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景色急速往前沖,這懸崖很窄,我很快就要被拖下去了。
我兩隻手四處亂抓,終于抓到了兩根樹枝,于是緊緊拽着不放。頭上,腳脖子上的東西死死往後拽,把我扯成了一個弓形,這回筋扯的夠長,瑜伽課又可以上一個段位了,我胡亂想着。側過臉,我發現自己正站着懸崖的邊緣,再往後,是幽深黑亮的海面,我的眼淚刷的下來了,真是吓死寶寶啦!
旁邊的參天大樹樹冠上隐約立着一個人,我立馬發出嗚嗚的聲音,他如我所期望般從天而降,一道藍光閃過,拉扯我的力道應聲消失,怪物跑下殘肢,窸窸窣窣逃下了懸崖。
我癱在地上劇烈的咳嗽着,看到了一雙熟悉的帆布鞋,那是殷衡的鞋子。
我抱住他的腿哭道:“你總算來了,吓死我了!”
他從我的脖子上扯下怪物的殘肢仔細端詳着,我想起那濕滑粘膩的觸感,胃液上湧,直犯惡心。
他手中的東西是深綠的帶狀物體,我惡心道:“海帶?海帶精?”
殷衡道:“沒有那麼簡單,這些東西不過是受制于人。”
我順着殷衡的目光看去,那是在懸崖頂端燈火輝煌的酒店,奇怪的是酒店的外部籠罩着一層淡藍色的光,就像海底的巨大氣泡。
“那是什麼呀?”
“結界,這個客棧被高人設下結界保護着,看來這邪祟不是第一次作惡了。”
“你要除掉它嗎?”
殷衡搖搖頭:“隻有夜晚它才能出來,天黑我們呆在酒店就可以了。”
我追問道:“可是它去害别人怎麼辦?”
殷衡冷漠道:“與我何幹?凡人的性命如同蝼蟻一般,不值得耗費我的法力。”
“我也是蝼蟻啊,你不是也救我很多次嗎?”我辯解道。
殷衡臉色不善:“如果你沒有不聽話,我也不用老是救你了!”
我知道他因為我跑到草叢裡生氣,理虧了,低頭嘟囔道:“我就是想和你開玩笑嘛,我知道你在旁邊不會有事的。”
殷衡神色緩和了些,握着我的手把我拉起來:“别再亂跑了。”
“嗯。”我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回到房間,終于來到安全地帶,我坐在大大的藤椅裡透過落地窗看風景,今天是滿月,圓圓的月亮斜斜挂在海的上方,好像剛剛從海底鑽出來一樣,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留下一道淡黃色的倒影。
海很安靜,今天風小浪微,月色如水。
“這麼美的景色,都被那邪祟給攪和了。”我悲歎道。
殷衡嫌棄的看着我,不願和我一起坐在沙發上:“你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東西,去洗澡。”
我嘻嘻笑着,張開雙臂,做出要抱他的姿勢,被他一記嚴厲的眼刀制止了。
不過本來就是想逗他,目的已經達到,我飛了個吻:“我去咯,拜拜小潔癖。”
正要去浴室,眼神的餘光瞟到海面上有一艘大船,我興奮的指着:“阿衡,有船!”
殷衡估計是受不了我的呱噪,黑着臉道:“去洗澡,别讓我說第三遍。”
我嗖的跑了。
這個殷衡,居然潔癖到這種地步,我忽然想起來,自從他來了我家,我好像就沒有打掃過衛生,家裡卻一直幹幹淨淨的,比我一個人住的時候整潔多了。看來都是殷衡在家做的家務,我偷着樂,撿到寶啦,我撿了一個田螺姑娘!潔癖還是有好處的,我忍忍得了。
擦着濕濕的頭發來到客廳,我哼唧着:“我洗好了,這回不嫌棄我了吧?诶?阿衡?”
他不在,陽台的門大開着,我走過去,看到了他的背影,而他前面大約五十米的上空,飄着一個兇神惡煞的男鬼。
“你站那别動。”殷衡道。
我一出現,男鬼的眼神就鎖定了我,他的眼中發出又驚喜又癫狂的光,他喋喋笑着:“就是她,就是她!”
我擺着手:“不是我,不是我!”吓得渾身血都涼了,慌亂中想起殷衡說過這個酒店有結界,才稍稍放下心來,怪不得他離的老遠,而不敢飄進屋來。
男鬼道:“她是我的。”
殷衡哼了一聲:“是嗎?”
“你把她交給我,我饒你不死!”
“有本事就來搶啊。”
不對,這不是我和殷衡搶貓的台詞嗎,怎麼他們倆對上了。我毛骨悚然,剛才那點濟世之心灰飛煙滅,顫聲道:“鬼大哥,你非要我幹嘛?我又不好看也不好吃,那麼多人呢你找别人不行嗎?”
男鬼嘶吼道:“林語琅,必須是你,必須是你!”
林語琅?這名字聽着怎麼那麼耳熟?對對,之前纏着我的腮紅女鬼也這麼叫我!林語琅啊林語琅,真是被你坑死了,總是替你背鍋!
我叫道:“我不是那個姓林的!找錯人了!”
“沒有錯,就是你!”男鬼按耐不住,向我飛來,在離酒店十幾米處撞上了結界,刺啦一聲被彈出老遠,就跟撞上電網似的。
他的臉還燒的劈啪作響,咬牙道:“小心了,我會盯着你的。”然後哈哈笑着飄遠了。
這個鬼,看到了和林語琅像的人就這麼開心?林語琅啊林語琅,你是造了多少孽哦!
我又感受到了被當作清除目标的壓力,勾着頭憋着嘴隻想哭:“林語琅到底是個什麼人啊?我專業替她背鍋!”
殷衡恨恨道:“她是個又蠢又欠揍的女人。”
我聽出畫外音:“你認識她啊?”
“沒見過。”
“那你怎麼知道她蠢啊。”
殷衡剜了我一眼:“因為她水性楊花,耐不住寂寞。”
我吓了一跳,委屈道:“你瞪我幹嘛?這麼生氣,姓林的是你老情人呀?不對啊,你不是在雷澤呆了五百年嗎?這個林語琅是古代人?”
殷衡道:“她沒見過我算她走運,不然我不會讓她死的那麼舒服。”
“哦,死了啊。”我更郁悶了:“死了還留一堆爛賬給我,真冤啊!”
殷衡握住我的胳膊,把我拖進卧室:“你一點兒也不冤,睡覺。”
然後自己大剌剌躺在了靠窗戶的位置,我的八卦之魂未滅,坐在他旁邊,輕輕拍他的肩膀:“阿衡,給我講講呗。”
沒好氣的聲音嗡嗡的:“講什麼?”
“林語琅啊,你肯定知道她的事兒。”
“閉嘴。”
“她得罪過你啊?”
“一!”
“她怎麼死的啊?”
“二!”
“她是不是和我長得很像啊?”
“三!”
殷衡徹底失去了耐心,翻身而起,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床上,那憤怒的目光快要灼傷我的皮膚,我用手在嘴巴上做出拉拉鍊的姿勢,意思是我閉嘴了。
殷衡放開我,側身躺着,留給我一個後背:“睡覺。”
“可是我頭發還是濕的,醫生說濕頭發睡覺會頭痛。”我小心翼翼的說道。
“今天你說話的額度已經用完,自己去吹頭發,不要再來煩我!”
“知道了。”
“不要再說話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