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着以士農工商的地位來排序,我們從商世家都能拿到帖子,這能來的人必是少不了過百上千了。卻不想并非如此。
這到場的官員子弟加上特别的幾位世家以及邊壤附屬部族也就将将超過兩百來号人。
就在我滿心歡喜的以為我的人生就此揚帆起航,可以肆意張狂,飛揚跋扈主導一切的時候,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對于我真悲劇琉璃君的世界才緩緩掀起了序幕一角。
周圍的官員們都在一旁暗自議論着,但也總抵不上那些大聲的“竊竊私語”就這樣毫不避嫌的傳入我的耳中。
“你看,今天來的全是嫡女嫡子,除了楚家那個是靠本事來的,金家這個庶女憑什麼來啊?”
“哎呀……你不知道能娶個得力的也是本事,你也娶個來看看?”
“你看看她,臉不變色心不跳的就跟着來了。”
“不是說先收到的帖子,再娶得那塞巴斯醬嗎?”
“怕是早有了首尾……”
“一看那個塞巴斯醬就知道,創上肯定是個勾人的主兒……”
“真的?你見過?”
“他去戶部辦理房契事宜之時,本官偶有得見,那小臉兒啊!長得……啧啧啧……”
“聽說還不是個在室的,她也絲毫不介意就那麼收了,還給個貴侍的禮儀給擡進門的……”
“哎呀……自己本就是庶出,好不容易娶個幫手麼……不是在室的才有經驗,像有的人啊,根本不像咱們這種書香門第是看重清白二字的……”
“你不知道她那個爹也是個狐媚子,聽說和那個繼室還害死了丞相的兒子……”
“那也是個腦子不好使的,還給别人做了嫁衣,倒是把個原本濺侍入府的生生擡成了繼室……”
“哎喲……就是說她們商賈下濺麼,從事毫無顧忌臉面……”
“哪家的嫡子都是端端做不出這些下濺手段的……”
一開始她們一群事兒逼的在那議論我非嫡出的身份時候,我是一臉毫不在意的。
我一穿越來的小魂,壓根感覺不出什麼庶出嫡出究竟有多尊卑的時候,就混成了現在的樣子,加之我從小并沒什麼嫡庶的概念,唯一一次近距離接了觸了私生子也是哥們兒的所謂“同父異母”的弟弟和他争财産,那私生子來勢洶洶,更讓我覺不出半分什麼嫡庶怎樣了。
隻是這夥子人越說越起勁,說我便罷了,說完我的夫侍,又轉臉開始說我的爹爹。我面色就開始不善了。
老太君并未安慰我,反而見我微眯的眸子一臉想要發作的樣子竟微微有些皺眉。跟在她身邊的宗室嫡出原本就對我很不待見,這下更是往邊上挪了挪,恨不得想是撇親幹系,擺出一副完全不認識我的樣子。泰州嫡女金娥也是微不可察的蹙了眉,低下頭讓人看不出她的面上表露出什麼樣的情緒。
老太君似乎并不受她們不算避諱的“竊竊私語”的影響,反而和那些官員們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起來。那些官宦女子們變臉的速度快的讓我不由的擡起了眉角。她們見老太君面色和善的打招呼,轉臉笑容得體的回應也是讓我不由得為之咋蛇。
隻是這夥子人在老太君每每介紹到我的時候,都是略微點頭,眼神分毫不掃視我一下,便用各式各樣不着痕迹的手法轉移了話題,倒是讓我心下不由的生出幾分佩服。
我并不覺得那些故意輕視我的眼神有奪難熬,反而挑起了那些人更有些想狠狠腌臜我的沖動了。不過那又怎樣呢?她們見我一副“你說吧,我又不是很在乎”的神色,漸漸也有些失去了聊我的那些是非的樂趣。
有兩道目光倒是一直時不時的追随着我,像是犀利,又像是幸災樂禍,還帶有幾分探究。自不必尋那目光,我從餘光瞥見那抹靓麗多姿的紫色,便知那人是楚瑰。
那些好容易逮住個是非恨不得聊一年的碎嘴子們,見我看似毫無反應,便四散開去開始聊别的了。
本來就是如此,你不在意的人在那評論你,又有什麼可生氣的呢?何況我為人處世的座右銘就是:我就喜歡你幹不掉我又看不慣我的眼神。
忽然兩道目光很是辛辣狠戾,待我擡眼尋去,卻隻看見不遠處微微向我颔首點頭的十二皇女——我正夫的“前女友”。
我也向她微微一笑表示友好。前幾日不斷走動的那些個官家子女們,現在都在“裝忙”的和周圍人聊的起勁。我也不想故意去和她們客套。一來是我本就對坐上金家主位根本不感興趣,二來是我以後也沒想把六福生意做的多大規模。我不遊手好閑,但是也勉強算是上進,所賺的夠全家開銷吃喝就行,還要什麼自行車兒。
索性我眼觀鼻,鼻觀心的盯着自己腳尖前的一畝三分地,就打算以局外人的看客眼光度完整個百青宴。誰料想,就在這時,一個水靈靈的小家夥忽然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
“你就是路州金家的四小姐吧?”他清脆軟濡的聲音劃過我的耳膜。
我一副勉強提起興緻的擡起眉宇,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娃娃。這水靈靈的娃娃膚如玉脂,臉頰上卻泛出三分粉紅,給他的五官染上了幾分生氣。精緻的眉下一雙汪汪如水的杏仁大眼,煽動着如扇般的睫毛,也仔細的打量着我。這讓我不由的心覺有趣,在這女子為尊的國度,男子這樣大方的打量女子的還是少數。
這才覺出他身穿異族服飾,有點兒像我那一世苗族男子的裝扮。他紅豔豔的嘴唇又開啟了:“喂!我在問你話呐!”
我看着這個八九歲的孩童,心下不免惡趣味橫生,便笑嘻嘻地說:“你讓我捏一下你的臉,我就告訴你!”
面前這孩子先是一愣,忽然氣呼呼地說道:“哼!我還當堂哥看上的是什麼人!原來就是這般的輕浮!”
我驚訝地看着他像小旋風一樣離去,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對着一個乳臭未幹的娃娃,我輕浮個妹啊!
那一身天藍點綴藏藍服飾的小旋風又刮到了十二皇女紫月公主那裡,他一聲稚氣的說道:“那我嫁給你罷!”
在那艿娃子成功的讓周圍的紛擾安靜下來的時候,繼續對着驚訝不亞于我的十二皇女說道:“我知道你喜歡我堂兄,但是我可以代替他嫁給你呀!反正他已經嫁給了那個輕浮狂徒……”說着,他便伸出分嫩的小手指向我,我擡着眉毛看着他,在周圍意味不明的打量下不由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笑!一個已經有了三夫一侍的女子,竟然還那麼毫不避諱的打量我,說你輕浮你還笑!”艿娃子撅着紅紅的嘴唇兒不高興地指責着我。
我笑呵呵地說道:“你調查的倒還亭清楚,但是你用詞卻不對,你一個艿娃娃,旋風一樣的刮到我面前,毫不客氣地問我是誰,我說讓我捏捏你的臉就告訴你,怎得就算是輕浮了?”
小娃娃一聽我叫他艿娃娃,氣的指着我說:“你、你……你才不過比我大兩歲,不過是你吃錯了藥,長得老罷了!我馬上就到可以出閣的年紀了,你要捏我的臉,怎麼不叫輕浮!”
這時候的男子,到了十二歲便到了可以出閣的年紀,若是父母早喪的孤兒,早早就嫁入妻家做童養夫的也不是沒有。按這裡的禮儀,确是我的舉止輕浮了。
周圍看好戲的那些官宦女子們皆是用輕視和嘲諷的目光向我掃來。我瞥了瞥嘴,聳了下肩,不置可否的說道:“随你怎樣想罷,我對艿娃娃是絕不可能有什麼輕浮想法的。”
“你……”艿娃娃究竟是艿娃娃,隻是被我氣的不知道如何反擊而已,幸虧他身邊伺候的老奴趕忙出聲安穩住了他,否則我怕是還會說出什麼讓周圍對我更加“另眼相看”的話來。
須臾片刻,女皇陛下帶着她的鳳後便姗姗走來。終于是正式拉開了這百青宴的序幕。
我心下暗自打量一下那高高在上的女皇,隻見她的淩眉入鬓,鳳目微挑。鼻梁鼻背棱角分明。薄唇微抿,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場更是不怒自威。而她身旁的鳳後,佳人天成,鳳眸清澈,瓜子臉上的五官搭配的是巧奪天工的精緻,每一個布位單看其實都不算是最美之處,卻在鳳後的五官整體在一張臉上出現時,陰柔俊美裡又添了幾分湄或之姿。好似他天生便是應當做鳳後獨冠天下一般,從面容到身姿,一點都看不出身為女皇繼室鳳後的一絲缺點。
在座之人幾乎都見過女皇原配的鳳後,所以再見這位鳳後并沒有像我一般感到驚咽之色。再看默默跟在女皇身邊的太女,又有幾分面熟。我跪在地上低着頭,一轉念便是想起來了,那日與向襄蓉約在風月之地“初次”見到楚瑰的時候,他身邊就坐着這位看起來容貌讓人為之驚咽,卻能把氣場收到最一文不名的程度的女子。原來她就是太女。那麼……她與楚瑰又是……?
我心下暗自慶幸,我來京之前幸虧娶了塞巴斯醬。這些太女、皇女之間的争鬥,怎會少了需要金錢支持呢?若是老太君當初沒有搶先一步,在禀明鬼醫救我的條件就必須要違反律例,必須在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下嫁于我不滿一年就新娶側室的規定,順便又塞給禮部典禮司不少好處,讓“早已與我有了首尾的塞巴斯醬”順便也一同擡禮入府。現下塞巴斯醬就不知道站在哪個皇女身邊要忐忑着女皇陛下如何分配了。
老太君果然是金家當家祖母,這一下子預見女皇陛下好幾步的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