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呼嘯的層層波濤洶湧翻騰,黑雲密布的天際閃耀着電光雷鳴,渺小的奧克号在面對大自然的狂暴天威下如同一葉孤寂的扁舟跌宕起伏,掙紮着要從這沸騰的海水裡逃脫,仿佛随時都可能傾覆淹沒在無盡的深海。
普洛斯一言不發地走在陰暗潮濕的晃蕩船廊裡,心情似乎都受到了惡劣天氣環境的影響顯得有些壓抑沉重,雖然他早已習慣了暴風雨中的肆虐,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刻是否會發生什麼意外。
他珍視自己的船,但更珍視自己的船員。
安菲爾跟着普洛斯的身後,腳步輕飄飄的,因為身材清瘦的緣故,所以他每走一步都會在海浪的翻卷下搖擺不定,有時候一個不注意便會狠狠撞在兩旁厚實的木質闆牆下,不像普洛斯,步伐如履平地般穩重,實在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咚咚咚――
來到夏蘭閣下的休息室前,普洛斯敲響了木門,不會兒,木門打開,隻見艾德琳娜一臉微笑地迎接他們。
夏蘭背靠在低矮簡陋的床沿,搖曳的燭光映耀出他蒼白冷漠的臉容,倒是望向普洛斯的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種奇異的光芒。
“夏蘭閣下,抱歉我來晚了。”
普洛斯一進門便恭敬緻歉道。
“理解。”夏蘭點點頭,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模樣道。
“不知道夏蘭閣下喚我過來有何要事?”
普洛斯開門見山道,眼角不露痕迹地掃視了一眼房間周圍。
“普洛斯船長,我要求你改變航向。”夏蘭聲音平靜道。
“改變航向?”普洛斯神情一怔,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夏蘭沒有給予回答,而是自顧自道:“如果我們現在前往蒙特列斯的話需要多長時間?”
“最快半個月。”普洛斯深吸口氣道:“閣下,在這裡我有一個疑問。您知道蒙特列斯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嗎?”
“當然。”夏蘭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而且我比你想象中的都要了解。”
蒙特列斯是個地名,而它位處于埃爾德蘭西大陸國度格林納達與西維爾公國的海岸交彙處,由于兩國長期敵對交戰的曆史原因。新月啟明1037年,駐防在蒙特列斯的格林納達軍團統帥布利斯托夫高舉自由和平的反旗宣告獨立。此舉頓時震驚了周邊國度,格林納達盛怒下出兵平叛,結果卻遭到了迎頭痛擊,慘敗而歸,原來布利斯托夫的反叛幕後有着西維爾公國的暗中慫恿支持,目的便是為了削弱分裂格林納達的國勢,加劇内耗,從而趁機在這場陰謀許久的内亂中一舉擊潰格林納達。
然而西維爾公國沒有想到。在他們幫助布利斯托夫擊敗格林納達的平叛軍後展開全面入侵時,布利斯托夫卻掉頭攻擊西維爾公國,結果徹底打亂了西維爾公國的戰略部署,導緻入侵失敗,甚至自身領土都讓布利斯托夫占據了一小部分。
後來人們才知道,格林納達在平叛失敗,西維爾全面入侵後便派遣使者與布利斯托夫達成了秘密協議,他們以承認蒙特列斯的獨立不再追究的前提下說服了布利斯托夫出兵西維爾公國,但在西維爾戰敗數年後,格林納達卻違背了當初的承諾再次向布利斯托夫發起攻擊。可是,格林納達人再一次失敗了,因為布利斯托夫用當年侵占的西維爾領土換取了西維爾公國的幫助。
直至如今近百年的時間。蒙特列斯都在格林納達與西維爾公國兩邊搖擺,從而在實質上赢得了獨立,隻是卻一直沒有得到承認罷了。
蒙特列斯百年的征戰讓這裡的人們骁勇彪悍無比,由于位處海岸,耕地資源貧瘠的蒙特列斯人隻能依靠貿易來維持正常的生活需求,然而在某段曆史時期格林納達與西維爾聯手展開貿易封鎖時,蒙特列斯人惡向膽邊生,竟然組織了無數的海盜襲擊西海岸的商船,有時候甚至對沿岸城市發動攻擊。結果一時間引得西海岸國度人人自危,迫不得已下格林納達與西維爾才解除了貿易封鎖。隻是蒙特列斯人似乎因為海盜行動嘗到了甜頭,而且在蒙特列斯官方的暗中扶持下。蒙特列斯已然成為了令無數商人聞風喪膽的海盜天堂。
蒙特列斯雖已和平自由著稱,可實際上卻成為了無數冒險者的犯罪天堂,隻要你遵守蒙特列斯的法律秩序,不管你在其他地方犯下了什麼罪惡,蒙特列斯執政府都不會追究。
西海岸各國曾聯合譴責過蒙特列斯的行為,甚至不惜以武力威脅,可最終卻無疾而終,因為誰也不願意冒着天大的風險去直接得罪一個形成了氣候的海盜國度,萬一蒙特列斯不顧一切對西海岸各城市發起攻擊,造成的損失絕對會讓他們追悔莫及,不得已下西海岸國度隻能大力發展海軍軍備,而蒙特列斯面對西海岸各國日漸強盛的海軍力量也開始收斂了其肆無忌憚的海盜行為。
所以,蒙特列斯在海貿商人的眼裡絕對是一個唯恐避之不及的禁地。
“夏蘭閣下,既然您清楚蒙特列斯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也要為自己船員們的性命安全考慮!”普洛斯沉聲道。
“普洛斯船長,你認為蒙特列斯那邊的人有能力威脅到我們嗎?”夏蘭淡淡道。
普洛斯呼吸一窒,身心不由感到一陣壓抑,他看了一眼夏蘭旁邊乖巧侍立的艾德琳娜,搖了搖頭道:“我清楚以閣下與艾德琳娜小姐的實力的确不懼于蒙特列斯,可是在我們抵達蒙特列斯恭送你們離開後呢?身為船長的我不得不去思考這些事情。”
“放心吧,你們會沒事的。”夏蘭目光幽幽道:“或者說,你想違背我們的交易嗎?”
“在下不敢!”普洛斯連忙垂首道。
“既然不敢,那麼便按照我的吩咐去執行吧。”夏蘭輕輕揮了下手道。
“……如果閣下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在下先告退了。”普洛斯面無表情道。
“嗯。”
聽到對方的應允,普洛斯頓時轉身準備離開。結果一下子将身後的安菲爾給撞倒了。
“安菲爾!走了!”
普洛斯也沒去管安菲爾摔倒後的情況,直接伸手拽起他便迅速拉開木門離去。
“夏蘭先生,我們為何要去蒙特列斯啊?聽您和普洛斯船長的交談。那裡似乎是個很危險的地方呢?”艾德琳娜關好木門後,有些好奇疑惑地望向夏蘭。
“對于膽小的人來說那裡的确是個危險之地。但對于勇敢的人來說卻是個美妙的地方。”夏蘭輕輕咳嗽了一聲,道:“至于為何去蒙特列斯,因為隻有蒙特列斯相對我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夏蘭先生……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艾德琳娜似乎聽懂了夏蘭話中的意思。
在夏蘭的身體漸漸康複好轉的日子裡,他問過艾德琳娜許多事情,其中便包括了她親手毀滅路易港的駭人驚聞。
然而,當他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卻顯得異常平靜,隻是望向艾德琳娜的目光裡總有種神秘莫測的深沉。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有事的。”夏蘭故意不去談起這件事情。語氣輕描淡寫道。
“可是……”但艾德琳娜卻仍舊懷揣着自責不安。
“沒有可是!艾德琳娜!隻要你在我的身邊,我便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夏蘭粗暴的打斷了她的思緒。
“嗯。”
艾德琳娜來到他的身邊,靜靜靠着夏蘭的肩膀乖巧道。
“對了!你去看一下船艙下面馬格尼森的情況,順便把他關押去其他相對安全的地方,我可不想他在這場暴風雨中莫名其妙死去。”夏蘭道。
“好的,夏蘭先生您照顧好自己,我很快便回來。”艾德琳娜聽話的點點頭,留下一句關心後便直接走出了房間。
在艾德琳娜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後,夏蘭從床榻上站了起來,他緩緩走向房間角落。彎下身子,伸手抽出了堵着溫妮嘴巴的硬實面包。
“我知道你醒了。”
溫妮緊閉的雙眼霎時間睜開,那張嬌俏的小臉上流露出一絲譏诮。原本圓潤明亮的眼睛裡散發着陌生的凜冽寒光,猶如一柄鋒利的匕首直刺人心。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她的聲音很清,很冷,嘴角揚起的冰冷弧線裡盡是漠然。
“很早。”夏蘭将手裡的面包随意丢落在一旁道。
“呵呵,你果然沒有那個小女孩這麼幼稚好騙!”溫妮冷笑道。“既然你一直知道我在僞裝,為何現在才揭穿我?”
“身體,時間。”夏蘭意簡言駭道。
“原來如此。”溫妮頃刻間便明悟道:“難怪你會一直對我放任不理,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我可不認為你會無緣無故喚醒我!”
“我需要知道你對我的價值。”夏蘭道。
“價值?”溫妮似乎從夏蘭這句話裡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危險味道。“如果我對你沒有價值了。你是否準備殺了我?”
“有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夏蘭平靜道。
“德蘭克.夏蘭,你打算背棄對赫伯特的承諾了?這可不像你的風格!”溫妮低沉道。
“承諾的意義不隻在于遵守。同樣用于背棄。”夏蘭道。
“你果然變了。”溫妮目光凝視着夏蘭道。“原來我的直覺沒有說謊。”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回答。”夏蘭自顧自道。
“價值……我的身體,我的藥劑知識便是我的價值。”溫妮眼波流轉。聲音突然有種難言的妩媚誘惑。
不等夏蘭開口,她的聲音再次一變。
“我可以幫助你如何獲取那個小女孩身上的力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