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老調重談
由于黃跑跑突然松手,造成了屍體往下猛地一沉,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加重了力量想要将屍體托住所有人的手都抓進了屍體裡,幾乎每人都摳出了一大團肉塊
“哎呀”所有的人一齊出驚呼之聲,便要将手中擡着的屍體扔掉。
“不要扔堅持住”楊浩急忙大聲駭呼道。
衆人不得不托住了屍體,每個人都是屁滾尿流,衡其等人的鼻子和嘴巴更是都歪到了一邊……
好容易将屍體盛殓進了棺材裡,所有的人幾乎異口同聲咆哮道:“黃跑跑在哪裡?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每個人都挽袖捋臂,要将黃跑跑狠揍一頓。
然而環顧四周,卻不見了黃跑跑的蹤影。衆人正四處找尋時,隻聽舒文叫道:“不用找了,他躲到廁所裡去了”
衡其等人便呼啦啦地沖向廁所——鄉裡的廁所照例搭建得很簡單,也就是一所獨立的茅屋,裡面立着一個半人多高的大木桶,木桶上面鋪着兩塊茅廁闆,人便蹲在茅廁闆上大便。此外還有一個一米多高的樓梯以供上下。
衆人剛跑到茅廁邊,隻聽見裡面出一聲巨響,有如生了地震一般。衡其掀起茅草結成的門簾一看,頓時笑掉了大牙……
原來黃跑跑這孱頭一慌張,踩塌了茅廁闆,掉到糞坑裡去了。
“哈哈哈……”衆人也全都笑岔了氣,剛剛積聚起的對黃跑跑的憤怒也全都無影無蹤了。
楊浩也笑着上前拉起黃跑跑,并要他到附近的溪裡去把身上洗幹淨。
這時,吳文和舒文走過來道:“可司,咱們現在該确定掘墓穴的人選了,我聽附近的鄉民說,馬師傅在離此兩裡的青山坳有一塊自留地,可以用來做馬師傅的墓穴,如果明天出殡的話,今天就要派人去把墓穴挖好。”
楊浩點頭道:“這件事是肯定的——畢竟這裡仍然實行土葬,比不得城裡,因此将死者入土為安是最重要的。至于掘墓穴的人選,還是參考上次農民叔公喪事的經驗吧。上次是誰掘墓穴的?”
吳文道:“上次是唐老鴨的弟弟大頭,這次還可以繼續委任他。”
楊浩點頭道:“那就是大頭了,另外還安排兩個人協助吧,這樣可以加快工程的進度。”
吳文道:“那就安排老神和勇子吧,老神要幫着糾正墓穴的走向,尤其是不要沖了人家的風水;勇子就幫着運土吧。”
楊浩點頭道:“我看這事行。對了,今天晚上咱們要在這裡守靈,明天早上五點半離堂,七點鐘出殡,因此今天晚上大家就都不要回基地了,至于女生,則随她們的便。”
唐軍道:“那還是要征求一下她們的意見。”
楊浩點頭道:“不錯。”
征求的結果,是衆女生都願意留下來。畢竟她們的男朋友都在這裡,俗話說公不離婆、秤不離砣,她們自然不願意回到基地裡去,而甯願呆在這裡玩刺激和心跳。
楊浩等人無法,隻好由了她們。
這時,農民和色農在廚房裡招呼衆人道:“吃飯啦、吃飯啦”
有了上次農民叔公喪事的教訓,衆人對于飲食問題也還是有些擔憂的,一怕再有人投毒次就有人揭開廚房的瓦,放了一條烙鐵頭進來,結果毒蛇的涎液嘀在了鍋裡,幸好被人當作衡其的鼻涕給揭了出來,要不然還不定會造成怎樣的後果。衆人第二怕的當然是就飲食的衛生了,主要也就是怕衡其的鼻涕。
當下衆人見是農民和色農主廚,并沒有看見衡其的身影,因此都略略放了一點心。但是當大家看見衡其端着最後一個菜從廚房裡走出來時,衆人不由又都楞住了。連楊浩都搔了搔腦門道:“臭子,你不是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嗎?怎麼又跑到廚房裡混去了?”
衡其笑道:“不知為什麼,看見這鄉下的廚房,我就想展示一下我的廚藝,這不,剛剛幫農民炒了最後兩個菜:豬腰子和酸辣大腸。”
唐軍道:“臭子,你沒随地亂甩鼻涕吧?”
衡其不滿道:“什麼話?我老周是那麼髒的人嗎?”他将兩盤菜放在了禾堂裡的八仙大桌上,沖衆人叫道,“開飯啦、開飯啦,今天讓大家見識見識我老周的手藝……”
正得意洋洋地說着,忽然覺得鼻子裡有點酸,似乎是吸進了一點炒菜時的辣椒粉末——這玩意易刺激鼻膜的。于是他立刻下意識地捏住了鼻孔,然後“空空”擤了兩把鼻涕,再将手往圍裙上擦了擦……
衆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道:“臭子還是這德性,看來今天晚上這飯是沒法吃了……”
舒文道:“大家還是将就着吃吧,天下的廚師都是這個德性,不信你們到那些賓館、飯店裡去看看,要知道廚房裡是溫度最高的地方,各種刺激性的味道都有,而廚房一般是不能安裝空調和風扇的,怕把飯菜吹涼了。雖然有排氣扇和抽油煙機,那也隻是排出炒菜的油煙,無法給廚師們降溫。因此廚師們大都是光着膀子幹活的,如果是六月天的話,那更是汗水到處甩;是冬天的話那就是鼻涕到處飛了。所以你們想賓館、飯店裡的飯食能有多幹淨呢?要想幹淨,隻有在自己家裡親自伺弄。所以我奉勸各位趕快成家,去過你們的日子……”
“是啊,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大家将就着吃了吧?”吳文也勸道。
楊浩、唐軍等人勉強吃了一點,其餘衆人楞是一口也吃不下去。楊浩無奈,隻得打電話給留守在基地裡的蝦皮,讓他們在街上買幾份飯菜送來。
因為畢竟有十多裡地,留守在基地裡的蝦皮、田兵、劉存明、錢老2等人直到八點多鐘才将飯菜送了來。
吳文道:“蝦皮,你們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留在這裡給馬師傅守靈吧。”
龍拐、朱瘋子等人也紛紛随聲附和。
楊浩道:“基地裡有秋玲照應,你們就留下來玩一宿吧,弟兄們好久也沒聚在一起樂一樂了。”
“是啊是啊。”附和的聲音更多了。
蝦皮等人無奈道:“好吧——唉,這算怎麼回事呀?”
劉存明插言道:“可司,你們不是在辦喪事嗎?怎麼叫做‘樂一樂’?”
楊浩道:“老人家亡故了,本來應該表示悲痛的,但這裡的民間風俗就是要将喪事來當作喜事辦,所以要請吹鼓手制造一夜的喧嚣,還要唱送葬歌,以圖在一種熱熱鬧鬧的形式中将老人送上山。”
劉存明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個道理啊,那你們打算怎麼樂呢?”
楊浩道:“還是象上次籌辦農民叔公的葬禮一樣,今天晚上先緻祭文,然後轉老棺、唱散花歌,直到明天淩晨五點半離堂,七點鐘擡上山下葬。”
蝦皮道:“那吹鼓手都安排好了沒有?”
楊浩道:“還和上次一樣,吹鼓手也即喪禮樂隊的人選由劉存明、錢老2、陳漢奸、肖子昂、勇子、瘋子再加兩個女孩子林秀霞、聶霞組成,其中劉存明敲鑼、錢老2敲铙钹、勇子吹唢呐,陳漢奸、肖子昂嗓門大,就由他們哭喪,朱瘋子和兩位女生唱散花歌。悼唁活動從晚上八點鐘開始,先由兩位‘道士’老吳和老神念祭文,然後樂隊奏樂,唱散花歌;午夜過後則全體人員都圍着棺材轉老棺……”
蝦皮點了點頭道:“聽起來是井井有條、無懈可擊了,不過我怎麼總覺得好象還少了一點什麼?”
楊浩頭大道:“還少了一點什麼?”
蝦皮搔着花崗岩腦袋道:“我也說不出來……”
這時,衡其湊過來道:“我知道了,還少了一個角色”
“還少了一個什麼角色呀?”
“又不是唱戲,還有角色呀?是正旦、旦、青衣、老生、花旦還是花臉?”
衆人紛紛問道。
衡其似笑非笑道:“還少了一個醜。”
“那不就是說你自己嗎?”
“是呀,臭子總算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醜”
衆人都七嘴八舌道。
衡其的尖鼻子朝天一聳道:“怎麼是我呢?當然是大名鼎鼎的黃跑跑啊”
楊浩嚴肅道:“臭子,不許你再拿黃跑跑開涮了這個醜角當然是你最合适”
衡其笑道:“我沒有拿他開涮,我隻是覺得,既然是辦喪事,就該有人來扮‘孝子’,這也算是對馬師傅在天之靈的一種安慰吧。而這個人選卻非黃跑跑莫屬。其這場禍事是他惹出來的,他扮豬‘精’吓死了馬師傅,無論如何也得由他出面安撫一下馬師傅的在天之靈。其二,咱們辦喪事,沒有一個披麻戴孝的人跪靈也着實不象話,而且明天安葬了馬師傅後,還要扶山,扶山這個重任也必須要由‘孝子’來完成的。”
唐軍道:“移風易俗算了,哪有這麼多啰哩八索的?”
這時,老神上前插話道:“可司、唐老鴨,這事恐怕不能就這麼移風易俗——這場喪事咱們已經簡省了很多禮節,遠不如上次為農民的叔公辦得那麼周詳,而且在給死者淨臉的時候還弄破了人家的相,更嚴重的是,在抓屍的過程中出現了抓破死者屍身的情況,死者的靈魂一定更加驚躁不安,因此,一定需要有人虔誠地贖罪我和老吳可以為死者念誦一些度的祭文,但這還遠遠不夠,一定要有人來擔當‘孝子’,而這個角色,正如衡其所說,恐怕非黃跑跑莫屬了。”
楊浩道:“黃跑跑和馬師傅非親非故,怎麼好當他的‘孝子’呢?這也太荒唐了吧?”
老神道:“可以假托‘義子’的名義——也就讓他在喪事期間假扮一下,對他本人來說沒有任何的損失。”
舒文贊同道:“可司,我看這事可行。”
楊浩躊躇道:“那這事還是要征詢一下當事人的意見——你們快把黃跑跑找來問一問他的意願,他如果願意,就讓他假扮一下,他不願意,你們最好也别強求人家。”
衡其道:“我去找他。”
卻說黃跑跑白天為了躲避衆人的追捕逃到了廁所裡,結果踩塌了茅廁闆掉到糞坑裡洗了個“糞水澡”,後來到附近的溪裡洗了半天,才勉強洗去了身上的穢氣。這會兒他坐在房子外面的一堆柴禾上,正在同陳玲聊天——經過這次“烽火戲諸侯”的事件,他竟然因禍得福,獲得了陳玲的好感。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無話不談,甚至到了卿卿我我的地步,隻差捅破那層窗戶紙,正式确立戀愛關系了。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黃跑跑的面前還橫亘着一個高偉珍。
不過高偉珍似乎還不知道黃跑跑另有新歡了,對黃跑跑和陳玲在一起好象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她這會兒隻和李詩茵、劉蓮青等幾個人在一起聊天聊得熱鬧。
卻說黃跑跑和陳玲正聊得開心,忽然衡其跑了過來,一把将他拽住道:“‘糞哥’,我總算找到你了,快跟我來”
黃跑跑詫異道:“又給我改外号了?我不叫‘奮哥’。”
“是大糞的‘糞’在糞坑裡打了滾的人不叫‘糞哥’叫什麼?”衡其嘿嘿笑道。
黃跑跑忙低聲下氣道:“周哥,我的臭事你就不要到處張揚了,玲在這呢。”
陳玲是下午才跟着幾個女生過來的,因此并不知道黃跑跑的臭事。這當兒黃跑跑生怕衡其把那檔子事揭露了出來,那他的顔面何存?
“要想我不張揚,那你就跟我來。”
“可是我還要和玲聊天呢。”
“聊天的日子長着呢,先跟我來辦正事。”衡其說着,硬将黃跑跑拽離了柴禾堆。
黃跑跑隻得對陳玲道:“玲,你去找阿珍她們玩吧,我和周哥去有點事。”
陳玲點了點頭,并沒有過多追究。
“到底是什麼事啊?”黃跑跑邊走邊問道。
衡其便把要他扮“孝子”的事說了一遍。
黃跑跑一聽,隻覺得腦子裡嗡了一聲:“什麼,要我扮‘孝子’?我自己的老爸都還沒盡孝呢。”
“那就先給你的‘義父’盡孝吧。”
“這太荒唐了……”
“你幹不幹?不要忘了這趟子事是你給惹來的,說啥你也得向馬師傅表示一下贖罪的心理吧,不然分老人家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唉……那好吧,不過我掉進糞坑裡的事你得給我保密,不能讓玲知道了。”
“行了,給你保密就是想不到你子還是個大色鬼呢,又想泡高偉珍,又想泡陳玲。”
“我和玲隻是普通的朋友……”
“好了,别廢話了,快走吧。”
這時,吳文和老神已經在靈棚裡将铙钹敲得震天響,一面問道:“‘不孝男’來了沒有?”
衡其連忙應道:“來了來了”說着将黃跑跑拽到了衆人的跟前。
楊浩看了黃跑跑一眼,嚴肅道:“你真的願意當‘孝子’?”
黃跑跑雞啄米似地點頭道:“願意、願意,這場禍是我闖下來的,我甘願為馬師傅贖罪……”
楊浩也不知道黃跑心裡到底是怎樣個想法,見他答應了下來,便也就無話可說了。
龍拐等人則将一套用白布做的“孝服”紮在了黃跑跑的身上。黃跑跑這身打扮現在就有點象“阿拉伯人”了。
老神高聲喧道:“好了,祭奠儀式現在開始嗚呼生而為英,死而為靈。其同乎萬物生死,而複歸于無物者,暫聚之形;不與萬物共盡,而卓然其不配者,後世之名。此自古聖賢,莫不皆然,而著在簡冊者,昭如日星。嗚呼……”
楊浩聽着老神的這腔調,詫異地看着唐軍道:“這不就是去年祭奠農民叔公時用的祭文嗎?”
唐軍低聲道:“老神這些人翻來覆去還不就是那一套?”
楊浩興趣索然道:“原來如此……”
折騰了大半夜,總算念完了祭文,其一應程序和上次農民叔公的葬禮幾乎一模一樣,因此也就不再繁文缛節地表述。
下半夜照樣是唱散花歌、轉老棺。衆人有氣無力地唱着一些野歌,圍着棺材不停地轉圈——和上次不同的是,女孩子們還真的采來了不少的鮮花,圍着棺材轉一圈,便撒一圈鮮花,搞得還真象那麼回事。
幾位安排哭喪的人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也更不用說嚎喪了,相反是嘻嘻哈哈度過了這一夜。唯有黃跑跑,不知道是觸景生情還是怎麼回事,還真的幹嚎了幾聲,滴了幾滴貓尿。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淩晨五點半。衆男生一聲喊,一齊用力,将棺材擡出了堂屋,綁上擡喪的木杠,再紮上纜繩,做着出殡前的準備。
吃過早飯後,便将老人送上了山——直到中午十二點,整個葬禮才算結束了。
衆人都打着呵欠道:“可司,咱們是不是可以回基地睡覺去了?”
楊浩正要說什麼,衡其道:“還不能走今天晚上還要扶山呢。”
對于“扶山”的規矩,楊浩也不懂,當下問道:“‘扶山’是什麼?”