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紅梅不再管手指上傷口傳來的疼痛,伸手去摸那岩上血色的“虎冢”二字,說道:“你說,這會不會是那個契丹矮子布下的陰謀詭計?”
劉驽道:“看上去不像,這兩個字是剛才見血之後,方才顯現的。”他趴下身,用手擦去字迹周圍的陳年積土,發現土灰下的岩石面上有着極細的縫隙。
這縫隙呈弧狀,劉驽沿着石縫繼續擦拭,弧線狀的石縫漸漸顯露出來,到後來合在一起,成了一個圓形。而“虎冢”二字,處于圓形石縫的正中間。
他再一細看,隻見圓形石縫往外延伸,皆是層狀的白灰岩,随手便可剝離一片下來。而圓石縫之内的岩石,則透着一股青黑色,光潔而緻密,看上去倒像是人為安置進去的。
薛紅梅道:“這塊圓石是甚麼意思,難道是通向那虎冢的機關按鈕?”劉驽道:“不知道呢,咱們還是試一試吧!”薛紅梅點點頭,她伸手去按那塊圓石,卻是紋絲不動。
她不肯罷手,來回使勁去按,一來二去,圓石上的血迹盡數被抹了去,“虎冢”二字再也不見。薛紅梅頗為懊惱,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時烈日當頭,二人被曬得大汗淋漓。而那唐峰被綁于樹上,又熱又餓,此時已被曬得暈了過去。薛紅梅回頭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便不再看他。
薛紅梅道:“劉驽,你得了九毒老怪的内力,功夫已是不弱,要不你來按這圓石試試?”
劉驽瞅了眼唐峰,見他此時臉色煞白,看上去竟像是中了暑,若是再不救,恐怕再過一會兒,便會沒了性命,說道:“八師父,要麼我先把他放下來再說吧?”
薛紅梅躊躇了片刻,點頭道:“行,那你先把他放下來,咱們接着再試一下,看看這塊圓石到底是個甚麼意思。”
劉驽道:“好!”他走上前去,解開布繩,将唐峰從孤松上放下,接着又将他扛起。唐峰毫無知覺,渾身軟哒哒的,整個頭耷拉在劉驽的後背上。
此時一陣山風刮來,使得這烈日下的抱月山頂,頓時一陣清涼。唐峰蓦地睜開雙眼,隻見自己乃是趴在劉驽的背上,頓時吓了一大跳。
劉驽渾不着意,他扛着唐峰,便要離開石崖邊。唐峰見他對自己沒有防範,悄悄運起掌力,便要往他後心拍去。
劉驽直感肩背上的唐峰,渾身筋肉突然一緊,便知其要發難。他一扭身,雙掌同時托住唐峰的腰部和肋部,往外一送,要将唐峰擲出。
唐峰哪肯罷休,他雙足點地,往劉驽撲來,同時雙掌齊出,直擊劉驽兇口。劉驽右拳揮出,與唐峰雙掌相擊。唐峰受力不住,往後踉跄着倒退出數步。
與此同時,劉驽為消去唐峰掌上傳來的勁力,也是向後退出了一步。唐峰見劉驽離崖邊僅尺許遠,頓時計上心來,複又拼命撲了上來,要将劉驽推下崖去。
薛紅梅見狀急忙拔劍沖了過來,罵道:“劉驽,這種人還留他做甚麼,殺了算了。”劉驽雙足釘地,等着唐峰撲來,他便側過身去,右手抓住唐峰的肘關節,左手拉住他的腰間,用力往外一送。
唐峰收力不住,蹬蹬蹬地往崖下跌去,吓得啊啊大叫。劉驽不欲殺人,急伸手拉他。唐峰深恐劉驽生變,急忙使出一式斷魂爪,直扣在他的手腕上,指甲深入肌理,鮮血直流。
劉驽緊咬住牙,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滲出,唐峰借機便欲爬上崖來。薛紅梅見狀大怒,一腳踹出,正中唐峰的正臉。唐峰慘叫一聲,仰面跌下崖去。
她接着掄起巴掌,啪地一聲,狠狠地扇在劉驽的臉上,罵道:“你非要做這種濫好人嗎,他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個甚麼意外,我怎麼跟韓公子交待!”
劉驽低下頭,通紅的臉上現出五根白生生的指印,低聲說道:“八師父,我錯了。”然而他說話的同時,眼睛仍是盯着崖下。
薛紅梅道:“好男兒當斷則斷,你對壞人也手軟,那是婦人之仁!”接着她又歎了口氣,道:“好了,既然人已經死了,我們還是回去看看那塊黑圓石吧。”
劉驽站在原地不動,薛紅梅見狀頗為驚訝,道:“你怎麼了?”劉驽道:“唐峰沒有死。”
薛紅梅驚道:“不可能!這山崖數百尺高,他就是神仙,掉下去也該粉身碎骨了,怎麼會沒有死?”劉驽道:“下面的崖面上好像有個洞口,剛才有人從洞裡探出身子,将唐峰接住了,然後将他拉進了洞裡。”
薛紅梅忙道:“那個人是誰?”劉驽道:“看那身影,應該是崔擒虎!”薛紅梅的眼神有些無措,說道:“崔擒虎?他還活着?不知道韓公子現在怎麼樣了!”
她急得團團直轉,恨不得此刻也從崖上跳下去,鑽進那個山洞裡,看一看究竟。然而她功夫低微,縱是敢一躍而下,也不會有人接她,隻怕會跌下崖,摔得粉身碎骨。
薛紅梅伸手扯住劉驽的衣袖,急道:“劉驽,我倆趕緊去看看那塊黑圓石,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我們必須去幫韓公子。”劉驽正欲答話,突感腳下的地面晃了幾晃,忙道:“八師父,你先走,這地下好像有問題。”
薛紅梅聽他這般說,也感到腳下微微震動。她握住劉驽的胳膊,道:“走,一起走!”兩人剛挪出一步,隻聽轟隆一聲,腳下的地面随之塌陷。
兩人隻感身子一輕,随即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劉驽在混亂中,緊緊抓住薛紅梅的手,喊道:“八師父,你千萬不要松手。”
他伸出右手,往旁探去,觸及一根細長的物什,便急忙抓住,原來是一節樹根。他握緊樹根穩住身子,同時左手抓住薛紅梅的手腕,兩人懸于半空之中。
黑暗中甚物也看不見,兩人隻聽轟隆隆地陣陣聲響,似有無數的山石泥土從兩人身旁滾過。
劉驽左手一使力,将薛紅梅從他身體下方提起,接着轉過身,背對着土石流,将她護在靠壁的一側。不時有土石砸在他的後背上,劇痛陣陣而來。
他直感手中握住的樹根越來越松,越來越晃,心知再如此下去,兩人非被土石沖落下去,葬身于此地不可。
同時,他瞅見身體側下方透來一線光亮,隐隐約約是個洞穴,忙道:“八師父,你抱緊我的腰!”
他右手握住樹根,身子使勁在半空中晃了幾晃,奮力往那洞穴方向蕩去。與此同時,隻聽刺啦一聲響,劉驽握在手中的樹根突然松動,與岩土脫落開來。
兩人再也無借力之處,薛紅梅直感身體一輕,往下墜去,不自禁地“啊”地一聲驚叫。接着她感到腳下一實,忙睜開雙眼,隻見兩人已經安然站在地面上。
兩人隻見四周黑漆漆的,應該就是先前看到的那個洞穴。幽幽的光亮下,隐約可見洞穴的頂部潤濕,往下滲着水。而地上的積水,也有寸許深。
洞頂的水滴落下,砸在積水之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劉驽的右手仍緊抓着那根樹根,覺着甚重,仔細一看,原來那樹根竟是連帶着一棵樹。
借着洞穴遠處射來的幽光,劉驽看見樹幹上有兩個扁槽清晰可見,驚道:“咦!這不就是崖邊上的那顆孤松麼?”而那兩個扁槽,正是先前兩柄匕首的插落之處。
薛紅梅道:“扔了吧,帶着沒甚麼用。”劉驽搖搖頭,道:“這棵孤松透石縫而出,在崖邊不知長了多少年。它救了咱倆的命,咱倆應該找個地方将它重新栽上。”
薛紅梅道:“你就是這般的好心眼,總有一天,你的好心眼會害了你。”劉驽一笑,說道:“八師父,我倆朝着光往前走,找一個幹燥點的地方先歇一歇吧。”
薛紅梅嗯了一聲,兩人迎着光往前走去。
這時一個黑影竄出,擋在兩人的面前,離兩人約莫二十步外遠。劉驽雖隻見過此人一面,卻過目難忘,驚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