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一個遊泳圈向女孩扔過去:“接着!抓住啊!”
其實上船的時候,小趙就要求所有人穿上救生衣,連殷衡都被我逼着穿上了,隻有這個女孩子不走尋常路,死活都不穿。
船尾已經有兩個男孩子跳進海裡,向女孩遊去,很快抓到了她,帶着她慢慢遊回來。
我拍拍兇口:“還好沒事。”
殷衡責備道:“你怎麼這麼愛多管閑事?”
“那也是一條命啊。”
女孩被救上來之後一直哭,看來吓的不輕,船上的男性都圍着她安慰,隻有殷衡無動于衷,離得遠遠的專心緻志盯着他的魚竿。
女孩向他投過哀怨的目光,可惜啊,卿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老人家正沉迷在釣魚的樂趣裡無法自拔。
忽然我的浮漂向下顫動着,我開心的叫道:“魚上鈎了,魚上鈎了!”
接着我開始收魚線,釣上來的應該是條大魚,我越來越吃力,魚竿被拉扯的厲害。
小趙興奮道:“快快快,拿叉子和漁網來,來貨了來貨了!”
船家是個有經驗的,一手拿着魚叉,一手擒着漁網,赤着腳站在甲闆上,全神貫注盯着水面。
水下的東西似乎在和我角力,四處拖竄着,拽的我在甲闆上搖搖晃晃,幾乎站不穩了。
小趙給我打氣:“穩住穩住!别撒手,撒手就跑了!”
殷衡面色凝重的注視着海面,嘴裡默默念着什麼。
海裡的家夥猛的發力,往前一沖,由于我緊緊攥着魚竿,瞬間被它脫出老遠,撞在欄杆上,差點掉進海裡。
殷衡喝道:“撒手!”
我趕忙放開手,魚竿嗖的飛了出去,平靜的海面隐隐起了波紋,密密麻麻的氣泡從海底咕噜噜升起,越來越多,小船附近的海域就像燒開的滾水一樣沸騰着。
船上的人都慌了,小趙喊道:“這不對勁啊這個,趕緊走走走!往回開!”
船家丢下手裡的家夥,沖進了駕駛艙,卻傳來驚恐的叫聲:“開不動!不聽使喚!”
小趙罵道:“我去,邪了門了!”
海面漸漸形成螺旋狀的波紋,漁船随着波紋轉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
船上一片驚叫聲,女孩子們都哭了起來,除了我。
因為我吓得哭都哭不出來了,我死死抓着欄杆:“怎麼辦?我不會遊泳!”
生死關頭殷衡仍不忘罵我:“笨蛋。”
比基尼女孩在左搖右晃中穿上了救生衣,她就近抓了個東西死死抱住,不幸那個東西就是我的腿。
“喂,美女,你别拽我呀!”船猛地一轉,差點把我們甩上天,這姑娘死拖着我,我的胳膊承受兩個人的重量,十分吃力。
她閉着眼隻管尖叫,哪還理我在說什麼。
殷衡道:“一會兒我說放手的時候你就放手,入水的那一刻深吸一口氣。”
“入入入,入水?”我想起蔡康永說的那句話,小時候不好好學遊泳,十八歲時男神約你去遊泳你隻好說不會,現在十八歲的我面對男神的命令後悔啊,悔不當初啊!
小船被卷入漩渦的中心,四周的海面越來越高,好像是海水組成的高山一樣,我的恐懼達到了頂點。
大自然的可怕才真的令人絕望,男鬼啊男鬼,你快現身吧,現在想起你的臉才發現是多麼和藹可親啊!
我不要被卷到海底啊啊啊啊,上帝仿佛聽到我内心的呼喚,撲的一聲,漁船從漩渦的底部被頂了上來,我們跟坐升降機一樣,被沖力按趴在甲闆上,像一張張煎餅,隻有殷衡昂然挺立。
甲闆的邊緣出現了很多蟒蛇一樣的觸手,這種東西曾經是我的最愛,我喊道:“鱿魚!是鱿魚腳!!我釣了一隻大鱿魚!”
原來我們的漁船被一隻巨大的章魚包裹起來,它的觸角死死包着船體,好像下一面就要将漁船擠的粉碎。
由于殷衡的鶴立雞群,趴在地上的各位不約而同認為他是大家的救星,小趙帶頭喊道:“殷先生,殷先生,您有辦法救救大家嗎?”
殷衡冷冷道:“生死有命,就看你們能不能搭上我的船了。”
我叫道:“哪兒還有船?”一個巨浪拍下來,淹沒了我的聲音,滿嘴都是苦澀的海水。
殷衡站在颠簸的甲闆上不動如松,從後腰拔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對我說:“趴好别亂動。”
然後縱身跳下船,我驚叫道:“阿衡,你幹什麼?”
我趕緊扒緊欄杆往下看,因為拖着一個腿部挂件,我堅持的很辛苦。
隻見殷衡跳到章魚的腦袋上,那章魚的腦袋巨大無比,直徑足有十米,密密麻麻全是黑洞洞的眼睛。
殷衡舉起匕首朝一個比較大的眼珠刺下去,章魚吃痛,幾隻觸手猛的一甩,我們的漁船直飛出去,我仿佛看到了白雲從臉龐劃過,這船的曆險經曆快趕上梅利号了。
我們直飛出去五六十米才又落在海面上,就看剛才的地方海水翻騰,章魚的觸角不停的扭動,顯然搏鬥正酣。
我費力的尋找着殷衡的身影,那白色的身影忽隐忽現,不停的淹入水面,有幾次三番的破水而出。
我心急如焚,卻幫不上忙,暗恨自己為什麼不會遊泳。
忽然章魚張開大嘴,露出層層疊疊布滿尖牙的血盆大口,将背上的殷衡猛的甩起,接着跳出水面,一口将殷衡吞了進去。
我尖叫一聲,撿起甲闆上的魚叉就往船下跳,卻被小趙一把扯住:“柯小姐!别沖動啊!你去了也是送死!”
我紅了眼,使勁将他推開:“不要你管!”
章魚吞了殷衡之後便潛入海中,很快不見了,海面又恢複了風平浪靜的樣子。
幾番撕扯,我終于掙脫了小趙,跳進海裡,可哪裡又有殷衡的影子?
我情急之下扯掉了身上的救生衣,往水裡紮下去,無奈海水浮力太強,我下潛不到一米就被海水頂了上來。
我大喊:“阿衡!阿衡!你在哪兒?”
海面空空蕩蕩的,陽光燦爛,又有誰回答我?
我隻覺萬念俱灰,大悲之下,絲毫沒有哭泣的欲望。
小趙指着海面叫道:“那是什麼?!”
蔚藍的海水下面翻出一股殷紅,接着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幾乎把整個海面染成大紅色。
我擔心是殷衡的血,漸漸發現不對,殷衡不可能有這麼多血。
我又升起希望,喊着:“阿衡!阿衡!是你嗎?”
忽然我被人抱在懷裡,一起沖出水面,我扭頭一看,正是渾身濕透的殷衡,他左手抱着我,右手仍握着那個匕首。
他帶着我輕輕巧巧落在甲闆上:“我不是讓你待在甲闆上嗎?誰讓你下來的!”說着瞥了一眼我手裡的魚叉:“你蠢麼?拿着這個破玩意幹嘛?”
此刻我也顧不上他說話難聽了,摟着他的肩膀痛哭失聲:“阿衡,我還以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