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說話間,戰場上傳來一陣刺耳的振鳴聲。這聲音并非出自他處,而是由李菁刀氣所化銀蝶振翅時發出的聲音。
銀蝶的翅膀原先緩緩扇動,此時卻振成團團銀霧,速度十分之快。
究其原因,乃是法嚴禅師等少林僧人的念經聲增大了倍許,對李菁形成了強烈的壓迫之意。
除去法嚴禅師身後的三個和尚之外,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十七八個僧人。這些僧人個個口中念念有詞,又都練過獅子吼功夫,發出的聲音雄厚無比,透着寶相莊嚴之意。
難了和尚見狀急了,帶着衆羅漢放聲誦經,即便如此,已然無法與法嚴禅師帶領的二十多名少林僧人抗衡。法嚴禅師等僧人的念經聲從遠處傳來,聲勢之強,震得在場之人耳膜生疼。
何為貴和一衆點蒼弟子雖然遠遠躲在車隊背後,但是仍然無法抵抗獅子吼念經聲的威力。
一群人先是緊握長劍,企圖強運内力與念經聲抗衡,爾後紛紛站立不穩,開始口吐白沫。若是繼續如此下去,隻怕這支人馬會徹底失去戰力。
上泉信淵見狀臉色微變,他沒料到難了這個蠻和尚能精确預見事情的進展。他推測這與難了和尚在少林寺待了多年、對法嚴禅師等人有深刻了解應該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他右手緊握刀鞘,邁步疾沖了出去,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黑色殘影。有義軍将士見狀向他圍了過來,均被他周身刀氣劈成了碎塊。
李菁遠遠看見上泉信淵前來營救,手中刀刃一振,将環繞在她和劉驽周身的銀蝶分開一條道路,放他進來。之後銀蝶彌漫,複又恢複如初,剛剛留出的道路全然不見。
上泉信淵見劉驽雙眼緊閉,盤腿坐在地上,不禁微微一愣,又見李菁兩腮通紅,額頭上挂滿了汗珠,知她内力耗費甚巨,恐怕已經抵擋不了太久。
他锵啷一聲拔刀出鞘,銀色的刀光如匹練般向周遭舞去,欲要用此招幫助李菁抵抗那法嚴禅師等人的獅子吼念經聲。
怎奈效果并不佳,他揮出的刀光顫了幾顫,便崩碎零落。
見此,上泉信淵頗感詫異。那法嚴和尚若論起真實本領,恐怕并不及他,更不及李菁,為何這獅子吼念經聲竟有如此威力?
想到這,他向李菁提議道:“莫若我二人徑直殺過去,隻要除去那個叫法嚴的和尚,便可解決眼下危機。”
李菁看了眼地下盤腿閉眼的劉驽,向上泉信淵道:“那和尚本人的本領并不起眼,可口裡念的經着實厲害。掌門眼下正在生死關頭,若是被念經聲擾了心神,那藏在暗處的蘇墨山和峨眉五老便會出動,到時候你我二人絕非他們的對手。”
上泉信淵哼了一聲,“既然如此,還請李姑娘再堅持片刻,守護好劉掌門,鄙人獨自前去會會那法嚴和尚。”
說完,他從環繞紛飛的銀蝶中沖出,而銀蝶也自動為他讓開條道,顯然李菁默許了他的想法。
上泉信淵瞅着前面法嚴禅師離得不遠,便決意血戰逼近過去。
一路上,不斷有參與此番讨逆大會的各派武林人士殺來,可武功皆不及他,均被他一刀斃命。
待得他往前走出二十餘步時,所過路上躺下的屍首已有十多具,可謂步步血腥。
那些武林人士見他如此兇狠,便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前赴後繼地上前。隻有嶺南劍派的掌門金逸率領着一衆弟子在旁呐喊謾罵,卻也不敢出擊,對他并無影響。
上泉信淵腳下步伐随即快出了許多。正當他心中快意,眼見快要殺至法嚴禅師等僧人跟前時,一道黑影從暗處殺了出來。
他隻覺頭頂有風,不及思考便舉刀格擋,恰恰擋住了那黑影的攻擊路徑。
刀刃與黑影碰撞,發出锵然嗡鳴,震得他虎口一陣酸麻。
他心知這黑影正是由蘇墨山控馭的峨眉五老之一,以自己的修為絕然不是其對手,若是由其他人再沖過來糾纏他,隻怕他會陷入有死無生的險地。
同時,上泉信淵用眼角的餘光看見,那江南霹靂堂的掌門蘇青正在用火铳瞄向自己,情形一時間變得十分危險,于他十分不利。
想到這,他不再猶豫,仗刀往後退去。一衆武林人士見他刀法高強,不敢上前追趕。
霹靂堂堂主蘇青先後用鐵铳向他射了兩發,第一發未中,第二發被他用刀格開。
而那峨眉五老之一所化的黑影見上泉信淵退卻,也不再追擊,明顯蘇墨山是要将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劉驽身上。隻要劉驽受到法嚴禅師等僧人的獅子吼念經聲幹擾出現破綻,那麼便是蘇墨山出擊的最好機會,這也恰好給了上泉信淵安然退出的機會。
上泉信淵退回了李菁身邊,心中有些氣餒,向李菁說了幾句略帶歉意的話,同時悄眼打量李菁的神色,卻發現她不為所動。
轉眼間,法嚴禅師身邊的僧人又多了四十多名,加起來竟有六十多人之多。如此看來,此次少林寺在讨逆大會上隐藏了不少實力,這些僧人大多數先前并未露面過。
隻見這些僧人個個口吐梵語,獅子吼念經聲傳遍周遭,震得無數功力不足的兵卒和武人口吐鮮血,拼命往旁逃開。有些人稍微逃得慢了些,便斃命當場。
很快,李菁、上泉信淵和劉驽三人以及法嚴禅師等人身邊空出大塊空地。正在對決的兩夥人兀自聚集在荒野雪地中,看上去頗為顯眼。
那蘇墨山和峨眉五老雖然沒有了動靜,但此刻一定隐藏在某處,等待着最合适的機會。
由峨眉五老之一假扮的蘇墨山突然停止了狂舞,如洩氣的皮囊般堆在地上。隻見一道黑影從假冒的蘇墨山身上飛出,遠遠遁去,估計也是藏了起來。
不遠處獅子吼念經聲的威勢越來越大,而地上劉驽并無起身的征兆。值此情形,李菁卻一臉沉靜,似是在思量甚麼,臉上神情有些猶豫,時而決絕,時而優柔,看上去内心充滿了掙紮。
上泉信淵幾番想問,見她那沉心思索的模樣又不忍打斷。
片刻後,李菁咬了咬嘴唇,掀起裙擺,如劉驽般盤腿坐在地上。
她雙臂攏于兇前,周身真氣勃然而起,激得她滿頭小辮盡皆散開,化作縷縷青絲。
她扭過頭,以令人幾乎難以聽聞的細小聲音向上泉信淵說道:
“請上泉先生為我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