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三五百平米的大殿,被這一二百來人按照品階、位份尊卑一排排坐好了之後,實在顯得有些擁擠。
可出乎我意外的是我們金家竟然沒有坐到最靠門靠後的位置,由于老太君是從三品皇商的身份,所以我們竟然被安排在了右側的中間位置。
我不由得開始打量對面的順序,看見了對面倒數第三豎排第二橫排坐着的楚瑰才發現楚家似乎才混到從四品。
宴席間無非就是各家的子女獻技給女皇看,圖的那些個小九九我實在不太感興趣。就在大家表演比拼的如火如荼的時候,女皇忽然點到了我,隻見女皇狀若随性地說道:“聽聞路州金府四小姐在經商之道頗有心德,且禮樂琴藝也不在話下。當初便是憑着那一曲《得意地笑》在慕容老前輩的壽宴上備受青睐。今日百青宴,不知朕是否有這耳福,與衆位愛卿一同欣賞路州金府四小姐的驚人才情呢?”
女皇口裡得心德二字稍稍比其他字語氣多了一分模糊不清的語調。若她真心賞識我,隻消說是成就,而那心德二字卻若有似無的讓這誇贊顯得暧昧不明,似乎偏向是諷刺,但又微不可察的讓一般人等聽辯不明她這平淡語氣下說的一番話,究竟是要擡舉金家還是意在打壓了。
衆多高階官員瞬間也屏住了彼此之間争鬥猜忌的氣息,而是都各懷鬼胎的開始暗自打量起老太君以及她身後的金家三位年輕女子。
我稍顯惶恐的起身跪在殿中,眼中确是與表情極不相符的懶散平靜。清聲答道:“臣女蒙受慕容老前輩謬贊了,女皇陛下若是不嫌棄,臣女便獻醜了。”
“女皇陛下,本世子也聽那坊間傳聞,把這路州金府四小姐的才情傳的神乎其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既然她有那應景作曲的本事,不如請女皇欣賞完苗疆對歌,再請她仿照苗疆對歌現場作曲一首吧。這樣才能彰顯她的才情不是嗎?”
我聞聲尋去,才看見坐在右側皇女們旁邊那一排的說話之人。可不就是那一身天藍點綴藏藍服飾的小艿娃麼。
這死小子,一句話就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已然應承了女皇可以“現場作詞曲”,但我其實也确實是搬用了别人的智慧來獻唱一首罷了。而且也确是我之前猜到可能如此,便早有準備。被他這麼一攪和,若是我作不出曲子來,那便是欺君之罪,那便是殺頭的。這死孩子和我什麼仇什麼怨啊?
女皇神情淡然的掃視了一眼在座的衆人,又用不怒自威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我。在她與生俱來的權威與貴氣,透露着殺伐決斷的氣場下,我并不敢與那年過四十還亦然面容姣好的女皇對視。我隻能感受她意味不明的盯着我的腦殼,淡淡的說道:“如此也可。”
在大家欣賞完這充滿異域風情的苗疆對歌表演之後,女皇微笑颔首的重賞之後,淡淡說道:“金玲,你可能做出這類詞曲來?”
我在一衆人壓不住的蔑視,看好戲和譏諷的微笑打量下,再度跪在大殿中央,緩緩說道:“回禀女皇陛下,臣女鬥膽,不知可否借穿一下這苗疆服飾。”
女皇眉宇間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她隻淡淡的看向剛才向我發難的艿娃娃,說道:“這個請求,便得問慕容小世子了。”
慕容?我倒是依稀記得南宮虹夕在我臨行前跟我無意中提起過他似乎有個小叔,仗義江湖之時偶遇了苗疆女王,然後生的有那麼一個孩子。這天下雖然三國鼎立,分别為女子為尊得月氏國,夢瑤國,和近些年才由男子為尊得樓蘭國。但是這三國之間還有許多部族,就類似大唐盛世得時候,日本和朝鮮、韓國等等那時候都是附屬國,或者說是附屬部落一樣得道理。而他們的領導者,就被女皇封王封地,隻是在重大年節的時候需要以朝臣身份前來朝拜。而所謂世子,則是用來鞏固王位,用來拉攏苗疆各族勢力通婚的男子罷了,女王的兒子們全部都叫世子,可在女王衆多女兒之中,世女卻隻有一個,因為世女則是接任下一屆王位的人。
那一身天藍點綴藏藍服飾的小艿娃一臉輕視的嗤笑道:“難道穿了苗疆服飾就能立即作出詞曲來麼?那本世子便賞你一套服飾罷了。不若如此,怕是一會兒作不出曲子來,要用這些借口說辭了。果納羅布,你去給她找一套咱們苗疆的服飾來罷。要好看的,抹得讓人說因為衣服不夠精美卻作不出曲子來。”
在那艿娃子身後一直貼身服飾的老奴得令退下,卻恭恭敬敬地向女皇跪拜而道:“女皇陛下,奴家可否為這位小姐引路去挑件衣服?”
女皇微微的點了下頭,輕聲嗯了一聲以做允準。
我換上了苗疆這種銀飾為主的服飾,短小的坎肩式的上衣不僅把我的渾額圓擠出了一條佑人的溝了壑,還将我腰腹全部漏了出來。配合那長短不足蓋上膝蓋的裙子,顯得十分熱情大方。
我邁着輕快的步伐,随着腳踝上不斷響起的清脆鈴聲,眼底露笑的回到大殿中央。我笑眯眯地俯首跪下,說道:“女皇陛下,臣女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女皇一眼掃過慕容世子眼裡的不屑,依然用那情緒難辨的語調說道:“嗯?你且說來。”
我不卑不亢地說道:“回禀女皇陛下,作曲需配合相應的樂器才能演奏出其中的韻味,臣女不才,已将想好的曲子哼唱給了苗疆樂師,隻是他們未曾得令,并不敢貿然上殿。”
此時,原本以為我又要拿出什麼借口搪塞的慕容小世子一臉輕笑卻也換上了驚訝。而其他抱着看好戲的朝臣們也一臉驚異,甚至有些年輕男女們更是忍不住嘩然。
我雖然仗着自己是穿越而來的,聽過的歌曲頗多,卻也忍不住臉上有一抹剽竊他人作品的尴尬神色。為了不讓人看出來,我隻好爬的更低,好讓别人看不見我的臉色。
女皇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的精光,便是看向慕容小世子,說道:“慕容小世子,金玲說的确實也有一番道理,你可願意讓苗疆樂師配合她,也讓朕聽聽這盞茶之作是否真如坊間傳說那般精妙絕倫?”
那一身天藍點綴藏藍服飾的小艿娃驚訝的似乎還未回魂一般,怔楞了一下,便又有些不信的樣子,便說道:“回禀女皇陛下,本世子倒也十分好奇了。七步成詩的便是不少人聽說過,而這音律之事,盞茶之作,怕是這三國之間也未有人能做得到吧?且不說詞句的推敲,光說音律的曲調琢磨,這盞茶的功夫,能創造出什麼樣的曲子!若是不讓樂師們來配合,抹得顯得我們苗疆不夠大氣!”
這慕容小世子的一番話又将我推到了衆人打量的地步,隻是我哪裡來得及推敲他這幾句話隐含的個中意思。隻是腦海裡不斷地在用力背詞,希望不要在這麼多雙眼裡着了她們看我出醜的期許。
随着悠悠的笙聲,我如同渾然覺醒的精靈,有模有樣地手舞足蹈的唱起來:“遠方的朋友你唱的是什麼歌嘞”。
我笑眯眯地看着驚訝的張開小口的慕容小世子,我在大殿中繼而轉着圈從慕容小世子的桌前回到殿中央,踮着腳尖,揮起了胳膊,伴随着清脆的鈴音,唱到:“最高最遠是天外天,高天之上有神仙,日月就在那天上住,保佑腳下的孩子們好吃穿。”
我看着大家有欣賞,有驚異,有不信,有嫉妒的各種神色,用肢體配合歌詞的繼續唱到:“山連山來,水也繞水,山水養育了五谷肥,最好的米來,最好的泉,等那最好的美酒釀三年。”
我端起慕容小世子的酒杯,潑灑在地上,唱到:“一敬天來風雨調,二敬大地嘛長禾苗,三敬太陽,再敬月亮!來吧這一杯敬的是遠來的客!”
慕容小世子怔忪地接過我遞來的酒杯,一臉難以置信地吃吃的望着我。
剛才的侍從見我拿起了慕容小世子的酒杯,便遞了新的杯子前來,此時卻正好被我接過來握在手中,我又拿起慕容小世子的酒壺,自行斟滿了果子酒,轉身對着其他部族的世子世女們唱到:“穿花的蝴蝶翩翩飛,咱家的貴客你幹一杯!先祝祖先,再祝爺娘,還有這一杯祝的是友誼長,節節木兒塞。”
在衆人的驚詫之中,我更加的從容不迫了。我在這種場面之下,并不曾唱過歌,原本還是有些許怯場。但是見她們個個怔楞的像一個個冬瓜,便完全打消了我心裡的那些怯意了。我便愈加歡快地唱到:“花間的蝴蝶一對對,貴客倒沒醉來我先醉。心裡頭想的是一萬句,到了嘴裡頭唱的是花兒納zei!花成雙嘛,鳥成排,柔腸百結嘛口難開,遠遠聽見了歌聲悠悠來,節節木兒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