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驽道:“唐峰,你放不放開我八師父?”唐峰唇間嗫喏了幾下,道:“你……你讓我下山,我就放她!”劉驽道:“好!”話音未落,他猱身直上,雙拳直灌唐峰雙耳。
唐峰究竟不想與薛紅梅同歸于盡,他急忙将薛紅梅推向劉驽,抵擋劉驽的雙拳,接着他挺劍刺向劉驽的大腿。劉驽接過薛紅梅,同時身形略側,躲過唐峰的來劍。
唐峰心知自己敵劉驽不過,拔腿便逃。劉驽怒從心來,一腳踢出,正中地面上伸出的一隻銅虎頭。那銅虎頭本是越兀室離布下的十八隻銅虎頭中的一隻,此時虎頭内箭矢已盡,分量輕了許多。
隻聽咚地一聲空響,銅虎頭被劉驽踢出,連帶着周圍的草皮,飛起了一大片。那銅虎頭正中唐峰後心,唐峰啊地一聲慘叫倒地。
劉驽沖上前去,抓住唐峰的脖頸,将他拖至薛紅梅的面前,狠狠地扔在地上,一腳踏住他的兇脯,直讓他動彈不得。
薛紅梅從地上撿起長劍,對準唐峰的兇口便要刺,接着歎了一口氣,終究沒有下手。
劉驽道:“八師父,你和以前不一樣了。”薛紅梅道:“是啊,下手沒有以前那麼利索了。以前我想殺誰,就殺誰!”
劉驽道:“可是我還是覺得現在的你更好。”
薛紅梅笑了笑,道:“是嗎?我倒是覺得現在如同死了一般,對甚麼也起不了興趣了。若是以前,唐峰膽敢這般對我,我眼都不眨,便将他殺了。”
劉驽道:“八師父,那你現在打算拿他怎麼辦?”薛紅梅未直接回答他,而是問道:“你是不是想殺他?”劉驽道:“是的,起先不想,現在想了。”
薛紅梅道:“這也正是我想要求你的事情,還請你再放過他一次。”劉驽道:“為甚麼?”薛紅梅歎了口氣,道:“就當為我自己積一點德吧!”
劉驽道:“八師父,心有所求的人,才會想着積德。”薛紅梅道:“是的。”她撫了撫劉驽的後背,又加了一句,“你确實長大了。”
劉驽道:“八師傅,我聽你的,不殺他,但也不能讓他如此逃了去。”薛紅梅道:“你打算将他如何處置?”
劉驽指着崖邊的那顆孤松,道:“把他綁在樹上,将他餓上三天三夜。”薛紅梅道:“好罷,就如此辦。”
劉驽拖着唐峰走到孤松旁,拔下樹上釘着的兩柄匕首,揣入懷中。薛紅梅同他一起,将唐峰外衣皆是撕成布條,任憑唐峰哭喊,将他按在樹上,綁得嚴嚴實實的。
最後,薛紅梅在唐峰的手腕處,狠狠地打了個死結,同時嘴角竟泛起些許笑意。劉驽瞅見了,他似是看見了曾經那個薛紅梅,道:“八師父,你不傷心啦。”
薛紅梅道:“我傷心甚麼,韓公子那麼聰明,他在下面肯定沒事呢。”劉驽點了點頭,道:“嗯,肯定沒事。”
薛紅梅轉而問道:“你為甚麼不下去找虎冢,就對武功秘籍一點興趣也沒麼?”劉驽道:“我從來沒想過那些啊,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過。剛開始離開村子的時候,我心裡隻想着兩件事兒。”
薛紅梅問道:“哪兩件事兒?”劉驽道:“第一件事兒是去宋州城給官府報信,讓他們防範你們的大軍夜襲。”薛紅梅道:“還有另一件呢?你好像不大願意說。”
劉驽沉默了一會兒,道:“另外一件就是,找你和唐峰,為我爹報仇。”他說此話時,語氣頗為平靜,沒了往日的那份怒氣。
薛紅梅笑道:“現在我和唐峰都在這裡,且都不是你的對手,你可以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劉驽急忙道:“不,不,八師父,我并不恨你現在。一方面是我爹爹的毒已經治愈了,另外一方面,我也不讨厭你了。”
薛紅梅笑道:“其實我也不怕,你連唐峰都不殺,又怎會對付我。”
此時紅日東升,陽光普照抱月山頂。晚間神秘幽靜的抱月山,此刻看來不過是兩個普通的山巒。山下的草原延綿無際,草色已有些發黃。
劉驽道:“八師父,你餓不餓?”薛紅梅睜大了眼睛,道:“我倆得去找韓公子、你的七師父了,可沒空去找甚麼吃的了,還是忍一忍吧。”
劉驽從懷中掏出一塊風幹的牛肉,遞給薛紅梅,道:“我的意思是,咱倆吃完再去找七師父他們。”薛紅梅接過,劉驽又從懷中掏出另一塊肉,塞進口中。
薛紅梅笑道:“不錯,會為自己留一份食了。”劉驽将地上的一處銅虎頭當作闆凳坐下,邊吃邊道:“如果隻剩一塊肉,我肯定會給你吃,八師父。”
薛紅梅愕然了片刻,道:“我相信!”
唐峰被綁在樹上,遭受烈日曬烤。他已經十幾個時辰未進食,看見兩人吃着牛肉,腹中更是饑餓難耐,大口地吞咽着唾沫。
劉驽也不看他,兀自啃着手中的幹牛肉,不經意間瞅見原先被踢飛的那座銅虎頭處,掀開了大片草皮。
這草皮原本就生在岩土之上。由于土壤貧瘠,草皮也是甚薄,因此被連片踢飛本不奇怪。隻是他注意到,在陽光的照射下,草皮剝落處的土壤竟有些明晃晃的。
劉驽道:“八師父,你看那是甚麼?”薛紅梅站起身,瞅了一眼,道:“會不會是那個契丹矮子布下的甚麼機關?”劉驽道:“有可能,我去看看。”
他走近蹲下,扒開地上殘附着的草皮,道:“果然是些那越兀室離的東西。”他拔出一看,是根發亮的銅管,約莫有尺許長,銅管下面又連着機括。
薛紅梅跟了過來,伸手去拿那機括,問道:“這是甚麼東西?”劉驽見她手好似捏動了機關,急道:“小心!”隻見那機括突地一夾,薛紅梅右手未及躲開,被劃開一道血口。鮮血直流,滴至曝于地面的岩石之上。
薛紅梅怒道:“這契丹矮子的東西,果然都是包藏禍心!”劉驽忙從衣裳上扯下布片,為她裹住傷口。他正欲說話,突見薛紅梅的鮮血染在那塊岩上,竟現出字迹。
待鮮血化開,隻見字迹乃是兩個,每一字約莫有三指寬,筆畫彎彎扭扭,似是篆文。劉驽指着岩上的那兩個字,向薛紅梅說道:“八師父,你看!”
薛紅梅手指疼得厲害,她捏着手指,仍自在那生氣,繼而一腳将那機括踢飛。她聽見劉驽的聲音後便轉過頭,當目光觸及劉驽所指的兩個篆字時,她頓感整個心髒都要跳了出來。
“虎冢!”薛紅梅驚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