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蘭慕毀龍鱗,任青挑戰端
且說任青踏浪沖出海面,看他怎生打扮?身穿一件鲲鱗水寒甲,足蹬一雙千裡鵬羽靴,背披海藍辟水乘風披。手指奧蘭慕喝道:“蘭慕小賊,前番交戰,你我勢均力敵。汝今日又來挑戰,莫非已有法子擊敗本座?”奧蘭慕淡然一笑:“不錯,上次交戰,我隻使出三成功力,看你架勢,應該也未出全力!水鏡尚未到手,我怎會輕易罷手?”
“這次一定要把你送上西天!”任青将鞭一甩,使出“金龍戲珠”直取奧蘭慕,勢頭兇猛無比。奧蘭慕抽出斷影魚腸微微揮動,竟使任青的攻擊改變了方向,将海上一塊礁石擊得粉碎。“好小子,能破解我招式,試試這招怒龍卷浪!”任青揮鞭拍擊海面,霎時間風浪大作,一道道巨浪如蛟龍般向奧蘭慕襲來,頃刻間将他吞沒。
“結束了,蘭慕小賊!”任青看着巨浪的餘波狂笑道。“你最大的弱點是無法和我近戰,現在我在你背後!”奧蘭慕不知何時已經閃至任青背後,舉刀刺向任青後心,不想任青體内忽然竄出四隻觸手,将奧蘭慕捆了個粽子也似。任青輕蔑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幹掉,虧你能看穿我這個算不上弱點的弱點。在海面作戰,就是我的舞台,你不會有勝算的。現在開始我要認真起來了,海獸突變!”話音剛落,任青的身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又有數隻觸手從體内竄出,每一隻上都有鋒利的鋸齒,如蟒蛇般直奔奧蘭慕而來。
奧蘭慕被捆得結結實實,動彈不得,隻能左右搖晃,袍子被那些觸手割得粉碎。任青故意松開奧蘭慕,不等他閃躲又催動觸手将他狠狠抽入海底,奧蘭慕措手不及,差點被打斷脊骨。随後任青自己也潛入水中,纏住奧蘭慕不放。此時任青已完全變為章魚形态,面容可怖,雙眼大如燈籠,口似吸盤,手腳皆生尖刺。奧蘭慕被這怪物驚得魂不附體,急忙掐起避水訣,舞動斷影魚腸猛砍任青的觸手,怎奈紋絲不動。
任青見奧蘭慕拼死抵抗,索性口噴黑霧,将海水攪渾,在黑暗中對他拳腳相加,兵刃相向。燈塔上佐治看到水下暗流湧動,便去調整黑暗燈塔的角度,使暗之光柱覆蓋整個東海,為任青創造有利條件。奧蘭慕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被任青用觸手和金鞭在身上留下了十幾處傷口。他暗想道:“不好,這厮實在厲害,且有地利之便,若繼續與他纏鬥,隻恐我性命難保。不如以退為進,将他引至光源充足處,先毀掉這厮的兵器!”
計議已定,奧蘭慕将身一縱,沖破迷霧躍出海面,此時正好皓月當空,亮如白晝。任青見他逃去,怎肯罷手,遂收了法相卷起巨浪于後趕來。奧蘭慕疾步飛騰,離了東海濱,望西北荒原而走。任青不知是計,隻顧追趕。奧蘭慕心中竊喜:“這厮合當失了兵器!”他引着任青一路奔走,至一空曠處方止。
此刻月光遍灑于地,二人的影子暴露無遺。奧蘭慕将手指地,喝道:“疏影橫斜!”任青的鞭影開始扭曲歪斜,被拽向奧蘭慕一邊,他手中的銷金龍鱗鞭也不聽使喚,兀自彎曲成了弓形,脫手飛出,飄在半空。任青大驚道:“怎麼回事?我的神鞭為什麼會離我而去?”奧蘭慕施法換了件黑袍,大笑道:“畢竟這裡已不是水下,任青小兒,你就乖乖看着自己的兵器結束它的生命吧,靜影沉璧!”說着,他将黑袍裹了身子,舞動斷影魚腸,快刀斬亂麻般在空中劃了一陣,那鞭的影子開始淡去,并出現裂痕,自身呈半透明。任青内心似油煎,快步沖上前去欲阻止奧蘭慕,卻被他祭起斷影魚腸,分出無數殘影逼住兇口。
“該結束了!破影之終曲,潛影浮光斬!”奧蘭慕雙臂交叉,作切斬狀,對空中的銷金龍鱗鞭發出道道刃氣。瞬間自己化為黑影融進鞭影之中,臉上帶着一絲邪笑,那隻玻璃假眼中閃過一道恐怖的紅光。銷金龍鱗鞭光澤盡失,影子被破成無數碎塊,頃刻間自身化為齑粉,漫天飛舞的金色龍鱗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十分蒼涼。奧蘭慕結束了這一切,恢複本相,收了斷影魚腸,轉身欲走。
任青眼睜睜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兵器被毀,心内慘傷,大吼一聲再次變為章魚形态,從觸手中發出無數飛刀直取奧蘭慕。奧蘭慕感覺背後殺氣騰騰,急忙躲閃,雖然躲過了大部分飛刀,卻還是在臉上又添了幾道傷痕,左眼險些也不保。于是他沖任青喊道:“好任青!我今日也隻是險勝一棋而已,待你尋到新的兵器,我再與你一決雌雄!”說完,奧蘭慕施煙遁而走。
“可惡!”任青收了法相大罵了一聲,徑自返回東海濱。佐治在海邊躬身迎接,見任青悒悒不樂,猜出其心事,便獻策道:“任大哥雖失了兵器,卻也不必煩惱。此間與凡間東海相通,我聽聞那裡有一柄趕山神鞭。相傳,昔日凡間第一位統一的帝王秦始皇欲至武陵源建行宮,便用此鞭将群山趕入東海,以開辟空地。龍王不堪其苦,命龍女盜之,用假鞭替代。始皇發現後震怒不已,将假鞭插入地下,曆經千年,遂成名勝金鞭峰,其旁有一溪澗也得名金鞭溪,而真鞭至今尚在東海龍宮中,喚作始皇趕山鞭,大哥可前往取之。”
任青聽了佐治之言,轉憂為喜,拱手稱謝:“有此神兵,我又有何懼?多謝佐塔主指點,任青去也!”說完,任青返回水府換了一件銀色長袍,借水下道門進入凡間東海,那裡卻是另一番景象。凡間東海死氣沉沉,海水污濁不堪,陣陣惡臭襲來,飄滿烏黑的機油,不見半個巡海夜叉,隻有幾隻失了魚鳍的鲸鲨拖着殘破的身軀垂死掙紮,傷口處仍有鮮血汩汩流出。
“我的天啊,這裡适合生物生存嗎?簡直是地獄!”任青一邊掩鼻慨歎一邊施法在自己周圍形成一個大水泡,供應純淨氧氣,凡間東海險些令他窒息。行了約莫半個時辰,眼前出現一座宮殿,這裡的景象很難讓人把它和水晶宮相聯系。門前的珊瑚樹全部無精打采,構成宮殿的水晶黯淡無光,烏漆墨黑,兩邊的夜明珠也失了光彩,蝦兵蟹将防備松懈。任青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宮中一片蕭瑟,奇珍異寶一件也無,地面也不像傳聞中所說明可鑒人。殿堂之上坐着一位白衣秀士,面有憂色,旁有三隻老龍,各戴冕旒,分别穿紅黃綠三色長袍,正是西海龍王敖閏、北海龍王敖順、南海龍王敖欽,四人談的正酣。任青躲在一根柱子後面,聽聽他們說些什麼。
三位老龍王中,南海龍王敖欽正在破口大罵:“無知凡人,一群畜生,為了我海上幾處孤島大動幹戈,調兵遣将,可是我們的廟宇香火全無,他們隻知向我們索取資源!那該死的海監船和艦隊不知傷了我多少水族,每打一次,就會有無數水族因驚悸而死,此等大恨怎敢忘懷!敖光賢侄,汝父敖廣走得早,你即位之初便被凡人不斷侵擾,你所管海域之上也有七十餘處孤島,中心好像叫什麼垂釣之島。東勝神洲曾信奉我們的國度與鄰國為這些島嶼的歸屬問題已經争執數十年,其間不斷有煩人的船隻前來驚擾水族,尤其是那個曾信奉我們的國度,頻頻有人乘船登島宣誓所謂‘主權’,這口氣你咽得下嗎?”
“叔父,敖光不是受氣包,可惜回天無力,這個國度已不似千年前對我等神明畢恭畢敬。他們奉行的無神論把我們害苦了,自1966年起,各地的龍王廟已被一群暴徒拆了個幹幹淨淨,家父也因此怄氣而死!現如今,這個國度又大建佛寺、教堂,根本不把我們這些本土神明放在眼裡!而且,佛寺、教堂大多都淪為斂财工具,香火錢根本到不了神仙手裡!”那白衣秀士一拳砸在王座的把手上,咬牙切齒道。北海龍王敖順說道:“既如此,更該重罰此國之人,引發洪水淹其土地!西牛賀洲之海神波塞冬不也這樣幹過嗎?”“不可!”西海龍王敖閏反駁道,“我等不似那波塞冬般偏執,好壞不分。應擇一折中之法予以懲罰!”
敖光憤然道:“那個曾信奉我們的國度,民風敗壞,文化淪喪,連記載我們的典籍都被列入‘讀不下去’排行榜,平民再也做不到讀書破萬卷。他們竟還為那些孤島拼命,連年招兵買馬,真是可笑!曾經為國死難的将士們無家可歸,就這樣還敢與鄰國交涉?鄰國入侵這個國度是不對,但他們對殉國将士的重視程度沒的說!”敖欽接茬:“賢侄所言極是,此國一向奉行雙重标準,國内史書多有失實之處,主政族類對外發兵就稱之為開疆拓土,周邊外族入侵就是蠻夷入中原!其實據吾等所見,數千年來,此國改朝換代必有殺戮,但新的主政族類總能安撫天下,繼承前朝文化,就算是蠻夷也被中原文化所同化。”
“哈哈哈,看來各位龍王甚是煩惱啊!”任青大笑着從柱子後面走出。敖光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龍宮!”任青拱手作揖:“小人任青,乃是異空間混元大陸之東海王,與小龍王也算是鄰居。”列位看官,這任青為何不道出“魔”字?隻因四海龍王位列仙班,自然不會與魔族聯手,故任青自稱東海王。施禮已畢,任青抖動袍袖,在宮中邊踱步邊說:“諸位煩惱之事聽來十分有趣。我雖久居異空間,卻對凡人了若指掌。凡人欲壑難填,兩國争島所用托辭實在冠冕堂皇!什麼領土完整、維護主權,都是在放狗屁!他們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島嶼周邊的資源和用兵的自由,那些不過是美麗的謊言罷了,用來煽動善良的平民們彼此仇恨。曾信奉各位的那個國度,據我所知,憤青衆多,每當兩國關系緊張之時,此國之人都嚷嚷着要滅了鄰國。鄰國地面雖不大,但有些方面遠勝于此國,他們不思取長補短,卻要四處謾罵親近鄰國之人,可笑之極。”
一聞此言,四位龍王如醍醐灌頂,對任青肅然起敬,忙将他請至上位就坐。敖順贊歎道:“上仙真乃深謀遠慮之士!”任青撫掌大笑道:“北海龍王過獎了,島嶼之争永無止境,無論孤島歸屬哪一國,受害最大的還是無辜的水族。如若經曆滄海桑田,海上又生出一島,各國又會耍盡花樣貫通古今來證明這是自己的領土,甚至會做出強行買賣這種為人不齒的勾當,到那時諸位依舊不得安甯!”
“求上仙授以永安之法!”四位龍王伏地跪拜。任青慌忙跳起:“小人消受不起如此大禮,龍王快快請起!我有一法,不知可否實行?”“請上仙賜教!”敖光拱手抱拳以請。任青狡黠一笑:“請東海龍王将始皇趕山鞭贈與在下,作為謝禮。其實小人此來隻為尋這神兵,但也不好無功受祿。”“那是自然!昔日家姐所盜之物,小王留着也無用,上仙若要,就請拿去!”敖光說完,着兩名力士前往兵器庫中擡出一柄金鞭。那鞭乃用赤金打就,約三尺來長,重一百餘斤,大放異彩。
“這始皇趕山鞭雖不及當年齊天大聖拿走的如意金箍棒,卻也威力無邊,上仙且請試試趁手與否。”任青接過神鞭,使出三十六路鞭法,有萬鈞之力湧出,龍宮也微微顫動了幾下。“任青耍完鞭法,面不紅,喉不喘,手托下巴将計策娓娓道來:“我可于海上另造一新島,引得兩國開戰,待到那些戰船靠近,諸位便引發巨大海嘯将它們盡皆沉入海底,削弱兩國兵力。再引水直攻兩國兵部,令他們失去開戰的力量,這樣便可換來一輩子的安甯。”
四海龍王切齒拊心道:“此計甚好,若不除去凡人那些艦船,日後海上炮火連天,受害的還是吾等水族!最可恨的還是那曾經信奉我們的國度,自己國内霧霾連天、贓官成群、文化異化,卻還在吵吵着‘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鼈’,這口氣實在咽不下!我海内鲸鲨之鳍,皆是被此國貪吃之人割去,做成魚翅羹,令其生不如死!”任青看見計成,偷笑了一陣子,随後收了始皇趕山鞭,施法在宮外建起祭壇。披頭散發登壇雙手指天,使出滄海桑田之術,引得海底火山噴發,熔漿與亂石齊飛,須臾即在那垂釣之島旁邊生出一座新島,此島地理位置極佳,周遭石油等資源豐富無比,占據兵家必争之地。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兩國的領主很快就會醜态畢露,拿出各種文件、發表各種演講來證明這座島歸自己所有,戰事也将一觸即發,吾等守株待兔即好。”任青走下祭壇,對四海龍王說道,“不過,我必須在此間觀望,如若出現變故,也好及時救應。”敖順上前說道:“若上仙不嫌棄,請至寒舍小住,東海之環境不适合上仙居住,北海離東海不遠,上仙可以随時來往。”敖光附和道:“叔父所言極是,上仙若住在敝處,實是有**份。諸位叔父,且請回宮靜候,待兩國開戰我等一齊摧毀凡人軍力。”“北海龍王盛情難卻,任青恭敬不如從命。”說完,任青跟随敖順返回北海。宮中侍女立刻開始收拾客房給任青居住,那客房極盡龍宮之奢華,四周明可鑒人,牆内嵌滿蚌殼夜明珠,珊瑚樹大放光彩。
“何必如此呢?”任青略顯難堪。敖順笑道:“哎,上仙是貴客,一定要住上等客房,有事可以随時吩咐侍女。”“老龍王如有公務,且請去忙,不必在小人身上費太多心力。”敖順拱手告退。任青支走了敖順,心靈傳信給佐治等人:“我今有始皇趕山鞭,無人能敵,潛伏在此間等待時機,若兩國開戰,我即反水倒戈,誅殺四海龍王。等凡人鬥到元氣大傷,損兵折将,我八人再大鬧凡間。”
晶無影在月狼城驿站收到任青傳信,暗忖道:“任青這厮,果然厲害,借取鞭引起一場戰事,我也該有所行動了。”随即起身,披了黑衣,徑奔狼族史館而來,準備揭開一段不為人知的真相。
且說南海這邊,斷浪與凝霜收到任青傳信,并未顯得十分高興。面前的鹑火冰雕令他們頭疼,不知該如何措置,隻好召集佐治、紅焰、麥鏡和止水等四人前來一同商議。歲星宮中玄枵通過天鏡看到鹑火遭黑獅子侵蝕,失了心智,被凝霜凍結後帶回南海,便決定親自走一遭。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