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深山雪林裡村落的村長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他看上去已經很老了,那張歲月磨砺過後滿是深刻皺紋的臉上充斥着黑褐色的老人斑,佝偻的孱弱身子看似弱不禁風,拄在手裡的拐杖顫顫巍巍地搖晃着,仿佛整個人随時都會倒下一般。
他的身邊伫立着兩個體格魁梧高大的男人,結實隆起的肌肉将身上披裹的獸皮衣物都撐得鼓脹起來,一股彪悍威猛的味道直接表露得淋漓盡緻,他們伸手小心翼翼攙扶着老人,可眼睛卻時不時充滿着警惕盯向夏蘭,或許是戰士本能的直覺讓他們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隐藏至深的危險。
老人叫摩弗裡,而他身邊的兩個男人一個叫阿爾謝,一個叫鮑裡斯,他們是這座村落最強大的獵人,同時也是老人的兒子。
而夏蘭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因為潘迪莉娅來到他跟前後便迫不及待的相互介紹了對方,至于其他跟随來的閑雜村民夏蘭并沒有放在心上。
得知夏蘭準備與潘迪莉娅離開後,摩弗裡便立刻讓村民将村裡不多的兩匹矮腳馬帶了出來,結果不言而喻,他是準備贈送他們離開深山雪林的代步工具。
矮腳馬特征穩健,耐力十足,尤其是擅長山路險路。
對于這樣一個冷僻的村落而言,每一匹矮腳馬都是村裡寶貴的财富,如今對方竟然會如此慷慨大方的贈送,這番做法除卻令人心生感激外不免會懷有猜疑。
溝通的工作基本都是由潘迪莉娅在完成,夏蘭很少開口,甚至連一個微笑點頭的動作都沒有,他隻是純粹的在看着潘迪莉娅在那進行感性豐富的肢體語言表演,感激與不舍的作态簡直如同一出誇張的舞台劇。
待潘迪莉娅結束了與村民們的道謝告别後,一直維持着祥和微笑的村長摩弗裡将目光注意轉移到了夏蘭身上,那雙灰暗的眼睛裡透出着意味不明的光芒道:“年輕人,為何你一直在緘默寡言?”
夏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因為有人在代替我開口。”
“你說的是這個小姑娘嗎?”老人看了眼一旁外正與村民交流的潘迪莉娅道:“在我眼裡她的确是一個善良純真的好孩子。”
“所以你才會看在她的面子上選擇贈送我們離開的代步工具?!”夏蘭似問非問道。
“不止如此,我還會讓我的兒子阿爾謝帶你們離開這片深山雪林,否則的話你們很容易會迷失在這片茫茫雪林中。”老人輕拍了一下站在身體左邊攙扶他的強壯男人,道:“說來你可能還不知道。正是阿爾謝捕獵歸來時發現了昏厥在雪林中的你們。”
夏蘭的視線轉移到老人所指的男人身上,卻見對方神情漠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他點了點頭,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他很少欠人人情,尤其是救命之情。
冷血與無情并不代表他會忘恩負義。
“你的人情太貴重,我怕我們承受不起。”老人對于夏蘭表現出的認真态度笑着搖頭道。
“我不喜歡欠人人情。”夏蘭淡淡道。
“既然如此,我便借着你的人情拜托你一件事情吧。”老人道。
“什麼事情?”夏蘭道。
“從你們身上穿戴的衣着我可以大緻了解你們的身份一定不簡單,而我的兒子……”說着,摩弗裡拉了拉身邊的阿爾謝道:“阿爾謝他一直都憧憬向往着外面的生活。他不說,但是我這個父親還是清楚他内心的想法的,太過平淡的生活遲早會磨光他的血氣,而外面的世界太過危險複雜,别看他身強體壯。但是他的思想卻仍然保持着質樸與單純,我擔心他一個人在外面的世界生存一定會遭遇無數悲慘的事情,所以……”
“你想讓我們引領他去外面的世界?”夏蘭打斷老人緩慢的叙說道。
“正确來說,我想讓阿爾謝追随你們。”老人道。
“你或許不知道,追随我們隻會加速他的死亡。”夏蘭道。
“看來你們的處境非常不妙。”老人道。:“不過,這又如何,男人如果沒有經曆生與死的考驗是無法成熟堅強的。”
“你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夏蘭平靜道。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照顧他的死活。”老人的眼睛裡充滿着智慧的光彩凝視着夏蘭淡笑道。
“你說服我了。”
夏蘭沉默了半刻道。
“你們在說什麼?”
這時與村民結束交談的潘迪莉娅走到他們的邊上奇怪問道。
“沒有什麼事情。我隻是在拜托這位年輕人帶着阿爾謝去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而已。”老人朝着潘迪莉娅露出慈祥的笑容道。
“是嗎?太好了,如果有阿爾謝在的話,我們離開的時候就不用擔心雪林複雜的地形了。”潘迪莉娅的精神忽然變得振奮起來道,可是一會兒,她的臉容又浮現出一絲驚愕,“不過。村長,您剛才是說讓夏蘭他帶着阿爾謝出去見識外面的世界,也就是說他要追随在我們的身邊嗎?”
“是的。”老人道。
“不行,摩弗裡村長,你不知道我們現在面臨的處境。如果阿謝爾追随在我們身邊的話一定會有生命危險的,我不能拿阿爾謝的生命來開玩笑。”潘迪莉娅如夢初醒般叫喊道。
“可是,這位年輕人已經答應了我會照顧阿爾謝的生死。”老人将目光看向夏蘭淡定自若道。
“什麼?”
潘迪莉娅望向夏蘭,神色間有些難以置信。
“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
夏蘭沒有理會潘迪莉娅,而是仰頭看了下朝陽高懸的天空道。
“的确,如果現在早些走的話說不定傍晚的時候便能抵達距離奎羅菲最近的城鎮休息。”摩弗裡點頭認同道。
“你…你們……”潘迪莉娅望了望摩弗裡,又看了看夏蘭,最後,她一跺腳,直接轉身便走。
她不知道夏蘭和村長究竟說了什麼,可是想到夏蘭這副态度居然都能取得摩弗裡村長的信任與認可,這讓她着實有些情何以堪。
阿爾謝擁抱了一下父親摩弗裡與哥哥鮑裡斯後,他來到夏蘭身前,目光堅韌地打量着夏蘭一眼道:“您是我見過最強的男人,希望您也是一個值得我效忠性命的男人。”
“不,你真正要效忠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夏蘭搖了搖頭,目光示意向遠處牽過矮腳馬缰繩氣呼呼的潘迪莉娅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