門口,她便毫不留戀的甩開某人的手,坐到了她娘親身邊。
被無情甩開的某男子一臉幽怨的坐到了她對面。
本該承受他幽怨目光的女子,自顧自擺弄着自己的衣袖,對此視而不見。
倒是墨風松了一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一路,他簡直要被那小姑奶奶的目光千刀萬剮、淩遲處死了。
夜重華上下打量了一眼墨風,随即面露嫌棄,就你這樣的,還能把媳婦兒追到手?
墨風不服氣的回望,你這追到手的不也被‘抛棄’了麼……
‘咔嚓’一聲輕響,剛剛還好端端被夜重華握在手裡的杯子,瞬間化為粉塵。
他輕飄飄一個眼神回望,你說什麼?本王眼神不好沒聽清。
墨風肅穆低頭,殿下我錯了!
嗯,夜重華滿意點頭。
‘噗嗤’一聲,對面傳來女子的輕笑。
林曦悅轉過頭來,笑意溫婉,“你這自己笑什麼呢?說出來也讓我和你爹爹聽聽。”
夜無憂收住笑,擺擺手,“沒什麼,就是看見了一條耍威風的蟲子。”
聞言,林曦悅笑得意味深長,“你這眼神可真夠好的,從蟲子身上還能看出來‘耍威風’?”
聽出娘親話裡的取笑,夜無憂頓覺有些不好意思,隻抿嘴一笑,不再多言。
林曦悅也不再多說,隻是心中有些感慨,轉眼間,女兒便長大了。
聽到自家夫人無意間歎了一口氣,夜文彥握了握她的手,“好端端的歎什麼氣?”
林曦悅回握着他的手,“隻是想到咱們女兒轉眼便長大了,心裡有些感慨。”
五歲便被父親帶去了邊疆,憂兒和他們相處的日子也實在是短,這才剛回來不到一年,又有了婚約,一想到女兒馬上就要嫁人了,夜文彥心中的不舍一點兒也不比林曦悅少。
這也是他一見夜重華就沒好臉色的原因。
隻是夜重華對憂兒的好,他也看在眼裡,欣慰之餘又懊惱,這樣一來,他就真的沒理由留住女兒了。
猛然間,夜文彥突然想起自己那個已經過世多年的嶽父,心中一時竟比林曦悅更加感慨。
幸好嶽父當年的心态比自己現在好多了,不然,他想娶阿悅怕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