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呵哒原地轉了一圈,接着向門外喊道:“還是不見了罷,這個人我剛才從窗口向下看過了,很不喜歡。不過看在你辛苦的份上,賞你三錢銀子,待會兒我便讓人給你送過來,你且去罷!”
門外的老媽子嘟囔了一句,然因有報酬到手,并未多作抱怨,而是問道:“那老闆,你需要甚麼樣的人替你辦事,能給我詳細說說罷。”
蕭呵哒笑道:“暫時不用了,屆時我若有需要,再通知與你。”
那老媽子聽後這才讪讪地離去。
蕭呵哒側着耳朵傾聽,在确定老媽子遠去後,方才朝影壁後喊了聲,“唐彪,你且出來罷!”
一個黑衣大漢從龜裂的影壁後走出,朝劉驽跪地便拜,“參見掌門,先前我對掌門多有得罪,還請掌門海涵!直至近來我拜入聖人門下,方才醍醐灌頂。聖人啟示我道,茫茫武林中隻有掌劍門才是我等能夠體悟道德真言的去處,我此時拜在掌門麾下,隻恨太過晚了。今日跟我來的那幾個弟兄,我擔心他們尚不能領會道德真言的妙處,擔心他們會壞了事,于是故意将他們放在了明處,讓他們去追您。所幸掌門您收下留情,饒了他們一命。”
劉驽聽後哈哈大笑,起身将他扶起,“這些事你在暗處倒是看得明白,不知者無罪,掌劍門願意接納你和你的弟兄們。”
唐彪聽後感激涕零,“多謝掌門寬宏大量,從今往後隼組将效忠掌劍門,雖前有刀山火海,亦必前赴後繼,在所不辭!”
蕭呵哒在旁補充道:“這位唐彪先生雖然拜入聖人門下有些晚,卻非常虔誠。他自從聽了道德真言後,便誠心悔過,常因自己往日裡的那些所作所為痛哭不已。他按照聖人的示下,派人送信到洛陽,将自己以往跟着夔王的那些所作所為盡皆告訴了我。此番夔王和廢帝打算在死人街設計陷害掌門,也都是他派人通知我的。我因擔心掌門孤掌難鳴,便打算進入長安城與掌門彙合,可城外有黃巢百萬大軍圍困,我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進得城來。辛虧唐彪得知消息後和他手下的弟兄們前來接應,我這才能站在這裡和您會面。”
唐彪見蕭呵哒幫撐自己說話,面露感激之色,謝道:“多謝蕭先生。”他接着又朝劉驽道:“掌門,此番死人街上的局勢實在是危險萬分,夔王、廢帝和清風社的人皆欲對你不利,城外的黃巢勢力也多有眼線在此,您須萬分小心才是。”
劉驽坐回椅子,皺了眉頭,“依你之見,他們想對我不利,所圖的又是甚麼?”
“炁!”唐彪毫不猶豫地答道,“如今全天下的武林中人都知道您擁有從雍州古墓得到的炁,他們都想将您的這股天下無雙的炁占為己有。夔王和黃巢軍中的軍師王道之二人自不必說,他們皆是深知炁的妙處和威力。而那清風社背後的主使乃是江南眉鎮的傅靈運,此人也是天底下響當當的‘雙玉二王’四人之一,素來老謀深算,必然也對您的炁垂涎不已。”
蕭呵哒聽後點了點頭,插道:“掌門,那傅靈運先生雖然是您的親舅舅,但他從未承認過您是他的親外甥。況且這炁對習武之人的誘惑極大,畢竟誰不想成為武林第一人呢。在炁的面前,任何的親情、愛情和友情都不堪一擊,您還需多加小心才是。據唐彪的調查,傅靈運已經派出門下的左孟秋和餘小涼兩大弟子進入長安,他們就住在死人街的曹嵩廟裡,早晚會對你不利。”
劉驽陷入了深思之中,“我不明白的是,當前知曉我身上的炁的人,應該隻有夔王和丁鐵這兩個人而已,其他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夔王一新想奪取我的炁,他該不願讓自己憑空多出許多競争者才對。丁鐵也是同樣的道理,所以将消息散播出去的應該不是他二人,那麼将我身上的秘密公之于衆的人又會是誰呢?”
唐彪深深歎了口氣,“所以掌門,該輪到我跟您說說廢帝這個人了。”
“廢帝?”劉驽聽後眼神突轉,“你說的是狄辛嗎?”
唐彪點頭承認,“正是此人,他本是做了短暫的大唐皇帝,卻被夔王用其孿生兄弟取而代之,所以我們私下裡都稱呼他為廢帝。廢帝并未輕易向夔王屈服,他給自己取了個狄辛的名字,諧音乃是商朝的纣王‘帝辛’。他自謂和帝辛一般雄武英明,卻因宵小暗算而落魄,心中憤懑不平。據我所知,他雖被關入了大理寺牢獄,可仍不死心,數年苦心經營之後竟然建立了全天下最恐怖、最嚴密、最有效的諜報組織‘黒鴉’。”
“黒鴉?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劉驽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自己曾經奉為摯友的狄辛竟有這樣一副不為人知的面目。
“掌門獨身在京城,不知也屬正常。”唐彪畢竟多年混迹廣場的老油子,知道該如何為上司開脫,他繼而說道:“您可還記得當初的華清池之事。”
劉驽歎了口氣,“當然記得,當日我去華清池找夔王攤牌,未料遭到夔王暗算。狄辛也因此落入夔王手中,至今下落不明。不過他後來曾經設法給我帶了一句話,依據紙上的字迹,應該是他本人寫的。”
“甚麼話?”狄辛在旁問道。
“欲破周公,在于曹氏!”劉驽如今想到這句話,不禁後背發涼,莫非狄辛想設法讓自己和清風社的人火并,以便他自己漁翁得利?
唐彪又說道:“掌門也許不知道,其實那日你和狄辛騎馬前往華清池的路上,我們隼組的人已經奉夔王之命在監視你們的蹤迹了。您更沒有發覺的是,其實狄辛在跟随您同往的時候,曾經利用轉彎巷角作為掩護,換過三次來自黒鴉的替身了,也就是說跟你同在華清池的狄辛,其實隻是他的第三個替身而已。”
“哪裡可能!”劉驽驚得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識得他的長相和談吐行止,一路上可從來沒有變過,怎地就突然換成替身了?”
唐彪微微一笑,“狄辛不僅用替身騙掌門,而且他還向東瀛浪人上泉信淵許了諾,隻要能夠捕獲你,那麼你身上的炁便歸上泉信淵所有。上泉信淵身為武癡,怎能禁得住這等誘惑,作為得到炁的回報,他必須終身效忠于狄辛本人!”
劉驽轉身望向漆黑的窗外,朦胧的夜雨下天空未見半顆星辰,他頭一次覺得長安城的夜色是如此地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