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雨勢沒有減弱。
夜已經深了，整個l市像是死了一般寂靜。
因為地下勢力的動蕩，導緻很多夜場暫時關閉。
沒有人願意在這個節骨眼趟渾水。
等到一切風波平息，才能看清楚要跟着誰混飯吃。
于斬看着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
賀武目視前方，雙手穩穩地抓着方向盤。
“如果我現在推一把方向，咱們倆都得死。”于斬突然冷不丁說了一句。
這句話聽上去有些沒有緣由。
賀武挑眉說道：“你的意思，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咯？”
“我可沒這麼說，我不屑與你為伍，你也是個小人。”于斬目光嚴峻說道。
如果說在這之前，于斬認為賀武是條漢子，能打，人也穩健，能成事。
但現在，于斬對賀武已經心生芥蒂。
不過賀武求情，幫他保住了一隻手，也是事實。
很多事兒，于斬心裡也沒有辦法清楚分清。
太多外在因素擾亂，人就很難靜下心來。
戾氣太重，永遠都不是好事。
賀武轉頭看了一眼于斬，嘴角勾出一絲笑意。
“你特麼笑什麼？真以為我不敢和你同歸于盡？”于斬罵罵咧咧道。
賀武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你愛怎麼樣是你的事情，如果不殺了蕭雄，你甘願這麼死了？窩囊麼？”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我不喜歡猜。”
于斬當然知道賀武是什麼意思，隻不過他不想戳破。
這句話還得賀武自己說出口。
賀武索性将車停在了路邊。
此時他們距離醫院不過一公裡。
血稍微止住一些後，于斬反倒不急了。
一根手指，算是給自己長了記性，也讓他看明白很多事情。
現在于斬已經看清，即便自己躲過這一劫，保住了自己的右手。
但是下一次呢？
張狂隻要懷疑自己，随時可以找借口要了他的命。
他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了黑旗幫，到頭來可不想背負叛徒的名聲死去。
現在想要洗脫自己的嫌疑，并不是剁一隻手，而是剁了蕭雄。
于斬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除了孤注一擲，還是孤注一擲。
賀武笑着說道：“我隻是覺得，如果再這麼下去，我會步你的後塵，我不想被自己人弄死，現在看清楚這些還不晚吧？”
“别拐彎抹角，說重點。”于斬看了看自己的手，示意賀武趕緊開車。
治傷要緊。
賀武再次啟動引擎，同時說道：“一句話說白了，為張狂賣命不值，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呢？”于斬依舊不挑破。
賀武接着說：“想要幹掉枭雄會，現在指望張狂是不可能了，接下來局面隻會越來越糟糕。”
“所以呢？”于斬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我想跟着你。”賀武終于說到了重點。
于斬對着車窗外啐了一口唾沫。
“雨太大，沒聽清。”于斬用左手掏了掏耳朵。
他這一輩子，想要用右手小拇指掏耳朵，已經不可能了。
賀武重複道：“我比張狂能打，這一點你心裡清楚。”
于斬沒說話，但下意識點了點頭，動作很輕微。
“你比張狂有謀略，他隻不過是個愣頭青，沒了你這個大腦，黑旗幫等于完蛋。”
賀武這句話并不是完全是在拍于斬馬屁。
這是事實。
張狂之所以能夠在黑旗幫坐穩老大的位置。
完全是因為之前手下悍将衆多，相互可以牽制，于斬就像是穩定劑一樣，保持着所有紅棍之間的平衡。
但現在，張狂除了手下一群馬仔，能用的人已經所剩無幾。
這是被枭雄會蠶食之後的必然結果。
張猛張獵已經成為過去式，陳憲也成了廢人，再往下石飛良沈鵬運也全都玩完。
這樣的張狂。
還有狂妄的資本麼？
因此，現在賀武提起這茬，為的就是能夠讓于斬表明态度。
隻不過于斬這時候仍然閉口不語。
“醫院到了。”
于斬作勢要下車。
但是車門被鎖上了。
“你把車門打開，老子手疼的要命。”
于斬依舊不表态。
在賀武的車上，他能說什麼？
于斬不是傻子，即便之前的事兒讓他行為和言辭都有些過激。
但現在，他清醒了。
如果賀武的車上有攝像或者錄音設備，于斬開了這個口，就真等于把自己往死裡逼了。
“張狂我來殺，你隻要負責聚攏黑旗幫，殺蕭雄不能指望張狂，他辦不到，我想你比我清楚。”
既然于斬不說，這話也隻能有賀武開口。
于斬看了一眼窗外，說道：“車裡有些悶，有什麼話下車說。”
賀武嘴角一勾，這才将車門的保險按鈕解開。
于斬下了車後，走到了一個亭子下面。
醫院就在一百米開外，但他并沒有進去。
這也就說明，他願意接着賀武的話茬，聊聊接下來的打算。
“于斬，你還是不能相信我，隻要我們倆聯手，黑旗幫還會再回正軌，現在是踢張狂出局最好的時候。”
賀武依舊不依不撓，他接着說道：“我之所以這麼着急，想來你也清楚。”
“大家都是明白人，多餘的話我不想啰嗦，浪費口舌，浪費時間。”
于斬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剛才你說的句句當真？”
盡管這麼問，于斬想要問的隻是賀武下車前最後一次表态。
“如果你來動手，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蕭雄必須死！”于斬惡狠狠地說道。
現在殺了蕭雄，已經變成于斬短期之内，唯一想要完成的事情。
這塊隐患不除掉，于斬就算是活着，也隻能算是苟且偷生。
“這麼說你就是答應了？”賀武挑了挑眉，補充道：“我也隻不過是想要往更高的地方去而已，站在頂峰的風景應該很漂亮。”
于斬苦笑一聲，搖頭道：“這件事如果現在不辦，等到黑旗幫徹底玩完後，想要辦都沒機會了，我隻不過是為了黑旗幫而已。”
事實也的确如此，如果剔除于斬這個大腦，此時奄奄一息的黑旗幫，不出一個月就會被張狂徹底毀掉。
也許時間周期會更短。
賀武伸出手來，說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