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陣眼被沈圓關閉後,委托人們的生活恢複了正常。
已經失去的運勢回不來,但重新開始,卻為時未晚。
謝東樹号召群裡的人聯合在了一起,有技術的出技術,有力氣的出力氣,有錢的出錢,各種小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沙天意的屍體被漁民發現,警察調查過後,得出自殺的結論。
沒了沙天意,沙家的娛樂公司如一盤散沙,沒多久就宣告破産。
破産之後,沙家那些藏污納垢的事情被曝光出來,成為民衆茶餘飯後的消遣。
在他們口中,被提到次數最多的詞,便是“運氣好”。
沙天意行事,如走鋼絲,但凡運氣差一點點,整個沙家都會被連根拔起。
能維持這麼多年不被發現,除了運氣好外沒别的理由能解釋。
好在“上天有眼”,壞人最終還是得到了報應。
沙沖自那天後便消失了,連招呼都沒跟學校打,他的電話也一直顯示關機狀态。
警察在搜尋他的蹤迹,可惜目前一無所獲。
這些都是蕭逸告訴沈圓的,當時她癱在宿舍,都快成一條米蟲了。
法語系的課如蕭逸所說,輕松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這樣宅着,肚子都大了幾分。
完成任務後的酬勞,她在拿到手的第一時間便轉給了陸寂。
她就不信了,當全國各地都覆蓋上尋找沈無為的廣告後,那個老不修還能安逸地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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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凜接到沈圓的電話,讓去沂大接她時,正在泡澡。
挂斷電話後,他從山林間走出,發動那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全速上路。
高速公路兩旁的廣告牌雖然大,但許凜一般不會注意。
不知怎的,他今天心血來潮,往那邊看了一眼。
“泣血尋找癡呆老頭沈無為!!!”
白色的底,紅色的字,如鬼爪抓過一般的字形,旁邊還有一張面容模糊的照片。
許凜:“......”
一看就出自沈圓之手。
他抵達沂大門口後,思考了一下,主動開口問沈圓:“沈無為是你爺爺?”
沈圓興奮地點點頭,伸手系好安全帶,“你看到廣告牌了?那可是我斥巨資打造的,如何?”
許凜沉默了一會,盡量委婉地說:“可能會增加高速公路的交通肇事率。”
沈圓當沒聽見,滔滔不絕地說:“老頭子離開時身上沒幾個錢,跑不了太遠,我把廣告布滿沂市的各個角落應該就差不多了,要是他還不出現,我就把廣告詞改成――不孕不育,請找老中醫沈無為。”
許凜:“......”
“唉,他肯定知道我肚子是怎麼回事,雖然他平日裡不太靠譜,但涉及我性命的事還是很上心的,到時候他讓我打掉我就打掉,讓我不打我就不打,但不打的話,他總得告訴我怎麼生。”沈圓托着下巴,一股腦将心裡話全說出來了。
這些煩惱積壓在她心裡很久了。
就算修為再高,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而已,遇見自己無法解決的事,還是想要找個人依靠。
對着陸寂,她是掌門;對着蕭逸,她是能拳打沙沖腳踢沙家大門的能人;對着室友,她是有些奇怪的普通人......
也就隻有在許凜這,她能毫無顧忌地胡說八道了。
許凜看了她一眼,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一切都會順利的。”
沈圓愣了愣,竟有一種被順毛的感覺,乖乖點頭,“嗯。”
下車時,許凜伸手去接平安符,扯了扯,沒扯動。
平安符隐隐有發光的迹象,許凜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怎麼了?不想給?”
沈圓狐疑地打量着他,語氣古怪:“你真的很奇怪,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
許凜琢磨了一下,沒能分辨出她的重音是放在“這樣的”,還是“人”上。
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你實話告訴我吧。”沈圓突然湊到許凜面前,眨巴了一下雙眼。
瞳孔被沈圓的臉占滿,這樣的情況,許凜還是頭一回遇到,。
他的視線稍稍下移,正對上沈圓肉粉色的唇,感覺更不自在了。
“......你是不是二道販子?”沈圓壓低聲音,好奇地問。
許凜:“......”
見他不回答,沈圓理解成他默認了,直起身子,晃動着手上的黃符,分析道:“我不傻,你拿這麼多的黃符總不能自己用,但你從未提出過異議,說明這些黃符不會讓你虧本,那除了二道販子一說,還有别的原因能解釋嗎?”
許凜面不改色地“嗯”了一聲,見沈圓一副尾巴翹到天上的模樣,補充道:“我在國外有業務線,外國人很喜歡這種東西。”
沈圓目瞪口呆,“那你豈不是能賺很多錢?”
不等許凜回答,她仰天長歎,不清不願地将手上的黃符放到副駕駛座上,嘟囔道:“那我也要漲價......”
“不可能的。”許凜手快地将黃符收進口袋中,淡定道:“主動權在我這。”
沈圓:“......”
小氣鬼。
轉身看着面前氣派的私人會所,沈圓的雙眼更紅了。
有錢人真多啊......
前幾天陸寂告訴她,道教協會邀請她前去參加交流會,她想着在寝室閑着也是閑着,便答應了下來。
人多力量大,自己要是跟其他道觀的人混熟了,也能多些耳目探聽沈無為的下落。
會所門口站着兩排穿着保守的禮儀小姐,在看到她時,為首的一圓臉姑娘主動搭話:“沈掌門,請跟我來。”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沈圓好奇地問。
道教協會的人應該還沒她的照片......
禮儀小姐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會長交代過,唯一一名懷孕的女性,就是沈道長。”
沈圓了然地點點頭,不認識她的臉沒關系,隻要認得她的肚子就成。
這麼一想,感覺自己還蠻特别的,沈圓若有所思。
這座私人會所的裝修十分雅緻,經過走廊後,眼前豁然開朗。
假山嶙峋,流水潺潺,鳥語花香,頗有種誤入桃花源的感覺。
三兩道士湊在一起,有些高談闊論,有些争執不休,還有些,大概是在傾訴修行的艱辛,眉間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憂愁。
沒人注意沈圓,因此沈圓隻看了一會就收回了視線。
進入大廳,站在中央的一和藹白發老頭瞧見她,笑呵呵地招了招手,将她介紹給身邊的人。
“這位便是歸元觀沈圓掌門,你們之前不是說想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嗎?現在還不快跟人打招呼?”
沈圓掃了一圈,面前有男有女,年紀俱在三十歲往上,大概都是協會内有頭有臉的人物。
她抱拳行禮,“各位好,沈圓年紀小,涉世不深,還望各位多多包涵。”
“年紀小不是不講道理的借口!沈掌門可曾給重陽觀王掌門緻歉?”一身材高大,留了一臉絡腮胡的中年男人嚷嚷道。
不用介紹,沈圓都知道他是誰。
中嶽觀,雷厲。
性子暴躁,目中無人,已經不是第一次怼她了。
“雷掌門說笑了,王掌門若想讓沈圓道歉,自會親口跟沈圓說。”沈圓一臉淡定。
雷厲從鼻子裡發出重重的一聲“哼”,豎眉道:“王掌門不愛與人計較,你便要蹬鼻子上臉嗎?”
“這跟愛不愛計較沒關系吧?我愛計較,有人也能蹬鼻子上臉啊。”沈圓無辜地道。
雷厲的腦子轉不過彎來,花了好一會功夫才反應過來沈圓是在諷刺他。
“你!”他一臉怒氣,餘光瞥到正在朝這邊走近的王巍,像看到救星一般,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地扯了過來。
“王掌門,你上回帶徒弟接手的單子,她是不是也攙和了進去?”
王巍定睛一看,規矩地對沈圓拱手行禮,“沈掌門,趙長樂近來做了不少善事,身上的标記已經可以忽略不計。聽他說......殷素香在國外被人騙去了全副身家,回國後投奔了一男子,卷入了殺人案當中。”
沈圓點點頭,“善惡終有報。”
看她絲毫不覺得驚訝的模樣,王巍了然地說:“沈掌門法力高深,吾輩不及。”
他直到現在,也依舊沒猜出沈圓在殷素香身上動了什麼手腳,輸得可謂是心服口服。
雷厲:“......”
不,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觑出雷厲的尴尬,另一名長相秀氣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解圍道:“雷掌門刀子嘴,豆腐心,本意是想讓沈掌門早點适應沂市的生活,對吧?”
雷厲倒是還沒傻到家,硬跟沈圓杠上。
他接過台階就下,胡亂點頭道:“對對,楚掌門說得對,沈掌門年紀小,但卻已經是一觀掌門,早些适應為好。”
沈圓微笑着敷衍了幾句,正打算找個借口離開,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跟我走一趟。”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自她腦後響起。
她不動聲色,硬是克制住了自己一個過肩摔将對方甩掉的沖動。
視線快速地在面前衆掌門的臉上一掃而過,驚愕有,疑惑有,尴尬有,卻沒有一個臉上帶着敵意。
顯然來者是一個很得他們信任的人。
在她思考的時候,對方直接用上了蠻力,扯得她往後一轉。
她看着對方的側臉,目露了然。
原來是那天在沙家門口碰到的無禮少年。
據說是叫......楚風?
嗯?想起來了,玄妙觀楚延似乎拿他出來炫耀過,說他18歲便能獨自承接掌門單。
“還望楚掌門能給我一個說法。”她突然掏出大力金剛符,貼在了自己腿上。
這張符是爺爺留給她的,用一次少一次。
如果是用在上回踢沙家門的情況下,她覺得很值。
但是用在這裡,她很生氣。
楚風拉了拉,沒拉動,轉過頭,皺眉看着她。
之前出聲幫雷厲解圍的那個清秀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尴尬地笑道:“沈掌門稍等。”
“楚風!”他厲喝一聲,抓住楚風的手臂,沉聲道:“不可對沈掌門無禮!快松手,道歉!”
“那件事,你們打不打算告訴她?”楚風沒松手,而是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楚延愣了愣,沉下臉來,“這不關你的事!你是玄妙觀掌門,還是我是玄妙觀掌門?”
這話似乎戳傷了楚風,他蓦地松開手,抿緊了唇,冷冷地看着沈圓,“抱歉。”
說完他也不看沈圓表情,轉身就走。
楚延臉色讪讪,看了一眼沈圓慢吞吞地收回大力金剛符的動作,急忙道:“沈掌門初來乍到,觀内一定缺少不少東西,我玄妙觀這回帶來不少法器和符篆,沈掌門可願前去挑選一二?”
沈圓快速收回手,微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玄妙觀不似野路子的歸元觀,他們積攢了那麼久,總能留下一些好東西。
而好東西,沈圓從來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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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沈圓終于找機會脫離了那幫中年人的隊伍,一個人跑去自助區挑挑撿撿。
“哎,快看那個女道士!她是哪個道觀的啊?怎麼以前從未見過?”
“不管是哪個道觀的,大着肚子就該在家休息,跑來這兒做什麼?”
“别那麼大火氣嘛,難得見到可愛的小師妹,我們要溫柔一點。”
“......”
沈圓裝了滿滿兩大盤食物,正打算轉身回座位時,被身後圍着的衆年輕男道士吓了一跳。
她不動聲色地問:“各位有事?”
離她最近的小少年臉蛋紅通通的,壓抑着興奮說:“師妹坐這邊啊?我們給你留了位置......”
“不必了,她跟我坐。”楚風神出鬼沒,突然從沈圓手上拿走一個盤子。
沈圓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搶食物之仇,不共戴天!
眼看着沈圓跟在楚風身後遠去,留下的男道士們面面相觑,一聲都不敢吭。
楚風将盤子放下後,見沈圓快速奪了過去,敵視地看着自己,冷笑一聲,說:“裝模作樣。”
沈圓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拿起筷子,開始進食。
“沙天意自殺前,你跟他在一起,我親眼所見。”楚風蹙着眉,雙眼緊盯沈圓的臉,不願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哦。”沈圓夾起一顆肉丸塞嘴裡。
“沙家有降請鬼王的痕迹。”楚風的眉頭擰在一起,語氣開始有些不耐煩。
“哦。”沈圓扯下一塊雞腿肉,吃得滿嘴是油。
“降請鬼王的人必定會死,隻有沙天意符合這個條件。”楚風雙手交叉,後背緊繃,“所以,當時的沙天意,為什麼不殺你?”
“咔嚓咔嚓......”沈圓開始吃甜筒的殼。
楚風握緊雙拳,牙關緊咬,克制着心底的憤怒道:“唯一的可能便是,你本就是沙天意那邊的,他隻是在配合你演戲罷了!說,你是不是那個人派來攪渾水的?”
沈圓丢了顆葡萄進嘴裡,若有所思地問:“那個人?”
見她“明知故問”,楚風伸手抽出桃木劍,手微微垂下,劍點地,沉聲道:“他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說明他們也在懷疑你,你若老實交代,我可放你一命,若再顧左右而言他......我必不輕饒!”
四周無旁人,那群中年人又在包廂内,看上去沈圓除了迎戰外别無他法。
但她很讨厭被人懷疑,很讨厭。
所以她伸出手,猛地将自己的前襟扯開,仰天大喊:“非禮啦!救命啊!玄妙觀楚風對孕婦下手啦!”
被那一大片雪白晃了眼,楚風的身子一僵,一時竟不知該作何表情。
“你、你在胡說什麼?”他氣得臉都紅了。
遠一點的衆道士聽見聲音,紛紛行動起來,一面去找包廂内的衆掌門,一面過來護住沈圓。
沈圓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服,卻并不把衣服上的褶皺抹平,甚至還得意地斜了楚風一眼。
楚風氣得站起身,似是想走,但沈圓怎麼可能讓他如意,幽幽地提醒衆人:“楚風身份高貴,此事算我倒黴......”
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激起了衆人的保護欲,一時間所有人都站在了她這邊,就連平日對楚風多加愛慕的女道士,也義憤填膺地上前攔住了他。
“楚風,你要幹什麼?想逃?”
“掌門馬上就來了,你總該給小師妹一個說法!”
“枉我平日裡一直将你當作楷模,真是瞎了我這雙眼!”
“......”
楚風擡起手,劍指沈圓,“你越這樣,你身上的嫌疑就越重,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沈圓臉色一沉,直接抓住旁邊那個女道士的手,憤憤地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還敢威脅我,這道教協會,是他楚風開的不成?”
說完,她往後倒進女道士的懷中,了事。
緊趕慢趕終于趕到的楚延,恰好聽到沈圓放下的這句狠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無地自容。
旁人瞧見他,紛紛讓至兩旁,七嘴八舌地轉述剛才發生的一切。
“楚風意欲猥亵小師妹,小師妹不從,他以勢相逼!”
“小師妹動了胎氣,現在情況危險!”
“若不嚴懲楚風,弟子第一個不服!”
“......”
見他們說得跟親眼看見自己猥亵沈圓一樣,楚風氣得兇悶,拿桃木劍的手微微顫抖。
楚延注意到這個細節,心疼不已。
楚風是他的親生兒子,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最是了解楚風不過,知道以楚風的脾性,自是不會做出猥亵人的舉動。
然而現在群情激憤,衆人想要的已經不是事實真相,而是楚風受罰。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做出決定:“收回楚風桃木劍,從今日起,楚風歸于歸元觀沈圓掌門手下,憑她調遣,沈掌門不點頭,楚風不可回玄妙觀。”
衆人還在疑惑歸元觀沈圓是誰時,楚風已臉色灰敗地扔下桃木劍,轉身離去。
将視線從楚風的背影上收回,楚延彎腰撿起那把他自小不離身的桃木劍,臉色淡淡地說:“将沈掌門送去就醫,待沈掌門醒來後,我會親自帶楚風向她賠罪。”
得知“小師妹”變成“小師叔”,衆人面面相觑,有些懵逼。
******
這個午覺,沈圓睡得很好。
睜開雙眼,面前站了兩個人,楚延和楚風。
沈圓:“......”
一個的眼神比一個吓人。
楚延扯了扯嘴角,看了楚風一眼,對沈圓說:“沈掌門,楚風無禮,我已收回他的桃木劍,命他前往歸元觀任您差遣,直到您點頭方可回玄妙觀。”
沈圓琢磨了一下,試探着問:“要不,楚風還是留在你們觀内,我多拿幾件法器和符篆?”
楚風一臉屈辱。
想要将他請去坐鎮的道觀不知幾何,到了沈圓這,他竟連幾件法器和符篆都比不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楚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沈掌門不必客氣,盡管差遣楚風,若是他不服管教,您想怎麼罰怎麼罰,我不會插手幹預。”
楚風握緊拳頭,臉上寫滿了不服氣。
沈圓有些遺憾,不過倒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安排,轉向楚風,問:“你一天能畫多少張符?”
楚風:“......”
楚延輕咳一聲,替他回答:“楚風從小專研劍道,于畫符一項上無甚天分,三天内能畫出一張。”
說完,他直了直腰。
他說的謙虛,實際上三天能畫出一張不管放在哪兒,都算得上有天賦了。
沈圓微訝,語氣帶上了點嫌棄,“這麼點?那你幾天能溫養一件法器?”
楚風:“......”
楚延愣了愣,松下腰,回:“楚延目前隻溫養出一件法器,已被我收回。”
沈圓:“......”
要來何用?
她嫌棄的目光太直白,楚風終于按捺不住,沉聲道:“楚風愚鈍,希望跟着沈掌門能有所提升。”
這話若是傳出去,大概會成為業界的一大金句。
以後在“不知妻美劉xx,悔創阿裡xx馬,一無所有王xx”後,還要加一句“天生愚鈍是楚風”了。
不過此時的沈圓深感贊同,從床上爬起後,拍拍楚風的肩膀,鼓勵道:“笨沒關系,勤快點就好了。”
楚風:“......”
楚延拉住他蠢蠢欲動的手,使了個“殺人犯法”的眼色,笑呵呵地道:“沈掌門說得對,楚風的事還要多麻煩您,另外,協會内有一大事需沈掌門參與,請随我往這邊來。”
沈圓點點頭,見楚風轉身就走,随口道:“反正你現在閑着也是閑着,去畫幾張符來看看,我回來要檢查的。”
楚延在一旁觑着楚風由紅轉白的臉,雖然心疼,卻覺得有幾分意思。
楚風性情孤傲,就是他也管束不了,若能乖乖聽沈圓的話,倒也算是一樁幸事。
從房間内出來後,沈圓跟在楚延身後,一路穿行過廳堂和走廊,最後進入一間書房。
楚延在一扇書架面前站定,伸手撥動書架右側的燭台。
書架緩緩轉動,裡面别有天地。
沈圓微微挑眉,“這麼神秘?”
楚延苦澀一笑,等沈圓進來後,将書架複歸原位,慢慢解釋道:“沈掌門初登掌門之位,大概還沒什麼感覺,今年鬼物作祟的情況比往年多了許多,頻次非常高,許多道觀内的人手都有些不夠用了。”
“原因呢?”沈圓若有所思。
關于這一點,楚延倒是猜錯了,她其實是有感覺的。
今年她和爺爺掙的錢,是往年的幾倍。
雖然從結果看,這對于他們爺倆是好事,但沈圓不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具體的原因還在調查當中,但根據我們目前得到的線索來看,很大概率是有人在背後操控。”頓了頓,楚延皺緊眉頭道:“而且,道門之中,應是出了内鬼。”
他的話音剛落,兩人便轉過了拐角,進入一間會議室模樣的房間中。
會議室中央坐着的不是協會會長,而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
那個男人在看到她時,渾濁的目光突然綻放出一抹精光,“是你?!”
見他流露出這些天以來最激動的情緒,衆人都騷動起來。
“你見過沈掌門?是在哪裡見到的?”會長微微皺眉,伸手下壓,示意衆人安靜。
雷厲猛地一拍桌,言辭鑿鑿地道:“還能在哪裡見到的?肯定是在逃命過程中,看到她與那些人接觸!”
站在沈圓身旁的楚延愣了愣,臉上現出一抹猶豫。
他感覺沈圓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但是沈圓的性格狡猾,完全不似道門中人,這點的确讓人疑惑。
沈圓背着手,慢悠悠地說:“聽聽看他怎麼說的不就知道了。”
見她老神在在地在最末的座位上坐下,衆人的态度變得遲疑起來,轉頭看向正中央的男人。
男人沒有讓他們等待太久,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快步朝沈圓走去,說話時語調都帶上了點哭腔:“道長!多謝您那天在公交車上給我的平安符,不然我這回鐵定沒命!”
他這話一出,有人恍然大悟,有人臉色青白。
會長松開眉頭,語氣緩和:“原來沈掌門便是贈予文大保平安符的人,多虧了你,不然文大保這回不但如那些人一般喪失了性命,我們也缺失了最關鍵的目擊證人。”
沈圓謙虛地擺手,“不值一提,到底發生了什麼,能好好跟我說說嗎?”
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她到現在還弄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會長和那個男人互相補充,終于将故事還原。
意識到鬼物作祟是人為操控的後,道教協會四處查探,終于找出了一點可靠的線索。
他們順着這條線索往下查,發現每次他們的行動都會比對方慢一步。
不管他們查到哪,隻要他們趕到,對方便人去樓空了。
這種情況下,他們合理地懷疑協會内出了内鬼。
但跟楚風想象的不一樣,會長從未懷疑過沈圓,因為她自始至終沒有參與過這件事。
沒有告訴她的原因隻是沒來得及罷了。
上一次,他們查到了那兩個巫師身上,追查過去時,發現現場竟還有一名幸存者,也就是靠着沈圓給的平安符逃過一劫的文大保。
從文大保口中,他們知道了那些人曾經在那裡碰頭,開了一場群魔亂舞的聚會,聚會完後放出鬼物,将所有人類都殺了。
但是在問到那些人的具體信息時,文大保不開口了。
雖然能理解他心中的顧忌,但此事事關重大,如果能夠得到更多的線索,他們不至于像現在這般被動。
文大保不是第一次聽會長說這些話了,但這回不一樣,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坐在一邊,他若繼續當縮頭烏龜,心裡怎麼也過不去。
他想到哪裡說到哪裡,言語間并無邏輯可言,但是卻給衆人提供了相當多的線索。
當晚他是别墅内的臨時保镖,但卻不允許進入内區,隻能在外區巡邏,見到人了要進去通報。
某個時間點一到,便有許多拿着請帖的人湧進别墅中。
他隻瞄了幾眼,便被那些人兇神惡煞的模樣震住了,不敢多看。
讓他印象最深的是一個穿道袍的男人,還有一個穿旗袍的女人。
之所以對穿道袍的印象深,還是因為沈圓。
他當時想起來平安符放在身上,差點就要丢掉,後來想了想又覺得丢雇主家裡不好,才又塞回了口袋裡。
至于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他有些印象,似乎是一個電視上經常能看到的大明星。
具體真的是那個大明星,還是跟那個大明星長得很像,他就不知道了。
這場宴會一直舉行到深夜才結束,一直到賓客散盡,還沒人過來叫他們,他們才察覺出不對勁。
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文大保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臨時同事一個接一個形狀凄慘的倒地,吓得拼了命地往外跑。
他之前無聊時将外區的地勢都觀察清楚了,還在腦子裡策劃了若要逃跑,應該走哪個線路,所以在真正逃跑時,這些都派上了用場。
不過雖然他跑得快,但在逃跑過程中,依舊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似乎有人在拖着他往下墜。
好在那股下墜的力量很快便消失了,所以他也沒多想。
後來還是在他顫抖着手掏煙時,摸到一把細膩的灰,想起放在口袋裡的黃符,才驚覺自己剛才遭遇了什麼。
道教協會的人來得快,正遇上沒能第一時間藏起來的他。
但因為之前在别墅中看到過穿道袍的人,所以他對于道教協會的人不算相信,隻是害怕丢了性命,才一路乖乖配合而已。
直到此時看到沈圓,他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沈圓點點頭,發現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
“那棟别墅,是在誰的名下?”她轉頭問會長。
會長微微歎氣,搖頭道:“那棟别墅在某國大使館總領事名下,但他已經近半年沒回來了,對此并不知情。”
沈圓愣了愣,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
“可是沙天意家附近那位總領事?”
想起她上一個單跟沙家有關,會長颔首,“事發當時,總領事的确在國外,與人勾連的嫌疑較小。”
所以那兩個巫師是在參加完聚會後,發現了沙天意家的陣法,于是偷偷摸摸潛了進去,最終卻被沙天意捉住的麼?
沈圓摸了摸下巴,終于将所有的事情都串連在了一起。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麼,會長繼續說:“楚風發現那兩名巫師時,他們尚且存了一口氣,隻是不等我們将他們救活,他們便被人下咒害死了。”
會議室内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文大保不安地咽了口口水。
如果所有知情者都會死的話,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他了?
一隻手突然落在他肩膀上,吓得他失聲尖叫起來。
沈圓淡定地收回手,“給你貼了張符,今晚吃頓好的。”
文大保的心剛因為沈圓的前半句話放了下去,又被她後半截話給提了起來。
“為、為什麼?”
沈圓拍拍手,“明天就得開始反擊了,今晚當然要養好身體。”
“反擊?”坐在她旁邊的楚延依舊不解,“怎麼反擊?我們現在得到的線索這麼少,而且他還不能出去......”
“為什麼他不能出去?”沈圓一臉詫異。
楚延懵了,“那些人最想殺的就是他,放他出去不就等于推他入火坑嗎?”
沈圓一臉怪異,“正因為此,才要放他出去啊,不然怎麼引蛇出洞?況且,我們這麼多人,還保護不好他一個人?”
衆掌門面面相觑,顯然都有些無措。
會長沉吟片刻,開口道:“我贊同沈掌門的提議,明天開始,三人一組,輪流貼身保護文大保。”
文大保受寵若驚,雖然依舊有些擔心自己的安危,但也為能夠得見天日而感到高興。
雷厲雖然才剛被打臉了,此時又像是沒長記性一般嚷道:“她一個丫頭片子知道什麼?會長您不要聽她的,要是這目擊證人真的被害了,我們就一點優勢都沒了!”
楚延看了沈圓一眼,見她沒有出言辯解的打算,沉吟片刻,主動站出來說:“文大保不可能在這裡待一輩子,就算真在這裡待一輩子,也不能确保他一定不會被對方害死。在這種不确定之下,唯有主動出擊方能尋得一絲希望。”
他人緣一向好,說話也有條理,一時間,其他掌門紛紛點頭贊同,一個接一個表态,支持沈圓。
見狀,雷厲知道自己不占優勢,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再吭聲。
會議開到這裡差不多該結束了,但在結束前,會長突然開口說:“交流會的老規矩繼續,誰帶隊抽簽決定。”
沈圓一臉懵逼。
什麼老規矩?還要抽簽?
雷厲又是第一個反對的,“今年情況特殊,若是對方的内鬼将路線告訴他們,我們的弟子們将損失慘重!”
王巍難得的開了口,卻是站在贊成方,“各道觀人手均不夠,需要盡快讓他們獨當一面,光由掌門帶着他們行動,成長速度太慢,隻有實戰方能讓他們發生蛻變。”
“......”
他們讨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楚延悄悄給沈圓解釋:“每年這時候的交流會都有個傳統,讓各道觀弟子分組挑戰掌門單,掌門雖然不插手,但會暗中保護他們,抽簽是為了決定誰擔當這個保護者。”
沈圓恍然大悟,撫掌道:“這個主意好啊,我們就浩浩蕩蕩地出去,一定能将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衆掌門:“......”
這對弟子們來說會不會有些太殘忍。
會長沉思片刻,拍闆道:“就按沈掌門說的做,但小組人數和随從掌門人數均酌情增加。”
******
得到消息的各道觀弟子在大廳内集合。
他們知道馬上就要舉辦一年一度最讓人期待和緊張的曆練了,一個個臉上都寫滿了興奮。
在看到站在最邊上的沈圓時,他們眼神複雜。
暗暗祈禱不要被分去她那兒。
分組結束後,站到沈圓前面的年輕弟子們瑟瑟發抖,生無可戀。
沈圓一摸肚子,微笑臉:“不到死人的時候我不會出來的哦。”
不等弟子們哀歎,她若有所思地補充了一句:“出來也不一定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弟子們臉色灰敗,仿佛預見到了自己悲慘的結局。
“還好我們這一組有楚風在。”一個女弟子弱弱地說。
她旁邊的弟子欲言又止,還是另一個神級粗的弟子出聲道:“楚風的桃木劍都被收走了,還能有什麼用啊?”
聽得清清楚楚的楚風:“......”
解散後,楚風掉頭就走,才走出兩步便被沈圓叫住,“你畫的符呢?”
楚風捏了捏拳頭,面無表情地轉身,從懷裡抽出三張黃符。
三張......失敗的黃符。
沈圓啧啧兩聲,一臉慘不忍睹,“你這畫的是什麼?字帖嗎?猶猶豫豫,不幹不淨。”
楚延不在,楚風不再忍耐,冷笑一聲,“說得厲害,你來畫一張看看。”
“我畫一張,你還我十張成功的,如何?”沈圓摸了摸下巴,算盤打得響亮。
楚風此刻隻想狠狠諷刺沈圓一頓,聞言立馬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