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王躲閃不及,身子直直地往後飛出。他在空中雙臂連動,十指在自己腹間疾點。
隻是瞬息後,他身子還未落地,竟已在空中打了個彎,折返了回來。
變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他原本還想着留下給劉驽一副完整的皮囊,将來好從其體内奪走炁,現在看來,若是再不下死手,死去的隻怕會是自己。
想到這裡,他持劍向前揮出,一道半圓弧狀的光華随着他手中的劍刃向旁展開,猶如青空高懸之明月。
他身往前動,劍上光華亦随之前行,所過之處,烈焰紛滅,此招正是“秘劍.青月”。
劉驽知他來招攻勢淩厲,料想以飛龍的肉身斷然難以抵擋,于是飛身下馬,單掌向這道弧狀光華迎了過來。
濤聲激響過後,弧光化作碎片紛飛,成了在火風中飄舞的光蝶。
與此同時,飛龍領會了主人的意思,趁此時機,它拼命往火場外沖去,轉眼間便沒了蹤影。
劉驽凝視着眼前的夔王,淡淡地說道:“殿下為了能夠還擊,居然能不惜下死手切斷自己的心包經與周圍經脈的聯系,着實令人佩服。可你這樣做無異于飲鸩止渴,雖然能夠阻止毒素侵心,但絕然活不過半個時辰!”
夔王清秀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絲狠厲之色,他張嘴向旁啐了一口血,“哪怕隻是半個時辰,也足夠讓我殺你八次!你若是願意認輸,我會給你留個全屍。“
“全屍?好作為你的下一副皮囊嗎?”劉驽反問道,黝黑的面孔因為憤怒而略微變紅。
他決意拖延下去,相信随着時間的推移,勝利的天平終将倒向自己這一邊。
夔王看出了他的意圖,手中細劍連刺不歇,一片光亮的劍影如潮水般湧上前來,此招正是“秘劍.驚瀾”。
劉驽不欲硬拼,疾步往後退去,可他輕身功夫委實屬于中下等,隻是過了數息時間,便已被劍潮追上。
他隻得連忙轉身,使出疊浪神掌中的一式“浪遏飛舟”,如潮般的真氣将襲來的劍潮盡皆擋了回去。
夔王輕輕一笑,手中細劍輕劃,就勢使出一式“秘劍.堰流”,劍身在空中劃成一道光幕,将退回的劍潮盡皆擋下。
劍潮前進受阻,複又向劉驽攻了回來,攜帶着夔王第二式秘劍的威力,聲勢更盛了幾分。
劉驽深知不能硬拼,于是縱身一躍,跳至劍潮上空,雙掌齊出,使出疊浪神掌中的一式“水淹七軍”,以圖将劍潮再一次逼回。
掌力與劍潮甫觸之際,他便感到對方來勢兇猛,隻得催動丹田,真氣連發而出。
九重氣浪與湧來的劍潮接連相撞,由此激發出的勁力将包圍二人的烈火飓風盡皆撕碎,化作片片火霞當空齊飛,映得天上雲彩為之失色。
長安城内大街小巷裡的看客們見此情形皆是驚得咂舌,有些算命先生已在争得唾沫星子橫飛,隻為了确定這天降異象對長安城未來命運的影響究竟如何。
就在劉驽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化解了夔王的這兩式秘劍連擊之際,夔王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手中利劍高舉,在空出劃出一道弧線,不等他轉身,便已直入他的後心,如泉般的鮮血随即飚出。
一切來得極其突然,令他毫無防備,卻正合夔王秘劍的精義。
精明如夔王,在得知劉驽的血液有毒之後,同樣的錯誤絕不會再犯第二次。他眼疾手快,身形一閃,便已躍至丈許外。
華清池内大火熊熊燃起,将傍晚的天空映得赤紅。他站在火場中央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失落之意。
他剛才從背後突襲施出的這一劍力道驚人,乃是徹底切斷了劉驽的心脈。這樣一具被重創的軀體再也無法被用來施展人衣術,意味着他雖然擊敗了劉驽,卻已與炁失之交臂。
或許此生此世他都将無法再獲得炁的力量,隻憑現在的劍法,他又怎能與城外的王道之相提并論。
他不甘心,也不願意,可這終究是事實,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又一次提起手中細劍,緩緩朝劉驽匍匐不動的屍體走去,他要将此人碎屍萬段,一洩平生之恨!
正在此時,火場外突然傳來田令孜的高喊聲,聲音有些顫抖,聽得出來已是在竭盡全力,“李滋,你若是殺了那個後生,那我便自殺給你看!”
夔王聽後苦笑一聲,他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心愛之人哪根筋搭錯了,竟說出這等荒唐話來。
他皺起眉頭,不知該如何跟田令孜解釋劉驽已死的消息。
他靜靜的望着地上劉驽的屍體,失去了繼續毀屍的心情。
他聽見火場外的喧嘩聲越來越大,有男有女,繼而發現靠近華清池門口處的火勢漸弱。
透着火牆,他看見那些逃走的太監宮女不知何時提着水桶趕了回來,在狄辛和田令孜的指揮下正在奮力滅火。
清水流過的地方,火苗漸漸熄滅,露出大片焦黑的土地來。
狄辛一眼瞅見地上躺着的劉驽,直以為其重傷倒地,乃是心急如焚,轉頭看了眼身旁的田令孜。
田令孜被兩名太監扶着架在一旁,與狄辛配合得十分默契,他不知從哪裡整來了一把匕首,正對着自己的喉嚨,聲嘶力竭地吼道:“李滋,你放開那後生,否則我就不活了!”
“令孜,你千萬别想不開,我不再動他便是!”夔王連忙将劍收回了鞘内,腳下依然未動,仍是立于原地。
田令孜見此情形,知他仍不肯放過劉驽,索性一狠心,喊道:“我死給你看!”
他将匕首刃口對準自己的喉管,奮力一拉,眼看鮮血就要噴湧而出。
夔王見狀大急,身形一晃,帶着一道白色的殘影向田令孜身邊撲來,将其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令孜,你怎麼能這麼傻!”
他将匕首對準了站在一旁的狄辛的喉嚨,怒道:“你說,是不是你在蠱惑令孜?”
田令孜見狄辛被威脅,忙推開兩名架着自己的太監,撲上來抓住夔王握着匕首的手,身體的重量盡皆懸在夔王手腕上。
他喊道:”你莫要殺皇帝,我已經服下了他給我的慢性毒藥,你若是殺了他,我沒有解藥仍然會死!“
夔王聽後眼中狠色一現,他眼珠一轉,輕道:“令孜,我聽你的便是。”
田令孜長舒了一口氣,兩名太監趕忙上前将他扶起,臉上緊張得通紅,生怕夔王因為他們剛才的失職而出手懲罰。
田令孜指了指地上的劉驽,對身後的諸太監道:“快,去把那後生也扶起……”
他話還未說完,便感腦袋嗡地一聲,徹底失去了知覺。
夔王臉色鐵青地從田令孜身後走出,他剛剛隻是輕輕發出一掌,便将田令孜從擊暈。
田令孜如一灘軟泥般倒下,扶着他的兩名太監趕忙将他撐起,手足無措地望着夔王,身體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